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俊榮輕撫專輯,沉吟道:「這張專輯的曲風,是以Ramp;B以及NewHip-Hop為主,再配以古典巴洛克式絃樂伴奏及樂隊的加入,形成一種英國式的復古風格。更特別的是,傑倫嘗試著把超高難度的西班牙式絃樂演奏表現在歌曲中。這種我行我素的體驗,如果不成功則是樂壇的異數,成功了它就是奇跡。」
「如果不成功則是樂壇的異數,成功了它就是奇跡……這跟沒說有沒什麼區別?」王大胖暗暗思忖道,「要知道,我跟憲哥一共投了七八百萬上去的呀,如果賣得不好的話,我們可是血本無歸。不過唱片業的風險很大,而且市道普遍不好,楊大哥這也是穩妥的說法。」
王大胖歎了口氣,轉而想到另一件事,擔憂地問道:「楊大哥,專輯已經出來了,接下去就是宣傳的問題。一般來說,唱片公司在對歌手的宣傳上,都盡可能把歌手的形象修飾得完美無缺。一些實力派的歌手,比如陶哲跟王立宏,他們在國外生活過,學歷很高,跟他們相比,傑倫可以說是毫無優勢:父母離異,學歷只有高中水平,不善言辭,外形也不如何出眾。如果我們把其中不好的東西真實地說出去,會不會起到負面作用?我們到底應該如何包裝傑倫,才能讓唱片賣得好呢?」
「大胖。」楊俊榮搖頭道,「人心這東西,非常玄妙,有時候,越好越完美的東西,人們反而不會接受。我覺得我們與其想如何美化他,還不如嘗試把最真實的鄒傑倫,呈現給大家看。」
「楊大哥,要賣出一件產品,必然有歷數它的優點,掩飾它的缺點。你這種真實的宣傳方式,真的行得通嗎?」王大胖懷疑道。
「大胖,你不瞭解現在的唱片市場。」楊俊榮對王大胖娓娓分析道,「目前,唱片消費的主力軍,大部分都是學生,他們很多人的家庭都不富裕,還有些人的父母離異……其實,大部分人的生活背景,跟鄒傑倫沒什麼兩樣。我們如實地宣傳鄒傑倫,這就讓消費者對他有一個認同感跟親切感,從而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一個藝人,事事都很完美、很出色,就失去了平衡感跟真實感。傑倫的音樂太堅強,而性格又很害羞,這樣一種彌補式的平衡,讓人們感到了親和力。此時,缺點反而會變成優點,最終決定消費者會否掏錢買唱片,還是回到音樂上。而我相信,傑倫這張專輯的音樂,在當下的唱片市場之內,肯定是最棒的,我想傑倫成功的希望,應該很高。」
楊俊榮的話讓王大胖大點其頭,佩服道:「楊大哥,你的話很有道理,我一直擔心傑倫這麼害羞,上節目宣傳專輯時會不會出什麼問題,現在看來,這反而是一種優點。好吧,我們在宣傳傑倫時,應該盡可能保持他真實的一面,同時要突出他在音樂創作上的才華,多給他表演的機會。」
楊俊榮「嗯」了一聲,道:「沒錯,這些宣傳工作,就要靠一個人了。」
王大胖會意道:「沒錯,以他現在的知名度跟地位,他隨便說一句話,比我們開十次簽唱會,可能都要來得有效……」
「你最喜歡吃什麼水果?」《我猜》節目上,胡宗憲客客氣氣地問來賓道。
「柳丁。」來賓答道。
「那你一定會唱《黑色柳丁》吧?」胡宗憲問道。
「我不會。」來賓搖頭道。
「《黑色柳丁》都不會?」胡宗憲訝然道,「那我唱一次給你聽,麻煩阿米老師給個key。」
阿米老師彈了幾個音符,胡宗憲遂放聲唱道:「不懂——你的黑色柳丁,想通,卻又再考倒我;說散,你想很久了吧?我不想拆穿你……」
「不是啦,這不是《黑色柳丁》,這是《黑色幽默》啊!」他身旁的小X提醒他道。
「嗯?什麼時候又多了一首《黑色幽默》的?」胡宗憲裝傻道。
台下的王大胖看著這一幕,哈哈一笑,對身旁的妮妮跟鄒傑倫道:「憲哥真是鬼馬,自從你出專輯後,他就想盡一切辦法幫你打歌,看,連風馬牛不相及的柳丁,也硬是被他扯出你的《黑色幽默》來。」
「不過。」想到另一件事,王大胖臉上又轉憂道,「說起《黑色柳丁》,這可是陶哲的最新力作,很多樂評人都對這張專輯有很高的評價,也許,在下一屆金曲獎頒獎典禮上,他會是你的新專輯的最大競爭對手呢。」
一旁的妮妮插嘴道:「小胖哥,我看你是有點異想天開了,傑倫才剛剛出道,拿什麼來跟Ramp;B教父陶哲相提並論呢?你是不是想拿獎想到瘋掉了?」
王大胖無語,事實上的確又是如此,鄒傑倫只是一個剛剛出道,沒有任何名氣的新人,確實沒有一點可以可以跟陶哲匹敵的地方。
「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啦,剛好碰上陶哲發片,看來今年的金曲獎,應該是四大皆空囉。」王大胖懊惱地想到。
「傑倫,不要緊張,待會的《週日紅人館》有憲哥照顧著你,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的。」熄滅了王大胖的幻想後,妮妮遂對身旁的鄒傑倫勉勵道。
聽到妮妮的話,王大胖也有點擔心起來,鄒傑倫個性比較內向,這次上節目,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狀況。而且,聽說為了考驗他,製作單位還特別出了兩道音樂上的難題,不知道會不會很難?聽憲哥說問題不大,應該不太難的吧,不過,臨場發揮這東西真的很難說,傑倫會不會失常呢?
