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聖母的車隊在暮色中突然調頭。兩百衛士高舉火把,護在馬車兩側,向海頭城方向急速飛馳。
一盞紅色燈籠懸掛在車廂一角,朦朦朧朧的燭光灑滿了狹窄空間,溫馨而又寧靜。薩滿聖母抱著雙腿,圓潤的下巴頂在膝蓋上,噘著小嘴,兩眼呆呆地望著斷箭,神情黯然。斷箭坐在她的對面,手裡拿著一塊撕碎的錦緞,正在用力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忽然沒聽到薩滿聖母的聲音,他有些奇怪,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不舒服?」
「我當然不舒服了。」薩滿聖母歎了一口氣,「我現在很沮喪,也很鬱悶,你最好不要和我說話。」
斷箭失聲而笑,「你剛才還在有說有笑,怎麼轉眼又不高興了?你是不是後悔了?如果你不願送我回去,那就算了,你派幾個侍衛把我送到你大哥的軍營,然後我會見機行事,你還是直接去貪汗山吧。」
「我現在很傷心,我一直夢想著有個高大英俊的大英雄溫情脈脈地揭開我的面具,然後把我輕輕摟在懷裡,很溫柔地親我……」薩滿聖母說著說著淚水就撲簌簌地滾了下來,「但你是什麼嘛?你像一頭惡狼搶走了我的面具,然後就像吃人的老虎一樣咬我……你把我的美夢全部打碎了,我真的很傷心,我甚至不想活了……」
斷箭傻了,看著薩滿聖母悲傷欲絕的樣子,他心裡愈發歉疚,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太卑鄙無恥了,人家好心好意救你,你卻這樣待人家。你身上又是血又是汗又是泥巴,又髒又臭,而且還剛剛殺了很多人。那裡殺完人,這裡就跑來欺負我,把我的衣服撕碎了,把那麼臭的嘴親我,還用那麼髒的手摸我,我想想就噁心,我太傷心了……」薩滿聖母越說越委屈,張嘴哭了。
斷箭頭暈,盯著她看了半天,手足無措。過了一會兒,他把手上那塊髒兮兮的錦緞遞了過去,「哎,擦擦眼淚吧。我又沒把你怎麼樣,至於這麼傷心嗎?」
「你去死啦。」薩滿聖母抬了一下斷箭的手臂,「你竟然用這麼髒的東西給我擦眼淚?我就是傷心,關你什麼事?滾一邊去。」
斷箭討了個沒趣,低頭看看手上的錦緞,確實很髒,他彎腰從地上又找了一塊,「哎,這塊是乾淨的,你拿去擦擦。」
「你找死啊?」薩滿聖母氣得一腳踢到他手上,哭得更傷心了,「這是我最喜歡的衣服,可你把它撕碎了,你要賠我,賠我……」
斷箭苦笑,搖搖頭,「我哪裡賠得起?我一輩子也賺不到這件衣服的錢。要不這樣,你打我幾下出出氣算了。」
「我哪敢打你?你多厲害啊。誰要娶我,你就殺誰,看你多厲害,以後我想嫁人都嫁不出去了,將來還有誰敢娶我啊?」
「哎,我不過隨便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斷箭急忙陪笑道,「以後你想嫁給誰就嫁給誰,誰要是敢不娶你,我就殺了他。」
「你說什麼?」薩滿聖母猛地睜開眼睛,怒聲吼道,「你竟敢騙我?你剛才怎麼說的?你這個男人怎麼這麼無恥啊?才說的話就不算數了?世上哪有你這種沒出息的男人啊?你自己女人被別人搶走了,你還笑得出來啊?哎,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斷箭徹底暈了。這都是什麼女人啊?左也錯了,右也不對,左右不討好,她到底想怎麼樣啊?我要是找她做靠山,將來我還有日子過嗎?「哎,你不要哭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你眼睛哭腫了,等一下見到你大哥怎麼辦?」
「不要你管啦。」薩滿聖母兩手抱頭,傷心痛哭。
真是麻煩,還是師父的話說得對,這女人當真碰不得。斷箭後悔不迭,坐在她身邊哄了又哄,然後抱在懷裡哄,後來急了,又親又摸,薩滿聖母極力掙扎,「不要啦,我又不是你女人,憑什麼給你啊?」兩人鬧了一會兒,薩滿聖母慢慢軟了,癱在斷箭的懷裡隨他大快朵貽,就在斷箭的大手漸漸探到她的小腹的時候,薩滿聖母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張嘴咬住了斷箭的耳朵,「我要嫁人勒。」
「老子宰了他。」斷箭厲聲喝道,「老子的女人誰敢碰?」
「不要騙我哦?」
「我能不能娶你?」斷箭笑著問道。
「不行啦,我死也不會嫁給你。」薩滿聖母手一鬆,嬌軀輕顫,閉著眼睛低聲呻吟道,「你真的很無恥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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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的速度突然降了下來,戰馬飛奔的轟鳴聲也越來越小,隱約還傳來牛角號聲和衛士憤怒的喝叱聲。
斷箭霍然驚覺,撫摸豐臀的兩隻手立即停了下來,嘴裡輕輕吐出櫻紅的奶頭,兩隻眼睛透過蓋在臉上的縷縷髮絲,緊張地四下看了看,「哎,好像被攔住了。」
薩滿聖母「嗯」了一聲,在他身上微微扭動了幾下,然後把一張滾燙的臉貼到斷箭的額頭上,笑嘻嘻地說道:「你怕了?我是聖母哎,有我罩著你,你在大漠上可以橫著走。」
