這人一身白色儒衫飄飄出塵,臉上滿是微笑,顯得甚是從容。含笑低呼道:「司馬玄?怎麼是他?他難道是冰兒大哥請來的幫手?」她盯著仕進,心中疑團是越糾越深。冰兒卻對仕進低笑道:「大哥,人家可比你俊多了!嘻嘻嘻……」她雖取笑著仕進,神色間卻甚是溫柔。
司馬玄落得地來,便轉臉望向田布山,微笑道:「這位可是丐幫田長老?晚輩司馬玄,今日得遇長老,當真是三生有幸哪!」他又瞄了龍雲飛一下,頷首道:「龍兄,很久不見了!一向可好?」龍雲飛微微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了點笑容,道:「司馬兄好啊!」
田布山臉色變了一變,隨即哈哈乾笑道:「原來是正氣堂司馬少俠!不敢當,不敢當!田某何德何能,司馬少俠這晚輩一說,端是折煞田某了!」司馬玄笑道:「田長老客氣了!晚輩瞧這裡劍拔弩張的,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能讓丐幫、華山與譚門之間如此僵持?」他又豈會不知其中緣由?此時他不過是假裝懵懂罷了。
田布山乾笑兩聲道:「司馬少俠既然問起,那田某只能如實以告了!少俠想必也知無空盟主曾有令下,這各門各派的秘籍功法都要上交黃山別院,這個……譚門私藏典籍,所以……所以我們才要將他們通通拿下,已儆傚尤!」他話語裡甚是含糊,便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那個原因了。
張嘯虎這時憤聲道:「司馬少俠,你有所不知了,我們所有的秘籍功法都已經呈了上去,田長老卻說不是。他說了,張某的一位外游多年的師弟獨創了一門絕學沒有上交,所以要誅我們滿門。說實話,張某已經多年不曾聽聞這位師弟的音訊了,又如何能將其武功交上去?正氣堂素來公正,還請司馬少俠說句話,看看我譚門對錯與否!」瞧到司馬玄到來,他不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心知事情有了轉機,當下便將真相道了出來。
「哦?」司馬玄轉眼瞄向田布山,笑道:「田長老,不知張門主所言是否屬實?」田布山尷尬道:「這個……這個……唔,盟主曾說了,如若不將全部功法上交,便要問罪!嘿嘿,所謂令下如山,田某無奈,只能公事公辦!司馬少俠還請見諒!」
雖說畏懼正氣堂,但司馬玄的份量還不能令田布山退縮,他硬下了心來要當場動手。「搏上一搏了!」田布山想道,立時自懷中掏出一節黃色竹令,對眾丐幫弟子大聲道:「眾弟子聽令,馬上將譚門一干人等通通拿下,就地正法!」
張嘯虎聽到田布山那森然的話語,暗自歎息一聲。他大聲道:「眾弟子聽好了,譚門中人個個是好漢子,怎麼也不能讓人欺到頭上來!咱們拼了!」「早該拼了!」山羊鬍子嘀咕了一聲,馬上高喊道:「跟他們拼了!」譚門眾人都怒吼起來。
那些丐幫弟子瞧到那黃色竹令,心底掙扎了一番,終於慢慢的圍了上去。龍雲飛頓了半晌,也揮手道:「華山弟子,拿人!」司馬玄冷眼瞧著,一聲不發。含笑對仕進低聲道:「這便是你請來的幫手嗎?根本於事無補嘛!」仕進神秘的笑了笑,道:「別急,瞧下去再說!」他抬眼瞄向遠方,心道:「也該到了吧!再不來真的要動手了……咦?怎麼會有兩個人呢?」
就在雙方便要一觸即發之際,一聲大喝傳了過來:「通通住手!」只見一長髯飄飄的儒生扶著一名滿面病容的中年人飛掠而來。那儒生本來雍容淡和的臉色變得甚是嚴峻,他瞥了田布山一眼,田布山竟忍不住抖了一下。司馬玄迎了上去,道:「先生,司馬無能,不能調停得當!請先生降罪!」這儒生正是歐陽天堂。
歐陽天堂鬆開扶著那中年人之手,淡然道:「不是你無能,不過是有些人膽子大了點罷了!」田布山聽在耳裡,頓覺背脊冷颼颼的。他可以無視司馬玄的到來,卻斷然不敢輕忽歐陽天堂。就算是鮑雲樓,見了歐陽天堂也要恭恭敬敬的道一聲:「先生好!」更何況田布山不過是區區八袋長老而已。
