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少昀此話一說出口,赫連容的第一反應就是撇嘴,二掌櫃滿臉的意料之中,未少陽鬆開抓著未少昀的手,連張了幾次嘴都沒發出什麼聲音,最後緊閉著雙唇長出口氣。
那位夫人被這氣氛弄得不知該怎樣才好,隱約知道該給她的銀票不見了,看看呆立屋中的未少昀,又看看未少陽,眼圈一紅,「我可憐的……」
「李夫人!」未少陽的眉宇間帶了些不耐,聲調也隨之提高,坐回桌邊,半晌才放緩了聲音:「不會誤了你的事。」說罷他朝二掌櫃示意一下。二掌櫃歎了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個錢袋,臉上的鄙色任誰都看得出來。
李夫人的臉色才算好了些,未少昀卻馬上跳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明明說好了是未少昀賠錢,可未少陽卻仍示意二掌櫃帶著銀票,其用意不言而喻。
未少陽也不答話,二掌櫃逕自在數著銀票,未少昀上前按住二掌櫃的手,朝未少陽大聲道:「你一開始就不相信我?」
未少陽輕輕吸了口氣,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並不是不相信二哥,只是作兩手準備,以防萬一而己。」
未少昀抿抿嘴角,「防什麼萬一?你以為我說籌到錢是假的?」
未少陽臉上的笑意沉去,盯著未少昀半晌不語,最後移開目光,讓二掌櫃快一些,口中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先辦完正事再說。」
未少陽的態度讓未少昀飽受打擊,他後退兩步,沉默下來。
一個一直聒噪的人突然沉默是會引人好奇的,赫連容抬眼望向他,見他臉色更白了些,雙手叉腰地在屋裡連轉幾圈,緊咬著下唇抑制他的下頷輕顫,目光游移著。突然他眉稍挑了一下,拔腿就朝外沖,「一定是……」
他這麼一動嚇了屋裡眾人一跳,未少陽輕喝一聲,「二哥!」
未少昀的腳就在門檻上懸著,回頭急道:「一定是路上那幾個小子……」
「二哥!」
「我去抓他們!敢打我的主意!」未少昀說得咬牙切齒,人已衝出房間。
未少陽的臉色徹底沉下,起身兩步追到門口,「你鬧夠了!」他的厲喝讓未少昀停了腳步,未少陽長長地吸了口氣,將聲調放低,「進來把事情處理完。】」
未少昀望著他,久久也沒動上一動,最後邁開腳步,卻是走下樓去,「我去把銀子找回來,你們等我。」
未少陽的臉上掠過幾分失望,他不再說什麼,轉身回到座位上,示意二掌櫃繼續,神情已恢復到最初的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赫連容卻覺得屋裡的氣壓瞬間低了許多了,再看那位李夫人,眼眶含淚卻不敢讓它們落下,小心翼翼地瞄著未少陽,忐忑不已。赫連容想離開了,眼前的情景和最初想像的差了好多,自己也似乎是多餘的,剛扭頭看看門口,便覺得有道視線掃到自己臉上,回過頭,對上未少陽的雙眼。
他歉然一笑,「二嫂不必擔心。」
赫連容隨他笑笑,其實她根本沒在擔心,但她仍是點了點頭,未少陽這才放了心,將注意力又移到二掌櫃身上。
赫連容起身站到窗邊,透了透氣,目光卻不由得向街上望去。一個倉惶的身影見人就抓,問不到兩句話又把人丟開,連跑帶問地,直到消失在街角處。
難道他真的丟了銀子?這個想法一出現赫連容都覺得好笑,哪有這麼巧的事,說今天賠償,就今天丟了錢?如果他丟錢的事是假的,那麼前兩天見到的八千兩銀票呢?輸了?想來也是,雖然未少昀誇口說他賭術好得讓雲寧城的賭坊都不敢接待他,但除去吹牛的成份不提,十賭九詐,讓你先贏些銀子放鬆戒備,尤其像未少昀這樣的豪客,這樣他們才能贏回更多,所以未少昀翻盤不成反賠本的機率很大。所以才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場戲?演技真差。
又過了一陣子,未少陽那邊的賠償工作已經結束,雙方簽了份買賣合同,此事以未必居買下那個古董而有了個相對體面的結局。
送走了李夫人,未少陽讓二掌櫃帶著合約先回未必居去,自己走到赫連容身邊,跟著她向望窗外看了半天,輕歎一聲,「對不起。」
