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士和伊莎貝爾的溫柔戲,是整部電影後面最溫暖的到理想的效果,無論是在鏡頭設置還是在色調對比上,我都提出了極其苛刻的要求。僅僅這一場戲,我們就花掉了兩個夜晚。
也是這場戲過後,後面的戲越來越沉重。以前拍戲的時候,劇組裡面還可以聽到歡笑聲,但是從這場戲開始,沉默成了劇場裡司空見慣的事情。每個人看著自己手裡的劇本,都被裡面的內容深深感染。
華萊士和伊莎貝爾告別之後,繼續領導蘇格蘭人開展游擊戰爭,他們攻擊所有見到的長腿設置在蘇格蘭的機構,讓長腿頭疼不已。華萊士領導的這些運動,受到了蘇格蘭的人。與此同時,華萊士本人在蘇格蘭幾乎成了神的代言人。
蘇格蘭貴族開始忍受不了華萊士對於他們權威的挑戰了,其中老布魯斯更是不能忍受一個平民一步一步地和自己的獨子爭奪王位。在他的籌劃之下,蘇格蘭貴族以勞勃
儘管已經感到這次和談有問題,但是華萊士還是帶著少數的隨從前往。當他走入談判的會場時,老布魯斯早已佈置好的伏擊人手將華萊士逮個正著。
勞勃被父親的這個陰謀徹底激怒了,可他對此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格蘭人把自己的英雄,交到英格蘭人的手裡。
在西敏寺,華萊士接受了英格蘭的審判,他們以叛國罪判了華萊士死刑。
伊莎貝爾去監獄裡最後一次看了華萊士,不過她對此已經沒有任何辦法。看完華萊士,她到了長腿愛德華的臥室,這個以毒辣的手段而聞名英國的國王,現在已經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伊莎貝爾憤怒地告訴長腿,她懷的孩子,不是金雀花王朝的血脈。而隨著長腿的死去,金雀花王朝也將最終不復存在。
這些戲斷斷續續拍攝了六天的時間。第七天,在巴拉建成的片場裡,劇組開拍了華萊士就義的戲。
這場戲,可能是整部電影最重要的一場戲。茂瑙、斯登堡、斯蒂勒、都納爾都到了場分頭指導,最後連在醫院裡修養的格裡菲斯也吵鬧著趕了過來。
「老闆,還有什麼要求嗎?」斯登堡站在我的身後,指著周圍的佈景說道。
電影中,這個地方叫史密斯廣場。說是廣場,其實就是一個屠宰場,也是處決犯人的地方。在這個工廠的中間是個搭起的高台,在那裡華萊士將被砍下腦袋。高台周圍已經站滿了群眾演員,人數大概有兩三百。
宣判官的扮演者是倫敦市長斯坦福。這個安排也是為了感謝他對我們工作的。另外,他肥頭大耳的樣子和劇本很是符合。
「你帶人把周圍的地面再弄得髒一點,最好是濕漉漉的。那個時代的街區,哪有這麼乾淨?」我指了指路面。
斯登堡點了點頭,帶人佈置去了。
「風笛樂隊準備得怎麼樣了?」我問都納爾道。
「沒問題,他們正在調音呢。」都納爾笑了笑。
「基本上已經沒有問題了,等著開拍吧。」我從攝影機後面走到街道中央。道具組的人走過來,把我五花大綁,然後化妝師開始化妝。
搬弄了半個小時,一切就緒,拍攝開始。
特寫鏡頭,一輛車的轱轆,它吱吱嘎嘎地轉著。然後鏡頭拉開,華萊士被五花大綁在上面,他的前方和後方都是穿著紅色衣服的英格蘭士兵。圍觀的群眾擁擠在四周,他們表情很快樂,像是參加一場聚會,小販們在場地周圍高聲叫賣,想趁著這個機會多賺一點錢。
當載著華萊士的馬車來到廣場中央的時候,大家都安靜了下來。英格蘭的士兵走過來,割掉捆綁他的繩子,帶著他走過群眾。人群中有人向華萊士投擲雞蛋,也有人投擲腐爛的菜和蘋果。
審判官催促劊子手把華萊士綁在處決台上。那裡放著一圈圈的繩子,一張解剖人體的桌子,還有各種各樣的刀子,一把利斧也放在上面。
中景仰拍鏡頭,審判官走到台前對群眾以及華萊士宣佈道:「在今天處決結束之前,桌子上的刑具將全部用到!」然後他看了看華萊士:「除非你宣佈成為英格蘭國王的子民,那樣可以死得痛快一點。」
華萊士臉色蒼白,全身發抖,但是他仍然搖了搖頭。
劊子手走過來把繩子套在了華萊士的脖子上。
全景鏡頭。伊莎貝爾王妃站在城堡的窗戶旁邊,淚流滿面。
全景鏡頭。赫必胥和華萊士的一些手下穿著麻布衣服出現在人群中間,每個人的眼裡噙滿淚水。
近景鏡頭。長腿愛德華躺在床上,他還剩最後一口氣,聽著外面嘈雜的人聲。他要親耳聽到華萊士被處決的消息才能安心死去。
全景鏡頭。勞勃他攥著拳頭,雙眼噴著怒火。
在處決台上,三個劊子手把繩圈套在了華萊士的脖子之上,然後
他吊上了高竿。
「對!勒死他!」群眾發出高呼聲。
這個曾經在兩軍陣前橫劍立馬的人,這個被蘇格蘭人奉為英雄和護國者的人,現在被吊在高竿上晃來晃去。他雙眼突出,臉轉為紫紅色,脖子上血脈噴張。觀眾們發出歡呼聲,他們知道好戲還在後頭,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們開始安靜下來,一些人在猜華萊士還能支撐多少時間。