斷箭剛想說話,就聽到一陣奔雷般的馬蹄聲呼嘯而至,接著有人在車外高聲呼喊:「廣定王渤托拜見聖母。」
薩滿聖母不滿地撇撇嘴,然後衝著斷箭戲謔地眨眨眼睛,兩手撐在斷箭的胸口上坐了起來,慵懶無力地問了一句:「有事嗎?」
「聖母,拜火祭司和特勤大邏便今日在海頭西城外遇刺,樓蘭海形勢緊張……」
「好了,我知道了。」薩滿聖母打斷了他,「我要去鸚鵡洲,你跟在後面吧。」
「聖母,刺客逃到了孔雀河故道一帶,我們正在連夜搜捕,請聖母幫助查看一下刺客逃亡的方向。」
薩滿聖母低頭看看斷箭,忍不住笑了起來,「哎,要不要告訴他你在這裡啊?」斷箭沒說話,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胸脯。薩滿聖母白綢內衣的衣襟早給斷箭扯開,兩隻白嫩的小奶子此刻正在輕輕抖動著,誘人至極。薩滿聖母玉臉一紅,伸手就去拉衣襟。斷箭兩手如電,「唰」地搶在她前面握住了。「哎,你幹什麼?外面有人。哎,輕點啦,你怎麼這麼無恥,等一下,等一下啦……」
薩滿聖母坐立不住,倒在了斷箭身上,勉強衝著窗外喊了一聲,「他在龍城雅丹。」
「多謝聖母。」車外廣定王興奮地連聲大吼,「傳令各部,急馳龍城雅丹,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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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的速度再度加快,由於護衛軍隊增多,車外戰馬奔騰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好了沒有?」薩滿聖母捧著斷箭的臉,情意綿綿地說道,「馬上要到了,我要換衣服了。哎,你聽到沒有?你還想不想救你的兄弟?」
斷箭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手,舒舒服服地躺在車座上,身心沉浸在極度愉悅之中,喃喃低語道,「如果這是夢,就讓我一直睡下去,我不想醒過來。」
「世上哪有這麼香艷的夢?你過去做夢的時候,有夢到過我這樣的美女嗎?」薩滿聖母抿嘴輕笑,「如果你想睡就睡一下吧。對了,你怎麼知道李丹是你的親兄弟啊?你還瞞了我什麼?」
「你覺得我那種血脈相依的強烈感覺從何而來?」斷箭想了一下,低聲說道:「我聽人說過,一胎生出來的孩子,有的不但長得一模一樣,性格也接近,而且心靈相通,即使相隔千萬里路,彼此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喜怒哀樂。」
「我也知道。」薩滿聖母趴在斷箭的身上,臉上露出一絲傷感,「我兩個姐姐就是這樣,她們是一胎生出來的姐妹。姐姐嫁到了波斯,她一直很苦悶,鬱鬱不樂,家裡的妹妹自從她嫁出去後,臉上也就沒有笑容了。非常奇怪的是,波斯的姐姐有了孩子,家裡的姐姐竟然知道,波斯的姐姐生孩子的時候,家裡的姐姐痛苦不堪,捂著肚子叫了一天。我母親非常疼愛她們,雖然她們不是我母親的孩子,但我母親還是說服了我阿爸,把家裡的姐姐也嫁給了波斯王。但是……但是現在阿爸要打波斯,要和波斯王翻臉,我兩個姐姐的命運可想而知,我真的很替她們擔心。想到兩個姐姐悲慘的命運,我就不想嫁人了,我誰都不嫁,我怕將來自己也像她們一樣,整天以淚洗面,活在痛苦和恐懼之中。我阿爸和我大哥都是很可怕的人,在他們的眼裡,只有廣袤的疆土、強悍的權勢和堆積如山的財富,女人對於他們來說,不算是人,而是財產,是他們博取功名和利益的工具。我不想成為他們的財產,也不想成為他們的工具,我要自由自在的活著,我要象天上的小鳥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一輩子生活在快樂和笑聲裡。」
斷箭輕輕抱住她,貼著她的臉,低聲說道:「我以為你很快樂。」
「我不想這些事的時候,我的心會在天上飛。」薩滿聖母幽怨地歎了一口氣,「可我不能不想。當燕都提出要娶我的時候,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到頭了,我也要成為阿爸和大哥征戰天下的工具了。」
「你不要擔心,天神會幫助你,會讓你夢想成真。」斷箭無力地安慰道。
「那只是夢,一個夢而已。」薩滿聖母歎道,「女孩子都會做那種夢,可世上又有幾個女孩子會得到天神的眷顧,夢想成真?」薩滿聖母望著斷箭,眼裡露出一絲苦澀和痛楚,「我夢見了你,天神把我指引到孔雀河故道,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溫柔地撫摸著斷箭的臉,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問斷箭,「你真的是我的神嗎?」
斷箭啞然,無言以對。本以為自己佔了薩滿聖母的大便宜,誰知轉眼間背上了這麼一個沉重的負擔。自己不可能擁有她,將來只能遠遠站在一邊,看著薩滿聖母成為別人的新娘。一股莫名悲憤突然佔據了他的身心,讓他如遭重擊,痛苦不堪。師父,你永遠都是對的,我又錯了一次,當初我應該聽你的,應該和你一起離開,我不應該貪圖人世浮華,繼續留在梁山公身邊,以致於走到今天這步絕境。是人都想得到最美好的東西,我也想,可我有什麼能力擁有大漠上的神靈?
