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兩會召開後沒過多久,一場以黨風整頓和打擊腐敗為名的政治運動就轟轟烈烈的展開了。一個個中央的整改監督小組被派到地方,一個個腐敗「大案」被接連曝光,一大批高級幹部被撤職查辦,其中很多人鋃鐺入獄,還有一些幹部無緣無故的外逃或自殺。全國人民都在為中央懲治腐敗的行動額手稱慶,但金龍清楚,這些人被查處的根本原因是因為當初站錯了陣營。中國政局呈現出亂象,經濟也受到影響,開始下滑。
金龍的處境也悄然的發生著變化。先是原本的政治待遇被取消了,接著所有的國內官方的主流媒體一起停止了對金龍本人的相關報道,對於金龍集團的事情報道也是盡量的簡單平和。清楚中國官場潛規則各級官員對此心知肚明,紛紛同金龍集團劃清界限,甚至有的人還將同金龍集團領導合影的照片、給金龍集團的題詞等物要了回去。關於金龍如何如何的各種謠傳開始在民間散佈。
張凡不再像以前那樣對金龍俯首帖耳,開始有意無意的限制金龍的行動,而且在沒有徵求金龍意見的情況下,將金龍集團所有的保安人員包括金龍的幾個貼身保膘在一天之內全部換了,新來的這些人只聽命於張凡,除了對金龍還客氣一點以外,對李樹林等金龍集團的老人根本不買帳。對外界和身邊的這些變化,金龍早有察覺,他不動聲色,繼續秘密安排自己的事情。
為了試探那些人對自己的態度,金龍故意安排集團辦公室為他申請去南非出訪的簽證。這天,張凡直接推門走進了金龍的辦公室,手裡拿著金龍的簽證申請。金龍正在和柳笛說事情,見張凡沒有敲門就進來,有意剎剎他的氣焰,他伸手將柳笛摟坐在大腿上,手伸到柳笛的衣服裡,公然的當著張凡的面調情。
張凡意識到自己鹵莽了,趕緊低下頭說道:「對不起,金總,我一著急忘了敲門了。」
金龍懶聲說道:「您甭跟我客氣,您是什麼人呀,您進門不用敲,您用腳踹也沒人管。」邊說還故意繼續和柳笛做著親暱的動作。
一大串「您」叫得張凡十分尷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雖然得到指示要暗中監控金龍,但裡面到底有什麼事情,他也不清楚,上面也沒有進一步的指示,他不敢和金龍翻臉,而且他知道這個金龍也不是善茬兒,說不定哪天翻過身來,弄得自己裡外不是人。他趕緊低聲下氣的說道:「對不起金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因為您這個申請上邊沒批,給退回來了,我怕耽誤事,想趕緊告訴您,一著急就忘了。」
「哦?」金龍故做驚訝的問道:「這個申請怎麼到了你手裡了,為什麼沒批呀?」
張凡尷尬的笑笑說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上邊好像說是什麼非常時期,對於敏感人物的出國手續一律不批。」
「是嗎,怎麼著就特殊時期了!我又怎麼成了敏感人物了?」金龍明知故問的說道。
張凡聽金龍的語氣不善,趕緊故作輕鬆的笑著說道:「現在不是剛開完兩會嗎,中央人事調整比較大,像您這麼重要的人物,也是國家重點關注和保護的嗎。」
李樹林忽然從裡屋走出來,他走到張凡面前,伸出手來,手心裡是花生粒兒大小的兩個竊聽器,他嘲笑著對張凡說道:「那這些東西呢,是怎麼回事!這就是你們對金總的關注和保護嗎?」
張凡見李樹林將竊聽器查了出來,事情已經捅破了,反而定下心來,說道:「金總,其實您的為人我都瞭解,也很敬佩,我這樣做是迫不得已,我必須服從上級的命令,在國家利益面前,我不能殉私情。再說——」
「再說你不這麼做,不光自己要丟官受懲,恐怕家裡人也要跟著受牽連,是不是?」柳笛說道。
「是呀,噢,對了,咱們本來是同行兒。」張凡自嘲的笑著說道。
「你的處境我能理解,也不想讓你為難,但我想知道,上面為什麼讓你這麼做?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金龍嚴肅的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執行命令!」張凡說道。
