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法則 外載線程之純情 中(6)
    R

    「普通的配機商給外行人的配置從性能上分一般為兩種:一是頭腳比例嚴重失調型,類似於大多數的品牌機。這是妄圖以某項特別的性能吸引人的眼球和注意力。譬如他可以說:『哎兄弟,要不要來款啊?強悍得很哩!』然後將啥子核心新技術啊、點零九微米啊、800MHz啊通通端上盤來,好像把你當成內行人一樣,然後突然間做出醒悟狀:『哦?FSB你兄弟不曉得啥子意思啊?沒關係的,我給你說一下你就明白了……』開始細心講說,態度非常誠懇,令聞者不得不痛下決心,非買不可——何況人家還說:『絕對是全場最低價喲!』

    「或者:『我給你推薦的這款FX5700LE是顯示市場上兩大公司之一的Nvidia公司最新推出的顯示芯片,效果可以跟FX5600干……你不曉得得FX5600啊?沒關係沒關係,兄弟我跟你講一哈你就曉得了……』開始表演。

    「第二種是非常平衡型,至於什麼叫『平衡』呆會兒我再跟你講。這種要上乘一丁點兒。其中又可以分為幾種,比如全部配置均為名牌型、部分配置為名牌型、全都不是名牌型。我這兒只給你粗略講一下名牌和雜牌的區別,其它的憑你的智力應該沒問題了。所謂名牌是指冠著全球知名的大公司或大廠的產品,一般在質量方面非常有保證,但價格比較同類雜牌產品高得多,並且官方價格比較明朗化,利潤空間不是很高;而雜牌是指你只能在市場上看到實物,而在無論哪種媒體上都看不見其信息的配件,這一類可以標上很高的技術參數,而價格給得非常之低。譬如一台17寸CRT顯示器可以標明點二四或點二一的點距、165MHz的帶寬,而且它確實有這麼高的技術,無論你用什麼軟件測出來或自己計算出來都一樣。在同樣參數的名牌產品中市價一般在一千以上,雜牌的卻只有八百多。但雜牌的不給你健康方面的擔保,最多一個國家強制3C認證,或者質保期比較短——你明白了吧?技術參數一樣,它也可以在其它方面縮水……竹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皺起眉頭。

    大二下學期的今天,亦即開學後的第四個週末,確切時間是週五晚上八點過半刻,地點是在一教大樓六樓2號教室,***通明,整間教室只有兩個人類。

    我捨棄宰殺自己電腦的大好機會跟著歐陽竹若同學下爬四層樓又上爬六層樓,原因只有一個:她要配電腦了,而我恰是個中至少半個能手。

    但在我長篇大論下她居然只是趴在以雙手做枕的桌上望著我,一直保持著微笑,時間超過了十五分鐘,連一個問題都沒有——而根據我的觀察,她是一個純粹的機盲。

    竹若眨眨水靈的眸子,開口:「在聽啊,你不是說那些什麼東西縮水嗎?」

    我揉揉眉心:「那我問你,你懂什麼叫『國家強制3C認證』嗎?」

    竹若微側半邊頭,認真想了想:「什麼什麼的?沒聽過。」

    我感覺到雙手有掐某人的脖子的衝動:「我……我在半分鐘前才——說——過——」

    竹若睜大眼睛:「是嗎?那是什麼東西?是電腦嗎?」

    我的十個指頭已經成了雞爪形:「不—是——」

    竹若蹙起雙眉:「不是啊?那是什麼?莫非是顯示器?硬盤?主機?」在我正要爆發時,她突然歡叫:「啊!我知道了,是軟件!」

    我重重吐出一口氣:「都不是——先不說這個,我問你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

    竹若點點頭:「嗯。」

    「你是不是真的要配機?是不是真的要用電腦?是不是要讓我幫你配機?」

    「這是三個問題吧?」她想了想,說。

    我兩隻手都在抽搐:「三個……」

    竹若寬容地說:「不過沒關係,這三個問題都很簡單,我可以全回答了:不錯,你說對了,完全正確。」

    日光燈白色的燈光好像開始閃爍,燈管裡似乎有電光在跳躍。我湊近她的臉,沉著嗓子:「那你為什麼不聽我講?為什麼聽不懂的東西不問?為什麼一個問題都沒有?!」

    「有你就好了,我幹嘛還要弄懂這些?」她眨眨眼反問我。

    我在猝不及防下怔住。

    「你會幫我的吧?」竹若問我。

    「嚦?」我下意識地出聲。

    「那不就好了,有你幫我,我有啥好擔心的。」竹若的語調地平線一樣平靜,好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你怎麼了?」她終於發覺我的異常。

