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劉整的兒子會打洞。雖說衙內軍扮成蒙古軍已經是幾乎毫無破綻了,可是劉垣才和衙內軍交談幾句,立時就現情況不對,當下劉垣一邊掉頭退後,一邊向趙金澤大喝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利州吃了敗仗?你到底是誰?什麼職位?出來巡路,用得著帶這麼多人?」
「怎……怎麼辦?」辦砸了差事的趙金澤有些傻眼,完全不知所措。躲著背後的黃藥師卻很清楚——如果讓這個鐵桿漢奸的兒子跑遠,把消息送到大散關或者其他蒙古駐軍處,那麼衙內軍不僅偷襲大散關的任務鐵定失敗,就連能不能逃出鳳州都將是一個大問題。所以黃藥師也沒做多想,馬上當機立斷的大叫道:「幹掉他!全部殺光!」
「唆唆唆唆唆!」十來名衙內軍士兵同時拋出長槍,正在近距離裡掉頭逃命的劉垣措手不及,連人帶馬被長槍釘中,慘叫著和戰馬一同摔倒在地。不過劉垣頭腦非常的冷靜,即便死在臨頭也不忘向後方的親兵大叫,「快跑!去給大散關送信,這裡有化裝成我軍的蠻子想要偷關!」
「殺光他們,一個都別放跑!」黃藥師也咆哮起來,衙內軍士兵提刀而上,蜂擁衝向那幫劉垣帶來的親兵。只可惜劉垣的親兵都是劉整父子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頭腦靈活又動作迅疾,現事情不對早就撒腿開溜,衙內軍距離他們又遠比劉垣為遠,待到拍馬追擊時,那二十個親兵早就逃得遠了。黃藥師急得直跺腳,連連大吼,「快追,全殺掉!全殺掉!」
「跟我來!」黎尚武親自帶著一百名衙內軍士兵上去追殺。黃藥師稍微放下心來,這才衝到劉垣面前,把已經被戰馬壓斷腿又被投槍釘得滿身血窟窿的劉垣拖起來,先啪啪啪賞給劉垣幾個耳光,這才獰笑道:「小崽子,還記得道爺不?」
「黃固?」被打得嘴角滲血的劉.垣大聲驚叫,然後又是一陣膽寒,幾如身墜冰窖。黃藥師獰笑道:「不錯,就是把你兄弟淹死在糞坑裡的黃爺爺我!自己說,這次道爺該用什麼手段收拾你?」
劉垣面如土色,只是後悔剛才不.該大意走到衙內軍面前,有心想要掙扎,卻因身上傷口失血過多手腳無力,劉垣又猛然想起一事,趕緊伸手入懷,想把劉整和劉太平聯名那封求援信和過關公文撕掉,不想黃藥師比鬼還精,他的手剛摸到胸口,黃藥師就一把將的手抓住,向旁邊的士兵喝道:「按住這個小崽子手腳!老子搜他身!」
四五個衙內軍士兵一轟而上,.迅按住劉垣的雙手雙腳,黃藥師則伸出魔爪,很快便從劉垣的懷裡搜出阿里不哥軍的求援信,還有鳳州府給劉垣開出的過關公文。仔細一看那公文後,黃藥師立即笑歪了嘴巴——這封公文不僅可以讓衙內軍名正言順的通過大散關,而且還沒有交代劉垣究竟帶來了多少人。劉垣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儘管身負重傷,仍然不斷掙扎著去搶那封公文,「放開我,把東西還我!」
「還你?」黃藥師冷笑一聲,忽然抬腿一腳踹在劉垣的.****,踢著劉垣兩眼翻白,幾乎當場疼暈過去。黃藥師又喝道:「說,你前天就到了鳳州,為什麼在鳳州耽擱了一天才來大散關?」
「你管不著!」劉垣呻吟著答道。黃藥師怕期間有什麼.牽礙,又逼問了幾次,可劉垣咬緊了牙關就是什麼都不說。暴跳如雷的黃藥師正打算用酷刑逼供,卻猛然醒悟過來——劉垣這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想吸引近在咫尺的大散關守軍注意。當下黃藥師不敢猶豫,吩咐士兵扒下劉垣褲子,抽出刀放在劉垣****的那活兒上,獰笑道:「道爺最後問你一句,你要是再不說,道爺就送你到韃子皇宮去當太監。」
「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說!」劉垣咬著牙慘叫道。黃.藥師二話不說,舉刀就砍,不曾想刀鋒剛碰到劉垣的子孫根時,劉垣馬上又慘叫道:「我說,我說!張札古帶防著我們從大散關進鳳州搶他地盤,規定沒有鳳州府開出的公文,任何人都不能出入大散關,我到鳳州的時候,張札古帶的兒子正好沒在城裡,我被迫等了一天才拿到公文。」
