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裡吵架的這兩個人,年紀都在六十歲左右。其I大很是壯實,雖然一大把年紀了,但是身上的肌肉仍然是一塊疊一塊,留著濃密的微黃的鬍鬚,一張大臉上坑坑窪窪,皮膚黝紅,說話嗓門極大,能把身邊的人震得耳膜發疼,一看就知道是個脾氣暴躁的人。
站在他對面的,是個瘦高個,個子有兩米左右,細長臉,尖下巴,鷹鉤鼻,一雙眼睛雖然不大但是炯炯有神,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但是態度鎮定自若,很有教養,讓我抓狂的是,他長著兩條極長的腿!
這不就是活生生的老坎普貝爾和長腿愛德華嗎?!
我樂呵呵地看著這兩個人,開始觀察起來。
兩個人好像是因為座位的事情發生的摩擦。原來長腿坐的那個位置一直都是「老坎普貝爾」坐的,走進店裡發現自己的位子被別人坐了,當然不願意,於是「老坎普貝爾」就過來奪位子。一般來說,你說一下基本上就沒問題了,可他這脾氣太暴了,直接走過去一把把長腿拎了起來,扔到了一邊。哪知長腿的衣服不結實,一下被他扯掉了一個袖子,長腿自然不樂意,於是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狗娘養的,你再惹老子生氣,老子就把你的頭剁下來塞到屁眼裡打窗戶!」老肌肉男開口一罵,讓店裡的所有人腿一發軟,齊齊抽筋。
這罵得也太有水平了!
哪知道長腿也不是好惹的主,老頭子聲音沉厚,很是平靜地回了一句:「要打也打你們家窗戶!」
噗!店裡一片噴水聲,不少人直接把嘴裡的飲料噴到了對面的人身上,於是瞬間店裡叫罵聲一片。
「嘴倒是滿尖,尖得像佛羅里達海裡的劍魚了!告訴你,老子當年在海上,最喜歡宰的,就是劍魚!信不信我剝掉你的皮,掏你的內臟帶出你的腸子來!」
「先生,你的臉皮倒是蠻厚,厚得像內達華州鄉下女人的肚皮!我也給你說,我當年給她們做剖腹產手術的時候,可以一刀劃出二十厘米長的傷口!老傢伙,你想不想從臉上生孩子!?」
噗!噴水聲再次出現,接著是被水嗆到的一浪高過一浪的咳嗽聲。
「老子戳你的鼻孔挖你的眼睛折你的鼻樑割你的喉嚨讓你抱著女人的大腿跪地求饒!」
「我乾脆在你的舌頭上打個結,然後讓你回家喝奶噎死你!」
「老子把你打成波斯貓,一個眼睛紅來一個眼睛藍!你還我的位子!」
「我把你揍成瘸腿狗,左邊腿長來右邊腿短!你陪我袖子!」
「%amp;#××……!」
「×……%%#……!」
……
兩個人越罵越凶,整個酒館開始還是人聲鼎沸,後來竟然寂靜一片,所有人都被這曠世絕罵迷住了,就連我自己,也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精彩的開罵。
兩個老傢伙不僅罵的唾沫橫飛,到後來還罵出了氣勢罵出了藝術罵出了水平,不僅有手勢,而且還有水平,到後來竟然還罵得有腔有調,押韻得跟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一般。
形象符合!口才符合!表情豐富!嗓門大!肌肉,有!長腿,有!
O!就他們倆了。
雖然不忍心破壞這兩個罵架達人,不過為了我的電影著想,我得讓他們停下來和他們商量商量。
看他們已經深深沉迷到罵聲之中的樣子,我覺得讓他們停止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罵出一句讓他們五體投地的話來。
於是,我來了一句。
「兩個傻X!掐一掐不夠一碗,揉一揉不夠一碟,一把抓兩頭看不見,吵得一嘴奶水,都給我閉嘴!」
靜!出奇地靜!
店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向我這邊看了過來。
那兩個人呆住了,長腿甚至還嘴角的唾沫都沒有來得及擦。
「狗娘養的,你是不是活夠了!」「老坎普貝爾」又惱又怒晃著拳頭就奔了過來,長腿也不怠慢,忽忽悠悠對著我就伸出了指甲暴長的巫婆似的手指。
他們兩個人,一個拳頭大如錘,一個指甲尖如錐,店裡的人擔心地齊齊發出一聲驚呼。
只有我,坐在位子上紋絲沒動,彷彿沒看見一般繼續喝東西。
「啪,啪!」
「唉呦,我的胳膊!」
「唉呦,我的手!」
抬眼看去,霍爾金娜站在我的身後,一招將兩個人瞬間制服,動作之快,讓人眼花繚亂。
店裡的人,再一次目瞪口呆。
「坐看了看兩個人,指了指位子。
霍爾金娜鬆了手,活動了一下關節,辟里啪啦地響。
兩個人聽了這聲音,果然立馬老實了起來,貓一般溫順地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
「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做點有意義的事情,竟然為了一個位子在酒館裡吵架,吵了還不打,不臉紅嗎?!」
「……!」
「……!」
「怎麼不說話了?!嘴瘸了?!」
「……!」
「……!」
「好,你
,我來說,目前呢,有份活給你們干,保準比罵架帶幹不幹?!」
「什麼活?!」兩個老傢伙異口同聲。
「拍電影!」
「……!」
「……!」
「怎麼了?嘴又瘸了?!」
看著兩個張成完美的「O」型的嘴,我笑道。
「先生,你不是開玩笑吧?!拍電影!?我們兩個老傢伙能拍什麼電影?」老肌肉男剛才還牛B轟轟的,現在卻突然謙虛了起來。
「二位,你們一個是對付劍魚的暴力漁夫,一個是對付女人的陰險醫生,演我的電影,再合適不過了!」我笑道。
又是異口同聲:「你怎麼知道我們倆的職業!?」
「%#@……!」我氣得牙酸!