一個劊子手對審判官使了使眼色,示意華萊士吊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審判官點了點頭,劊子手砍斷了繩子,華萊士重重地摔到了處決台上。
審判官十分得意地走到華萊士身邊,對華萊士道:「很痛苦不是嘛?只要你吻一下我衣服上的皇家徽章,你就不會死得很痛苦了。」
華萊士慢慢地爬了起來,審判官把衣服上的徽章送到他的嘴邊,迎來的卻是華萊士的一口唾沫。
「把他送到檯子上去!」審判官怒道。
劊子手把華萊士綁在了拷問台上。他的四肢被套上了繩圈,那些繩圈連在了旁邊的搖動柄上,劊子手拉緊搖動柄,周圍的群眾安靜了下來,他們聽到了華萊士四肢被拉得移位的聲響。
台下,赫必胥等一幫人淚流滿面。
特寫鏡頭,華萊士緊緊地咬住嘴唇,沒有叫出聲來。
審判官揚了揚眉頭,沖劊子手擺了擺手。
劊子手從火爐理取出燒紅了的鐵塊,把它摁在了華萊士的身體上。吱吱的聲音和焦臭的味道傳遍整個廣場。
人群中很多人都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紛紛扭頭看向別的地方。
審判官走到華萊士的跟前,笑道:「你還要繼續嗎?」華萊士還是不說話,審判官對劊子手點了點頭,劊子手拿出瞭解剖用的刀具。
挖腸破肚的刑罰即將開始。審判官對華萊士說道:「只要你喊一句:我是英格蘭的臣民,一切都會結束,怎麼樣?」
華萊士沖審判官眨了一下眼睛,審判官大喜,沖群眾大聲喊道:「囚犯有話要說!」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者。
近景鏡頭。華萊士轉過了臉,他看著鏡頭,費勁地眨了一下眼睛。顯然,他在積聚全身的力量。他忍住痛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高聲喊道:「自——由!」
風笛聲響起,沒有多少憂傷。有的,是蘇格蘭高原呼嘯的風聲!
這喊聲經久不散,廣場上的人聽到了,站在城堡窗戶旁邊的王妃聽到了,長腿愛德華聽到了,甚至遠在愛丁堡的勞勃
原本哄笑的群眾,很多人開始捂著臉哭泣。審判官氣得臉色鐵青,他沖劊子手使勁地揮了一下手。
劊子手舉起了大斧,華萊士看著群眾。
他看見了赫必胥,看見了那些部下,他甚至看見了繆倫站在赫必胥的旁邊,她對著他甜甜的笑著,身上穿著他們結婚時候的禮服。
慢鏡頭,落下的大斧。
慢鏡頭,天空中飄揚而下的一方手帕。
大斧落下的時候,那手帕落到了地上。
特寫鏡頭,手帕上的薊花。它是那麼的白,那麼的美。
這場戲對於我來說,絕對是件痛苦的事情。雖然做了很多防護措施,但是絞刑、從高竿上摔下來……一系列的高難度動作讓我受罪不輕。從高竿上摔下來的時候,我一個趔趄撞到了桌子上,當時就撞得眼前全是星星,幾欲昏厥。
拍完了這場戲之後,在片場旁邊的小平原上,大家緊鑼密鼓地拍攝整部電影的最後一場戲。
華萊士被砍頭之後,他的頭顱被掛在了倫敦橋上,他的四肢則被送到了英倫島的四個方向,警告那些企圖叛變的人。但是這樣的舉動沒有嚇壞蘇格蘭人,華萊士的事跡傳遍了整個蘇格蘭。他捨生取義的故事,讓更多人拿起武器團結在了勞勃
勞勃著所有的軍隊和英格蘭人談判,英格蘭人則讓他在兩軍陣前向英國國王行封臣的禮儀。
近景,英格蘭的統帥對他身邊的將軍說道:「我昨天的屁眼應該洗乾淨一點,它還沒有被一個國王親過。」
勞勃布魯斯頭戴著王冠站在山坡上看著對面英格蘭的盛大軍隊,然後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軍隊。在隊伍中,他看到了赫必胥,還有很多曾經跟隨過華萊士的人。
然後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
一方繡著薊花的手帕,那是華萊士的遺物。
勞勃看著赫必胥,看著他身後的格子花紋的大旗。它,曾經也是屬於華萊士的。
他咬了咬牙,把手帕放到自己的胸甲裡,然後他帶動他的戰馬跑到了蘇格蘭人的陣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喊道:「你們曾經和華萊士一起流血!」接著他拔出了劍:「現在請你們和我一起流血!」
「華萊士!」
「華萊士!」
蘇格蘭人的聲音響徹
英格蘭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看見蘇格蘭人在那面旗幟下向自己衝過來。而在那些蘇格蘭人的最前面,橫劍立馬的,好像是那個叫華萊士的人。他看著吶喊衝鋒的蘇格蘭人,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
