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裸的誣蔑啊!赫連容砸瓶子的時候特地瞄好了距離,就怕碰著老太太沾包賴,沒想到還是沾上了,砸死?砸死還說話呢!真是不厚道,昨天還吃了她的燕窩呢!
「她也是潑婦。】」未少昀直接給赫連容定了性,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布包,打開來,一隻金燦燦的金鐲套到老夫人手上,「***鐲子不是丟了一個嗎?孫子又打了一個,看看,是不是一樣的?」
老夫人抬腕看了半天,終於展開笑顏,「別說,還真一樣,也就是你記掛著奶奶。」
赫連容倒真有些佩服未少昀的本事了,從老夫人的性格來看,顯然不是一個金鐲就能收買的,現在他兩句話就哄好了老夫人,可見兩人間的關係一向融洽,赫連容又想不通了,有什麼理由讓這老太太不喜歡精英孫子未少陽,而對這個敗家子未少昀另眼相看呢?
赫連容又留意到,自打未少昀進入飯廳,又一個人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一直沒有收回,那就是胡氏。她盯盯地看著未少昀,似乎對他的到來感到驚喜,再看他哄得老夫人開心,胡氏眼中竟也流露出欣喜之色,直到未少昀的目光掃過眾人,並未在她面上做過多停留的時候,胡氏才又現出幾縷愁色,垂下眼來無聲輕歎。
這可真是……赫連容覺得她要是有這麼個兒子,老早就掐死了。
未少昀突然又「誒」了一聲,「四妹怎麼也沒來?也學人發脾氣?」
赫連容這才發現未冬雪的確不在場,同樣不在的還有那位姑奶奶,可大夫人只提了未少暄和吳氏不來吃飯,對這兩人卻是隻字未提,旁人居然也都沒問。
老太太朝表小姐嚴嫣身邊看了一眼,似乎才發現這件事,不過也並不上心,「古古怪怪的,不用理她。」
未少昀道:「要我說,趕緊把她嫁了,歲數也不小了,天天在家吃閒飯。」
這是人說的話麼?赫連容只要一想到說這話的人是自己的丈夫,氣就不打一處來,就他,還有臉說別人是吃閒飯的。
老夫人慢悠悠地道:「前段時間你大嫂倒也提了一嘴,說是有戶什麼人家……」她想了半天,終是沒想出來到底是什麼人家,「來問過八字,後來就沒信了。」
「大嫂哪有功夫管這事,趕明兒我給她找一家,聘禮肯定少不了。」未少昀隨意地說著,那態度實在讓人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想辦這事,只有胡氏當了真,躊躇半晌終於緊張地開口,「二少,給四小姐找婆家,家境固然重要,人品也要看好。」
她這話一出口,老太太倒不樂意了,「少昀能想著這事心裡自有分寸,哪還用你囑咐。】」
胡氏臉上一滯,低下頭去,未少陽道:「二娘放心,我也會替四妹留意的。」
胡氏的神情這才放鬆了些,對未少陽露出個微笑,老夫人則哼了一聲,「少昀不提這事,你也想不起你四妹!」
未少陽笑笑不語,胡氏忙道:「三少是……」
她才一開口,大夫人也開了口,「少陽那麼忙,哪有空記得這些事,少昀有空就讓他操心吧。」
老夫人抿了抿嘴角,顯然又有些不悅,未少昀臉上多了些不耐,起身扶起老夫人道:「奶奶晚上肯定沒吃好,一會我上回春樓叫幾個奶奶愛吃的菜送奶奶房裡去。」
老夫人臉上便又現出寵溺的笑意,揮揮手,「走走走,看著他們就頭痛。」
老夫人一離席,眾人也紛紛起身,大夫人微皺著眉頭朝未少陽道:「少陽,你跟我來。」
未少陽應了一聲,等大夫人走到門口時才低聲對胡氏道:「二娘別擔心,二哥這次會在家裡多住些日子。」
胡氏點點頭,又催著未少陽,「快去吧,別讓大姐等急了。」
未少陽又朝赫連容點點頭,轉身跟著大夫人走了。
赫連容此時才覺得當娘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子不爭氣操心,兒子爭氣又得擔心人家對兒子好不好,看著胡氏又歎了一聲,赫連容才明白她眉間的皺痕是怎麼來的。
出了飯廳,赫連容並沒有直接回聽雨軒去,而是送了胡氏回房。胡氏和楊氏共住在迎春居裡,和聽雨軒是一樣的二進小院,胡氏居左側廂房,楊氏居右。她們到的時候楊氏還沒回來,胡氏說她可能去看四少了,可赫連容從廳裡出來的時候分明見楊氏朝著未秋菊住著的院落方向走了。
這兩個人也夠奇怪的,經常嗆聲嗆語的說話,現在有了事,又往一處湊合,不過赫連容現在有點見怪不怪了,未府裡奇怪的事還少嗎?就拿剛才來說,她就又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四小姐未冬雪,她娘是誰?
未府裡四位少爺、四位小姐。大小姐和大少爺是已故的夫人生的,二小姐和三小姐的生母是現任大夫人,未少昀和未少陽是胡氏的雙胞兒子,四少爺則是楊氏生的,唯獨這位四小姐,生母無蹤。
莫非是去世了?
