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說完這話,大廳裡一下變得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未少昀身上。未少昀為酒樓的事正美著呢,乍聽此言也是一愣,馬上道:「奶奶,我要辦正事,讓我修什麼祠堂!」
老夫人沉下臉,「讓你修你就修!」
未少昀也耍起了脾氣,坐在那不應聲,嚴氏的臉色這才緩了些,朝老夫人道:「娘,少昀好不容易想做點正事,你還用這些事來煩他。」
吳氏抿了抿雙唇,不知在盤算什麼,突然道:「我同意***,就讓二弟去修吧。」
嚴氏的目光凌厲起來,吳氏轉過臉去不看她,逕自朝老夫人道:「奶奶也是怕少陽太忙了。」
老夫人對這話不置可否,朝眾人道:「我們未家本就人丁單薄,只有少暄這輩兄弟才多起來,自然要相互幫襯。修祠堂的事交給少昀,少暄和少陽就將未必知打理好,你們兄弟幾個要為未家盡心盡力才是。」
未少陽站起身,無視嚴氏的眼色躬身稱是,吳氏也推推未少暄,未少暄便也站起來,只有未少昀,一臉的不平之色,彷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跳起來,「奶奶,你是存心不讓我有出息!祠堂愛誰修誰修,反正我不管!」
老夫人惱得一敲手杖,「住口!」
吳氏眼中藏了些許喜色,小心地不讓嚴氏發現。與其讓穩重精明的未少陽接管祠堂,不如將差事推到未少昀頭上,他不願處理,自然要尋人幫忙的。
嚴氏怎會不知吳氏的打算,心中埋怨著老夫人,又暗怪未少陽不合作。兩人心緒暗湧之時,又聽老夫人緩下聲來,「少昀,聽***話。」
未少昀還是不情願,但終究沒再多說什麼,氣哄哄地重新坐下,誰也不搭理。
老夫人這才站起身來,「去用飯吧。」
吳氏和嚴氏都有些心不在蔫,赫連容站起來,正往飯廳去,忽覺身邊多了個人,卻是未秋菊。
她剛剛出奇地沒有參與修繕的話題,大概覺得參與也沒用,畢竟她再想讓自己的丈夫出頭,修繕祠堂的事也不會落到一個外姓人頭上,現在她朝赫連容笑笑,表露出難得的善意信號,赫連容卻有點迷糊,正當這時,聽到吳氏詫異地道:「哎?四妹怎麼沒回來?」
從她進入大廳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刻鐘的時間,她卻現在才發現,而其他人,更是在她問了之後才巡視一下,果然不見未冬雪,但也並未放在心上,而吳氏儘管問了,也不是在關心未冬雪,而純粹是在行使當家的點名權利。
吳氏朝碧蘭道:「去絳雪居看看,怎麼晚飯不用也不知會一聲!」
還沒等碧蘭應聲,便見有下人小跑進來,「三姑爺回來了。」
未秋菊當即驚喜地叫出聲來,擠過眾人跑出門去,赫連容對這位三姑爺多少有些好奇,不明白他有什麼本事能一邊收著未秋菊的丫頭當小妾,一邊又讓未秋菊對他這麼死心塌地,所以她一直望著大門,冷不防一道溫熱的氣息吹進她耳中,「早上冬雪與你一起出的門?」
聲音極低,吹得她耳朵癢癢的,赫連容一縮脖子,轉過臉去便見未少昀在離她極近的地方,有些詫異地望著自己,唇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赫連容馬上後退一步,打算拉開些距離,不料未少昀也跟著退了一步,拉住她的胳膊又把臉靠了過來,「你知道她去哪了?」
仍是壓低的聲線,可氣息卻有意地拉長了一些,赫連容只覺得那吹入耳中的呼吸讓她半邊的臉都麻了,連忙用另一手摀住耳朵,又握緊拳頭狠狠打了個冷戰,撫平身上激起的粟米。
未少昀低笑出聲,「原來你不能讓人吹耳朵……」
赫連容看著他欠扁的笑容咬牙切齒,將全身真氣灌入足下,找準未少昀的腳面就跺了下去。
未少昀悶哼一聲,一臉菜色地瘸著腿走開了。赫連容又使勁揉了揉耳朵,這才把身上的雞皮疙瘩抖了下去。正想再瞪那渾球一眼,中途卻對上一雙美麗的眼睛。
嚴嫣笑了笑,很快將目光移開,赫連容卻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黯然,又是一陣鬱悶的感歎。
再看那渾球,已經扶著老夫人入座了,剛才還把老夫人氣得夠嗆,現在又和老太太低聲細語,老太太雖還皺著眉,眼底卻已是寵溺之色,著實令人佩服這渾球的手段。
這麼一來也沒人提未冬雪的事了,雖然大家刻意放緩了腳步,卻也等全部落座後,三姑爺宋子軒才正式登場。
宋子軒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身量頗高,直眉細眼,臉瘦微長,容貌只算中等,臉上卻帶著討喜的笑容,十分合人眼緣。
未秋菊跟在宋子軒身後,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女孩,滿臉喜色,哪還有平常的八卦嘴臉,赫連容對宋子軒也越發好奇了。
宋子軒進了飯廳後,先是給老夫人行了禮,又對未少陽道:「齊縣那邊連日大雨,這才耽誤這麼久,所有帳目我已理清,晚些交給三哥核對。」
未少陽笑道:「子軒辛苦了。」