赫連容失笑,「怎麼又說對不起?」
「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這並不是你的錯。」赫連容走回桌前坐下,給他倒了杯茶,「是你二哥的問題,他這個人,已經習慣了不負責任,又有你的庇護,所以一遇到事情,只會想辦法逃避。」
未少陽苦笑,「二嫂不是在埋怨我吧?」
赫連容聳聳肩,「他已經無藥可救了,這一點我早就明白了。」
聽了這話,未少陽的臉上多了一絲不自然的神色,赫連容微怔,之後笑了一下,「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你們畢竟是親兄弟。」
未少陽搖了搖頭,「二哥……他並不壞,只是隨性慣了。」
赫連容不置可否地笑笑,「一個人似首不應該以簡單的『好』或『壞』來評定,隨性說白了就是任性,在他看來的隨性之舉,卻已給人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傷害,而他卻沒有絲毫自覺,這才是讓人最痛苦的,對不對?。」
未少陽沉默半晌,「或許你說的對,希望這件事之後,他會明白這個道理。」
明白?赫連容對此不抱絲毫希望,但她沒再多說什麼,起身道:「你不走麼?我還想去韓府。」
未少陽的神情有些落寞,「我想再等一會,說不定二哥會回來。」
赫連容同情地皺皺眉,「你信他還會回來?」
未少陽笑笑,沒有說話,眉宇間也是有些不自信的,「二哥走到今天,我要負很大責任,我想幫他,又不知道幫得對不對,只希望別越幫越忙才好。」
未少陽一瞬間流露出的疲憊之色讓赫連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伸出手去,想拍拍他的肩,卻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指尖。赫連容的動作就這麼停下,不同年代的人對肢體語言的理解不同,這時候是講究男女有別的。
於是赫連容的手懸在半空,停了一下,又悄悄地縮回去,未少陽垂下眼簾,現出一個微微的笑容,「謝謝你。」
赫連容倒有些無措了,她明明什麼也沒做。而未少陽的歉意或是謝意,總來得這麼突然。
「算了。」未少陽突然長歎了一聲,站起身來,調整了下心情笑道:「不想了,做我力所能及的也就罷了。對了,那件事別忘了,初十我去接你。」說完他看著赫連容錯愕的神情跟著一愣,「不是早約好了麼?嫣表妹的生辰,去放紙鳶。」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初十……不就是後天?赫連容有點為難,不然乾脆那天讓金寶來找自己吧,避過這件事。
她正打算著,突聽未少陽道:「你不是在想不去的借口吧?」
「呃……」赫連容大睜了下眼睛。
未少陽失笑,「怎麼?果然還是嫣表妹親自來請你比較好?」
「別……咳!」赫連容急得嗆了一下,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怎麼這麼笨呢?」
未少陽勾了勾唇角,「這個評價我倒是頭一回聽說。」
赫連容沒好氣地瞪著他,「放心,我以後會一直說的!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未少陽轉過臉去,有點偷笑的意思,「就這麼說定了。」
赫連容垮下臉,「再說吧。」
未少陽的心情變得不錯的樣子,上前替赫連容開了門,「你先回去吧,初十那天乖乖地等著,別想開溜。」
他這話是順口而出,赫連容卻不自在了一下,這話對於他們而言,顯得有些過於親密了。
未少陽話一出口想來也是有些後悔的,稍有緊張地望向赫連容,見她並沒有特別的反應才放了心,不過再開口時拘謹了不少,退至門旁道:「你……二嫂……慢走。」
赫連容微點下頭,頭也不抬地走出門去,腦子裡似乎亂了一下,不過一陣急促的上樓聲讓她馬上清醒過來,望向樓梯入口處,氣喘吁吁的未少昀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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