「原來是這樣。」黃.藥師又看了看那封公文上的大印和張札古帶兒子的簽名,很是擦了一把冷汗,心說沒有直接去詐關,否則非露餡不可。劉垣則又哀求道:「黃仙長,公文你也拿到手了,我實話也說了,現在你可以放我了吧?我可以對天誓,只要你這次饒我一命,我保證不向鳳州守軍洩露關於你們的半句話。」
「饒你一命?沒問題!」黃藥師微微一笑,鋼刀猛然劈下,一下子就把劉垣的子孫根給砍了下來。劉垣慘叫一聲,頓時活活疼暈過去,黃藥師則用鞋底擦著刀上鮮血獰笑道:「你只求本道爺饒你一命,可沒求本道爺不閹你,你要是撐不住掛了,可別怪本道爺。」
這時候,黎尚武已經領著追殺劉垣親兵的衙內軍回到現場,黎尚武向黃藥師說道:「黃仙長,狗韃子跑得太快,我們只射死了三四個,其他的全跑了。我們怕撞到其他韃子,所以沒敢追遠。」那邊董平高立即面如土色,埋怨道:「老二你是怎麼搞的?那怕跑掉一個,都可能給大散關韃子帶信,你還放跑這麼多?」
「他們跑得太快了,又都騎著馬。」黎尚武哭喪著臉答道。董平高大急,還想繼續埋怨黎尚武,黃藥師卻搶先說道:「你們兩個別吵了,現在人已經跑了,後悔也沒用。」董平高擦去一把冷汗,向黃藥師問道:「那現在怎麼辦?劉垣的親兵要是繞路到大散關報信,我們可就全完了。」
「沒辦法,賭一把吧!」黃藥師把心一橫,揚起劉垣的公文咬牙說道:「我們馬上拿著這封公文趕往大散關,冒充劉垣騙開關門,先過了大散關再說。只要度夠快,韃子繞路肯定來不及報信。」
「過關可能容易,可過了關以後,我們怎麼回來?」董平高擦著冷汗問道。黃藥師苦笑道:「那就等過了關再商量了。」說罷,黃藥師喝道:「沒時間了,快走。要是韃子給大散關送了信,我們才叫進退不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事情到了這步,董平高和黎尚武縱然提心吊膽也沒了其他對策,只得迅組織隊伍,快馬加鞭趕往大散關,已經被黃藥師割去子孫根的劉垣則被衙內軍搜去身份腰牌,扔到了路邊的溝渠裡,故意不給他致命一刀,讓他再吃些苦頭。路上,黃藥師又讓年齡與劉垣相近的董平高換上便衣,準備由他裝扮劉垣詐關。
快馬加鞭的跑了一個多時辰,衙內軍終於衝到了大散關下,和劉垣說的一樣,害怕被阿里不哥來一個假途滅虢的張札古帶軍對大散關是嚴格戒備,才下午申時,南北兩面關門就已經緊緊關閉,關門上旗幟和哨兵林立,各種各樣的守城武器一字排開,處於可以隨時投入戰鬥的狀態——而且更關鍵的一點,從關牆上的旗幟數量和級別來看,大散關裡的駐軍絕對不下四千人,很明顯,張札古帶率軍南下後,大散關又加派了駐軍,預防意外。
「看模樣,硬打是絕對不可能了。」黃藥師在董平高旁邊小聲說道:「是死是活,就看我們手裡這封公文能不能管用了。」董平高也沒了辦法,只得硬著頭皮策馬衝到關下,衝著關牆上叫道:「術虎將軍,請出來答話。」
片刻後,大散關上站出一個國字臉的蒙古將領,向董平高叫道:「我就是術虎阿倫烈,來者何人?有何貴幹?」董平高大聲答道:「我乃阿里不哥大汗麾下三萬戶劉整將軍長子,蒙古下萬戶劉垣,奉劉太平大將軍之命,從大散關北上鳳翔路執行絕密軍務,請術虎將軍開關放行。」說著,董平高飛快拿出劉垣的腰牌和通關公文,將之放入吊籃,讓大散關守軍吊上關牆檢查。
腰牌和公文都是貨真價實,而且張札古帶兒子親筆的公文上的暗記和密碼也對,換成以往,術虎阿倫烈肯定二話不說就開關放行。但現在鳳州正處於前後受敵的敏感時期,素來精明謹慎的術虎阿倫烈不免多了一個心眼,一邊翻過來覆過去反覆檢查公文,一邊偷眼觀察關下的『蒙古軍隊』,很快的,術虎阿倫烈心中便產生了一個疑問,「執行絕密軍務,用得著帶這麼多人嗎?還有那些馬車上,裝的到底是什麼?公文上又沒提這些馬車,是不是需要檢查?」