歐陽天堂瞧著那些還呆立不動的丐幫華山弟子,寒聲道:「還呆著幹嗎,都退下去!」那些弟子忙耷拉著低下了頭,乖乖的退了回去。龍雲飛嘴角扯了扯,隱隱透著一絲笑意。他本不想跟著丐幫的人動手,但出發之前陳飛揚說他年輕識淺,讓他所有事都聽從田布山的話。「現在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師父真是的,就算跟鮑幫主再交好,也不能讓我們華山全都聽丐幫的呀!」他暗暗想道。
張嘯虎瞧到圍上來之人都退了開去,提到半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迎向了歐陽天堂,感激道:「歐陽先生大駕光臨,張某真是感激不盡哪!」那山羊鬍子轉眼瞥見了那一旁的中年人,楞了一下,馬上衝了過去。他歡聲道:「李師弟,你回來了?」歐陽天堂朝張嘯虎微微笑了笑,指了指那中年人。張嘯虎也發現了那中年人。他激動著道:「師弟,師弟,你可回來了!」
冰兒低聲對含笑道:「大哥還說自己認識譚門的所有高手呢!嘿嘿,那人不就是我們遇到的那個嗎?他卻就是不認識!嘻嘻,你說是不是呀!」含笑微微點了點頭,笑著瞄向仕進,那晶瑩透亮的眸子裡也滿是笑意。仕進呆了呆,摸了摸鼻子道:「我又沒說全部認識!嘿嘿,這人只怕就是他們所說的李廣林了!」
那中年人正是李廣林。他咳嗽幾聲,苦笑著躲開了山羊鬍子的擁抱,道:「宋師兄,小弟現在這般情況,可是經不起你的熱情了!」那山羊鬍子宋浪亭瞧到李廣林蒼白無比的臉色,心中一凜,急聲道:「師弟,你怎麼啦?受傷了嗎?」張嘯虎聞言也甚是吃驚,道:「師弟,以你的武功,還有誰能傷你啊!」
李廣林嘴角扯動幾下,心情沉重道:「兩位師兄,小弟前日聽說了門中要有大事發生,於是連夜趕了回來。在半路上,我突然遇上了一個蒙面之人。那人武功奇高,拼了數百招之後,我吃了他一掌,若非歐陽先生剛好經過,趕走了那人,小弟只怕早就一命嗚呼了!唉,數年的浪跡天涯,苦研武學,以為武功能有所精進了,哪知道……嘿,不堪一擊哪!」他喃喃著,樣子甚是沮喪。
宋浪亭憤憤道:「師弟,究竟是哪個賊子傷了?你可認得那人?告訴我,讓師兄替你出氣!」張嘯虎瞪了他一眼,道:「你湊什麼熱鬧!李師弟武功在門中是第一,他都敗於那人之手,何況是你?」李廣林苦笑著道:「出什麼氣嘛!人家那是靠真本事贏了小弟,我輸得心服口服!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了!」
張嘯虎問道:「師弟,那你可曾從那人武功中看出他來歷?」李廣林想了想,皺眉道:「似乎像是崆峒的鷹爪手,又像武當的兩儀推手,唔,還有點像華山的蒼龍掌法,又好像都不是……嘿,我是看不出來了!歐陽先生也跟那廝過了招,他見多識廣,應該能瞧出來吧!」
張嘯虎這時才醒起歐陽天堂還在一旁。他忙惶恐道:「張某無狀,竟然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恕罪則個!」歐陽天堂微笑道:「張門主客氣了!李大俠,恕歐陽直言一句,那人自始至終都不曾使用上他的真實功夫。他生怕別人認出他的本來面目,用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招式。歐陽眼拙,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李廣林聞言更是頹喪。他摀住胸口,哇的一下噴出一口鮮血。宋浪亭跟張嘯虎都嚇了一大跳,都道:「師弟,你沒事吧!」李廣林苦笑道:「暫時死不了!嘿,居然連真功夫都不用,輸得心服口服哪!」他喘了一口氣,精神一振道:「對了,師兄,門裡的情況如何了?」張嘯虎瞄了歐陽天堂一下,笑道:「有歐陽先生在此,我們問心無愧,一切都會沒事的!」
