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蒙面人低沉著聲音道:「我若抵不住,他們自會上來!請閣下發招吧!」他微微矮下身子,氣息沉凝,兩眼精光一閃,緊盯著仕進,整個人便馬上岳定淵停,巍峨如高山一般穩不可搖。
仕進也不做聲,一手輕飄飄的揮出,柔若棉花一般。峨眉派那些年輕少女們俱是瞪大了雙眼,滿是失望之色。她們以為這一掌定會有狂風暴雨之勢,震懾天下之威,哪知道卻如此輕巧,只怕連只蚊子都拍不死。
慈靜也瞧不出這一掌有何威力,但總覺得心裡發悶,似乎整個天地都墜在了心上,沉甸甸的甚是難受。含笑卻看也不看其他,只定定的凝望著仕進黑色的挺拔的身形,心裡只覺酸甜苦辣,樣樣盡皆湧起,感覺甚是複雜。含笑這數年來勤奮努力,武功是一日千里,不斷的超越了門中的師姐們,直喜得峨眉派那些老尼姑們個個眉開眼笑,都道揀到寶了。
她們也不時派含笑到江湖上走動一番,很快含笑便博得了一個冰霜美人的外號,江湖俠少們個個都想一親芳澤,卻全都碰了一鼻子灰。含笑在外人面前總是淡淡的笑著,那笑容卻讓人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含笑自己也甚是苦惱,她每每想起那個黑色的身影,總會嘲笑自己:「這不過是年少無知時的一個瑰麗的迷夢罷了,還是忘了他吧!」
好在整日裡的習練武藝,揮灑汗水,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含笑便以為自己完完全全的忘記了那人。如今人卻突然的又出現在眼前,含笑心中登時大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神魂不定的瞧著仕進,根本沒注意到他是如何的出招了。
高瘦蒙面人只覺身前的空氣似乎全被抽空了一般,那黑色的手掌緩慢但沉重的壓過來,給人以泰山壓頂的感覺。他頓時狂吼一聲,傾盡全力雙掌推出,心中卻是陣陣的絕望。「太恐怖了,別說自己一人,便五人齊上,也難以擋下這一掌啊!」
其他黑衣蒙面人也瞧出了這一掌的厲害之處,驚急之下,全都撲身而上,齊齊出掌,幫著那高瘦蒙面人抵擋。五人掌力卷在了一起,呼嘯著衝向了仕進,氣勢極盛,彷彿一條無形的巨龍一般,正張著血盆大口飛沖而去。
旁觀眾人頓時變色,慈靜更是驚詫莫名,想道:「他們這般武功,別說這些年輕小輩們,便縱是我們慈字輩之人再多幾個,那也是難敵啊!剛才他們只怕是手下留情了!」
仕進暗歎一聲,想道:「全力以赴,只怕他們是難以抵擋!唉,還以為能痛快一下呢!誰知道……」對方一全力出手,仕進便看出了高低,知道若是用盡十成功力的話,五人難有活命的機會,他於是收回了四成功力。
五人那道掌風撞上仕進手掌,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五人只覺心頭劇震,一股渾厚之極的真氣倏地衝破他們的防禦,鑽入了體內,人也是渾身震顫,飛身後退,根本難以自主。他們方才穩住身子,卻都覺胸口一悶,血腥之味湧到了喉嚨上,要拚命才能忍住不吐出來。
峨眉眾人都驚呆了。那高瘦蒙面人咳嗽幾聲,忍住胸膛間的悶熱難受,道:「閣下高明,我等甘拜下風!就此告辭!」他一揮手,便有一人取出一件什物,飛快的往天上一放,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高高的空中頓時出現了一陣青煙,扭曲著擺著什麼形狀,似乎在通知這別人事情有變。他們也立時退開,轉瞬間沒了人影。
仕進被他們這一舉動弄得甚是納悶,不過也沒有阻攔他們離去。慈靜瞧著那青煙,良久才醒悟過來,驚呼道:「不好,正氣堂之人當真有難了!」仕進聞言不禁大急,正想問她,卻聞一名峨眉少女驚叫道:「慈靜師叔,你看!」他順著那少女指著的方向望去,卻見遠處的天空中也騰起了青煙,雖然形狀不盡相同,但傳訊之物已是確實無疑。
