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真如在內,在場四人一齊表情微變。
前者深知我打架方面的天賦和本錢,欲語又止;其餘三人卻是一臉驚訝,概因孫晨山一隻胳膊都幾乎夠得上我大腿粗。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從容道:「挑的項目就是籃球,我定玩法,時間和地點則由你來定。」
此言一出,所有人驚異表情以倍數增。
這根本是以弱擊強,先不說對方那超過我足有整顆頭的身高,單只玩兒籃球的經驗,便比我這種業餘愛好者多出不只一倍。
孫晨山從驚異中回復過來,向兩個隊友攤手做個「這小子找死」的表情,才哼道:「那就不如現在好了,輸了的從此之後不准再找廖美女,怎麼樣?」我搖頭道:「那不行,輸的人還得保證從此後不准再騷擾對方,否則和你單挑就沒意義了。」
真如細眉微蹙,輕扯我手臂:「別跟他鬧了……」我附耳近前自信道:「你也不希望下次被他騷擾時我動武吧?相信我。」
雖時間仍早,但體育館內早有十多運動愛好者,聽得這邊有熱鬧,紛紛擁來觀看。我趁機從中挑了個高個兒男生做裁判。孫晨山毫不猶豫地答應,自是自忖必勝,還故示輕鬆地道:「不要說要欺負你,咱們比定點投籃好了。」
所謂定點投籃是指各人挨次站在三秒線上的點處,由離籃架最近的水平線位置開始投籃,逐漸移遠,到罰球線中點處後再順著另一邊三秒線回到另側的籃架水平線。投中一球後可以繼續投,未投中則輪到對手。理論上說這種賽法不存在身高影響勝負的問題,純是考驗投球技術和水準,故比其它項目都公平。
但我卻另有想法,搖頭拒絕:「不行,如果不能讓你發揮自己的全部實力,你怎麼會輸得心服?這樣吧!一對一單挑,輪流攻防,三局兩勝或五局三勝,隨便你選。」
孫晨山露出不屑的表情,紮緊頭帶當先走到罰球線處,氣勢十足地獅吼一聲:「你先來!」配上他此時俐落的籃球運動員打扮,確是頗有威勢。我夷然不懼站到三分線外,穩穩接住裁判扔過來的籃球,向場邊一臉擔心表情的真如露個自信的笑容,才微躬作勢。
「開始!」裁判一哨過後高叫。
「砰!」籃球由我手上直落地面,接著反彈回我掌中。
孫晨山熊腰下坐,長臂橫張開來上下虛晃,面部表情兇惡異常。我運球作勢左移,孫晨山若門神般緊緊跟隨,且因腿長遠在我之上的原因,跨一步足有我兩步那麼長,頓時顯得防守相當輕鬆。我來回運球,連作了兩次假動作都未能騙得他亂掉陣腳,心知他是看準了自己的優勢是在籃下和身高,故始終堅守在圈內,如果真追出來,靠速度絕非我對手。而眼下情勢則是我無法破入內圈,而一旦運球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他搶去。
我心中微微點頭。
我曾見過他打球,確不愧為管理系的一號主力,無論判斷力還是經驗都有相當水準。
球體與地面相撞聲有節奏地在體育館內迴響。我側身左手橫格,以免被他正面搶斷,慢慢以籃架為中心繞起***,眼睛餘光不放過他任何一個動作。
沒有破綻。
這傢伙定是用上了全副精力,防得滴水不漏。
我心中迅速定計,驀地後撤一步,收球在手作勢欲投。
孫晨山眼中一亮,虎吼一聲,長臂上舉。因著身高的關係,他根本不需要跳起來就可蓋住我,頓時盡顯優勢。
我左足不動,右足迅速側移一大步,矮身右手投球出手。籃球從他肋下輕輕巧巧地飛向籃框,呈現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孫晨山顯然早有所備,再吼一聲轉身就跑,若大山般穩踞籃下。這樣貿然出手,誰都知道除非奇跡不可能會中,我當然亦是清楚,唇角露出微笑,不快不慢地追到他身後。
籃球不負眾望地撞在籃框外沿上,呈直線彈上半空,隨即落下。
圍觀者群聲迭起。
孫晨山終於跳起,以一個十分優美的姿勢雙手恰在躍起最高點處抱住籃球,穩穩落下。剛露出得意笑容轉過身來,突地「噗」的一聲響,笑容立轉僵硬。