歐陽天堂笑了笑,慢慢的向田布山步了過去。田布山退了一步,臉色微微變了變。歐陽天堂上下掃了他一眼,淡淡道:「這位便是丐幫田長老?」田布山吶吶道:「末學後進田布山見過歐陽先生!」
歐陽天堂微笑道:「田長老,不知你們這般大張旗鼓的來到這譚門,所為何事呢?說出來,看歐陽是否幫得上忙!大家同屬武林一家,正該守望相助,互相親愛才是!」田布山白皙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他道:「先……先生說的是!晚輩來此譚門,為……為的是完成盟主的令旨!希望先生不要阻攔!」他咬了咬牙,硬硬將話擠了出來。
「哦?盟主的令旨?田長老當真有幸了,居然能恭聆盟主令喻!」歐陽天堂盯著田布山,淡笑著道。田布山額上冒出了冷汗。他吶吶道:「這個……晚輩又豈有那等福分,能得見無空盟主?這令旨……令旨據說是由少林寺傳出,鮑幫主這才令晚輩來此的!」
歐陽天堂臉色一寒,道:「照田長老如此說來,若歐陽說奉了盟主令來,要將田長老拿下,長老不知信是不信?」田布山聞言如中雷轟。他哭喪著臉道:「先生說笑了!盟主日理萬機,那會下這微不足道的命令?先生莫要嚇唬晚輩!」
歐陽天堂臉色一鬆,道:「田長老倒是聰明,知道歐陽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嘿嘿,不過呢,雷門主說了,譚門眾人都不曾犯事,不應罪罰!譚門這件事,田長老就此放手如何?」田布山為難道:「可是……可是……晚輩很難向幫主交代啊!」歐陽天堂又冷聲道:「莫非長老認為雷門主的話不管用了?還是長老要歐陽一同前去會一會鮑幫主,問清楚他的意思再做打算?」田布山冷汗涔涔,忙連聲說不。
歐陽天堂冷笑道:「不用最好!田長老,請!」他大袖一揚,做了個送客的手勢。田布山垂頭喪氣的退開幾步,大聲道:「咱們走!」眾丐幫弟子都不禁面露喜色。龍雲飛笑道:「華山弟子聽令,咱們也走吧!」那些旁觀者本來想瞧熱鬧的,現下也只好鬱悶的準備走人。
冰兒一拍手掌笑道:「好嘍,事情完滿解決!大哥,我們不用動手了!哈哈,真開心!」含笑也微微笑了起來,甚是開心。仕進眉頭剛展了展,卻馬上皺了起來。含笑瞧在眼裡,不禁低聲道:「怎麼啦?」「噓,不要出聲!」仕進擺了擺手,側耳傾聽起來。
歐陽天堂淡笑著瞧著眾人慢慢動身離去,心裡大石輕輕放了下來。他想道:「嘿,總算解決了一樁麻煩!希望日後的麻煩都能這般輕鬆的解決!唉!」想起自己知道的情況,他心裡又開始沉甸甸的,眉頭也緊鎖起來。張嘯虎等譚門中人卻俱是歡欣鼓舞,以為大難已過。
仕進驀地臉色劇變,大聲道:「大事不妙!」這聲音頓時震驚全場,田布山等人本來已經動身,聞聲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含笑跟冰兒盯著仕進,眼神裡也滿是疑惑。仕進卻顧不上解釋什麼,他大步奔向歐陽天堂,高聲道:「先生,有人在譚門內堂傷人性命!快些去阻止他!」
張嘯虎聞言大驚,大聲道:「你這話是真是假?」宋浪亭卻怒聲道:「小子休要胡言亂語,內堂裡安靜一片,哪裡有什麼……」他驀地頓住話,臉色劇變。裡面靜悄悄的一片,這寂靜卻靜得怕人,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歐陽天堂初聞仕進之話,楞了一下。他回過神來,什麼話也不說,飛身掠向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