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浮舟崩碎,捲進磁場爆的島嶼群不久。一灰一黑兩道身影破空飛來,灰色的身影週身籠罩氣勁,隱隱然露出厚重,凝實地滋味,黑色身影卻是駕馭著一道遁光,度迅若雷霆,與身旁灰影並駕齊驅。
兩道身形迅雷般掠過大片海域,毫不停歇,身周罡風呼嘯,卻無法令他們顏色稍改。
陡然,黑色身影倏然凝住身形,臨虛御空。鏘!腳下遁光消散,落到他的掌心中,卻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園環。
「墨兄,為何停下來了。」灰衣人不解。
黑色身影遊目四顧,雙眼閃爍,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謹慎道:「奇哉,怪哉!破空浮舟的氣息消失了。」
「嗯?這怎麼可能?破空浮舟乃是墨氏行會的標誌,莫不成還有人膽敢劫持不成?」
這黑衣人容顏蒼老,宛若枯木。唯有一雙眼睛神采飛揚,晶瑩似墨玉,就是這雙深淵般的眼眸,令得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自動忽略了他的年紀。
這個黑衣老者身著服飾暴露了他的身份,墨氏行會長老一職,而旁邊地灰衣老者則是升仙殿那位習姓修士。都是那種身懷驚世絕藝,勢力非凡的人物,以他們的身份,一般都是坐鎮升仙殿或是墨氏行會,如今親自出馬,卻是衝著謝玄而來。
或者說,是為了戰神圖錄。
習姓老者在巔峰人仙層次徘徊數十年,無法突破。然則前次交鋒,卻從謝玄施展的戰神圖錄中,看到了晉身的希望,本是波瀾不興的境界,亦是掀起了滔天巨*,洶湧波濤,再也無法寧靜。
但是但終究是老謀深算,百餘年的經歷令他行事謹慎,素來謀定而後動。所以,在丹陽城中並不出手,但卻暗中查明了謝玄領取的任務,以他的身份,要弄清楚這點僅是舉手之勞。
臨得謝玄出了城,這才不慌不忙的趕來。為了萬無一失,甚至請得墨氏行會長老出手。
墨長老沉吟了一下,眼眸微微閉上,道:「劫持是不可能的,我墨氏行會遍佈天下,就連九大聖地尚且不懼,其餘人等哪敢招惹……嗯?」
忽然,墨長老臉露詫異之色。
「怎麼回事?」習姓老者面色一變。
「我感應到百里海域外,紊亂的地極磁暴了,咦,這股波動氣息怎麼如此詭異?」
墨長老閉上地眼睛陡然睜開,震驚道。
習姓老者笑道:「墨兄,你久居墨氏行會內,沒有外出走動,不知道這處海域的內幕也並不奇怪。」
「哦?這海域有何古怪之處?」墨長老疑惑道。
習姓老者解釋道:「其實,這片海域密佈磁暴,陰雷由來已久。沒有人能說清究竟是何時成型的,不過這地極磁暴的中心部位卻是這萬里海域內的一處島嶼群。而這處島嶼群曾經被歷史上一個盛極一時的門派佔據,直到三百年前,島上靈脈潰敗,靈氣消散。這個門派才遷徙他處。所以便有人揣測,地極磁暴的次暴亂時間,是在三百年前。」
習姓老者笑了笑,不以為然道:「只是,這處地極磁暴並不算強大,破空浮舟經過時,受到的影響不大。所以沒有得到人重視。」
「不對!不對!」墨長老搖了搖頭,沉聲道:「對世俗而言,三百年能經歷一代王朝由興盛走向滅亡,但對我等修煉者而言,特別是結丹期或是元嬰修士,三百年僅是成長時間罷了,若是地極磁暴生在這段時間內,豈能沒有記載?」
習姓老者啞然。
墨長老搖頭,沉重道:「而且,你說這地極磁暴威力並不大,也說錯了。方纔我潛運神魂,默察天地,溝通了方圓百里的天地元氣,已經覺察到那地極磁暴紊亂區域危險重重,各種詭異的氣息波動夾雜,連我的心神都有種受到吸引,吞噬的直覺。」
「若老夫揣測的沒錯,那艘破空浮舟應是被地極磁暴捲了進去。」墨長老看著習姓老者,沉聲道。
「這不可能吧?」習姓老者不相信。