「出了什麼事?」仕進森然著道,他心中已知司馬玄等人確實出了事,心情甚是煩躁,話裡便多了幾分寒意。含笑瞧見他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頭一顫,忙定了定神,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好在慈靜對處理人際關係不感興趣,這一路來都是由年輕人出面解決問題,所以對含笑的回答並不感覺突兀。
原來雷正剛飛鴿傳書各大門派,知會了他們此事,並提出讓他們派人協同司馬玄等人解決此事。峨眉派慈真師太不放心讓小一輩的過來,就讓慈靜一同前來。哪知道一來到此地,就遇上了這五個蒙面人,被攔住不讓過去。慈靜也是剛才才想到司馬玄等人已然是身陷險境,否則不會有人阻攔她們。
仕進只覺一陣頭暈,身子微微抖了抖。他很快鎮定下來,轉身便往遠處冒起青煙的地方掠去,也不管峨眉派眾人了。他想兩邊既是互相通訊,司馬玄等人定然是在那邊。「希望能趕得及!你們可一定要撐住啊!我答應過別人,一定會讓你們都平安無事的!我不能失信於他老人家的……」
含笑瞧著霎時遠去的身影,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卻又覺著無比的失落。其他峨眉少女都唧唧喳喳的,議論著剛才的事情。慈靜大聲道:「不要多說了!我們得趕緊追上去!」眾人邁開腳步,開始飛快前進……
司馬玄瞧著血跡斑斑的諸人,隨手擋開了劈來的一刀,心頭不由一陣無力。他們已經戰鬥了兩個多時辰了。開始之時,郭冷等人沒有加入戰場,其他人雖然沖得兇猛,隊型也被衝散過幾回,但在他的指揮之下,眾人只受了點輕傷,還是能堅持下去的。
但過不了多久,谷裡忽地多了幾個黑衣蒙面之人,他們給郭冷等人瞧了一些東西後,郭冷諸人都是臉色劇變,遲疑了一下,也加入了戰局。蘇子翁本來不屑一顧的,但一名身形高壯的蒙面人朝他揚了揚手,手心似乎寫有字。蘇子翁瞧了身旁的冰兒一眼,也無奈的攻了上去。冰兒瞧在眼裡,對那些蒙面人甚是畏懼,便躲到了另一邊,津津有味的作壁上觀起來。
這些人一出手,形勢便立時逆轉,司馬玄等人只覺壓力大增,很快便傷了不少人。好在眾人對正氣堂之人都多少留了情,加之正氣堂弟子互相呼應,彼此掩護,傷重的多是華山派之人。雲輝濤無暇顧及其他人,孫不四一上來就找上了他,下手之狠,讓他應接不暇,手忙腳亂的。
當趙黑子和普門兩人來到谷外之時,司馬玄聽著外面的喧鬧呼叫聲,以為一直盼望的援手終於趕來,正欣喜若狂之時,卻只見到一條大漢護著一個光頭和尚衝了進來,除此再無他人,情緒不禁又低落下來。他見到那大漢武功雖然樸實,卻甚是實用,一拳出去,定然會擊倒一人,絕不花俏。不由得又微有喜意,畢竟多了一個高手助陣,總是好事。
趙黑子劈拳砸暈了一個想襲擊普門的人,嘟囔道:「和尚,有你在身邊,打架總是不爽快!哼……哎,小心點!你想死嗎?胡亂走動幹嗎?」他一把拉過摀住光頭的普門,順便一腳踢飛了衝過來的一人。
普門顫抖著聲音道:「阿彌陀佛,罪……罪過,罪過!這些人都在幹什麼?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趙黑子哈哈笑道:「別念了!都說是來救人的,自然是要打架的!呵呵,看來走錯地方了,這裡人太多,我們只怕走不出這個荒谷了!不過有和尚你做伴,我便不怕寂寞了!哈哈哈……」
普門勉強抬起頭道:「阿彌陀佛,施主莫……莫要說這些喪氣之話!佛祖會保佑我們的!佛祖保佑……」趙黑子嗤笑一聲,伸手格開拍過來的一掌,同時反身與人對了一腳,道:「你的佛祖正在睡覺呢,看不到這裡的!呵呵……」