兩個人默默地抱在一起,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誰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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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你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感覺?」薩滿聖母緩緩坐起來,一邊梳理長髮,一邊小聲問道,「你和李丹相處了這麼多天,他告訴了你什麼?他是不是和你一樣,也有這種血脈相依的感覺?」
斷箭靠在車座上,把和李丹見面的幾次交談大略說了一下,「幾年前,我的心情很憂傷,沒有原因,就是活在一種痛苦之中,我甚至因此耽誤了武技的練習。那天,鴻烈公告訴我,他的第一位夫人是晉公宇文護的女兒,他們很相愛,但她難產死了。第二年,晉公宇文護出面,為他迎娶了蜀國公尉遲迥的女兒,然而僅僅過了半年,他的第二位夫人就病逝了。第三年,晉公宇文護再度為媒,為他迎娶了廣陵公元欣的女兒,然而非常不幸,他的第三位夫人在春獵過程中不慎墜馬而死。鴻烈公很悲傷,發誓不再娶妻,他說自己是克妻的命。他的三位夫人先後離世那幾年,正是他心情最痛苦的時候。我和他相隔萬里,卻受到影響,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他有克妻命?」薩滿聖母驚訝不已,接著一下子撲到斷箭的懷裡,兩手抱住了斷箭的臉,「你不要動,讓我看看你的相,你不會也克妻吧?那太可怕了。如果你克妻,我就徹底不考慮你了,我不會嫁給你等死哎。」薩滿聖母神情凝重地端詳了半天,臉上漸漸露出了高興的笑容,「哎,從你面相上看,你除了早年孤苦無依外,將來很好的,沒有克妻的命啊?看樣子,我可以考慮考慮你哦。」
「你會相術?」斷箭好奇地問道。
「當然了,這有什麼難的?要不要我教你?」薩滿聖母拍拍斷箭的臉,心情忽然好了起來,笑聲也開朗了,「哎,等下救出李丹後,你帶我去見見他,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們是不是兄弟。」
「真的?」
「不會騙你啦。」薩滿聖母嬌笑道,「另外,我正好有事要問問他。」她從斷箭的身體上一躍而起,衝著他搖了搖小手,「我要換衣服了,不准偷看哦。」
「你都被我看完了,有什麼不能看的。」斷箭笑道。
「不行啦。」薩滿聖母的臉飛上一層紅暈,更添幾分嫵媚。斷箭心裡一顫,伸手就要去拽她。「不行啦,很快就要到了。你快翻過去,面朝下趴著。」薩滿聖母推開斷箭的手,連聲催促,「快啊,快啊。你這個人卑鄙到了極點,我不會相信你的。你快趴下啦。」
斷箭翻身趴在車座上,正想扭頭去看薩滿聖母換衣服,忽然看到地毯上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白紙,上面有臘封,正壓在一塊撕碎的錦緞下。這東西被薩滿聖母貼身攜帶,顯然很重要。斷箭伸手就拿了過來,碾碎蠟封,展開細看。上面是突厥文,字體很小,開頭是呈突厥西可汗阿史那室點密,落款霍然是獨孤。斷箭心跳驟猛,草草看了一下。他的突厥文不是很好,其中很多字不認識,但大概內容他還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這位自稱獨孤的人表示願意接受突厥汗國提出的所有條件,但前提是,室點密必須幫助他殺了宇文護,推翻宇文氏,重建拓跋國祚。
這是誰給室點密寫得書信?獨孤是不是就是武陽伯高熲(jiong)?以自己和高熲相識的過程來看,此人沉府極深,可以用深藏不露來形容,他應該不會在這種密信上直接落上自己的名字?