「呵呵!上面讓你看著我是吧,但我不是罪犯,起碼現在還不是,我也不是政府官員,你們無權限制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我就不讓你們跟著,你們怎麼辦?」金龍問道。
「您千萬別這樣,那樣的話,會有很嚴重的事件發生!」張凡說道。
「你就直說吧,上級給你的指令是怎麼樣的?」李樹林問道。
「我不能說!」張凡陰著臉說道。
金龍琢磨著自己的處境,看來為了權利、為了報復,王堅等人確實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是根本不顧什麼法律、道義和國家利益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呀,他們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動手,不過是在等待時機,一旦他們騰出手來,是一定會加害自己的。
張凡又趕緊補充說道:「不過金總只要您踏踏實實的待在黃金城,我估計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您威望那麼高,為國家做了那麼多貢獻,應該不會怎麼樣的。」
金龍緩緩說道:「別人未見得像你這麼想呀。沒關係,我們一切照常吧,不會讓你為難的。謝謝你。」
張凡轉身走了。
金龍點上一棵煙,靜靜的思考著,李樹林說道:「金總,現在只能走了!」
金龍皺著眉頭說道:「想走,談何容易呀。再說真是到了國外,那些恨我入骨的美國人、日本人們也不會輕易放過我,還是再等等,再想想吧。」
李樹林說道:「金總,這事需要當機立斷,不管怎麼說,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吧。」金龍無奈的說道。
過了兩天,柳笛接到上級的命令,返回了外交部機關,李樹林也離開黃金城不知去向,金龍有點四邊不靠的感覺,索性連公司也不去了,整天待在家裡和安靜過起了兩人的小日子。這天,兩人做愛完畢,安靜沒有像以往那樣接著和金龍親熱,而是閉著雙眼靜靜的仰面躺在床上,金龍笑道:「怎麼了,累了?」
安靜沒有說話,兩行淚水從眼角溢出來,順著面頰緩緩的流到枕頭上,金龍詫異道:「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安靜張開雙眼,憂鬱的望著金龍說道:「傻瓜,這樣女人容易受孕,我算過了,這幾天剛好合適,我雖然不是你家的媳婦,但我想給你生一個孩子,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都要給你金家留下一條根。」
金龍心中一陣感動,是呀,自己都40歲的人了,還沒有一個孩子。安靜這麼想,恐怕是已經預感到了自己要面臨不測。
金龍內心感到一絲悲涼,他覺得自己象被困在籠子中的一隻獸,那獵人正蹲在籠子外面在一邊磨刀,一邊琢磨著從哪個部位下手,等到刀磨鋒利了,自己就要成為別人案板上的肉了,他絕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第二天,金龍到大廈上班了。李樹林來到金龍房間,在金龍耳邊小聲說道:「金總,我們得趕緊行動,我已經得到消息,他們要動手了。」
金龍歎了一口氣,有點不甘心的問道:「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要想找理由,太容易了,隨便編個罪名就行了,我在山東武警總隊的戰友告訴我,他們已經接到命令,近期要在黃金城執行重大公務,並隨時準備封鎖所有黃金城的出口。」
金龍不再說什麼,他下決心出走!李樹林附在金龍耳邊將計劃簡單的說了,金龍點頭同意。
當天晚上,金龍提出要去郊縣的一家按摩院去做按摩,聽了這個消息,張凡很緊張,他知道那按摩院不是什麼正經地方,金龍不顧身份提出去哪,說不定有什麼別的意圖,但他還是同意了,這畢竟還是在允許金龍活動的範圍以內,他不敢公然的干涉。他緊張的去做準備了。吃了晚飯,金龍又換上自己出門活動時常穿那身衣服,戴上墨鏡、帽子,出發了。金龍坐在李樹林駕駛的專車上,前後各有兩輛車「保駕」,張凡帶著好幾個保膘坐在其他幾輛車裡。