我偷球得手,運球離開兩米許的距離,立刻跳起轉身,雙手以標準姿勢將球投出。孫晨山清醒過來,狂吼著凌空跳起,因著衝勢過猛,巨體直撞上我身體,可是起跳過晚,只能眼睜睜看籃球躍過頭頂。
滾圓的球體撞上籃板,然後才滾落框內。
這時我才被撞得橫向至少多飄出一米,穩穩落地。
鼓掌和喝彩聲轟天響起。我向著場邊喜出望外的真如一笑,孫晨山則惡狠狠地瞪著我,同時眼中帶著一絲不解,大概還未明白過來我是怎樣從他手中偷走球的。
第二局攻守方改易。
一開局孫晨山便以標準的中鋒打法硬擠著我向籃下迫去。我從未打算過在力量上和他爭先,隨便擺個攔阻的造型,腳步卻非常合作地後撤。對手擠到籃下後握球在手,猛地轉身高跳。以他超過一米八的身高,加上出色的彈跳力,幾有灌籃的實力,球可以在出手時與籃框幾乎沒有高度差,自然跳投十拿九穩。
我生出泰山離地升空的錯覺,動作卻並未減慢,早他一刻屈腿彈跳而起,似脫離地心引力般眨眼蓋過對手的高度。
圍觀者忽然靜下來,沒有絲毫聲音。
「噗!」籃球在離手前被拍落地面。
孫晨山不能置信地看著只手抓著籃框吊在上面晃悠的我收回手去,落回地面,與圍觀者一起呆住。
我保持了至少兩秒鐘的「猿式」吊框法,微微一笑,鬆手落地,閃電般繞過他搶球在手,迅速運球出三分線,再回來時明顯失去精確判斷力的孫晨山凌空撲近,但這種無意義的攔阻毫無威脅力可言。我靈活地運球過他,籃下漂亮地反手上籃。
球進。
因失了先著而做出錯誤舉動的孫晨山回頭看我,似看怪物般怒道:「不可能!」
我暗道老子練彈跳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在哪處跟人打架鬥毆或學球呢!笑道:「怎樣?兩勝了!」
孫晨山鐵青著臉轉身過去:「五局三勝!」
場邊一片噓聲。我心中好笑,拋球給裁判,示意接著來。
他當然輸得不服氣,第一局我利用他搶球得手後剎那的鬆懈,加上本身遠在他之上的速度優勢,第二局則是他根本沒想過我能跳到那種高度,才在疏忽下被我打球得手。兩局均未表現出他自己的所有實力,任誰也不能泰然接受這種帶著極大取巧成份的「現實」。
第三局孫晨山仍採用中鋒打法想硬擠到籃下,我哈哈一笑,雙腳腳掌全力張開,隨即牢牢抓地,以肩對背地硬抵住他。對手巨體擠過來時只令我上半身晃了兩晃,隨即攔住,被迫回三分線外。
場外吹口哨聲響起,自是噓他連我這身體劣勢十足的對手都擠之不動。
孫晨山臉上一陣發紅,狂吼一聲猛地後撞。我撓著頭收腳側身,他巨大的身體幾乎是擦著我撞入內圈去,眼看錯體而過時,我左手一抄,籃球似被磁鐵吸付的鐵球般粘到我手上。
下刻成功破入內圈的孫晨山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木瓜般呆住。
圍觀者再次陷入靜寂中。
我只手將籃球平托掌上,冷冷看著孫晨山,道:「還要比嗎?」
孫晨山臉上脹得通紅,狂吼一聲撲來,目標卻非籃球,雙手準確無誤地捏正我脖子,怒道:「你耍詐!」
我扔掉籃球,輕鬆扳開他雙手,退後一步道:「願賭服輸。」
從某種角度來說我確算耍詐,抄球那一手用上了格鬥的技巧,指節處使上從郭奉輝處領悟來的「黏力」——亦即依靠指關節的快速細微動作來增加磨擦力——正面從他原本抓球甚穩的手上硬生生把球「搶」了過來。至於先抵後躲,則用詐的意味更重了。
若只用平時的打法,在對方無論玩球技巧還是身體都對我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要贏難如登天。但經過我精心佈置的策略,立刻輕鬆獲勝。
孫晨山氣得虎軀顫抖,隊友慌忙奔近抱住他。真如碎步跑近,語聲帶喜地道:「我們走吧。」我點點頭,向猛男道:「誰更沒種一點?」才在十多組驚異的目光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