未秋菊用胳膊肘碰碰宋子軒,「先坐吧,這麼多天也累壞了,吃了飯再說話。」
宋子軒溫柔地看著未秋菊,伸手抱下女兒,「你也坐吧,小妮子在奶奶家吃胖了不少,別累著你。」
未秋菊便跟著暖暖一笑,宋子軒又看向赫連容,輕施一禮,「這位就是二嫂吧?妹婿錯失了二哥二嫂的喜酒,真是可惜。」
赫連容站起還了一禮,宋子軒已讓人送上一個小盒,笑道:「這是一盒西越熏香,二嫂若是起了思鄉之情,不妨燃起,雖無多大用處,但權當寄托。」
赫連容微訝地打開盒子,果然是西越才有的清苦味道,這種味道流行於西越,卻不被雲夏國民歡迎,故而在雲夏很難買到。僅這一樣禮物,赫連容就不禁暗讚宋子軒為人心細。不過赫連容臉上的贊色卻讓未少昀撇撇嘴,把熏香搶過來看看,又丟到桌上,十分不屑似的。
這時又聽宋子軒道:「嫣表妹可收到了那對紙鳶?」
赫連容一愣,嚴嫣已站起身來輕輕一福,「收到了,謝謝三表姐夫。」
宋子軒笑道:「應該的,今天是你的生辰,我還怕來不及送回來哩。」說著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未少陽一眼,「那對紙鳶是我從銀嶺訂製的,那邊有家百年作坊,專做紙鳶,又以這種『比翼雙飛』最為出名,每年都有不少人專程前去訂製,只為這個好綵頭。」
顯然,又是一個誤會了嚴嫣和未少陽的人,未少陽只是笑笑,朝嚴嫣投去複雜一瞥,嚴嫣的面色卻不太好,強撐著笑意,眼中滿是失落。
赫連容這才知道那對紙鳶的來歷,卻被未少昀踩壞了一隻,難怪嚴嫣會有這種神情,不過她對宋子軒的印象又好了三分。心意這種東西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兩件簡單的禮物,赫連容便完全明白了未秋菊對宋子軒為何會這般死心塌地了。
而宋子軒的心意還沒送完,「這次遠去齊縣,煩勞大家照顧秋菊,我帶回些小東西,已送到各院中,一點心意,大家萬勿嫌棄。」
有禮物收,自然人人開心,老夫人對宋子軒也似不錯,雖然是外姓人,卻不會露出面對未少陽時偶現的那種淡陌,「子軒,你說齊縣大雨?祖屋你可去看過了?」
宋子軒笑道:「奶奶放心,已經看過了,漏處也已修補了。」
老夫人這才安了心,未秋菊道:「奶奶,既然要修繕祠堂,不如一道也修修祖屋吧,雖然咱們家從齊縣出來的年頭已久,但地產大都在那邊,祖屋破落的話也丟體面。」
老夫人沉吟一下,似在考慮,宋子軒奇道:「修繕祠堂?」
未秋菊點點頭,「已經交給二哥去辦了。」
宋子軒極為錯愕,不過他馬上收起訝色,朝未少昀笑道:「若有需要子軒幫忙的地方,二哥不必客氣。」
未少昀對這事沒什麼興趣,注意力又全在研究那盒熏香上,也就沒怎麼搭腔,未秋菊臉上帶了些急色,正欲再向未少昀說點什麼,宋子軒拍拍她的手,安撫下她,又朝眾人道:「耽誤大家晚飯和給嫣表妹慶生,子軒自罰三杯。」
宋子軒是個天生的交際家,三言兩語便將酒宴氣氛帶動起來,輪著番的敬酒,敬酒詞沒有一句重樣的,句句真誠而不引人反感,連赫連容都沒躲過地喝了幾杯。她本不擅喝酒,可這不知備的什麼佳釀,味道倒還不錯,酒味不濃,入腹卻滾燙,讓人十分舒服。
到了下半場,未少昀也擺脫了修祠堂這種無聊事帶給他的鬱悶感,接二連三的起高調,拼酒對詩,兩句歪詩把酒宴氣氛推至最高。大家似乎都忘記了不久之前才在大廳裡冷言相對,就連嚴氏兩杯酒下肚臉上的笑容都多了,楊氏更是一掃近幾日的陰霾,嗓門又大起來,說幾個無聊的閒話段子也能引得眾人笑聲不斷,這是赫連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來在這個家裡也會有笑聲出現,雖然她覺得她們並不是因為楊氏的段子發笑,而只是笑楊氏的酒後失態罷了。
最先醉的是楊氏,最先離場的也是她,四少爺沉著小臉讓丫頭把楊氏扶走,接著也告退了,未秋菊抱著早已熟睡的孩子起身告辭,眾人這才紛紛散去。
赫連容記著拿那盒熏香,手碰到盒子前卻被另一隻手快一步搶去,大概是酒精中和了生氣因子,看著熏香盒子在未少昀手中拋上拋下,赫連容難得地沒有發怒,眼帶朦色地嘟囔一句,「別弄掉了。」說完扔下一臉詫異的未少昀晃出大廳。
碧柳想來扶她,她擺擺手,雖然她不太能喝,但這幾杯也遠沒要她醉的地步,不過她卻喜歡這麼歪歪扭扭地走著,難得的放鬆。
身後傳來腳步聲,赫連容聽碧柳叫了聲「二少爺」,然後就沒了聲音,回過頭,未少昀代替了碧柳的位置跟在後面。他也喝了不少,卻不帶絲毫醉意,見赫連容回了頭,便把香薰盒子丟給她,不知因何感歎一句:「為了咱們家那點破東西,你可要有得忙嘍。」
赫連容沒聽懂他的意思,手上沒接住那盒子,彎腰去撿,卻覺得頭重腳輕的,一下子坐到地上,指尖卻還不忘伸著去撿那盒子,還沒等她碰到,那盒子便被另一隻手拎著飛到她手中來,抬起頭,未少昀半蹲在她面前,看著她,臉上沒有一絲嘻鬧之色,一雙眼睛賊亮、賊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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