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借題發揮
車子行駛在城市巨大的陰影當中，距離姜雲峰從中海離開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事情的發展似乎也正按照他所想像的那樣進行著，今天的盛世集團即將召開公司下一步的年度規劃會議。
「王總的車子在後面……」泰山說道，他從後視鏡上看到左後側的車，後面是王文林。
姜雲峰回頭看了一眼，一輛保時捷從後面追了上來，按了兩聲喇叭示意之後，泰山把車子停到了路邊，王文林上了姜雲峰的車，泰山揮揮手，自然有人把他的車開走了。
「你怎麼還來的這麼早啊？」姜雲峰笑著說道，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錶道：「現在才七點多，不是約好了我們八點的時候在公司門口見面嗎？」王文林是盛世集團中海分公司的經理，也是姜雲峰安插在盛世集團的一部暗棋，如果沒有他，姜雲峰就不可能知道許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知道你肯定會提前來，反正我今天也是公開撕破臉，就琢磨著提前過來看看熱鬧。」王文林笑著說道，「該救的人我們都已經救出來了，我還裝什麼糊塗啊，難不成，真的讓人以為我王文林是吃素的？」
經過一年多的鍛煉，王文林早就已經從一個有些天真的理想者，蛻變為一個精明的商人。
在中海的這一年多裡，他就好像一個傀儡一樣被人擺佈著，不管公司的什麼事情，都一概不管，每天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就是在中海的各個娛樂場所出沒，揮金如土的享受生活，給人的印象就是姜雲峰的這個兄弟，完全就是在拿著他的錢享受，根本對於經營公司一點概念都沒有，在經過幾個月的觀察之後，那個人才放棄了對於王文林的警戒，開始瞞著他做事情。
伸手遞給姜雲峰一個文件袋，王文林笑道：「這裡面的東西，應該能讓你覺得我花的那些錢很值得。」
姜雲峰洒然一笑，兩個人互相擊掌，盡在不言中。
轎車飛快的前進著，最終停在了盛世集團高大的辦公大樓前，這棟大樓在整個濱州市區都能夠排進前幾名，耗資巨大，姜雲峰甚至記得當初遼東省委是把整個盛世集團大樓作為省會所在地的一個標誌性建築物來修建的。兩個人剛剛下車，泰山叫人把車子倒進停車位，剛要往大樓裡面走去，迎面走來一個中年男人，大笑著應向王文林，皺了皺眉頭，王文林看看姜雲峰，對視了一眼之後點點頭，朝著對方走去，兩個人在一起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似乎應該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姜雲峰倒是沒有遲疑，也沒那個耐心在這裡等著王文林，領著泰山和金剛，邁步朝著裡面走了進去。
進了門廳，對著公司前台，前台的後面坐著一個姜雲峰看了都覺得眼前一亮的清秀女孩子，姣好的容貌給公司咖啡色的工作服減了好幾分，姜雲峰對於德國人的古板一向都是深表無奈，至少辦公室女郎應該一律超短裙加蕾絲妹吧。上一次姜雲峰記得自己來到這裡的時候，前台的行政辦公室似乎還是男接待，唔，貌似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上一次，大概是一年前吧。
那個前台的接待並不認識姜雲峰，看到一個年輕人帶著眼鏡，身後跟著兩個彪形大漢，施施然的朝著公司裡走了進來，抬頭看了一眼幾個人，看到他們的氣質似乎跟其他人不一樣，還是很有禮貌的問道：「您好，請問有什麼能為您做的嗎？」
姜雲峰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打量著這個自己有些陌生的辦公大樓。前台後面是玻璃幕牆，有一個碩大的牌子，上面自然是盛世集團的牌子，玻璃幕牆之後是行政綜合樓的中庭，種植了些花草。
而出於管理上的需要，綜合樓底層北片沒有進行分隔，而是作為一個大的辦公室，將行政、財務、採購等部門員工都集中到這個綜合辦公室裡辦公，站在前台處，透過兩道玻璃幕牆，可以清楚看到綜合辦公室裡員工辦公的情形。
只不過，現在辦公室裡的氣氛似乎是不太好，一個員工背對著姜雲峰正對財務部副總監孔令奇指手劃腳大發雷霆，雖然辦公室靠近這一側的門掩著，還是清晰聽到這名員工有些焦躁的大嗓門。
「那筆錢為什麼不批？別人能批，我的為什麼不能批，還是我的合約是假的？難道我給公司做的貢獻比別人少了。為了你這點破事，我從廣州坐飛機回來給你解釋，行，我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有什麼疑問，儘管問我」那人說完。手重重拍在孔令奇的辦公桌上。