一行人到了郊縣的那家最大的美容院,美容院的女老闆親自將金龍等人接進去,她將金龍帶到一扇大玻璃窗前面,指著窗子裡面說道:「老闆,我們這裡的按摩小姐個個漂亮、溫柔,而且開放,保證讓您滿意,您挑一個!」
金龍透過玻璃窗,看到窗子後面是幾排長沙發,上面並排坐著30多個女子,個個都是濃妝艷抹,搔首弄姿。見有客人來,那些女子都紛紛引頭張望,還有的故意做出挑逗的動作。金龍看得眼花繚亂,轉頭向李樹林說道:「你給我挑一個吧。」
李樹林向窗子裡面逡巡了一圈,然後指著坐在第二排邊上的一個女孩兒說道:「您看那個行不行?」
金龍順著手指望去,見那小姐20多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頭髮染成紅色,穿著吊帶裙,渾圓白皙的肩膀漏在外面,正挑逗著衝著這裡舔舌頭,不由點頭說道:「行,就她吧。」
那按摩院的老媽一連聲說道:「唉呦!老闆您可真有眼光,小娜是新來的,是我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包您滿意。」接著又衝裡面喊道:「小娜,老闆挑上你了,快過來。」
小娜扭扭的走過來,上前扶住金龍的胳膊,嘴裡甜甜的叫著:「老闆,您來了,跟我來,我給您好好揉揉。」
小娜將金龍帶到一個包間門口,張凡探頭進去看了看,屋子不大,是封閉的,沒有窗戶,裡面除了一張床以外,什麼都沒有,這才放心的叫金龍進去,自己帶著一個保膘坐在門口的沙發上抽煙看守。小娜跟進去,把門從裡面插上,一會兒工夫,從門裡傳出一陣女人消魂的呻吟聲,直聽得張凡臉紅心跳。李樹林也坐在門口的沙發上,笑著對張凡和那保膘說道:「怎麼著,估計金總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事兒,咱們也別素著了,叫按摩院老闆也給安排一個吧。」
張凡笑道:「要安排你去吧,我可不敢,職責在身,金總的安全重要啊!」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李樹林。
李樹林笑笑說道:「你們都素著,我一個人去哪合適呀,得,我陪你們熬著吧。」說著點上一顆煙,自顧抽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屋裡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動靜,可沒過5分鐘,那動靜又傳出來了,而且那女人的呻吟已經變成了肆無忌憚的尖叫,中間還夾雜著淫詞浪語。張凡不禁心裡暗道: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這個金總身邊不缺女人呀,還這兒打野食,太反常了,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想到這兒不禁警覺起來,剛才那股難受勁兒也過去了。
就這樣,屋裡一會兒安靜,一會熱鬧的折騰了一個小時。屋門打開,金龍穿戴整齊,戴著墨鏡和帽子低著頭出來了,那個女人挽著金龍的胳膊,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半邊酥胸還露著,臉頰緋紅,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激情中緩過勁來。出門時還得意的給張凡飛了個媚眼兒。
張凡不敢瞧那女人,趕緊掉過臉去。
金龍顯然是「操勞」過度,腿有點發軟,李樹林趕緊上前在另一側攙住金龍向外走。
那女人嘴裡還叨弄著:「老闆,您可別忘了我,我叫小娜,下回您來,我給您玩更刺激的,保證您滿意,來之前一定給我打電話啊。」
金龍只是支吾著敷衍。張凡等人苦著臉跟在後面。