「這是我的名片,明天一大早到夢工廠找我!」我從兜裡拿出兩張名片塞到他們手裡,然後帶著霍爾金娜揚長而去。
身後的酒館,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
「夢工廠!安德烈
「兩個老傢伙,你們這次發了!」
「拍電影了!什麼電影?」
「漁夫和外科醫生的故事?!」
「那個拍電影的,你還沒付飲料錢呢!」
……
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沒有起床就被吉斯喊醒了。
看著外面還有點黑濛濛的天,我睡眼蓬鬆地問吉斯道:「吉斯,你是不是想讓我困死呀?!昨天半夜才睡,現在才幾點你就喊我起床?!什麼事情呀?」
「老闆,大門外面有兩個人找你。」吉斯笑了一下。
「誰呀?」
「我不認識,是兩個上了點年紀的人,說是你叫他們找你的。」
我一個骨碌爬了起來:「趕緊叫他們進來,還有,順便把格裡菲斯他們幾個也叫醒吧,今天不要睡懶覺了。」
洗漱完畢,走到下面的片場,我看見斯登堡幾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笑個不停,果然是老肌肉男和外科醫生。
「柯里昂先生好!」見到我進來,兩個人趕緊站了起來,長腿還拿下了他頭上戴的破禮帽。
「坐吧,坐吧。」我微笑道。
「老闆,這兩個傢伙你打算讓他們演什麼角色呀?」格裡菲斯問道。
「你不是看過劇本了嗎,你猜猜呀?」
「那個長腿肯定是演長腿愛德華了,另外一個我就不知道了。」格裡菲斯笑道。
我對旁邊的服裝師揮揮手道:「你帶他們進去化妝,然後出來叫我們看看。」
然後我把他們要扮演的角色告訴了服裝師,服裝師領著他們進去了。
弄了半個小時,兩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引起格裡菲斯幾個人一片驚呼。
長腿穿著一身華麗的國王禮服,上面用金線繡著繁密講究的花紋,頭上帶著一定金光閃閃的王冠,燈光之下,儼然是歷史上那個著名的英格蘭國王長腿愛德華再生。而老肌肉男,滿頭的紅髮被變成十幾條小辮子,連呼鬍鬚也是,身上穿著一套十三世紀的鎖子甲,手裡提著一柄寬刃長劍,站在那裡,殺氣迎面撲來。
「好!好!老闆,你是不是想讓他們一個演長腿愛德華,一個演老坎普貝爾?!」格裡菲斯對兩個人連連讚歎。
我點了一下頭,都兩個人說道:「你們走幾圈我看看。」
兩個人彼此看了看,然後在房間裡走了幾圈。
剛才站的時候,還不錯,可這一走就露餡了。老肌肉男拎著長劍像是要去宰魚,長腿背著雙手彷彿要去出診,哪有剛才的神韻。
「不行不行,我告訴你們,長腿,不,那個那個,你叫什麼名字?」我正要跟他們說戲,才發現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我叫德蒙特
「柯里昂先生,我叫雅克:
「好,穆貝尼,波頓,你們倆要記住什麼叫演戲,演戲就是要你們和現實的生活斷裂開。波頓,你演的是一個蘇格蘭的老武士,一名優秀的殺人如麻的脾氣暴躁但是熱心腸的老武士,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看怎麼像是個賣魚的。你要記住,你手裡的劍是武士的長劍,而不是殺魚的刀。穆貝尼,你演的是英格蘭的國王,陰險狡詐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國王,你看戲的時候難道不知道國王是什麼樣子的嗎?要拿出派頭來。」我現場開始給他們說戲。
兩個人這回是聽懂了,在房間裡齊齊擺個POSE,重新來了一遍。
這一遍,讓所有人齊齊喝彩。
波頓昂首挺胸把長劍橫在腰間,穆貝尼高抬著下巴瞇著眼睛把一個尊貴的心有城府的國王,演繹得入木三分。
「好!波頓,穆貝尼,這兩個角色,是你們的了!」我鼓掌道。
兩個人很是高興,波頓走到我跟前,低聲問道:「柯里昂先生,有錢拿嗎?」
「有呀,演員當然有錢拿。」
「那在能給幾百美元嗎?」波頓嘿嘿樂道。
「簽約之後你們每個人能拿
元,電影演完了還可以再拿五千。」我笑道。
「那麼多?!」兩個人大叫了起來。
「這還算少的,因為你們是新人,這部電影之後,保證你們的身價翻一番!」格裡菲斯笑道。
「賺了賺了!這麼隨便走走就這麼多錢!太賺了!柯里昂先生,我們簽約!」波頓迫不及待。