「你沒偷看我吧?」薩滿聖母的笑聲傳了過來,「你不要偷看哦,否則給我抓到,我挖了你兩隻狗眼。」
「獨孤是誰?」斷箭脫口問道。
薩滿聖母愣了一下,然後回頭看看,目光落在斷箭手中的書信上,「哎,你這人怎麼這麼無恥啊?怎麼可以偷看我的東西?」接著她奇怪地「咦」了一聲,「你看得懂啊?你也認識突厥文?你真的很神秘哎。長城以南的人都瞧不起我們,對我們的文字不屑一視,除了極少數的人為了來往需要,才到我們突厥學一點,其他人根本連看都不看。你怎麼認識啊?」
斷箭舉起手中的信,鄭重說道:「你最好告訴我這個獨孤是誰。自從衛國公獨孤信自殺後,獨孤一家的權勢已經蕩然無存,這肯定是別人冒名而寫。」
「你要知道幹什麼?」薩滿聖母整理了一下雪白的襦裙,繫好了腰間的佩綬,坐到了車座上,然後把兩隻白嫩的小腳遞給了斷箭,「哎,不要看了,我大哥既然決定殺李丹,當然有確切把握改變大周國策了。你把我足衣纏上,是你把我拽下來的,你把我穿上。看著我幹什麼?不行啊?哎,你什麼男人啊,親也給你親了,摸也給你摸了,幫我纏個足衣也不行啊?你怎麼這麼小氣啊?哎,聽到沒有……」薩滿聖母看到斷箭一臉不情願,抬腿就去踹他,「怎麼男人都這樣,用完了就仍,沒有一個好東西,我踢死你。」
「我只不過親親你、摸摸你而已,又沒把你怎麼樣,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啊?」
「那你還想怎麼樣?你想讓我給你生孩子啊?」薩滿聖母瞇起眼睛,噘著一張小嘴,笑吟吟地說道,「可以啊,我可以給你啊,但你要考慮後果哦。我阿爸和我大哥要是知道了,他們會一直追殺你,就算你逃到東方的大海,他們也會把你抓回來,把你挫骨揚灰。」
斷箭心裡一寒,趕忙把手上的書信丟到地上,抓起薩滿聖母的兩隻腳聞了聞,討好地說道:「你這腳很香,我可不可以親幾下。」薩滿聖母臉色一變,尖聲叫道,「不行,不行啦。我告訴你,你要是親了我的腳,你這輩子就不要再親我的嘴了。那很噁心啦,你知道不知道?」
斷箭驚訝地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白嫩的兩隻腳,奇怪地問道:「你腳很乾淨啊,香噴噴的,有什麼噁心的?」說著在她腳心撓了幾下。薩滿聖母大笑起來,「好了,好了,不要鬧了啦,快點啦。」
「那你告訴我,這個獨孤是誰?你大哥突然要殺李丹,是不是和這個獨孤有關?」
「你什麼男人啊?怎麼這麼計較,一點都不肯吃虧?我真是瞎了眼,怎麼會讓你上車,還讓你佔我的便宜。」薩滿聖母連連搖頭,一臉鄙視地看著他。
「這很重要。這次救了李丹,那下次呢?下次你不在了,我到哪找人救李丹?我必須告訴李丹,讓他盡快想辦法。」斷箭從車座上拿起嶄新的新足衣,一邊給她裹足,一邊說道,「現在這一切對我很重要。」
「我剛才說了,你們都會死的,除非李丹說服宇文護,修改國策,取消限市、限貨的禁令,任由商賈通過河南、河西兩條商道源源不斷的給大漠運送物資,否則我也沒辦法救你們。」薩滿聖母淡淡地說道,「這次我之所以答應你,是因為我阿爸還沒有看到這份書信,我大哥最好暫時留著李丹的性命,免得自作主張,惹得我阿爸生氣。」
「你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我只要殺了他,這封書信就沒有意義了,你阿爸和你大哥就不敢殺李丹了。」
「你真的不知道獨孤是誰?」薩滿聖母笑道,「你在大周很多年,又是梁山公的親信,你應該知道當年宇文泰為什麼要替自己的兒子迎娶梁山公的女兒李娥姿。你想想,宇文泰頭一年攻陷江陵,擄掠十萬戶北遷,第二年就為兒子迎娶梁國高門之女,難道僅僅就是為了安撫梁人嗎?宇文護總揆權柄後,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起用包括梁山公李澣、滎陽公司馬消難這些亡國或者從大齊投降而來的將領?他們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平衡朝堂勢力啊。」
斷箭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獨孤不是一個人,而是賀拔勝、獨孤信的荊襄勢力?」
「你不是一無所知嘛,一點就通。」薩滿聖母抬了斷箭一下,嬌笑道,「你身份較低,只能看到大周朝堂表面上的一些東西,內中很多隱秘你不可能知道,即使是梁山公也未必清楚。想要徹底瞭解大周朝堂上的事,就必須瞭解幾十年前大魏分裂的事,否則你很難明白現在的大周局勢,更不知道為了生存而如何做出正確的選擇。看在你給我穿足衣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
「從哪說起呢?」薩滿聖母輕皺黛眉,稍加沉吟後說道,「對了,你說李丹的養母是侯莫陳悅的姐姐,那我們就從侯莫陳悅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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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爆發了聲勢浩大的六鎮起義後,河北出現了一位強悍人物,那就是秀容川的契人爾朱榮,他的秀容川大軍裡有四大名將,賀拔岳、侯莫陳悅、高歡、侯景。河陰之役後,爾朱榮奪取了大魏權柄,率軍征伐天下。
