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氣勢波動,那八人卻都有所感應,目光齊齊的投了過來,見到盤坐於石上的仕進,眼睛俱是一亮。先是那乞丐向眾人告罪一聲,便轉身向仕進邁來。那僧人低聲說了幾句,於是餘下七人也跟著折了過來。
方台下的群雄都等著這八人登台,卻見他們改變了方向,不禁議論紛紛,目光都轉到了石上這兩人身上。趙黑子見這無數道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臉刷的一下紅了,連忙跳了下去,不敢再呆在上面。
仕進卻仍是端坐不動,直到八人來到近前,他才輕飄飄的落地站立。他朝慈真師太道:「師太有禮了!多日不見,師太還是風采依舊哪!」
慈真合什道:「施主有禮了!貧尼來給施主介紹一下,這幾位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想必施主早有耳聞!」
原來那僧人便是這大悲禪院的主持智空大師。他師出少林,是那少林方丈無空大師的師弟,此番劍會就是由他與身旁儒生模樣的人一同主持。這智空和尚原是一名江湖大盜,武功了得,難逢敵手,只是後來被無空收服,便歸了少林。他為人冷靜幹練,江湖傳聞,下一任少林方丈便是由他擔任。
那儒生卻是江南正氣堂的副門主歐陽天堂,為人精明能幹,又飽讀詩書,溫文爾雅,甚受江湖同道的敬重。那道士則是武當掌門靈清道人,他正是張時飛的師兄。灰衣老者是華山派掌門陳飛揚,那方正穩重之人則是崆峒派掌門屠洪亭。
而那似乎精神不振的老者則是崑崙派掌門白樓,他雖然總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卻無人敢小瞧於他。昔日太行山群盜七劍霸四方何等的氣焰囂張,還曾揚言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裡。白樓單人匹馬闖上山去,長劍七出七回,便轉身揚長而去,只留下七具再也說不出話來的屍體。
本來此事他做得甚為隱秘,不欲人知,只是山上還有許多匪徒,目睹了他上山的經過,七劍一死,都哄然四散,於是在江湖上這麼一傳,人們才知道七劍為他所殺。經此一役,崑崙派上任掌門才下定決心傳位於他。此時他只是朝仕進點點頭,便不再多言。
那乞丐是丐幫幫主飛天神龍鮑雲樓,他這時踏前一步,拱手道:「久仰閣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鮑某經慈真師太傳訊,才得知丐幫出了都有德此等敗類,當真是慚愧哪!若不是閣下出手救助弱女,撞破了都有德之惡行,丐幫數百年的聲譽,只怕終會毀於一旦。閣下之於丐幫,實有再造之恩,丐幫上下,同感閣下恩德!以後閣下吩咐一聲,只要不違背俠義之道,丐幫全幫上下,無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眾人都驚訝的盯著鮑雲樓,想不到他來此是說這番話的。仕進謙遜幾句,心想:「此人年紀輕輕便能當上一幫之主,果然有其過人之處。如此磊落的氣度,確實令人心折哪!」以前對丐幫的惡感,此時也消去了大半。
陳飛揚呵呵笑道:「鮑老弟,你這說得我們都是滿頭霧水的,究竟什麼事啊?」鮑雲樓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道:「那廝已被本幫刑堂鍾長老拿下,正準備論罪處刑呢!」
聽了這件事,智空和歐陽天堂俱是不動聲色,慈真則低眉念著佛號,白樓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屠洪亭卻冷哼一聲,道:「此人該殺!」
陳飛揚笑道:「難怪鮑老弟這幾日如此的易動肝火,原來是為了此事。能夠清除掉派中濁穢,那可是可喜可賀的好事啊!」靈清此時出聲道:「各位莫要多言了!這劍會可是等著我們呢!」
