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在這個小區門前的一處門市房做生意,賣點炒貨,炒栗子炒蠶豆炒瓜子,遠遠的就可以看見「陶家糖炒栗」的牌匾,可能有些年了,牌子被煙熏得黑乎乎,和上邊積落的白雪一對比,更顯的骯髒。
張元騎著電動車緩緩經過,看見陶家那個男人還在忙著生意,給過路的行人稱著需要的食物。
不過張元沒有過去,因為在路口,有一輛車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他車都是積著厚厚的白麵包一樣的雪,而這輛車明顯是剛來到,小心駛得萬年船,張元騎車經過時,放出了探索意識。
果然裡邊有兩個人,倆男人,正在一邊抽煙一邊注視陶家炒店,這是兩警察,雖然他們穿著便衣,可他們因為長期帶大蓋帽壓出的奇特髮型還是出賣了他們,其實作為一個特工最初的學習項目就是觀察,通過觀察,你會發現很多別人注意不到的東西。
張元繼續騎車跟著人潮轉彎,心裡卻在疑惑,他們怎麼會盯上陶家?沒有人知道自己和這一家的關係呀,知道的也就是林馨和范嬌嬌,難道她們都招了?
又轉回一圈,張元有些洩氣了,沒錯,這些警察就是在盯著陶家,目的自然是自己,他打起了退堂鼓,他不敢停車過去和姓陶的男人說話,誰也不知道炒貨店裡是不是也坐著警察呢?
誰知就在他決定要掉頭離開的一瞬,小店裡走出一個婷婷的身影,素白色的大衣,一塵不染,就像是這雪裝扮的,遠遠看那偉岸完美的胸型,張元也知道那是林馨。
此刻的林馨面帶愁容,她在陶家小店呆了整個下午,希望可以等到張元,可是直到夜色降臨,依然沒有等到,她只有先回家,決定明天繼續來等待,在她感覺裡,這個小孩對張元很重要,他應該會來這裡。
陶家倆口子也從電視上認出張元,不過張元又沒害他們,還給他們錢,他們自然也就同意林馨在這裡等待。
「又下大了,張元,你到底在哪呢?」林馨歎了口氣,她沒有立即走開,而是四處觀看了一下,很顯然她也怕人跟蹤,可是一個沒有經過反追蹤訓練的人,一眼看去,又能看見什麼蛛絲馬跡?更何況,林馨並不是個精明的人。
張元此刻的心裡一喜,去陶家有危險,誰也不能確定陶家夫妻會不會匯報他的行蹤以換取那懸紅,可是自己可以把需要叮囑的事告訴林馨,這樣以後請她多來輔導一下小孩,而且還可以打聽一下情況。
可是又怎麼甩掉倆尾巴呢?
看見林馨走了出來,兩個警察頓時緊張起來了,豐田車嗡的一聲啟動了,黑色的輪胎在雪面上軋出兩條弧線,掉頭跟了上去。
當車從陶家炒貨店前邊經過時,副座車門一開,一個便衣快步跑進小店,看來是去向陶家調查林馨來的目的去了,而豐田車並沒有等待,還是繼續不緊不慢跟著前邊100米處順人行道步行的醒目白色身影。
看見這一景象,張元的心裡又是一喜,這說明了盯著林馨的只有這輛車兩個人,如果還有其他人,他們不會分頭行動,而很有可能,馬上他要回頭去接那小子。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林馨低頭在前邊行走,後邊是豐田車上的警察,再後邊是騎著電動車的張元。
過了一個路口,前邊是一個電影院,今天正在上映一部美國大片,電影院售票處排著隊青年男女,張元知道時機到了。
林馨正在長吁短歎的走著,聽到手機響了,她停下腳步,從精緻的挎包裡掏出手機,是條信息,號碼不認識,內容是,「去排電影票。海。」
林馨嬌軀一震,回頭,帶著欣喜,四處觀望,隨後手機又是條信息傳來,「別看,快去排。」
林馨確定張元就在附近,帶著喜悅,快步走向電影院售票處。
而此刻的張元側就跟在豐田車附近,探索意識清楚的可以整理車裡警察也被林馨的表情弄慌了,隨後警察拿起了手機,「頭l,有情況!女老師去排隊買電影票了!」
其實張元事先就知道警察的幾個選擇,第一守候,守在門口,那樣張元就會買張票進去和林馨短暫的會面。第二警察也買張票,也跟著進去,那樣張元就會讓林馨進去轉一圈把警察甩了。第三趁林馨買票的時間回去把那個警察帶上,然後一個跟蹤一個守候,貌似這是最好的辦法。
所以警察選擇了最後一項,他快速的打著方向盤掉頭去接人。
張元輕輕一笑,開著電動車快速接近林馨。
可就在車已經來到林馨面前時,張元突然看見車後鏡裡有個人影一晃。
不好!還有尾巴!張元發現自己估計錯誤,跟著林馨的警察只有一批i是還有黑社會的人!