「術虎將軍,你還沒看好嗎?」董平高不耐煩的催促道。術虎阿倫烈猶豫萬分,有心想開關放行,卻又怕這些人是來詐關,所以還是沒說話。那邊黃藥師看出情況不對,忙附在黎尚武耳邊低聲交代幾句,黎尚武趕緊也拍馬上前,向著關上叫道:「術虎將軍,天快黑了,我們遠來疲憊,又帶著大將軍送給渾都海將軍的禮物,晚上走棧道怕是不安全。術虎將軍你能不能讓我們在大散關裡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趕路?」
「在關裡住一夜?」術虎阿倫烈打了個寒戰,下意識的聯想起裡應外合、關內縱火、深夜開門等等詐關手段。想到這裡,術虎阿倫烈忙換了一副笑容,向董平高叫道:「劉將軍,本來按理來說,你們遠道而來,末將應該設宴款待,為你們接風洗塵。不過現在張札將軍有嚴令在先,沒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在關內過夜,軍令如山,末將實在不敢違反。」
「劉將軍,你看這樣行不?」術虎阿倫烈怕董平高怒,趕緊補充道:「末將這就打開關門,讓你們過關,再給你們多準備一些火把,讓你們好連夜趕路。現在動身,最多明天天亮就可以走出棧道了。」
董平高心中暗喜,知道是黃藥師的以進為退恐嚇花招起了作用,佯裝考慮一會後,董平高大模大樣的叫道:「也好,就請術虎將軍多替我們準備一些火把,再準備一些飲水和乾糧。」
「沒問題,沒問題。」術虎阿倫烈滿口答應,心說只要你們不在關裡過夜就行,等你們過了關,老子再把關門一關,你們就是想反天也反不了。當下術虎阿倫烈趕緊安排軍隊監視衙內軍過關,又準備了一些乾糧、飲水和大量的火把,這才打開南北關門,放衙內軍過關。——為了謹慎起見,術虎阿倫烈甚至都不敢下關去和董平高等人見面,只是派了一員副將接待,同時在關牆上埋伏了大量弓箭手,隨時準備放箭殺人。
對衙內軍三大巨頭來說,大散關從南門到北門這三四里的道路,簡直是他們人生之中最提心吊膽的一段路,兩旁都是全副武裝的蒙古軍隊,頭上還有大量的蒙古軍弓箭手虎視耽耽,只要稍微露出一點破綻,衙內軍這五百人就得死無葬身之地。而且更麻煩的一點,這段路還不能走得太快,得牽著馬一步一個腳印的緩緩步行——基本上,上到黃藥師、董平高和黎尚武,下到最普通的衙內軍士兵,內衣都已經汗水濕透。但很幸運的是,衙內軍最終還是順利的通過了這段道路,安然無恙的走出了大散關北門。
與大散關守軍揮手告別後,黃藥師指點董平高借口乘著天色還亮,下令全軍上馬,快馬加鞭衝出了大散關守軍的肉眼可視範圍。可不等黃藥師等人鬆口氣擦把冷汗,南面的大散關方向忽然鑼鼓齊鳴,隱隱還能聽到守軍的咆哮聲,「娘的,上當了!快追,殺光那幫蠻子!」
「肯定是劉垣的親兵來報信了!」黃藥師驚叫起來,那邊董平高和黎尚武兩人頓時面如土色,齊問對策。黃藥師吼道:「還楞著幹什麼?馬上燒棧道,一邊點火一邊跑!」
命令一下,衙內軍上下立即活動起,先是把大散關守軍提供的火把扔到木質棧道上,然後從馬車上搬下火油壺扔到火把堆上,打火點燃,只在片刻間,淋滿了火油的火把堆就燃起了沖天大火——而幾乎是在同時,大散關的追兵便出現在衙內軍的視野之中!
熊熊燃燒的火堆足足有十幾丈長,暫時阻斷了蒙古軍的追殺道路,衙內軍上下不敢怠慢,又撒腿向前衝了一截後,衙內軍又點燃了十幾丈長的木質棧道。如此反覆,大散關以北那些凌空架建的棧道上便燃起了無數火頭,烈火肆虐,很快便將蒙古軍花費無數心血和人力物力架設的棧道燒塔燒斷,既阻斷了大散關追殺衙內軍的道路,也燒斷了蒙古軍增援四川的最近道路,沒有三四個月時間,休想再有一兵一卒能從這裡通過。
一路逃命一路放火,直到大散關數百里長的棧道都籠罩到火海之中,衙內軍上下才停下來休息,也是直到此刻,衙內軍上下才現一個重大問題——棧道是燒斷了,可衙內軍的退路也燒斷了,衙內軍又該怎麼返回四川?繼續向北,那可是蒙古軍和察哈台汗國聯手控制的鳳翔路,人生地不熟又遍地都是敵人,僅有五百多人的衙內軍又該如何殺出重圍?
哭爹喊娘的哀號了一番後,衙內軍智囊黃藥師最終拍板定案,「沒辦法了,繼續向北去寶**。到了寶雞,咱們能繼續裝成韃子軍隊就裝,不能裝的話咱們就裝成叫花子,化整為零從子午谷繞路回四川去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