當時河北、關隴接連爆發叛亂,河北的葛榮、關隴的萬俟丑奴更是勢不可當,總揆軍政大權的爾朱榮隨即命令爾朱天光帶著賀拔岳和侯莫陳悅率軍進關平叛,自己則帶著爾朱宗室諸將和高歡、侯景在河北征戰。
爾朱榮一直想奪取大魏國祚,但一來各地叛亂剛平,時機不好,二來他四次鑄金像失敗,天意不屬。不久,孝莊皇帝找了個機會,把爾朱榮殺了,天下隨即再度大亂。這時高歡乘勢而起,擊敗了爾朱家族的秀容川大軍,奪取了大魏權柄。
高歡獨攬大權後,為了平定關隴,設計離間賀拔岳和侯莫陳悅。兩人中了高歡的離間計,自相殘殺。賀拔岳被侯莫陳悅殺了,他的武川軍手下大將趙貴、侯莫陳崇等人極力說服了副帥寇洛,迎武川軍大將宇文泰為統帥。武川軍在宇文泰的指揮下,攻擊侯莫陳悅。
侯莫陳悅當時統率的是隴西軍,他打算去晉陽投奔高歡,這導致隴西軍眾叛親離。他的姐夫李弼和大將豆盧寧隨即率軍投奔了宇文泰,而隴西大將李賢、李遠、李穆三兄弟和宇文泰裡應外合,擊敗了侯莫陳悅。侯莫陳悅在逃亡靈州(今寧夏靈武)途中被追兵抓住,吊死了。
賀拔岳的死訊傳出後,曾有三股勢力進關,意欲收編武川軍,一個是高歡,他派了侯景,一個是洛陽的孝武帝,他派了武衛將軍元毗,一個是荊襄的賀拔勝,他是賀拔岳的哥哥,也是秀容川的名將之一,當時他是南道大行台尚書左僕射,總督荊襄七州諸軍事,擁兵數萬,他派了獨孤信。獨孤信是武川人,後加入河北義軍,成為葛榮的手下大將之一,鄴城大戰義軍全軍覆沒後,他投降了爾朱榮。獨孤信自小和宇文泰相識,他看到武川軍已經擁立宇文泰為帥,也就回去了。
孝武皇帝受到高歡的脅迫,無奈下西行入關。他到了長安就要奪取宇文泰的兵權,宇文泰旋即廢了他,擁立南陽王元寶炬為帝。不久,坐擁荊襄的賀拔勝被侯景擊敗,他逃到梁國避難三年,然後回到了長安。賀拔勝的回歸,讓長安朝堂陷入了更加激烈的權柄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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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軍隊當時分成四大派系,一個是宇文泰的武川軍。宇文泰是六鎮武川人,他和軍中很多將領當年都是六鎮戍卒,由破六韓拔陵領導的六鎮起義(公元523年)失敗後,六鎮民眾被遣散到河北,河北大起義(公元525年)隨即爆發,宇文泰等人成為義軍大將,都在義軍統帥葛榮帳下效力。爾朱榮從秀容川南下,帶著秀容川大軍擊敗了義軍。宇文泰等人被收編,效力於同為武川人的賀拔岳軍中。他在武川軍中,和寇洛、趙貴、侯莫陳崇等人都是平起平坐,他能繼賀拔岳之後成為武川軍的統帥,主要是因為他的才能和人緣。當年也有很多人反對宇文泰統領武川軍,比如李虎,他就是強烈反對的人,他以最快的速度南下荊襄,請賀拔勝收編武川軍,但荊襄距離關中太遠了,他就是長翅膀飛來也不及,所以李虎得知宇文泰成為武川軍統帥後,一氣之下回洛陽了。
一個是李弼的隴西軍,就是原來侯莫陳悅的軍隊。李弼是遼東人,不是隴西人,但他也有出眾的才能和極好的人緣,加上他自己本是漢人,因此受到了隴西大族的擁戴,而其夫人侯莫陳氏又是鮮卑九十九大姓之一,鮮卑人也很信服他,所以這支軍隊一直是長安的主力大軍。
還有一個是孝武皇帝進關時,由南陽王元寶炬統率的京師衛戍軍。另外一個就是賀拔勝的荊襄軍,他死後,這支軍隊的統帥就是獨孤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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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統八年(公元542年),宇文泰仿周制建六軍。大統九年(公元543年),宇文泰建府兵。此時各軍統帥都有調兵之權,宇文泰雖總揆軍政,但對軍隊的控制還僅有武川一軍。在這段時間裡,兩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先後逝世,一個是武川軍的寇洛,一個是荊襄軍的賀拔勝,這兩個統帥級人物的病故,使得宇文泰完全取得了對武川軍的控制,並且和隴西軍的李弼、荊襄軍的獨孤信等人正面抗衡。
李丹的父親李弼仔細權衡局勢後,斷然交出了隴西軍。由於李弼對宇文泰成就關隴霸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此得到了宇文泰的信任,而獨孤信卻沒有這麼幸運。
獨孤信先是從荊襄戰場上被調到秦州(今陝西天水),其部下如鄭偉、劉志、柳虯、楊忠等人全部被折散。幾年後他又被調動隴西戍守邊鎮,秦州卻由宇文泰的侄子宇文導坐鎮,不讓獨孤信接近關中半步。獨孤信戍守隴西多年,多次奏請回朝,宇文泰堅決不許,即使其聞母病逝,要求回家守喪也未能得到允許。
大統十四年(公元548年),孝文帝(西魏元寶炬)下旨拜封了八位柱國大將軍。宇文泰總揆軍政,府軍統帥。廣陵王元欣是拓跋皇族,但他非常聰明,把衛戍大權拱手讓出,做了個甩手王爺。不久宇文泰為了進一步限制皇族,奏請廢除王爵,無論皇室宗親勳貴大臣,最高爵位就是國公。這下元欣連王爺都做不成了,他頭一低,牙一咬,回家養老,種花養草去了。還有六位柱國,實際統率軍隊,一位是李弼,隴西軍統帥,一位是獨孤信,荊襄軍統帥,另外趙貴、於謹、李虎、侯莫陳崇四人都是武川軍的老將。宇文泰為了拉攏武川軍的將領,對過去有仇怨的李虎恩寵有加,手段實在令人佩服。