公元1314年,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平原上攻擊了英格蘭的軍隊。他們打得像蘇格蘭高地的大風一樣壯美,他們為自己贏得了自由。
這一天,7月4日,我們完成了《勇敢的心》的最後一個
當我站在攝影機後面喊「cut」的時候,平原上一片歡騰。人們衝到一起相互擁抱,把手裡的旗幟高高拋向空中。
「老闆,我們拍完了!」格裡菲斯衝過來抱住我的脖子,差點把我勒得喘不過氣來。
是呀,近兩個月的拍攝,近100美元的投資,動用了3000人次的演員,十台攝影機,近20個小時長的毛片,我們總算是拍完了
這天晚上,劇組在駐地上舉辦了晚宴,所有人都參加了,包括倫敦市長斯坦福。
「女士們先生們,經過近了兩個月的努力,我們克服了種種困難,終於拍完了這部電影!在這個美好的夜晚,在倫敦美麗的星空下,讓我們端起手中的酒!」我站了起來,對大家喊著,所有人都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首先感謝斯坦福先生,感謝他和倫敦人的恩情。沒有他們,我們的電影絕對不會拍得這麼順利!所以這第一杯酒,我們敬他們!」
大家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接著,我感謝劇組裡所有辛勤工作的人。大衛、都納爾、斯登堡、斯蒂勒、茂瑙、嘉寶還有所有在場的人,我要說的是,因為有了你們,夢工廠才會有美好的明天,我們才會有優秀的電影問世!」
「最後,讓我們為威廉杯!」
「為自由舉杯!」
「為自由舉杯!」
人群高聲歡呼,將杯子裡的酒喝完,然後大家在蘇格蘭風笛聲中載歌載舞,沒有任何的負擔,沒有任何的包袱。兩個月來壓抑的心情,在這一刻,徹底地釋放。
我端著酒杯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歡樂的人群,一邊笑一邊小口地喝著酒,斯登堡噗通一聲坐到了我的旁邊。
「老闆,真羨慕你們呀!」斯登堡喝了一口酒,大聲說道。
「什麼意思?什麼叫羨慕我們呀?!」我扭頭問道。
「你們拍完了呀!明天就可以回公司了,我們還有三分之一的戲沒有完呢。」斯登堡搖了搖頭。
因為這段時間《勇敢的心》戲份很重,所以斯登堡和斯蒂勒經常趕過來幫忙,使得《殺人鱷魚潭》的拍攝進度大為減緩。不過斯登堡的劇組,拍戲的質量很讓我放心,而且斯登堡嚴格地遵照了我的意思,把我在劇本裡設置的各種新的理論和鏡頭使用都很好地表現了出來。
「你小子!我還以為有什麼事情呢!這裡風光好,環境好,空氣清新,你身邊還有個美女,手持導筒,呼來喚去,你還羨慕我們?!要不你跟我回去讓斯蒂勒導?!」我笑著說道。
斯登堡一聽我要換掉他,直擺手:「老闆,我就是說說,我就是說說。」
「斯登堡,收拾收拾,我們明天下午就可以回去了,剩下來的時間,就你和斯蒂勒帶著少部分的人留在這裡了。很多事情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所有事情中,拍戲最重要,管好你的人,不要讓他們和當地的人鬧事,注意安全。還有,拍戲的時候要多多研究劇本,要特別注意你們拍的是有聲電影,和默片可不一樣。」我叮囑道。
「老闆,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這些事情我都懂。」斯登堡皮笑肉不笑地湊到我跟前說道:「再說,現在有小哈斯在我身邊,我也鬧不出什麼事情來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你們不去跳舞,蹲在這裡聊什麼呢?」我和斯登堡正嘀嘀咕咕的時候,嘉寶和哈斯手拉手走了過來。
「跳舞,跳舞!」我笑著站起來,躬身對嘉寶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嘉寶笑著把手遞給了我。
這天晚上,我從來沒有跳得如此開心過,而且跳得還是嘉寶教我的華爾茲。大家在草地上升起了篝火,那些蘇格蘭風笛手就站在篝火的旁邊吹奏著一曲又一曲的歌謠。
這一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喝醉了,朦朧中我看見有個穿著蘇格蘭裙子的男人站在火堆旁邊對著我笑。他手裡拿著的不是劍,而是潔白的薊花。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威廉笛一樣高遠堅毅的蘇格蘭人。
他們追求真正的人生,正如我們這些人和我們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