    我:「啊?沒什麼。繼續吧。如果預算是在五千元左右,普通配機商不會太在意你的實際需求是什麼,通常情況下CPU會給你推薦Intel的賽揚D系列,一般為320和325兩款,這是這個價位非常正確的搭配之一;次一級的選擇會推薦AMD的閃龍系列……但是我剛才說過了,他不會太在意你的實際要求。就算你是需要處理大量的工作而非把電腦主要用於娛樂,他一樣的會推薦你搭配Geforce系列顯卡……然而在內存方面對機器的速度影響……光驅的主流已經是DVD……顯示器沒有必要選擇太過高端的,會造成預算緊張……太在意參數並不是完全正確,因為平常的使用不會有太大的差別……至於電源……機箱和鍵盤一樣需要外觀……」

    ***

    頭頂一聲悶雷。

    竹若整個人極明顯地一顫,往下一縮,頭鑽到了我胸前,彷彿要遁入我的身體去躲避。

    我湊在她的耳邊輕輕道:「別怕。」頓了一頓,「我在這兒,什麼都不能傷害你。」

    竹若沒有言語,擠得更緊了。

    由大雨帶來的清涼似乎蕩然無存,燥熱由體內向外迸發。每一個貼著竹若身體的部位都感覺到了高熱——不但來自我,也來自她。

    但這一份熱量完全沒有白晝那份暑熱給人的厭惡感,反而使人無論從身體還是精神上都覺到無窮的歡愉和興奮。

    下鄂貼在她的頭頂,與她光滑柔軟的秀髮摩擦著。

    被子被蹬到了床內側的角落裡。

    後來我突然想到,如果這時她的唇在我的嘴攻擊範圍之內,我一定會發動無法抑制的攻勢——無論是她還是我都無法抑制。

    雷聲由遠及近,並且逐漸由離散型轉變為連續型,綿綿不斷滾動。

    窗外的閃電「刷」地一下劃過來,又「刷」地一下刺過去。每一下閃亮過後我都能清晰地看到竹若蜷曲在我懷中的身體輕微而劇烈地顫抖著,如此嬌弱,再無半分平時在我面前宣稱「比你高一線」的豪態。

    喉間一堵,一股衝動以強大的瞬間爆發力倏然佔據我整個身體。我的雙臂盡可能地把她擁住,讓她暴露在外的部分盡量減少。動作是如此強烈,以至於略有一點粗暴,讓竹若柔軟的軀體都生出自然的抗拒,她極低地呼喊出聲:「啊……」我把嘴唇埋入她濃密的長髮間,不斷重複:「竹若竹若竹若竹若……」

    保護她。這是我此時唯一的念頭。

    也將成為我畢生的意念。

    S

    大學校園裡一樣有著千奇百怪的人,一如社會。

    大二下學期我們遇到了一個女生,她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女生是對口高職不知怎的專升本成功而上來的,上大課和我一個教室,不同專業而已。她平時非常地勤奮,上課回答問題非常地積極,下課請教別人也非常地主動。

    但我們叫她「沖棒」

    「沖」字讀四聲,此名詞兼代詞是四川特產方言,好聽一點的意思為「主動精神過火至惹人厭煩的傢伙」。我本人不喜歡不求上進的的,但相比下「沖棒」更讓人討厭,因為前者不過是自己不上進罷了,後者卻要影響別人。

    主要是她的嘴實在太「臭」。

    首次見面是她主動向本人所在班的一位頂尖學習高手求教學習方法。恰好這尖子是我好友,於是我不幸地見證了這一幕。

    尖子叫司馬,他當時籠統地說了一下,後來說了一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學習方法,對別人未必適用,前面說的只是一種普遍適應的法子,你可以再問一下別人。最好的方法還是找到適合自己的路子。」

    我知道這是實話,他並未欺騙或隱瞞什麼,非常坦白。但那「沖棒」一下便激動起來,居然說什麼「你不想說就是了嘛,我曉得你們本科考進來勒人瞧不起我們專升本勒……」

    司馬有點兒不知所措,我微微一笑,插口:「該去吃中午嘍,再不去飯就沒得了。」算是暫時揭過了這事。

    後來我們再說起這事,都覺得這女生不像是來請教他的,倒是比較像下戰書一樣,因為她的態度確實給人這種感覺。而且據說這女生在她所在班成績屬於一流,這樣的人應該會有一套自己的學習方法,沒必要求教別人。