一行人分別上了車,往黃金城方向行駛,車隊在高速路上疾弛,在經過一個出口的時候,李樹林突然駕駛車輛從那個出口駛離了高速路,向東面山梁衝過去,在他前面的兩輛車已經駛過路口,而緊跟在他後面的是張凡乘坐的車輛,見李樹林駕車突然逃脫,猝不及防的一個急剎車,後面一輛車來不及剎車,為了躲避他們,一下撞在路中間的隔離墩上。張凡罵道:「***,果然有詐,趕緊追!」這輛車的司機趕緊打把,車子出了岔口,向李樹林的車追了過去。這時,李樹林的車已經駛上山梁的盤山公路,那條公路一直通向歷城。
張凡心裡微歎一聲:金總呀!你這是何必呢?跟國家機器對抗,能有好果子吃嗎?想著,他有點不情願的拿出呼叫器,對著話筒說道:「一號呼叫總隊,一號呼叫總隊!」
「聽到,請講。」話筒裡傳出聲音。
「洪水爆發,洪水爆發,大魚游向3號山路,向歷城方向去了。」張凡說道。
「明白,請繼續跟蹤,請繼續跟蹤,完畢!」話筒裡說道。
「明白!完畢。」張凡放下話筒。這時他們的車也駛上山路,後面那兩輛車也跟了上來,他們不緊不慢的跟著李樹林,張凡知道,在歷城那邊已經埋伏好了上邊派來的特警,他不禁有點為金龍擔心了。
李樹林顯然是急了,根本不顧路況,只一個勁的驅車狂奔,天已經黑了,沒有路燈,也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只能借助遠光燈看到前面一小段路面。這麼高的速度,饒是李樹林駕駛技術高超,也弄得險象環生。車剛剛越過山梁,突然前面警笛聲大做,幾架探照燈一齊打亮,照得李樹林和坐在他旁邊的金龍掙不開眼睛,他一腳踩住了剎車。對面傳來喊話聲:「前面車輛停下,接受檢查!停下!接受檢查!」
李樹林和身邊的金龍對望了一眼,然後毫不猶豫踩動油門向前方衝去,只衝出幾十米,車撞在路障上,一下子翻下山梁,翻滾著掉進旁邊山谷裡,「轟」的一聲,車掉到山下,起火爆炸了!
話分兩頭。在美容院,那個小娜將金龍送上車,目送車隊離開後,又回到那個按摩房,過了一會兒,她又挽著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赫然就是那個剛剛離開的那個金龍。按摩院的老媽吃了一驚,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怎麼剛走了一個,這兒又冒出一個來呀?還沒等她回過味兒來,金龍已經走到她身邊,將厚厚一疊錢塞到她的手裡,說道:「老闆,別害怕,今天我玩的挺爽,想把小娜帶走玩幾天,這事得背著我老婆和幾個隨從,所以掉了個花槍,這點錢你拿著,嘴給我嚴點兒,我虧待不了你,要是說出去,我砸了你這個店!」
那老媽看到了金龍的排場,知道這個人不好惹,再加上手裡的錢厚厚的一疊,沉甸甸的,哪裡還敢說個不字,忙不迭的說著好話兒:「行呀,老闆,您放心吧,幹我們這行的知道規矩,我嘴嚴著吶,這生意還得靠您照顧呢不是。小娜呀,好好伺候老闆,老闆高興了,收了你,你著下半輩子就有靠了,啊!」
那小娜中了彩票似的得意著,緊緊依偎著金龍,生怕他跑了。
原來,這是李樹林和金龍商定的狸貓換太子的脫身之計,當然這次的設計和準備要比金龍過生日的那次複雜得多。這個小娜是李樹林這個小組的成員,李樹林三天前把她安排在這裡埋伏;剛才坐車離開的那個假金龍,也是這個小組的成員,長相和身高體形都和金龍極其相似,在小娜的幫助下,事先藏在按摩室的床底下,小娜和金龍進到按摩室後,他從床底下出來,和金龍換了位置,他穿著打扮和金龍一模一樣,而且事先畫好妝;小娜故意在房間裡發出的聲音,只是她的口技表演,用來迷惑張凡他們。出門後,小娜故意著裝暴露,扶著金龍,把眾人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而「金龍」的另一側是李樹林,遮住眾人的目光,再加上燈光昏暗,看不清楚。張凡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床底下還有一個金龍,所以輕易的被騙過了。
金龍和小娜相擁來到外面,走過一個街角,小娜迅速的打開路邊的一輛汽車的車門,兩人上車,朝黃金城相反的方向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