赫連容問了問胡氏,胡氏怔了半天,才又……「唉!冬雪的生母是個……青樓女子,當初你公公只接了冬雪回來,並未將她娘納入府中。你聽過後就算了,千萬別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她不喜歡有人提這件事。」
嗯……所以說這家人真的複雜。這是赫連容聽完答案後唯一想到的。
這也就難怪未家人對未冬雪是這個態度。
本來赫連容對這件事只是好奇才問問,不想問過後胡氏一臉的不自在,赫連容也有點不好意思,明知道她這個婆婆不愛好八卦傳播,她就不應該問她這事。於是赫連容便轉開話題,拿起屋裡桌上的一幅繡品讚道:「這都是娘繡的?真是精巧。」
胡氏頗為不好意思,「平時沒事繡著打發時間。」
赫連容又瞄到旁邊的針線筐裡放著一些成品,便一一拿起,其中有兩付鞋墊,看那大小是男子的尺寸,如今未老爺逝世多年,肯定不會是給他的,那麼便是繡給自己兒子的。
胡氏接過那兩付鞋墊,拂了拂上面並不存在的浮塵,「這原是給二少的……」
眼看胡氏又要「唉」,赫連容忙道:「娘,西越姑娘對針線活都不太拿手,不如你教教我,這個鳥是怎麼繡的……」
胡氏便連忙收起愁緒,接過赫連容隨手拿的花樣看看,「這個線色太多,還是先教你簡單的。」
於是赫連容就在胡氏這穿針引線了大半個時辰,在不太明亮的燭火之下眼睛都要瞅瞎了,也沒繡出個大概輪廓。這真是自做孽不可活,連十字繡都視為不可逾越的大山的廢柴,竟然來學繡花,不是找死麼!
還好,胡氏還是比較善解人意的,說天色晚啦,你也快回去罷。赫連容連忙告辭出來,又客氣了一下,說明天繼續來學,胡氏就安慰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讓她不用太執著。
這無疑是否定了赫連容的針線天份,還好赫連容也不太在意這個天份,一邊訕笑一邊揉著眼睛從迎春居出來。正往聽雨軒趕,途經花園的時候隱約見到前面有兩個身影,等走得稍近些,發現那兩人竟是未少昀和未少陽,雖然天色很暗,但同樣挺拔俊秀的身影還是讓赫連容一陣恍惚,這兩個人啊……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差別呢?
赫連容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她倒不是想故意偷聽人家說話,但是但是,好奇心總是有的,而且這兩個人……似乎在爭執。
「你答應我會去看看娘的。」聲音雖然急促,但掩不去其中的溫和醇厚,是未少陽。
「喂!我只說會去看,又沒說什麼時候去看!」聲線稍高,也顯得更為清朗,不用問,自是未少昀,赫連容覺得這把聲音配上他的為人,簡直是可惜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誰知道,看心情吧。」未少昀哼笑的聲音顯得有些欠扁,「對了,剛才給奶奶在回春樓訂的酒菜,還有我在那邊的帳,你晚點一併結了去吧。」
真是可恨!赫連容在一旁聽得直捏拳頭,偏偏未少陽還耐下心仍在勸他,「你先去看看娘,她這兩天一直在擔心你。」
「喂!她都不認我了……」
「你明知道娘就算那麼說了,心裡也還是惦記你的!」
未少昀好半天沒吭聲,難道是良心發現了?赫連容好奇地探探頭,見到未少昀一臉不屑地撇著嘴,「你別叫得那麼好聽,誰是你娘?」
未少陽一時語塞,「是……二娘。」
「哈!」未少昀的笑聲裡滿是輕蔑,「你現在是長房嫡子,就別管我們二房的事。」
「二哥!」未少陽顯然有些動怒,「是你答應我會去看二娘,我才替你把***鐲子贖回來,你要是再跟我胡攪蠻纏,我這就去告訴奶奶那鐲子根本就是你拿走的!」
赫連容簡直無語,敢情未少昀這是偷了東西又做好人,然後讓未少陽買單,真是無恥到一定境界了。
「你去說吧,」未少昀頗有些有恃無恐,「看奶奶相信誰。」
「你……」
「誒誒誒……」未少昀忽然朝著赫連容所在的陰影處笑了半天,「蓮蓉,你偷看了那麼久,到底是在偷看我,還是在偷看你的小叔子?」
因為未少陽是背對著赫連容,聽未少昀這麼說才轉過身來,赫連容本也沒打算怎麼躲,見狀便走過去,未少陽有些不自然,「二哥,玩笑不能亂開……」
赫連容也不理未少昀,朝未少陽道:「別白費口舌,你還指望他這種人講究什麼承諾或者孝道嗎?以後有我們好好孝敬娘就行了,時間長了,娘也就不想他了。」
未少昀哼笑一聲,「你們?還挺親熱的。」
赫連容壓根不理他,朝未少陽又故意加重了強調,「回去吧,娘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說著她轉身要走,未少昀挑著眉稍不知想到了些什麼,朝著赫連容的背影壞笑道:「喂,蓮蓉,我們打個賭,如果你今晚能把我留在你房裡不出房門一步,我就去給娘磕頭認錯,怎麼樣?」
赫連容實在是不想理他的,不過一想到胡氏那雙憂心的眼睛和緊皺的雙眉,又改了主意,站在原地想了一會,轉過頭道:「好啊,如果你言而無信,今後就再也別回來礙我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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