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副總兵黃大人發餉了」
如一陣狂風般刮過,這消息頓時在老營堡內激起了千層浪。不論是老營堡的營兵們,還是軍戶們,都是興高采烈地往軍營內趕。
而聞知消息的老營堡軍戶家屬們,不論是老人,還是婦女,還是小孩,都擠到營房外觀看,各人嘰嘰喳喳地說著話,興奮地討論著等會自家男人可以領到多少糧餉,領到餉後要做什麼。
在軍營內校場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軍人。五寨堡軍隊己經全部下了馬,整齊地坐在一旁,沉默而嚴肅。另一旁則是老營堡的營兵及軍戶們,比起五寨堡的軍士們,這些人可說是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只是擁擠在一旁高興地喧嘩著,就連軍官們,也顧不上管,只是高興地相互討論著。
按冊上算,老營堡營兵一共有三千四百五十六人。軍戶則是有一千二百七十一人。當然,這裡面也有許多是吃空餉的人。不過如果按冊上算,普通士兵每人每月一兩銀子,軍官每人一兩五錢到八兩銀子算,一個月就需要軍餉近五千兩。老營堡將士們己經有半年沒領到軍餉了,此外還有冬衣,也要發下去。還有馬匹的馬料錢,也是一筆大數目。
好在黃來福早有準備,此次前來,運來了無數的大箱子,裡面裝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有近十萬兩之多。足以應付軍餉問題及隨後而來老營堡的開發了。
按黃來福在五寨堡的老方法,士兵們領取糧餉時,都是一個個唱名給與。並不經手軍官們,這樣可以避免軍官們地吃空餉,喝兵血。
在軍營的較場上首,黃來福和馬久英公公在上面坐著,江大忠率著一些家丁們在旁護衛。老營堡守備劉正威,千總梁治平,千總謝慶奎,親將許忠泰在一旁陪著笑臉相陪。
「軍士王財富。軍餉共六兩,冬衣一套。在這裡劃押。====」
「軍士許鎮忠,軍餉共六兩,冬衣一套,在這裡劃押……」
「百總朱堂生,軍餉共15兩。冬衣一套,在這裡劃押……」
「軍士……」
分發軍餉的,由黃來福一些家丁在分發。那些被叫到名字的老營堡士兵們,一個個搽著手,興高采烈地上來。在名冊上畫了個鴨蛋,領到自己的軍餉和冬衣後,一個個激動地向上面的黃來福叩頭道謝,黃來福只是微笑點頭。
而且這些軍士們,在領到軍餉後,發現到手的白銀都是十足十,當場用銀秤過秤,絲毫沒有剋扣,也沒有拿一些粗黑的劣銀來充斥。
還有那個冬衣。竟是五寨堡新近生產出來地呢絨軍大衣。大明對襟式,帶有羊毛軟圍脖。那一套衣服。還包括千底布鞋,軍官則是配皮質軍鞋,還有厚厚的襪子,還有一套內衣。特別是那呢絨軍大衣,摸到手上時,感覺非常地溫暖舒服,這讓老營堡軍士們驚喜不己。
到了場下時,他們很多人己經是迫不及待地將軍衣穿在身上,看著對方的樣子,各人相互傻笑著。穿上這種呢料軍大衣,每個人都顯出幾分的英姿出來,想必那些大姑娘和小媳婦,看到這麼精神的軍人,都會產生幾分遐想出來。
在台上的劉正威等人,見黃來福這樣大氣地樣子,則是不住吸著氣,心想這位黃大人真是財大氣粗啊。同時內心暗道可惜不己,這麼多銀子,這麼多軍衣,自己卻不能經手,這該少了多少肥水啊。
在往常的老營堡,軍餉撥到後,都是由副總兵分發,他首先剋扣一部分,用來裝備經養自己的家丁們。然後各軍官領到手後,又要剋扣一部分,最後糧餉到了普通士兵們手中,己是余不了幾錢了。
好容易那個貪錢無比地副總兵走了,劉正威等人心想好處可以輪到自己來管了,沒想到黃來福卻是來這一招,徹底斷了這些人的貪錢想念。不過這些軍官們心中是這樣想,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嘴上更不敢說什麼。那個原先副總兵的親將許忠泰,則是看看暗暗詫異不己,看這黃來福大人地樣子,竟不剋扣軍餉,不知道他那些家丁們是怎麼養出來的?難道都是按別人說的,全靠屯田?