「哼!老夫煉就天視地聽之術,會聚神魂,能洞察萬事萬象,闡明入微,不敢說獨步天下。但若是神魂催到極致。連地仙級別高手都難以察覺。你說,我會判斷錯誤?」墨長老冷哼一聲,不滿意道。
「這……這……。」習姓老者聽得天視地聽之術,已是沒有話說了,這是一門頂尖的法訣,雖然不是攻擊性法訣,但卻最適於用來洞察,觀測,百試不爽,面露難色道:「這……難道我們就此放棄了?」
習姓老者詢問著,他殘存的壽元已然不久,縱然是九死一生之地,也敢闖一闖,聽得那片海域危險陡爭,畏懼的同時,更是躍躍欲試。
這是很明顯的道理。
天地萬事萬物,皆有表象。表象的變化,則代表本源起了變化。這片海域數百年來都是如此,巍然不動,而今卻是地極磁暴肆虐,顯然是本源處起了某種奇妙的變化。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令地極磁暴產生變化。
習姓老者就要這樣問了。心中的答案令他更是火熱。
「當然是不能退卻了。」
似乎是感應到習姓老者心中所想,墨長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愈是危險的地方。愈是存在機遇,而且,習兄你可知道,方纔我神魂搜索天地,除了感受到地極磁暴,陰雷密佈的氣息外,還感應到什麼了嗎?」
「我感應到了好幾股氣息。」
「老朋友的氣息。」
墨長老微微笑著,眼睛瞇起,僅僅露出一道縫隙,閃過一絲精光,他的神色中。有著興奮,更有著闖破某種秘密後,貪婪的韻味。
「老朋友?」習姓老者怔了怔,繼而露出興奮之色:「這麼說……這片海域定然有著古怪之處了。」
墨長老瞇著眼睛:「錯不了!他們這些人可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角色,既然都匯聚到這個角落來,那自然是有著吸引力的。」
「究竟是那些人?」
「你要聽?」墨長老喉嚨中出古怪的笑聲,枯瘦的臉皮一扯一抖,顯得十分猙獰,然則一雙晶瑩,墨玉樣的眼睛卻是更亮了,他轉過頭來,看著習姓老者。
「萬藏谷,怒蒼島,蓬萊宗,慈航靜齋,靜念禪院,天衍道,紫竹林,星宿海,補天閣,小鏡湖。」
習姓老者笑容凝滯在臉上。
他笑不出來了。
他相信,聽到這些名震天地,縱橫千萬年,屹立不倒的大派,居然都匯聚到一起,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
趙愚在笑!
他笑得很開心,心裡卻在苦,苦澀的滋味湧進嘴唇裡,連嘴裡都開始苦。
「想不到,居然在此處碰見趙兄,真是幸會啊。」
「是啊!是啊!幸會!我們真是有緣啊!」
嘴裡說著沒涵養的話,趙愚卻是暗罵著:「有緣你個頭,我他**遇見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我不就是想去蓬萊島,取得獄龍內丹麼?然後感覺到這片海域磁場混亂,便過來瞧瞧,誰曾想居然碰上了這些人。難道是犯煞?」
趙愚很鬱悶,腹誹之後,卻是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這些可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傢伙,若沒有好處,怎麼可能都像狗聞見了屎一樣,聚集到這旮沓來!」
趙愚不是笨蛋,能夠修煉到人仙巔峰境界,坐上小鏡湖長老地位的都是天賦奇才之輩,個個狡詐如狐。活了百多年,便是頭蠢驢,也該開竅了。趙愚當然不是蠢驢,他很精明,再加上百餘年的經驗,他清楚地嗅出了其中的詭異。
「趙兄再想些什麼了,莫不是再暗地辱罵我等?」
「豈敢,豈敢!」趙愚陪笑道,這位擠兌他的修士,神采風流,透著儒雅大氣,年齡卻是看不出來,好像是青年,又好像中年。但容顏中又流露出幾許滄桑,一身翠綠衣袍,繡著竹節,清俊中顯露書生氣質,顯得高深莫測。
這個人,乃是紫竹林當代宗主——凌雲!