孔令奇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矮矮的個子，顯得不是很壯，也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很和氣的一個人，說起話來聲音不高，給人很儒雅的感覺。他原本是摩根.史丹利的高級財務總監，被姜雲峰挖到盛世集團來，姜雲峰依稀記得，這個孔令奇的脾氣很好，即使是生氣的時候，聲音也不會很大，也許就是這個性子，才讓它能夠在財務這種細膩的工作裡如魚得水吧。只不過現在看著他滿臉通紅的樣子，想必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一個年輕人當中指著鼻子破口大罵，也是氣憤的不得了。
辦公室裡其他員工基本都在，倒也沒有人敢上去勸一勸。
姜雲峰走過來推開辦公室的門，就聽見孔令奇的聲音道：「你說的那筆錢，根本不符合規定，我會去找約翰先生的，在得到他的簽字之前，我是不會給你簽的。」
「漢森先生的簽字為什麼不行？你說一次動用五千萬的資金我沒那個權利，好，我分成兩次動用，你又說不行，你是不是不把漢森先生放在眼裡？」那個人幾乎要把眼睛瞪到極限，手指頭已經快要指在孔令奇的臉上，「別以為你們這些人有約翰先生罩著就可以為所欲為，要不是老子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跑市場，你們憑什麼拿著這麼高的工資？」
姜雲峰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人他不認識，應該是自己離開國內之後才進入公司的，看樣子，應該是集團的中層領導，他口裡的約翰先生，是姜雲峰派來負責公司風險投資的財務總監，沒有約翰的同意，公司的財務部門是不會把有關風險投資的大筆資金投入進去的。而漢森，自然就是一直以來深受姜雲峰信任的德國人漢森了，嚴格的說，漢森是盛世集團的掌舵人，而約翰則是姜雲峰拍出來的監軍。
孔令奇也沒有看見站在門口處的姜雲峰和泰山等人，還在忍著怒火，解釋道：「沒有約翰先生的簽字，這筆錢公司是不能簽給你的，約翰先生一會兒就會過來，你把合約放在我這裡，我拿給他看……」
「夠了，」那名員工聲音並來就高，又突然提高了八度，用咆哮來形容這個聲音並不為過了，「你不就是在挑我們這些投資部門的刺嗎？我就是不想讓漢森先生來給你解釋，你一個財務總監，憑什麼，你夠那個資格嗎？……」
姜雲峰看不下去了，自己當初定下的規矩，就是盛世集團的投資部分要獨立，任何部門和個人沒有經過審核，包括漢森這個董事長在內，都不允許隨意動用資金投資，畢竟這是在國內，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受損失的要麼是老百姓，要麼是姜雲峰自己，嘿嘿，有關部門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失的。
只是讓姜雲峰沒有想到的是，原來這件事在公司竟然成了財務部打壓投資部的口實了。他強壓著內心的火氣，憋著嗓子勸道：「工作上有什麼分歧，坐下來好好談談嘛，何必要在辦公室裡面大吵大嚷的人大家看熱鬧嗎？」
「你是誰，有你資格在這裡說話？」那人眉頭一揚。轉頭瞪眼看著姜雲峰。
姜雲峰眼神一凜，瞳孔一縮，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人，心中一股無名火氣就撞了上來，最近諸般不順的心情一下子完全爆發了，怒氣沖沖的瞪了回去，指著乍看到自己不知道怎麼是好的孔令奇說道，「你馬上去把漢森，約翰，王文林，李志強都給我叫來，公司成什麼樣子了」沒理會辦公室裡的員工都什麼表情，轉身就出了辦公室，王文林正好從外面進來，看到姜雲峰，就說道：「漢森他們正在往這邊來呢，今天是公司大會，他們一會就到。」
雖然是按照兩個人設計好的劇本，但是剛剛被頂了一句的姜雲峰心裡毛毛的全都是火氣，冷冷的說道：「我們去漢森的辦公室等著這群傢伙。」
董事長辦公室的門沒有鎖，而是虛掩著。漢森的那位華夏秘書正在秘書間裡處理文件，她認識王文林，自然也見過姜雲峰，看到公司真正的大老闆來了，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說道：「漢森先生去機場了。」說著，掏出鑰匙很快的打開了漢森辦公室的門，輕聲道：「請您稍等一陣，我馬上聯繫漢森先生……」說著，轉身出去打了個電話，一會兒又給兩個人端來了茶水。
很快，盛世集團的一眾大佬們在員工們充滿驚詫的眼神當中，一個個腳步匆匆的穿過前廳，來到位於頂樓的辦公室。
「你這個董事長幹的不錯啊？投資部的一個員工敢指著老孔的鼻子罵他不夠資格讓你解釋投資的事情，」姜雲峰冷冷的看著漢森那張有些蒼白的臉，用一種充滿譏誚的口吻說道：「看來我定下的規矩有人已經忘記了啊。那麼今天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有沒有資格聽你解釋啊，我的漢森董事長先生」
「那個人今天有些衝動了。」漢森老邁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對姜雲峰笑道，「回頭我就狠狠教訓他，讓他給孔先生道歉」