可是此刻林馨已經看見了張元,臉上帶著喜悅的眼淚衝了過來。
媽的!張元怒火衝上腦門,老子昨天殺了那麼多不介意多殺一個。
張元車頭一扭,橫在路邊,只看見黑色的大雨衣裡一動,後邊那個剛拿出手機準備報信的傢伙頓時就跟施了定身法一樣,隨後,啪!手機摔在雪中,接著,人也倒在雪中!額頭下的一塊雪地頓時就染紅了。
「走!」張元帶上林馨快速從一條離開。
不過他們並沒有跑太遠,警察馬上就會回來,就會有人指點方向,所以沒多遠,張元就把車停在路邊的一處自行車集中地點,然後拉著林馨跑進路邊的電話亭。
這是一個象小房子一樣的電話亭,裡邊放著磁卡電話,林馨的衣服太顯眼,張元把大雨衣也套住了林馨,沒一會就看見警察的那輛豐田呼嘯著從道路上馳了過去。
「暫時安全了。」張元出了口氣,這才看著面前的林馨,兩人硬擠在一件雨衣裡,鼻尖靠鼻尖,她的每一個眉毛都是那麼清楚,還有紅紅的眼圈。
「你準備怎麼辦?」林馨關心的問道。
「一個朋友幫忙,可能要出去躲一陣。」
「多久?」
張元苦笑,「不知道。」
「帶我一起走!」林馨堅決的說。
自從上次的事,林馨一直在悔恨,為什麼當初不能勇敢些,不顧一切些,她一直在想,如果再給一次選擇的機會,她就會丟下一切,丟下多少年的夢想,丟下所有的家人親人,然後跟著他,去流浪,去天邊,無怨無悔。
「不行。」張元搖搖頭,不說羅小東能不能安排兩個人,就說自己能安然到了彼岸,就是幸福的生活麼?未來的生活只會更加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我可以為你拋棄一切,我能吃所有苦,我不怕!我都不怕!」林馨急切的說著,好容易的這個機會,她不想浪費,不想等待,她費勁的又從雨衣把手擠出來,摸著張元的臉說,「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張元對這樣有情有意的女人,當然更不能帶她走,這一走,何時才能回來,自己的家已經毀了,怎麼能讓林馨也跟著自己老鼠樣的東躲西藏呢?
「等著我,我很快就可以回來,真的,很快,我已經有辦法了。」張元說這些的時候很沒底,他在騙林馨,真的很快麼,天知道。
林馨當然不依不饒,不過好在她是個聽話的女人,有時候沒有主見,又容易信別人,特別是張元。
一番安慰以後,林馨還是妥協了,不再堅持,然後張元又打聽了些情況,不過林馨知道的不太多。
「范嬌嬌被抓進去了,柳靜也沒來上學,不知道她的情況,夏醫生好像也被抓了,說她窩藏通風報信,路遙沒來上學,在家吧,和你爸媽都被限制行動了,不過我沒敢去,其他事情就不清楚了。」
張元越聽越是恨自己,這牽連了多少人,他們都是無辜的,都是因為自己。
「你也別太擔心了,我聽學校老師議論,說三號首長要來了,到時候可能會拉范達生一把。」林馨安慰道,她自己心裡都還混亂如麻,卻還要安慰張元。
這讓張元很不是滋味,雖然他知道三號首長看見如此情況也不會出什麼招,但是張元還是裝作若無其事,「沒錯,應該是的,大不了貶為平民吧,哦,還有就是那個小孩,小陶陽,你有空的時候帶點易經八卦之類的讓他從小熏陶熏陶,對他未來有好處。」
「易經八卦?」林馨疑惑了一下,但是她並沒有多問。
「好了,我該走了。」張元又深深的看了林馨一眼,隨後他趕緊扭頭看著電話亭外,他生怕自己再眼這個深愛自己的女人,他就會走不了。
大雪又一次降臨,夜空中滿是棉絮般飄落,路邊的店家也早早的關門打佯,騎車的行人們也縮著腦袋匆匆趕往他們的目的地。
「等等!」林馨的臉上突然現出一抹紅暈,隨後她火熱還帶著淚鹹的嘴唇,印在張元的嘴角,「小海,如果你不帶我走……就要了我一次吧!」
張元既然不能帶他走,當然也不能幹這個不負責任的事,可林馨卻堅決的很,靈巧的小手從雨衣下鑽進張元的大衣,又鑽進他的襯衫裡,她的手有些涼,讓人忍不住想要用體溫來溫暖她。
「林老師,我不能。」張元突然發現和她鑽在一個雨衣裡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躲無可躲。
「別叫我老師,叫親愛的。」林馨的火熱的嘴唇在張元的臉上游移,她已經決定了,雖然她最後同意不跟著張元走,可是她還是要給張元留下點深刻記憶。
這樣,這個小男人才會記得,中海除了范嬌嬌,還有一個林馨也在苦苦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