至此為止,宇文泰基本控制了府兵,並逐漸剝奪各部統軍大將手裡的兵權,而李丹的父親也開始面臨第三個抉擇,是否宇文家奪取魏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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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李弼率軍脫離侯莫陳悅,投奔宇文泰,這是他的第一個抉擇,他做對了。李弼把隴西軍交給宇文泰,這是他的第二個抉擇,他也做對了,但第三個抉擇對於他而言太難了。
獨孤信的遭遇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獨孤信之所以在賀拔勝死後,遭到了宇文泰和武川人的連續打擊,關鍵原因就是他對大魏皇室的忠誠。孝武皇帝和高歡決裂西遷入關時,獨孤信拋棄了父母妻兒,單騎追上,孝武皇帝為此淚如雨下,感激涕零。獨孤信到了長安不久,出鎮荊州,兵敗入梁,羈留三年不得還,但他鍥而不捨,矢志北返。梁國皇帝蕭衍問他為什麼要執意返回長安,獨孤信說,終此一生,事君不二。由此可見他對大魏皇室的忠誠。
宇文泰迎大魏孝武皇帝入關,目的是倣傚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成就自己的霸業,並非是真心忠於魏室,而獨孤信則要在忠於魏室的名義下,與宇文泰相抗衡,其結果可想而知。獨孤信歷經十幾年的打擊之後,實力蕩然無存,他的部下除了楊忠之外,幾乎沒有人能真正統率軍隊,而楊忠之所以能出人頭地,得益他的出身。他是關隴高門,當年宇文泰平定關隴,曾受到了關隴高門的大力,京兆韋家、弘農楊家、武功蘇家、隴西李家、河東裴家、柳家、薛家就是其中的中堅力量。
李弼思慮再三,最終決定宇文家移祚。這關鍵性的一步讓李弼一家贏得了取之不竭的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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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病逝,宇文護遺命輔政,他大膽果敢,雷厲風行,僅僅用了幾個月時間,便逼迫大魏孝恭皇帝元廓讓出了國祚,大周孝閔皇帝宇文覺登上帝位。接著,宇文護在徵得魏國公李弼和燕國公於謹的同意後,決定收回府軍各統軍大將手上最後的兵權。
楚國公趙貴認為宇文家忘恩負義,兔死狗烹,意圖謀殺宇文護,被誅。然後獨孤信受到牽連,被免職。此刻孝閔皇帝對宇文護總揆權柄非常不滿,和李植、孫恆等人密謀誅殺宇文護,事情不慎敗漏,宇文護大怒,殺了李植、孫恆等人,李植的父親李遠及全家遭到牽連,被殺。李遠弟弟李穆被免職。此時隴西李家的老大李賢已死,後代因此倖免於難。隴西李家大都被逐出朝堂,直到數年後,申國公李穆因為朝堂局勢發生變化,才得以復出。
宇文護大肆誅殺隴西李家,使魏國公李弼的實力遭到沉重打擊,老人家隨即病逝。
更可怕的事出現了,宇文護弒殺了孝閔皇帝,打算立宇文泰長子宇文毓為帝。宇文毓的夫人是獨孤信的女兒,宇文護擔心獨孤信以外戚的身份復出,對他造成傷害,所以以此為要挾,逼迫獨孤信自殺。獨孤信無奈,飲鳩自盡。
保定三年(公元563年),侯莫陳崇因口禍被誅。至此,賀拔岳舊部中和宇文泰平起平坐的大將全部死絕,而前朝(西魏)八柱國除了燕國公於謹外,全部死了(李虎早在宇文家奪取魏祚之前就死了),而於謹又是宇文泰親信,和宇文家關係親密,宇文護隨即真正控制了府軍,朝野上下,再無對手。
老對手去了,宇文宗室和武川舊將隨即順利控制權柄,但新對手馬上在這些人中產生了,宇文護為了平衡朝堂勢力,大量起用諸如隴西李家、京兆韋家等中間力量。
於是朝堂上形成了五大派系,一個是以晉公宇文護為首的宇文宗室,一個是以燕國公於謹為首的武川舊將,一個是以弘農楊家、京兆韋家、隴西李家為首的關隴勢力,一個是以拓跋皇族為首的代北勢力,一個是以賀拔氏、獨孤氏為首的荊襄勢力。
遼東李家游離在大周朝堂五大派系之外,如果按姻親關係,和五大派系都能扯上關係,但因為遼東李家是漢人,所以相比較而言,和關隴勢力走得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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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明白了吧?」薩滿聖母推了推陷入沉思的斷箭,笑著說道,「遼東李家在魏國公李弼做出第三個正確選擇,宇文護幫助宇文氏奪取魏祚後,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但現在他們面臨第四個艱難抉擇,是宇文護保住宇文氏的江山,還是背叛宇文護推翻宇文氏的國祚?」
「很明顯,如果拓跋皇族奪回了國祚,遼東李家必定遭到血腥報復,煙消雲散,所以他們沒有選擇,他們只能力保宇文護,繼續拱衛宇文氏的江山。」薩滿聖母把那張俏臉湊近斷箭,笑瞇瞇地問道,「你有什麼辦法嗎?你要知道,我身體裡流淌的可是拓跋皇族的血液哦,我非常願意幫助獨孤氏恢復拓跋國祚,所以,我極有可能殺了你。」
