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加已經無力的閉上眼,眼前不知是否出現了死亡前的幻覺,居然流露出微笑的表情,他微弱的聲音道:「我好想再看你們一眼啊……我的孩子們,真想將為父成為天下第一的喜訊告訴你們……艾迪爾海德、ROSE……好想再最後見你們一眼……冰……臨死前,我再拜託你一件事情……替我好好照顧我的兒女吧……我沒有盡過好父親的責任……直到站在了這巔峰,我才知道是多麼的孤獨……」
我劇烈的咳血,卻也無法說出一個「好」字,但是這份心意顯然怒加已經收到了,他的笑意更加濃厚,聲音若有若無的道:「我這一輩子,唯一值得誇耀的事情……並非是成了天下第一……而是結交了你這個朋友……若是早知道你這樣有趣就好了……請聽我最後的請求……走吧……越遠越好……去尋找你的過往……在與伊格尼斯決戰前……不要如我一般留下遺憾……好好珍藏我的禮物吧,它能指引你找到我的兒女……還有……真想再見一次……你最強的招數……白色……光……」
怒加斷斷續續的話語逐漸微弱下去,我已經聽不清在說些什麼,他微笑的表情僵硬在臉上,我知道他渾身的血液已經凝固,此刻恐怕真的已經永遠離我而去,我不知道我是否會隨他的後塵,他所拜託我的事情,我不知道能否做到,但親眼見到怒加死在我身邊,那是怎樣一種悲傷啊?雖然我們曾經是敵人,後來卻成了戰友;雖然**格惡劣、**險狡詐,卻從不做作,想要便是要做到,不計一切的要做到;雖然殘忍的對待敵人,但是對待自己更加殘忍,不但遠離自己的親生故人,更是將自己的軀體化為實現夢想的工具,我不知道怎樣的環境下孕育出他這樣矛盾的人物,他在我眼裡也從未算過好人,可是這一刻我有種想為他哭泣的衝動,淚水在我眼中不住的滾落,我的咳聲與哭泣聲混成一片,分不清是淚水還是血液的液體糊的我滿臉滿身……我想起了他在那**哀傷的在船舷邊飲酒,告訴我他為了夢想放棄一切的決心,告訴我他為人父的幸運與不安,那份愧疚深深的傷害了他自己;我想起在海底堡壘裡,他告訴我出賣了我時的那份從容,毫無對不起朋友的羞愧,那時我真的覺得此人臉皮比這堡壘的牆壁還厚;我想起我們奔赴新底特律城的路上,我被他算計著連續中招,只得在他的**笑中自怨自艾;我想起在地下重力訓練場中,他不斷與我戰鬥,提高我的實戰能力,讓我在短時間內迅速提高了戰鬥力,打下了變為強者的堅實基礎,每次戰後他都會品上一口紅酒,那是他享受作為人而並非機械的唯一;我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在我絕望中給予了我希望,我們定下不可拋棄的盟約……然而,此刻他還是拋下了我,獨自離去,不論他說多少個對不起,我都不會原諒他,而這份報復,我最終會向伊格尼斯討回!
海浪忽然更加劇烈起來,薄板無力在這樣的波濤中承受兩人的力量,頓時傾覆下去,我雙目圓睜的看著怒加從薄板的一側滑下去,他僵硬的身體讓他保持著原本的姿態落入海中,隨即在我的目光下怒加緩緩下沉,最後只餘下一手伸出海面,好似讓我拉他一把,我卻乾嚎著嗓子說不話來,該咳出的血早已被我咳干,我的身體卻仍然像釘在了地上無法動彈,我真懷疑我是否還擁有頸部以下的軀幹,我隨著薄板越飄越遠,即使此刻能夠活動身體我也拉不住那只浮出海面的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怒加的手逐漸被大海吞沒,最終連中指也淡出我的視線……我雙目緊閉,痛苦的抽泣著……
風暴似乎過去了,**沉的雲逐漸散去,露出躲藏於後的太陽,日光灑在海面上映的大海一片蔚藍,雨停了、風也靜了,風暴後的初晴,看起來美輪美奐,仿若人間仙境一般,一切都好似從未發生過一般,誰又能知道這大海之上就在剛不久發生了一場多麼殘酷的戰鬥,誰又能知道就在這大海之上剛不久已經有多少人永遠無法再看見這美妙的景色……
十四點三十七分……克拉克腦袋上、腰上、甚至胳膊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他敲響戰鬥艦上指揮室的艙門,恭敬的喊了聲「報告!」,內裡傳來冷冷清清的聲音道:「進來」。