「今天我來這裡，原本是想聽聽你們對公司明年的發展是如何規劃的，可是想不到卻讓我看到了這一幕。雖然盛世集團承擔著LC投資的一部分投資權利，我也讓你們有目的的選擇一些好項目進行投資，可是不是讓你們這樣玩兒的今天的這個會不討論什麼明年的工作計劃，我來幫幫你們，幫你們好好殺殺投資部的歪風邪氣。各地區的分公司經理今天人到的全嗎？」姜雲峰看了一眼約翰，「我們去會議室，把他們所有人都叫過來。」
現在的盛世集團出現了一個怪圈，因為投資部門掌握著對外投資的權利，直接對董事長漢森負責，所以各個地區的投資部門從經理到員工，都感覺自己好像比別人多了一種身份一樣，再加上近年來投資部門帶給公司的利潤回報是全集團最高的，毫無疑問，絕大多數的人都把盛世集團的輝煌成就歸功於投資部門成功的投資眼光上面，這一切都可能導致投資部門員工的自我膨脹。
這裡面，有某些人刻意縱容的結果，也有某些外部勢力刻意營造的成分在裡面，因為如果不是一群驕兵悍將，又怎麼能讓人家有機會鑽空子，使絆子呢？
公司內部出現某些不和諧的因素，過度的依賴某一方面的部門，這幾乎是國內一些成功地民營企業都會去走的路，也幾乎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困境，過度的重視、依賴，一旦這種可以依賴的神話給戳破，就措手不及，一個在外界眼裡還籠罩著巨大光環的龐然大物就可能在很短地時間裡轟然坍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赫赫有名的巨人集團當年因為巨人大廈的上馬，一下子從全國標王，變成了過街老鼠。
從最開始的時候，姜雲峰就擔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才規定了公司財務獨立化，財務一支筆的原則，這不僅僅是為了限制某些人的權利，也是為了能夠不出現一些齷齪的事情，但是還是沒有想到，投資的獨立，卻使得員工心中出現了過度自我膨脹的事情。
公司的所有高層第一次看到姜雲峰發這麼大的火，矛頭直指投資部，原先決定的重要會議都能臨時取消，旁人都不敢勸，看到姜雲峰這個樣子的表現，漢森原本緊張的心情反而是鬆了一口氣，他很隱晦的看了一眼投資部的主管經理胡應麟，衝他使了一個眼色道：「你去安排一下吧，我們馬上就去會議室。」這是讓胡應麟出去讓投資部的人今天開會的時候說話注意一點，不要觸了大老闆的霉頭。又對孔令奇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先說一下，我們幾個心裡也好有所準備……」
孔令奇也不知道姜雲峰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八百年不來公司一次，僅僅是被下面的員工頂了一句而已，該處分就處分，何必說出要殺「投資部的歪風邪氣」之類的話，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姜雲峰發這麼大的脾氣，心裡雖然很害怕，但是因為自己也受了委屈，自然是很樂於看到某些人倒霉，只是不敢表露出來而已，躡足屏息的說道：「華東區的一個經理，看中了一個項目，跟對方協商之後，就簽了投資協議。可是，他的投資權限不足五千萬，我就把合約打了回去，說是不符合規定。我想等你跟約翰經理見面的時候再說這件事的，沒想到他居然找上門來了，還跟我大吵大鬧，老闆正好來公司，被他頂了一句其實沒什麼，我……」
姜雲峰看他還想要說什麼，揮了揮手，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不用你幫著解釋，我要聽這名員工自己解釋，過去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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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姜雲峰走進會場的時候，看到胡應麟跟所有地區的分公司經理以及投資部的主管都站在裡面，一個個噤若寒蟬的看著自己，生怕惹怒了老闆，成了他的出氣筒。
泰山走到會議室的中間，為姜雲峰拉了一把椅子，等到姜雲峰坐下之後，走到窗戶旁，把窗簾拉了下來，沖外面很隱晦的做了一個手勢。然後就慢慢的走到姜雲峰的身後，沉默的站立著，不說一句話。
姜雲峰伸手敲了敲桌面，也沒讓別人坐下，而是對胡應麟說道：「那個頂撞我的小子叫什麼？」
「路西，去年我從天南大學招來的，一直在華東區工作。」胡應麟說道。
「你去把他喊進來，讓他解釋一下，何以理直氣壯在辦公室裡，對財務部副總監大吵大嚷？」見胡應麟還想解釋什麼，姜雲峰把手一揮，不由分說的道：「你去喊人就可以了。」
胡應麟有些訕訕的走了出去，漢森咳嗽了一聲，招呼房間裡的其他人坐下，但是卻沒有人敢說話，也不敢坐下。這氣氛只怕誰也不敢坐下來。
不一會兒，胡應麟就帶著人進來了，姜雲峰看了路西一眼，投資部的人都很年輕，或者說這群人都是比較容易自我膨脹的人，這個路西看起來更是如此。姜雲峰冷冷的看著他，慢慢的敲打著桌面，淡然道，
「給我一個不開除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