紫竹林,小鏡湖都是七大宗門之一,名聞天下,兩者之間素來不對付,凡是碰見了,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這是修仙界誰都知道的事情。但兩者之間究竟有何仇怨對抗上的,卻是沒有人知道。
流傳最廣的是,紫竹林,小鏡湖都是傳承於上古某位大神通者,兩者之間為了爭奪正統,無數年來糾葛不斷,也就形成了世仇了。
其實,若論真實修為,凌雲未必比趙愚強得了多少。都是巔峰人仙境界,相差地就是誰走得更遠,離地仙更近罷了。但是,他卻絕不敢跟凌雲動手。
原因很簡單!
修仙者的實力,並非僅僅體現在法力渾厚,境界高低上,還有著法器層次的差異,強大的法寶足可將修士的實力提高幾分。而凌雲就擁有這樣一件法寶。
仙器!傳承自上古時代的仙器!
琉璃玉鏡瓶!
嚴格說來,琉璃玉鏡瓶並非攻擊性仙器,這是一件防禦性仙器。但仙器絕非任何靈器所能抗衡,就算是防禦性仙器,一旦被凌雲全力催送下,瞬間爆的力量足可毀天滅地。遍數中土神州,能抗衡得屈指可數。
憑藉著琉璃玉鏡瓶,凌雲的實力呈幾何幅度上升,就算是在地仙之中,也能排進前十。
這樣的實力,趙愚如何敢招惹?若是往常,他遇上了怕是掉頭就跑,二話不說。現在雖是心驚膽戰,但實際上心裡沒有幾分懼意。法寶再好也要出手,才能揮威力啊。
現在這種情況,凌雲不會出手,也不敢出手。
沒有人在這麼多聖地大宗長老,護法,執事,宗主面前還敢出手,這種情況,就算是地仙巔峰高手也敢韜光養晦,藏得深深的,擅自暴露自身底牌,那是腦殘才有的行為。
眼前情勢,實在是太令人震動了,連趙愚這種意志堅如金鐵的高手都感到顫抖。
「萬藏谷搜羅天下典籍,藏書億萬巨,號稱萬流歸源。天上地下只要生過的事件,都能尋到清晰的記載。」
「怒蒼島與蓬萊宗坐鎮八百萬里海域,只要與海有關的事,就沒他們不知道的。」
「慈航靜齋,雖然是一群娘們,但卻厲害到極點,統領佛門正道,與靜念禪院這群禿頭沉瀣一氣,暗中勾結,誰也測度不出深淺。」
「天衍道號稱衍算天機,術數無雙,這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的一……也許還真叫他們看出某些天數變化也說不定。」
「紫竹林,星宿海離得這片海域,也就幾十萬里,近水樓台,或許也看出了某些東西。」
「補天閣對於天機衍算,雖然比不上天衍道,但既然敢號稱補天,當然也是厲害非凡。」
趙愚越想越心驚:「娘誒,究竟這片磁暴籠罩的海域,存在著什麼曠世之物,居然引動了五大聖地,五大宗派。整整十尊大神。」
他不由自主地朝身後數里外,罡風墨雲籠罩的區域看去。
卡嚓!就在他瞧過去的瞬息,恰好一道黑色閃電炸裂開來,轟然一聲巨響下,虛空像是鏡面一般破碎開來,瀰漫起混混沌沌,玄黃的氣息。接著森寒,蕭殺的意志籠罩磁暴區域,瀰散開來。
嗚嗚嗚嗚嗚嗚……鬼哭狼嚎!
