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簡單的四菜一湯上桌了。辣椒小炒肉,西紅柿炒蛋,蝦仁清炒西蘭花,以及胡蘿蔔玉米排骨湯。四道菜葷素搭配,有紅有綠,看上去令人食慾大動。王藝婷足足吃了兩碗飯,最後撐到仰靠著餐椅,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說:「思妤姐,你做飯太好吃啦!我決定,回家就把廚師給開了,以後每天來蹭飯吃!」
陳思妤微笑著說:「好啊,你住過來都行,有你陪著我,也比我一個人待在家好。」
「真的嗎?」王藝婷眼神亮。
陳思妤點點頭:「我想你哥哥應該不會反對吧?」
王藝婷揮舞著拳頭道:「他敢!」她那可愛的模樣逗得陳思妤哈哈大笑。其實,周明浩為了方便照顧王藝婷,早就提議讓她住到自己家,只是王藝婷嫌他沒趣,不肯跟他同住。現在情況不同了,她當然樂意每天陪著陳思妤,自己也不會那麼孤單了。
下午,陳思妤帶著她畫好的那副「開到荼靡」,與王藝婷一起來到師傅的山莊。彭翔宇帶著審視的目光,仔細地看著那幅畫許久。陳思妤緊張地絞著手指,期待著師傅的點評。
這是一副風景畫,或者說是一副花鳥畫。畫的背景是蔚藍的天空,下方是青草濃密的山坡,山坡上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野花。這些野花形態各異,顏色也各不相同,有紅艷艷的映山紅,有白色的石藥花,紫色的長串丁香花,以及粉白相間的碗口花,微風吹來,那些花兒隨風搖擺,彷彿能聞到花香。相同的是,所有的花都開得正濃烈,在烈日下彷彿燃燒著生命的漏*點。幾隻蝴蝶在花叢間翩翩起舞,一群蜜蜂忙著傳播花粉,陽光斜照在每朵花上面,顯得生機盎然。畫中透露出作者對生命的熱愛,喜悅之情躍然紙上。
彭翔宇來回踱步看了許久,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最後,他停住了腳步,指著畫中的花問陳思妤道:「你這幅畫本身是很好的,只不過我有個問題。你認為,盛開的花兒才是最美的嗎?」
陳思妤不解地點了點頭,說:「當然了,花兒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了綻放。只有在盛放的剎那,她才是最美的。」
彭翔宇凝視著陳思妤,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要知道,盛大的繁華過後,必是一地荒涼。花兒開到最美的時候,也是離凋零最近的時候。所以,做一朵花,還是慢慢盛開比較好。」
陳思妤不服氣地辯駁道:「花兒只要開過就好。」
彭翔宇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準備今天的授課。
王藝婷若有所思地看向陳思妤,悄悄問她:「姐姐,你也認為,只要愛過就行了嗎?」
陳思妤驚詫地看著王藝婷,逐漸綻出一個美麗的笑容。只要有人能夠懂得她的畫,這幅畫的價值就實現了。她沒想到,小小年齡的王藝婷,竟能看懂這幅畫。或許她果真是自己的知己呢。今早,當她從床上醒來時,就想到要畫一副這樣的畫,掛在她和周明浩的臥室裡。她要自己記得,無論周明浩怎樣對她,畢竟自己是愛他的,這就夠了。
同一時刻,周明浩在辦公室裡欣賞著另一幅山水畫。這幅畫是陳母快遞寄過來的,畫的是山間小屋,秋風細雨,寥寥幾筆,卻將淡雅平靜的神韻表漏無疑。畫的主旨是兩隻麻雀,在松樹的頂端造了個小窩,外面正風雨飄搖,兩隻麻雀卻在小窩內酣睡。畫的題名是「風雨共渡」,很明顯,陳母希望他能夠與陳思妤攜手人生,無論前面的路有多少風雨都不要放開彼此。周明浩為這幅畫所感動,同時更被陳母的細心打動。那日在陳思妤老家,他只不過多看了幾眼牆壁上的畫,陳母就看出他的喜愛之情,默默記在心裡,今日送這幅畫給他們做結婚禮物,縱使是冷酷的周明浩也不由被感動了。
周明浩讓秘書將這幅畫派人送回家,他決定將這幅畫掛在臥室裡。無論如何,他慶幸自己有一個通情達理的丈母娘,那麼,這樣的女人,教育出來的女兒必定也是極品。陳思妤,也許她的確是適合跟自己過一輩子的女人,而不是像過往的那些女人。
放在桌上的電話響起,周明浩看了看來電顯示,安洽。他皺眉,遲疑片刻,按了接聽鍵。
「能一起吃晚飯嗎?」電話那頭的安洽,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這讓周明浩多少有些擔心,急忙追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不適應上海的冷秋而已,可能有些小感冒了。」安洽苦笑。他還是關心自己的嗎?抑或只是習慣。
周明浩本想拒絕的,然而轉念一想,便答道:「好吧,6點鐘我去接你。」
「好。」安洽掛斷電話,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呆。如果當年不是自己一時意氣,輕易放開了周明浩的話,那麼今日,便用不著這樣提心吊膽地給他電話,請他吃飯,而是兩人坐在家裡,其樂融融地共進晚餐了吧。想到這裡,她又一陣失神,直到時間近5點半,才去浴室沐浴,換了一套紅色的漏背長裙。她記得,周明浩最喜歡她穿大紅的顏色,說她有令人不可抗拒的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