    第二次是在隔天午飯時,我、竹若和司馬正在進餐,那女生經過,非常熱情地打招呼。我和司馬對她沒什麼好感,竹若則根本就不認識她,所以大家反應都只是比較冷淡地回應了一聲。她似乎沒覺察出來,激情地演講了幾句,忽然冒出一句:「哎,我覺得你們普高考過來勒人咋都不會說話哩?」

    當時她可能是想說「不大說話」,結果誤用了一個「會」字,但效果大不相同——當然這是我排除了她心存惡意後的想法。我心裡還在嘀咕「誰才更不『會』說話一點兒」,竹若已微笑著說:「你誤會了,我們只不過是比較喜歡『正常地』說話罷了。」

    「沖棒」不知聽明白沒有,客氣了兩句離開。

    司馬沖竹若伸出大拇指,謝她幫自己出了口悶氣,咋說他也是個男生,不好更那傢伙計較。

    竹若甜甜一笑,拿眼瞄我。

    我嚥下口中的米飯,雙手一攤:「她找的不是我,沒什麼好說的。」

    竹若作勢要用筷子攻擊我的手。

    我馬上吐出下一句:「不過單就藝術度來說,歐陽同學你這句話的境界已經比較高了,值得讚賞。」左手同時豎起拇指。

    筷子仍落了過來,敲在指尖上,輕得像蚊子歇至指上。其主人同時白了我一眼,露出「算你識相」的信息。

    有一些話我未說出來,它們被直接放入了我腦袋內名為「思索」的倉庫內。

    從言行習慣可以判斷出那女生是來自農村,和我一樣,但卻是兩種不同的型態。如果我是一個「第三者」可以這樣說:「那女生沒有修養而植渝軒同學有修養。」這是非常客觀的描述,但我自己不能說,因為很多人會把這句話當做自誇、自傲——社會約定了眾的思想,規定了哪種表達會產生什麼結果,無法改變。

    或者唯一可對之言的人只有竹若。她未必理解,但她肯定會相信。

    相信我,這已足夠了。

    ***

    至少在頭頂上滾了十分鐘,雷們才緩緩離去。

    兩個人默無聲息地擁在一起,靜靜地聽著窗外又加大的雨聲,好像在傾聽對方的心跳一樣。

    良久,我忽覺有異。胸口竟有濕涼的感覺,似乎某種液體浸入了我胸口的衣服內,貼在胸肌上。我從竹若髮際探手入去,摸到她臉上的淚水,心臟因巨大的驚嚇狂跳了數下,忙問:「怎麼了竹若?是不是……是不是我弄痛你了?對不起,我剛才太……太……太激動了,你別……別生氣。」

    她沒有回應。

    我心中越來越不安,不知所措,只好閉嘴不說話,腦袋裡胡思亂想。

    不像是生氣,竹若對我生氣時是絕不會閉口不語的;可是若不是生氣,她怎會哭呢?難道她怪我剛才摟她的腰佔了她便宜?還是真的用力太大了,弄疼了她——可是……或者……或者她是高興?

    我嚇了一跳,不敢再想下去。

    黑暗就這麼過去,等到我睡著時,天已經快亮了;等到我醒來時,竹若已經衣冠整齊,連頭髮都洗了而且吹乾完畢還幫媽做好了早飯。

    她今天顯得特別有精神,粉頰上始終帶著甜甜的笑容。

    那麼由此推論,她昨晚應該沒有生氣;不但沒有生氣,而且還很高興。

    我邊喝著粥邊整理著腦袋裡轉動的念頭,還不時偷眼瞄著竹若,結果屢次與她的目光發生撞機事件,遭她白了一眼又一眼。奇怪的是受了白眼我心裡還不由自主地生出甜蜜快樂的情緒。

    今天是道佐趕集日,早餐過後我陪著媽帶著竹若步行四里路殺向該地,同行的還有堂嫂和侄女兒苗苗。一行人一分為二,她們四個大大小小的「女人」劃作了一堆,留下我一個「孤孤單單」跟在後頭。

    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前面的一堆嘰喳嘈雜,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歡竹若。尤其是苗苗,一隻小手始終吊在竹若纖手之上,讓人真真羨煞——我認識了竹若七八個月,和她的手相握的時間加起來也沒這小丫頭握這一會兒的時間多!

    呼吸著新鮮空氣,眼望著四野的綠色,耳聽著前面八卦的女聲,心裡忽沒來由地湧起奇異的感覺。讓人快樂而平和,愉快而輕鬆,這……就是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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