歐陽天堂微笑著對仕進道:「不知尊駕有否興趣同到就座?尊駕武功卓絕,做這劍會的評判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鮑雲樓也道:「對呀!早就聞說閣下武功蓋世,要評點那些少年人的得失那是綽綽有餘!一同上去吧!」慈真也是出聲邀請。
仕進長笑道:「既然各位盛意拳拳,不才只好卻之不恭了!我也想見識一下這武林都出了些什麼少年英雄!請!」眾人一同往方台行去。趙黑子遲疑一下,也跟了過去。他心裡樂滋滋的,想道:「想不到這些大人物也對師傅恭恭敬敬的!看來我真是找了個了不起的師傅!呵呵……」
上得台來,台下驀地爆發了一陣歡呼,聲如狂潮,呼嘯而來,良久方息。台上設有八個錦椅,椅後都站著數名青年弟子,顯然是為這八大門派掌門所置,此時又多加了一個。
各自坐好後,歐陽天堂來到方台中央,兩手一按,台下嘈雜之聲頓息。靈清眉毛跳了一跳,低下眼皮。歐陽天堂大聲道:「各位武林同道,承蒙各位厚愛,都拋下各自手頭的事情,千里迢迢趕來黃山,就為了參加這四年一度的黃山劍會,歐陽在此代諸位掌門幫主道一聲多謝啦——」
「歐陽先生客氣了!」「我等是心甘情願的!」「快點開始吧!」……群豪紛紛出聲,台下鬧成了一團。
待了一會,等聲音稍小,歐陽天堂又道:「此次劍會由歐陽與智空大師共同主持,各位若有什麼意見,或是對劍會活動有什麼不滿的地方,都盡可大膽的提出來,我等定會虛心納教,盡心竭力為各位辦好!」
群豪俱道:「歐陽先生好說了。智空大師威名赫赫,歐陽先生也是一代英傑,我們信得過你們!」
歐陽天堂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多說廢話。我在此宣佈:第七屆黃山劍會,現在——正式開始——」他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台下頓時歡騰開了。
仕進坐在錦椅上,瞧著歐陽天堂面不改色的說著一大堆廢話,一個個介紹著台上的眾人,不禁暗自佩服,想道:「這門功夫我可比不過他!」介紹完人後,歐陽天堂退了回來。
只見身影亂舞,三十六名精壯的少林僧眾躍到了台上,或持長棍,或弄戒刀,為群雄演練了一番少林羅漢陣。他們自然不會把精要之處耍弄出來,練的都是些花俏好看的招數陣勢。
只見矯健的身影來往穿梭,騰越翻滾,瞧得台下群豪是眼花繚亂,轟然叫好。趙黑子也是看得津津有味,想道:「真過癮!」
仕進瞧了卻悚然一驚。這些人的身手在他眼裡不算什麼,但這一結陣應敵,威力卻不知增大了多少倍。他想道:「只要數十名江湖好手擺出這一陣勢困住自己,自己怕是在劫難逃,只能生生累死在陣裡了!」
念及這一層,他不禁凝神觀察這陣勢的變化來。瞧了良久,仕進吁了一口氣,心想:「這陣法嚴密無比,一時三刻也看不出什麼來!但只要在陣法發動之前隨便擊破一環,陣勢自然不攻自破!」
接下來的是峨眉派姑娘們的劍舞。仕進掃了一眼,並無含笑在內,想道:「她才剛入門幾天,料想也學不到些什麼,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不由苦笑了一下。
這回群豪叫好之聲更加響亮了。黃山七十二峰,峰峰都迴盪著光明頂上的喧鬧。趙黑子看得是眉開眼笑的,心道:「這些姑娘真漂亮!幸虧沾了師傅的光,自己才能瞧得那麼清楚!」這些都是比武前的娛樂活動,讓大家先開心一下。如此也是讓劍會更加熱鬧,免得有些江湖人士不喜撕殺拚鬥,對劍會產生厭煩之感。
台上眾人瞧著眼前的活動,表現卻是各異。智空索性閉上眼睛,閉目養神。歐陽天堂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靈清則瞪大了雙眼,卻也不看前面,只喃喃有聲,樣子有些緊張。
鮑雲樓翹著二郎腿,手中竹棒一下輕一下重的敲著大腿,神色甚是悠閒。陳飛揚呵呵笑著,不時和鮑雲樓談上幾句,當峨眉派上演時注意力卻一下子移了過去,津津有味的瞧了起來。
慈真還是一副恬靜的樣子,捏著佛珠低聲念著經文。屠洪亭坐得端端正正的,認真地看著表演,每逢精彩處便微微一笑,輕輕的鼓了幾下掌。