斷箭舉起手,輕輕撫摸著薩滿聖母那張迷人的面孔,低聲問道:「這麼說,獨孤勢力再度興起,和你們突厥人有莫大的關係了?」
「獨孤氏的實力非常強大,當年宇文泰之所以把獨孤信趕到隴西、河陽一帶,正是因為他無法吞併獨孤氏,他只能限制獨孤氏實力的發展,所以你的理解根本就是錯誤的。」薩滿聖母笑道,「當然了,獨孤氏能堅持不倒,能一直和宇文氏相抗衡,和我阿爸、我母親的是有些關係,這我也承認。我母親是拓跋皇族,她不可能忘記奪國之恨,只要有機會,她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幫助獨孤氏推翻宇文氏的國祚。」
斷箭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從目前來看,遼東李家還沒有做出最後抉擇,是嗎?」
「你不要傻了,他們家肯定做出了最後抉擇。」薩滿聖母抓住了斷箭的手,言辭懇切地說道,「遼東李家也是利益受損者,在目前這種形勢下,遼東李家極有可能分裂了,李丹也許正在孤軍奮戰,你要想救他,必須讓他尊重遼東李家的選擇,背叛宇文護,否則最後必定是死路一條。」
斷箭無奈長歎,「你告訴我,是誰殺了梁山公?」
「這還要說嗎?當然是宇文護了。」薩滿聖母說道,「宇文護已經感覺到了威脅,所以他為了警告宇文宗室,威逼他們和自己同心協力,當然要殺雞儆猴了,這是很必然的事。宇文憲顯然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他不知道怎麼辦了。背叛宇文護,宇文氏可能全軍覆沒;力保宇文護,宇文氏同樣面臨生死困境,所以他急需援手。以宇文氏的身份,要想得到援兵,最好的辦法就是向遼東李家求援。」
「因此,我就成了一封信?」
「是啊。」薩滿聖母說道,「不過,宇文憲肯定知道你的身份,他在李丹趕到敦煌之前,把你流放到邊塞,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這背後大有玄虛。你說過,梁山公曾當面懇求齊公出手殺了宇文護,由此可見他們兩人關係非同一般。梁山公為什麼要這麼做?顯然是為了他自己的女兒,為了他的外孫,也就是為了宇文氏的利益,所以這件事肯定牽扯到了大周皇帝。」
斷箭連連點頭,若有所悟。看樣子,我無論如何都要回到長安,見到姿兒姐姐,否則我不可能知道這背後隱藏著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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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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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六鎮起義:
北魏初年,為了拱衛首都,防止柔然人的入侵,遂在平城以北設置了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和懷荒等六個軍事重鎮,是為北魏六鎮。
北魏從孝明帝以後,統治集團日益腐化,階級矛盾迅速激化。而北魏六鎮則成了社會矛盾的交織點,統治集團的內部矛盾、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都很尖銳。於是便爆發了北魏六鎮起義。
孝明帝正光五年(524年),匈奴人破六韓拔凌首先在沃野鎮舉起了起義大旗,相繼攻佔了沃野、懷朔和武川等鎮。起義失敗後,20餘萬起義軍被遷至河北。由於河北災荒流行,無食可就,杜洛周、鮮於修禮和葛榮等又相繼率領鎮兵起義。與此同時,羌人莫折大提和敕勒族人胡琛部將萬俟丑奴等又相繼在秦州和高平鎮(今寧夏固原)起兵,起義的烽火又燃遍了關隴地區。直到孝莊帝永安三年(530年),起義才被鎮壓。
這次起義沉重地打擊了北魏的腐巧統治,導致了北魏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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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的分裂。河陰之役。
武泰元年(528年)二月,胡太后毒死孝明帝,立年僅三歲的族子元釗為帝,臨朝稱制。在鎮壓六鎮起義中權勢日隆的契胡族酋長爾朱榮以此為藉口,遂率部兵攻入洛陽,擁立元子攸為帝,是為孝莊帝,並把胡太后和元釗沉死黃河,又在河陰殺王公卿士2000多人,史稱「河陰之役」,爾朱榮專制朝政。永安三年(530年)九月,孝莊帝不甘心充當傀儡,設計誅殺了爾朱榮。爾朱榮之侄爾朱兆又帶兵入洛,廢殺莊帝,另立元恭為帝,是為節閔帝。這時,從河北返回山西的六鎮鎮兵又在其首領高歡的領導下,多次起義。爾朱兆當政後,為了穩固他在山西的統治,遂答應了高歡欲將20多萬鎮兵仍帶回河北就食的請求。高歡脫離了爾朱兆的控制後,遂在河北擴充實力,並與爾朱兆的矛盾日深。結果,高歡擊殺了爾朱兆及其黨羽,進入洛陽,廢殺節閔帝,另立元修為帝,是為孝武帝。