《週日紅人館》是《週日八點黨》中的一個單元,內容龐雜,有時候是請明星嘉賓上來訪問,表演才藝,有時則像昔日《超級星期天》中的超級任務一樣,請來與某位明星相似的普通人,讓評委來評出最像明星的人。此時的鄒傑倫正處於專輯宣傳期,為了自己公司的第一張唱片能賣出個好成績,胡宗憲當然邀請他上自己主持的節目,以增加曝光率。
等胡宗憲錄完節目後,王大胖遂拉著鄒傑倫妮妮兩人,馬不停蹄地跟著胡宗憲去到另一個攝影棚,錄製《週日紅人館》。
一開始,鄒傑倫先現場唱了一首《星晴》,接著,胡宗憲與康康兩人遂輪番向鄒傑倫提問,鄒傑倫依照楊俊榮的指示,俱實回答,盡量把真正的自己,展現給電視觀眾看。提問完畢後,就是王大胖最擔心的考驗問題。原來,製作單位弄了兩段亂七八糟的歌詞,讓鄒傑倫即席用這兩段歌詞編出歌曲,唱給現場的觀眾朋友聽。
王大胖看了台上的所謂「歌詞」一遍,心中登時涼了半截,暗罵道:這是什麼歌詞嘛,根本就是為難人,讓人怎麼編曲,同時心裡面不由得為台上的鄒傑倫擔憂起來。
台上的鄒傑倫卻是神色自若,他輕輕敲了幾下電子琴,馬上變得自信十足。他看著歌詞,飛快地邊彈邊唱道:「人家都說我媽美得像朵花,我弟的肚臍眼比我大。每次喝可樂我打不開瓶蓋,我吃蚵仔煎不要蚵仔和雞蛋。可惡的小甜甜,不然你想怎樣,聖誕老公公,為什麼不穿綠色。我最喜歡你,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王大胖暗呼一口氣,心中讚道:「幸好傑倫有急智,用rap含糊其辭地念了過去,下一段歌詞應該也可以這樣混過去。」
孰料到聽完鄒傑倫的演唱後,台上的胡宗憲大搖其頭道:「這樣不行,稍稍有點取巧之嫌,下一段一定要用藍調的方式來演繹。」台下的王大胖聽得大急,心道:憲哥,你到底幫誰的呀。
鄒傑倫卻甚是自信,點點頭,輕敲電子琴,緩緩唱道:「我真的有夠愛你,我知道我不起眼像蒼蠅,而你在我心裡就像餿水很美味。我想約你吃最後的晚餐,請你賞給我一個臉,你對我比擠痘痘還重要。我每次見到你興奮像撿到一塊錢,如果你肯讓我擁有你,因為我真的有夠愛你。」
一段狗屁不通的歌詞,被鄒傑倫一重新演繹,馬上變成了一首纏綿動人的傷感情歌。他還沒唱完,台下已是掌聲四起。王大胖看著這一幕,也不禁暗暗為他的才華所傾倒。
「台上那個年輕人,真的是那個天天陪著我打機,半天也不說一句話的鄒傑倫嗎?」經過這一番表演後,王大胖對於鄒傑倫的認識,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也許,也許他真的是校花所說的那位樂壇天王,對,不會錯的,一定是他。」直到這一刻,王大胖這才確認了自己過去一直拿捏不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