軍餉發到最後,黃來福發現營兵中吃空餉的名額竟有近五百人,軍戶中,更是逃亡了一半的人,留下的軍戶,大多是老弱居多。劉正威等人很尷尬及惶恐,黃來福卻不動聲色,並有沒說什麼,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逃了就逃了,也省了他一筆銀子。
他只是宣佈,今日的老營堡官兵軍戶們,全體放假一日,具體的事情,到明天再說,立時眾兵們歡呼雀躍地去了,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鬧哄哄地擠到軍營門口,隨後,各人各往各地目地去了。
當天,黃來福主要的事是安排五寨堡軍隊入駐老營堡軍營,黃來福毫不客氣地將最好地營段給自己的軍隊。比起五寨堡的軍營,老營堡的軍營可說是破破爛爛,眾多的生活設施都沒有,可以想像,在將來的好一段時間內,五寨堡軍隊面臨的都是自己居住環境的修葺改善問題。
黃來福住的是副總兵府兼老營堡官署,環境倒是不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有水有樹,還有一個小花園,看得出來,原來的主人花費了好大的精力來裝修點綴這片宅院。眼下他走了,身為新主人的黃來福毫不客氣地佔為己有。
第二天,在劉正威等老營堡原軍官們的陪同下,黃來福領著江大忠等一干家丁們,視察了老營堡內外。馬久英公公則是累了。只是在副總兵府內睡覺,老營堡內太苦,他打算過幾天就回五寨堡,還是那裡舒服。
初春的老營堡,雖是堡外地桃樹開花,但還是寒氣襲人,冰凌隨處可見。
「大人,這是儲糧倉。那是草料場,那是鹽店。這邊是大廟戲台。堡內共有六處,那邊是水井,堡內共有四眼,不過有三眼都乾涸了,堡內只餘一眼。大多數的將士們吃水都要到堡外的關河上去挑。那是牌樓。那條街叫弓家巷,那條街叫箭家巷,居住的都是堡內的軍戶們。平時專門做些弓和箭……」
在堡內的各街道上,劉正威一一為黃來福指點,一邊小心謹慎地回答著黃來福的話。這個瘦高個的守備。為人信奉地就是做人做事謹慎的原則,眼下黃來福成了自己地上司,劉正威說話舉止間,就更是小心。
黃來福點了點頭,如果說晉西北的軍堡有什麼特點的話,那就是廟多和牌樓多,軍戶們的精神生活缺乏,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戲。還有這個水源。晉西北普遍缺水。特別是老營堡內,幾千人。竟只餘一口井,看來堡內要多打幾口地下井了。
還有這個街道……看著眼前坑坑窪窪,塵土飛揚地土路「大街」,還有旁邊低矮破爛的房屋,黃來福不由皺了皺眉頭,習慣了乾淨整潔,屋舍翻新的五寨堡,眼下走到這個如偏遠鄉鎮級別地軍堡內,黃來福有些不習慣,看來老營堡內的市容改造,迫在眉睫啊。
黃來福等人在街上行走交談時,旁邊不時圍攏過來一些婦女和小孩遠遠的好奇觀看。黃來福等人看來時,她們又畏懼地,一窩蜂地轟地一聲離得更遠,然後又慢慢靠近上來。
很多人在接觸到黃來福等人的目光時,都是露出羞赧的笑容,特別是那些衣著破爛的小孩們,吸著大拇指,只是看。不過黃來福看得出來,這些堡內的軍戶家屬們,比起昨天來,今天的神情就好了很多,顯是在家人領到糧餉後,她們多了很多希望,臉上的笑容都燦爛了些。
來到城牆上,相比堡內,老營堡的堡牆倒是建得非常結實,都是用磚石包砌,週五裡十八步的城牆上,不規則地凸出近二十個馬面,每個都有十米見方。兵臨城下時,馬面上可以成倍屯兵,夾擊敵人。
老營堡有三個城門,東、南、西3個門,沒有北門,因為北方就是蒙古部落,當然不能開設向北地通道。每個堡門內,都有甕城,每門還有門額石匾兩塊。
東門甕城內門額石匾刻「威伏晉北」四字,甕城外門額石匾陰刻楷書「老營城」,署有「萬曆六年」字樣。西門甕城內門額石匾陰刻楷書「晉北鎖鑰」四字。外門額石匾陰刻楷書「威望關河」四字,兩匾皆署「萬曆八年」。南門甕城內門額石匾,陰刻楷書「南控雁寧」四字,署「萬曆八年」字樣。
順著城牆,黃來福來到了北牆地山坡上,坡頂高了老營堡近二百米,因此這裡視野開闊,立於山頂之上,可以俯瞰全城,並眺望很遠的地方。
看黃來福打量身旁那條石包砌地隘口和關樓,劉正威解釋道:「本城四周山坡平漫,特別是這北坡之地,更是險要之所,如虜眾彎弓而上,守埤勢難站立,倘一處潰防,全城失守,異日之隱憂實在於此。故五年時,建了磚樓於此坡,以敵登高之虜,如此,便可護守無憂」
黃來福點了點頭,他極目四望,只見堡的四周山地蜿蜒,多為黃土丘陵,關河從東邊來,饒過堡城後,如玉帶般往西邊而去。黃來福看過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依資料,這條河經偏關城下,最後注入了黃河,他心想:「這條河的河岸兩邊,應該可以屯田吧?」
出了堡後,黃來福又饒堡看了一周,最後他道:「走,我們到關河邊去看看。」
黃來福最關心的,還是將來老營堡的屯田問題,他可不能讓老營堡的幾千士兵軍戶們光吃飯不幹活,那他不是虧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