永熙三年(534年),孝武帝為了擺脫高歡控制,率輕騎西入潼關,投靠了關中的宇文泰,北魏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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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朱榮。秀容川。
爾朱榮是契胡人,其先祖爾朱羽健曾率部族助拓跋珪攻後燕有功,拓跋珪遂以秀容川(今山西忻州西北百餘里)周圍三百里地封之。爾朱氏世居秀容川,畜牧為業。到爾朱榮的父親爾朱新興時,秀容川牲畜興旺,馬匹以色別分群,漫山遍野,不可勝數。大量的馬匹在那個時代無疑是重要戰略資源。爾朱榮繼承他父親的位置時,也繼承了這筆雄厚的資源。這時,北魏各族人民大起義已經爆發,爾朱榮見四方兵起,遂利用其畜牧資財,招合驍勇,結納豪傑,圖謀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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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六鎮:
從皇始至延和年間(396∼434),北魏先後自東而西設懷荒(今河北張北)、柔玄(今內蒙古興和西北)、撫冥(今內蒙古四子王旗東南)、武川(今內蒙古武川西)、懷朔(今內蒙古固陽西南)、沃野(今內蒙古五原東北)等軍鎮,史稱北鎮或六鎮(孝文帝末年,又於懷荒鎮東今河北赤城西北增置御夷鎮,實為七鎮),外御柔然,內制高車、山胡,拱衛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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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南北朝的造紙術:
從文獻記載看,兩晉南北朝官方和民間用紙都已十分普遍,數量也是較大的。
漢代的造紙原料主要是麻和樹皮;其中的麻包括新採下的,以及用舊了的麻類織物、編織物等;樹皮主要是楮皮。魏晉南北朝時,一方面繼續沿用舊有的原料,此外,還新增加了桑皮,創造了籐皮紙和側理紙。
由現有資料看,魏晉南北朝的造紙用原料主要是麻、樹皮和籐皮3種。
把兩晉南北朝紙與漢紙作一比較後,我們很快就會發現,兩晉南北朝獲得了十分明顯的進步:表面平滑,白度增加;結構較為緊密,紙質較細較薄;纖維束較少,帚化程度較高(有的晉紙達70%,竟與今機紙相近),有明顯的簾紋。
在今見此期古紙中,不少是品質優良,色澤宜人的,如吐魯番出土的晉抄本《三國誌-孫權傳》用紙,便是優良的上等加工紙(粉箋),表面光潔其色甚白,纖維束較少,纖維交織緊密,其質細薄,在顯微鏡下,纖維帚化程度很高,為高粘度紙漿
在顯微鏡下觀察時,古紙的結構一般都十分疏鬆,纖維間充滿了無數孔隙和通道,故下筆書寫時往往會走墨渲染。為改善紙的書寫效果,人們採取了一系列技術措施,最初是用光滑的細石將紙面砑光,以阻塞部分毛細管和纖維間隙,後來又發明了施膠術,以增加對液體滲透的阻抗力。
表面塗布是古紙表面處理的又一重要措施。操作要點是在紙的表面塗布一些白色的礦物粉。本世紀初,威斯納在分析新疆出土的南北朝紙時,發現其表面亦塗有一層石膏粉末。這些都是我國,也是全世界最早的塗布紙。
從現代技術原理推測,塗布用白色粉料主要是石膏,此外可能還有白堊、滑石粉、石灰等物。做法是先將這些物料碾細,並製成懸浮液,再將之與澱粉共煮,經充分混合後,用排筆塗於紙上,再經乾燥和砑光;這樣,紙的白度、緻密度、平滑度、吸水性都會得到提高,透光度則明顯降低下去。如東晉寫本《三國誌-孫權傳》紙,今日所見仍然是顏色潔白,字跡古樸俊秀,墨黑而有光,猶如新作之般。
此時,紙的染色裝潢技術也有了發展。此術約始見於東漢。紙張染色的目的,一是增加美感,二是殺蟲防蛀。黃紙當時在民間宗教活動和官方都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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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大的匈奴帝國和柔然帝國都沒有文字,而突厥人卻創造了文字,這是突厥人一個很了不起的成就。
西元6世紀突厥部落遊牧於金山(今阿爾泰山),初歸附於柔然。西魏時首領土門擊敗鐵勒,破柔然,建立政權,東至大興安嶺,西抵西海(鹹海),北越貝加爾湖,南接阿姆河南,建立了官制,有立法,有文字。
現在全球約有1.3億操突厥語族語言的人,他們大多自稱是突厥人或者突厥人的後裔。這些人的分佈在土耳其、阿塞拜疆、塞浦路斯、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吉爾吉斯斯坦以及中國的新疆,遍佈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突厥人主要講突厥語。突厥語屬阿爾泰語系,跟蒙古語是兄弟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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