簽了合同之後,我見外面天色大亮了,就和大家一起吃了早飯,然後繼續挑選其他的角色。
今天選角進行得異常順利,不到中午就把剩下的一些小角色基本挑選完畢,讓我高興的是,戲份很重的蘇格蘭老貴族,那個憑藉著自己的超人手段把華萊士出賣並讓自己的兒子最後成為蘇格蘭國王的老布魯斯的角色,也找到了合適的人選。
這個人是個三流的老演員,名字叫列維
如此一來,重要的角色全部挑選完畢,除了本片的主角,威廉士。
隨後的兩天,我和格裡菲斯以及都納爾為了挑選到適合扮演威廉萊士的人,忙得焦頭爛額,光我們看過的演員,就有好幾百人,但是沒有一個讓我感到滿意。
萬般無奈之下,我們兵分兩路,格裡菲斯和都納爾繼續負責挑選並把他們認為合適人的拍下照片,而我則帶著霍爾金娜滿好萊塢轉悠。
我滿以為說不定可以在外面碰上合適的,可後來發現能碰見波頓和穆貝尼已經是我的天大運氣了,再想找到一個我心目中的威廉怕是不太可能了。
到第三天的時候,我們都有點沉不住氣了。
「老闆,不能再拖了!我覺得,這個角色還是你來演吧!上部電影你演得不就很好嗎?」格裡菲斯誠懇地看著我。
「你真覺得我適合這個角色?」我問道。
格裡菲斯把我拉到一面大鏡子跟前,對我道:「你自己看看!老闆,說實話,這幾天找演員的時候,我都是拿他們跟你比較的,結果到後來,還是發現你最合適,這個角色應有的所有特點你都具備!」
我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一米八幾的個子,體格比梅爾要壯實一些,臉上稜角也還算分明,眼神有威廉的,是我瞭解這個角色的內心世界。
「叫服裝師來。」我低聲道。
格裡菲斯聽我這麼一說,喜出望外,趕緊把服裝師叫了過來。
被他們擺弄了一段時間,當我再站在鏡子跟前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鏡子裡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穿著蘇格蘭的麻布裙,頭髮鬆散地批下來,短短的胡茬,一臉的滄桑,還有腰間的那柄寬刃長劍,鏡子裡的華萊士,不僅擁有梅爾版的英武,甚至還多了一份特有的憂鬱。
格裡菲斯和都納爾站在我後面鼓起掌來,旁觀的胖子和黃宗沾也跟著喝彩。
「老闆,別選了,這主角,還是你演吧!這回,還是自編自導自演,爭取把今年哈維獎的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男主角,全部收入囊中得了!」格裡菲斯樂道。
看著鏡子裡那個異常陌生的穿著裙子的男人,在看看自己身邊一張張得意的臉,我還能說什麼呢。
轟轟烈烈的選角活動,也便隨著我的最終加入,宣告結束。
這次選角,重要的演員,幾乎清一色都是老人,用格裡菲斯的話來說,這回,我們是老將出馬了。
選完了角,我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操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一支能演奏出正宗蘇格蘭風格樂曲的樂隊,這部電影中,音樂絕對會發揮很大的作用,特別是裡面悠長婉轉的蘇格蘭風笛,不僅僅起到烘托氣氛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它還直接參與影片的構建,很難想像沒有風笛這部電影會變成什麼樣子,蘇格蘭高地的那種曠遠,蘇格蘭人血液中流淌的那種豁達、勇猛和憂傷,威廉扣。
可以說,一支純正的優秀的蘇格蘭樂隊,絕對是整部電影的關鍵。
要是在蘇格蘭,隨便到一個小鎮或者是鄉村都能找到這樣的演奏風笛的土生土長的高手,但是在浮華的美國,尤其是在燈紅酒綠的好萊塢,想找到這樣一個小樂隊,根本就是希望渺茫。
要說找個吹風笛的,也許能找得到,但是他們都是一些移民的後代,生在美國長在美國,遙遠的蘇格蘭高地對於他們來說,和太平洋上的某個陌生小島沒有什麼分別。他們吹不出那種淡淡的憂愁的神韻,更不用說一些古老的蘇格蘭曲調,他們的樂曲中,只有赤裸裸的銅臭味。
可就在我為這件事情發愁的時候,另一件麻煩事席捲而來,讓整個劇組陷入了困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