克拉克推開艙門,走進指揮室道:「報告隊長,原計救援任務為一千三百七十二人,現統計救回人數為一千二百三十人,此次參加大賽的選手失蹤的有山崎龍二、怒加、草薙京……冰……另外,我們在救援行動中,意外的發現了這個……」克拉克攤出手來,只見他手掌上放著一塊黑色眼罩,似乎正是希頓上校曾經使用的那副。
莉安娜驚異的抬起頭,顫抖著手接過克拉克手中的眼中,緊緊的攥在手心裡,強忍住心中的悲傷道:「救援行動仍要繼續,搜索範圍再擴大一些,如果人手不夠,請求臨近國家的支援,不管是巡邏艦也好,還是直升機也好,只要能夠派上用場的都列入申請清單中……救回人員的狀況還好嗎?」
克拉克道:「普通人中大部分都受傷,但因為搶救及時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倒是幾名格鬥家傷勢頗重,八神庵、阪崎獠、泰利、米卓、VICE、還有地獄樂隊全體成員,現在正在醫療艇上正全力搶救,直到此刻仍然在死亡線上徘徊。」
莉安娜點頭,同時下達命令:將重傷人員送到最近的國家中,用最好的醫療設施進行搶救,其餘人員各自遣送回國,由當地政府進行醫療援護,解除了人員負擔後,全力搜尋失蹤人員,尤其注意白髮男子——冰!……
我在薄板之上數個晝夜,昏昏沉沉的不知時間的流逝,只是覺得每一次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這裡沒有食物也沒有水,即使有我也沒有力氣獲取,我腦海中總是不斷的翻騰著怒加的遺言,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格鬥術,尾鰭格鬥術、風神秘策、八稚女·改、醉拳·改、龍式、虎式、雀式、龜式……料敵先機,後發先至,見招拆招,無所不破——真武流!我猛然間想起來真武流的全部招數和意境,睜開眼來卻發現是在一所破舊的屋舍之中。
意識逐漸清晰起來便感到身上一陣針刺般的疼痛以及一陣口乾難忍,我不由**道:「水……」,門外忽地一陣響動,屋門被人打開,刺眼的陽光令我抬手遮住眼睛,耳聞一陣清脆的聲音道:「你醒來了?要水喝嗎?等一下,我立即端給你!」
隨即聽見茶碗蓄水的「咕嚕」聲,沒多久細碎的腳步來到床邊,一股清新的香味傳來,令我心神一靜,我被人環住脖子,躺在那人的大腿上,柔軟的身體傳來一種特殊的質感,舒服的只讓人忽略了其他的事情,茶碗的邊緣湊到我的唇下,隨著茶碗逐漸傾瀉,水的甘甜與細膩傳進我嘴裡,我大口大口的喝著水,緩解著喉乾的痛楚,沒多久就將一碗水飲盡,那人放下我的身子,我頓時有些不捨那股清新與柔軟,隨口問道:「這是哪裡啊?……是你救了我嗎?」此刻,我才發現我不但能夠說話,而且已經能夠緩慢的活動雙手。
那人放好茶碗,清脆的聲音道:「這裡是濟州島啊!那日我在海邊訓練的時候看見你,還以為是死人呢,嚇了我一跳,仔細查看下還有呼吸,想到金**教導我們要為人誠善,習武之人不但要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更要有一顆慈悲的心!這才將你背回來的,我叫李梅,你叫什麼名字?」她在我身邊蹲下身子,仔細的端詳我,我才發現她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女。
我道:「我叫冰……」我忽然想起曾經庫拉也是這樣問過我,我也是如此回答,一時間幾乎將眼前的人與庫拉重疊起來,愣愣的看著她,直到許久之後,李梅呼喝起來,我才恍然李梅就是李梅,她有著一頭短髮,是**人種的黑髮,皮膚也並非庫拉那種冰一樣的潔白無瑕,反是有種小麥般的健康味道。
只聽得李梅道:「你在忽悠我嗎?冰可是鼎鼎大名的一派宗師,獨創真武流一脈,在籐堂道場開館受藝,在整個格鬥界都傳開了,那是火的不得了!他的格鬥術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絕對能排進前三,連金**都自歎不如、讚賞有加,我做夢也想看他真人一眼,瞧你奄奄一息的樣子,你也配叫冰?你不想說實話也就算了,還玷污我偶像的形象,信不信我把你當做犯罪嫌疑人上交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