兩人嘮嘮叨叨著慢慢前進,終於擠到了中間,和司馬玄等人會合在一起。司馬玄隨手招架著,側頭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來助我等垂死之人?」數年間,趙黑子飽經風霜,樣子有了很大變化,一時之間,司馬玄卻是認不出他來了。
「喂,嗯……你叫什麼來著?對了,叫司馬玄!嘿嘿,我們兩人閒著無事,便進來打打架,你無須理會我們的!哈哈哈……」趙黑子哈哈大笑著,神態甚是從容。瞧著當年劍會上的天之驕子也要他幫忙,趙黑子心情卻無比的暢快,劈手又打翻了一人。
自趙黑子口中得知峨眉派等人便要趕來的消息後,司馬玄本來沉下去的心又慢慢的活了起來,連忙大聲呼喝著,讓已經萎靡不振的華山派眾人又精神起來。
那高壯蒙面人見外面進來了人,不禁甚是惱火,想道:「那些人是怎麼幹事的,居然放了人進來?郭冷這些人又都淨在那裡裝模做樣,不肯使出真功夫!哼,要不是為了消耗你們的功力,這群小輩我們自己就能擺平!」他招來幾人,低語幾句。
只見數名黑衣蒙面人在人群中穿插,近到郭冷等人身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又退到了場外。鐵勝男瞄了臉色一陣青白的吳長清一眼,惱聲道:「死鬼,他們到底給你瞧了什麼東西,竟讓你怕成這樣?打架便打架吧,居然還不能傷他們的性命,要生擒下來!哼,惹得老娘火起,一袖拍得他們稀巴爛!」
吳長清吶吶道:「以後再跟你說,我們還是聽話將這些人拿下吧!反正事情都到了這地步,什麼臉面都撕下了,怎麼也要跟正道人士大拼一場的!」說話間他已加緊攻勢,與他對敵的正氣堂弟子頓時險象環生。
司馬玄扭身避開段布暗中掃來的匕首,大聲道:「大家將傷者護住,十人圍成一圈,互相照應,只要能撐到援手到來,大家都會沒事的!」他心中其實甚是沮喪,知道現在這情形,就算峨眉派的人來了也沒用,但鼓舞一下士氣還是必須的。
眾人聞言都勉力行動起來。拚鬥了這麼久,便鐵人也會累得夠嗆,華山派那年輕弟子張天長劍無力的撥開對方一刀,拖著沉重的腳步移動著,卻忽地一個踉蹌,身子歪了一下。雲輝濤回首見到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正獰笑著舉起手中鬼頭刀,呼的揮下,取向張天脖子。
他大驚之下,也顧不得招架孫不四的招數,驀地退身,伸手捏住那名大漢手腕,喀的一聲,擰斷了他的手腕,奪下了那刀。感到背後一陣陰風襲來,雲輝濤勉強運勁於背,生生受了孫不四這一掌。他只覺氣血翻湧,甚是難受,當場便吐了一大口鮮血,身子也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張天將這一切瞧在眼裡,不禁悲嘶一聲:「雲師兄——」忙搶過身去,單手扶住雲輝濤,揚劍指著孫不四,兩眼血紅的瞪著他。
孫不四不屑的瞥了張天一眼,盯著竭力睜著眼的雲輝濤道:「這一掌是教訓你這小子的,以後不要這麼囂張!哼,記住了,你可是四爺的手下敗將!」便不再理會兩人,逕直走了開去。雖然他說得輕鬆,但剛才若不是雲輝濤為了救張天的話,他未必能打敗雲輝濤。想起方纔的拚鬥,孫不四還是心有餘悸,不由得又回頭瞄了暈過去的雲輝濤一眼,心中是暗自佩服。
司馬玄脫開了段布的糾纏,來到張天身邊,道:「跟我走!」便護著兩人退回了己方陣營中。他心情越來越沉重,如今又倒下了一名強手,再不來人的話,真的是撐不住了!
一名蒙面人忽地指著天空提醒著那高壯蒙面人。高壯蒙面人抬頭望去,見到青煙騰起,不禁怒聲道:「一群廢物,居然攔不住人!不管了,我們自己下手,專門殺正氣堂之人,其他的人留下來!……哼,本來想拿些人質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