這片幽深黑暗的區域剎那間,火光電弧閃爍,魑魅魍魎橫行,宛若化為修羅沙場,無邊鬼域。
「這……這……這是什麼鬼地方?竟然如此凶險?」
僅僅看了一眼,趙愚就心驚膽戰了一下,似乎連心神都被吸引了進去。猛然顫抖了一下,身體泛起一股冷意,這才回過神來。身邊跟隨地兩位弟子卻是目光呆滯,額頭隱現裂痕,猛然朝海底墜落。
趙愚嚇了一跳。
「他們神魂太弱,這道黑色閃電直接作用神魂,一下子就魂飛魄散了。」凌雲幸災樂禍道:「不過死了也好,以他們的實力,就算進入這片區域也是累贅。」
趙愚沒有生氣,這兩個弟子的死去,還不足以令他動怒,反是沉靜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沒有人說話,都沉默了片刻。
「好了,到了現在,看來該到的人都到齊了。不管諸位是通過什麼渠道,瞭解了某些內幕,或是適逢其會。」
率先打破寂靜局面的卻是一位女尼,這位女尼容顏並不出色,但帶著沉靜的氣質,看起來三十歲許。平平常常,但她的身份卻是驚天動地,乃是慈航靜齋這一代齋主梵清緣。可以這樣說,她就是當世佛門第一人的角色,領袖億萬僧侶。
這位女尼,神通深不可測,擁有著難以想像的能力,一雙眼睛能看穿萬事萬物的表象,直透本源。
在修仙界中,梵清緣更是一代傳奇級別的人物。她的事跡為人傳頌的很廣。
相傳,這位女尼昔年曾布衣赤足行走天下,弘揚佛法。曾割肉喂鷹,也曾佈施肉體,拯救沉迷於世俗情慾之徒,最終參透玄機,悟到了驚天動地的法門。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帶著難以言語的穿透力,似乎直透靈魂,令人忍不住去聆聽。
「不過,諸位應是現了,就這片刻工夫,那片墨色區域,地極磁暴暴亂的趨勢更加大了。現如今進入其中怕是連人仙都有生命危險。若是我們再僵持下去,恐怕最終也不必進去了。」
梵清緣淡淡道。
「阿彌陀佛!」靜念禪院主持了因口喧佛號,面容平靜:「梵齋主所言甚是,但是進入之前,還請諸位道友大慈悲,開誠佈公,將這片磁暴區域的由來談談?」
「呵呵,大師此意甚好。看來大家對這片磁暴區域瞭解都是不多,若是匯合起來,也免得造成不必要傷亡。」
怒蒼島島主鷹世揚豁然笑道:「既然如此,便是本座先說吧,其實我怒蒼島對這磁暴區域瞭解不多,甚至數百年來還只當是普通的磁場混亂區域,沒放在心上。但數個月前,這片區域波動卻是漸漸變化,越來越凶險,本座這才來探探。呵呵……看來是來對了啊。」
「對了!雲兄久居蓬萊仙島,法力高深,可曾探出一些內幕來。」
蓬萊宗宗主雲嵐啞然一笑,拂袖道:「鷹兄說笑了,其實在下也跟你一樣,都是來碰運氣的。哈哈……」
「哦,原來如此。哈哈……。」
鷹世揚亦大笑道,兩人笑得不亦樂乎。其他人卻是冷眼旁觀,瞧著他們唱獨角戲,本是冷場的局面,他們卻是不管不顧,似乎遇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一般。
梵清緣皺起了眉毛。
了因面色平靜,低聲喧著佛號,摩挲著念珠,指間輪轉。
凌雲嘿嘿一笑,負手背在身後,一副秋風月明,儒雅風流的模樣,似乎全然不在意。
趙愚……?
沒他說話的份!
其餘人等卻是面色各異,悠然地站著,低垂雙目,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色,這些人都是身居高位,站立在修仙界的巔峰位置。一個個都沉得住氣。
「呵呵……燕某倒是知道一些內幕,不知諸位可想聽聽?」
忽然,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正是歸藏谷谷主燕歸藏,臨風而立,他儒雅清俊的臉上透出淡淡笑意。
這個人,乍眼開來同樣是儒雅風流,姿態從容不凡。但氣質與凌雲完全不同,凌雲是那種玩世不恭,如清風流雲的韻味,而他卻是厚重如山,凝實古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