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哥。」王大胖昂頭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啪」的一聲放下玻璃杯,目視胡宗憲,一字一句地道,「現在的情況,該怎麼解決,你應該非常清楚——召開新聞發佈會,向媒體記者公開自己已經結婚,並且育有四個孩子的事實,同時向公眾為以前掩飾自己婚姻狀況而撒謊的行為道歉。」
胡宗憲身軀一震,喃喃道:「真的,真的就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了嗎?」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因為早有準備,王大胖面不改容,侃侃而談道,「第一種人永遠在不停地表現,他們不斷地去世人證明自己的能力、態度、性格,另一種人永遠在不停地辯解,他們總是為自己的失敗在找借口。前一種人通常都是成功者,後一種人一般都是失敗者。憲哥,當你欠債百萬的時候,你有怨天尤人過嗎?你有埋怨過運氣不好,埋怨觀眾沒眼光,埋怨自己的經紀人能力不夠嗎?沒有,你只是努力地工作,不斷地表現自己的能力。憲哥,在昔日的大是大非上,你都這樣精明,怎麼在自己的婚姻狀況上這個小事情上怎麼糊塗,老是想方設法去找借口掩飾了?你也該明白,說了第一個謊言,往往就意味著說一千個謊言去掩飾第一個謊言。」
「可是……」胡宗憲摸著杯子,臉上現出猶豫的神色,小聲道,「如果我現在承認了自己的婚姻狀況,那……我不就是承認了以前我一直在說謊,我的公信力會不會下降?而且……我以前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有妻有子,這跟那個被包青天鍘了狗頭的陳世美不是一路貨色了嗎?我以後還怎麼在娛樂圈立足?」
「憲哥,你是當局者迷。」王大胖拍了拍胡宗憲的肩膀,安慰道,「陳世美是娶了公主,當上駙馬之後,怕自己的富貴丟失而拋妻棄子,說白了,他就是個靠女人上位的軟飯王,他的功名富貴,都是建築在女人身上。沒有了公主與皇后的,他馬上就要跌落凡間。而你憲哥你是赤手空拳闖天下,你不是常常說嗎?你這一生人最引以為榮的事情,就是自己吃飯的那一雙筷子與飯碗,都是憑著自己的血汗賺回來的。你的成功,是建築在自己的努力與能力之上,而並非是建築在女人之上,所以,你跟陳世美,根本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而且,陳世美是因為怕自己的富貴消失而拒不認妻,而憲哥你則是出於演藝事業的考慮而隱瞞婚姻狀況,這兩者的狀況全然相同。」王大胖又進一步分析道,「陳世美在富貴之後,完全沒有盡到一個丈夫與父親的責任。在這一點上,你也是跟他不同的呀,你一直對薇薇姐盡著丈夫的責任,對孩子盡了作父親的責任,你給他們的錢,很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在這一點上,你也跟陳世美不同。」
「憲哥,憑藉著這兩點,」王大胖總結道,「你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對別人說:我不是陳世美。」
聽到王大胖的一番理論,胡宗憲臉上的神色漸漸鬆懈了下來。
他舉頭把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歎道:「聽小胖你這樣分析,我的心情好多了。」
「其實,以憲哥你的智慧,這種事情應該一早就能理順弄懂。」王大胖輕輕笑了笑,「你只是當局者迷罷了。」
「也許吧。」胡宗憲歎了口氣,「今天我跟孝萱分手了,腦袋一直亂哄哄的,幸好你幫我把思路都理清了。」
王大胖「啊」了一聲,他終於明白,憲哥為什麼今天會這麼憔悴。
「小胖,我已經結婚了,還一腳踏兩船,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濺?」胡宗憲心虛地看了王大胖一眼,小聲道。
「怎麼會呢,憲哥,」王大胖拍了拍胡宗憲的肩膀,柔聲道,「這種事情,憲哥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只不過是因為你是一個名人,所以才被無限放大了許多倍罷了。一個成功的男人,就像是一塊加上了一百萬伏特的強力電磁鐵,對女人往往有無可抵擋的吸引力。他受到的誘惑,肯定要比一個普通的男人要遠多得多,更何況,憲哥你身處的是美女如雲的娛樂圈?換做是我,即使結婚多年,但一旦遇上自己昔日的夢中情人向你投懷送抱,我也很懷疑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與定力去拒絕。」
話雖然如此說,但說了這句話之後,王大胖還是往四周瞄了幾眼,確認四下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再沒有第三個人之後,才長長地呼了口氣。不知為何,處在莫曉雲昔日經常來回穿梭,接待客人的餐廳,王大胖總覺得一陣心虛:要是剛才這段話被曉雲聽到,不曉得會不會被她扭斷耳朵?
「小胖,你沒有經歷過婚姻,有許多事情,你是不懂的。」胡宗憲搖搖頭,「剛開始,我跟薇薇都是年輕人,我們都有著許多共同的話題,她可以理解我,我們那時,還可以融洽地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可是,當她日復一日地在家裡教導小孩的時候,我卻在外面打拼,無論是見識、能力、閱歷,都在不斷地增長,跟她的差距越來越大,共同的話題越來越少,我們之間的感情自然也就越來越淡薄了。人家常說所謂的『七年之癢』,意思是夫妻之間到了七年左右的時間就會經歷一道坎子,雙方由於個人的發展差異,擁有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感情越來越淡,就會很容易走向分手。」
胡宗憲舉起王大胖為他默默斟了的一杯酒,舉頭喝了一杯,又繼續道:「這幾年,我從一個半紅不黑的明星,變成了無人不識的一線主持人。我看到的、經歷過的事情,一般人根本是無法體會的。現在,我每天都要戴著面具做人,裝瘋扮傻地逗笑觀眾,有時候真的覺得很孤獨,也很希望能有一個跟我有過相同經歷的女人理解我,勸慰我……」
王大胖無語,真如憲哥所說的,他經歷過的事情,自己根本無法體會,那該怎麼安慰他呢?沉吟了良久,又斟酌了一下詞句,王大胖這才說道:「憲哥,我聽人說過,跟你過一輩子的女人,與你這一生當中最愛的那個女人,很可能不是同一個女人……」
話說到這裡,王大胖驀然停了下來,因為他訝然發現,胡宗憲已經趴倒在吧檯之上,呼呼大睡起來。
「憲哥,雖然你說你很怕做夢,很怕做夢醒來之後,發現你大紅大紫的事情原來只是黃粱一夢。」王大胖拿起外套,為胡宗憲輕輕披上,又繼續小聲道,「但是,每一個人都會做夢,這也是人的本能之一,我衷心希望,你能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