白樓坐在仕進身邊。他自上台以來便一直盯著仕進看,許久才喃喃道:「世道要變嘍!」仕進不解何意,轉頭看時他卻又閉上了眼,似乎從未說過話。仕進甚是納悶,這白樓武功雖然不如他,卻給他一種撲朔迷離的感覺。「或許他在自言自語吧!」仕進想了想,還是決定放下這件事。
等最後一個節目——武當的北斗七星劍陣表演完,日頭已經偏西。歐陽天堂於是宣佈劍會第二天繼續。他來到仕進面前道:「天色已晚,禪院準備好了廂房,尊駕今晚就在禪院裡歇下如何?」眾人都立起身來,瞧著仕進,等著他的回答。
仕進婉言拒絕道:「歐陽先生的好意心領了!只是我習慣了幕天席地的生活,再說了,這黃山奇景美不勝收,夜間遊玩也是別有一番趣味的!先生雅人,定能瞭解我之苦心。」
歐陽天堂哈哈一笑道:「尊駕既有如此雅興,歐陽便不再勉強了!若不是事務繁忙,歐陽也想與尊駕一道,明月清風,疏林竹影,好生放肆一番了!」
「先生若有此意,日後機會多得是呵!」仕進笑道。歐陽天堂有點黯然道:「唉!事情太多了,抽不開身哪!」
智空此時忽然開口了。他冷冷道:「施主明日還來不來?」仕進一楞,隨即答道:「自是會來。如此盛會,怎能錯過?」他心裡奇怪。這智空和尚話語很少,劍會名為他與歐陽天堂主持,事實上只有歐陽天堂一個人在說話。這時他沒頭沒腦的來這麼一句,仕進不驚訝才怪!
智空道:「如此甚好!」便不再出聲。眾人心中都有疑惑,卻也不好問出來。再寒暄幾句,眾人便告辭步入了禪院。
趙黑子伸了伸舌頭,高興道:「他們總算走了!有他們在,我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多憋悶啊!呵呵,師傅,我們這是去哪呵?」仕進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跟來就是,問那麼多幹嗎?」下了方台,仕進便沿著大道下山,只是行得甚慢。他想好好看看這四周的景色。
群雄大都留在了光明頂。除了少數有身份的人士能進入禪院就宿之外,其餘的都在絕頂上攤開了帳篷,興高采烈的準備過夜。四處都分佈有驃悍的少林弟子,為的是防止頂上群豪因私人恩怨而仇殺。每次都有這種事發生,今年防範更加嚴密了。
趙黑子學著仕進的樣子東張西望,心裡卻在想道:「不過是些黑不拉幾的樹木和破爛石頭罷了,師傅瞧那麼仔細幹嗎?」仕進忽地停下腳步,對趙黑子道:「你去前邊等我,我很快便過去!」
趙黑子奇道:「師傅,有什麼事嗎?我留下來幫你!」「要你多事!快走!」仕進惱道,他可不想這憨徒弟給他添麻煩。趙黑子不敢多言,只得乖乖的離開。
仕進待趙黑子遠去,便閃身上了旁邊的松樹。他聽到有個人一直跟著他們,從頂上跟到半山腰,於是心中好奇,想瞧瞧到底是何人。
過了一會,只見一個瘦弱的身影急匆匆的跑過來,四處張望著,甚是焦急。仕進晃身到了此人背後,卻覺得那背影很是眼熟。天色尚未大暗,她轉身過來時,仕進已瞧清了她的模樣,原來是含笑。
含笑看到有人在身後,嚇了一跳,退了幾步,待看清是仕進時,臉卻一紅,低下頭去,一言不發。她懷裡抱著一把長劍,正是仕進送她的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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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世風流》l_id=32068一個顛覆採花賊的故事!
《幻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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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段歷史讓我們唏噓慨歎,總有一個故事讓我們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