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頭,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到了如今才知道錢的寶貴,沒錢,你就是有天大的包袱也只是空紙一張。
「我爹的電影院過幾個月就要被收回了,鮑吉這傢伙不爭氣闖下了這檔子事情花了好幾千,我估計我能從老爹那裡弄來萬兒八千的就不錯了。剩下的就靠你了。」我和甘斯同時看了看胖子,兩個人滿眼的期待。
我們這票生意,最後全看胖子的了。
胖子看著我們倆,長出了一口氣道:「我自己私房錢還有一萬多,從我老爹那裡弄個兩三萬應該沒問題,畢竟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
「胖子,平時看你這傢伙挺老實的,怎麼也幹這種缺德的事!」甘斯一把抓住胖子,聲嘶力竭。
「怎麼了?」我被他們倆搞得目瞪口呆。
甘斯使勁嚥了一下塗抹,道:「老大,你不知道,上次我問他借個幾百塊,他說他沒有,說窮得叮噹響,這會卻說自己有一萬多的私房錢!這傢伙也太拿兄弟不當回事了!」
伯格面不改色道:「你借錢幹什麼我還不知道?!根本就不幹什麼正經事!這些錢可是我這些年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被你弄去了還有去無回?!這次不一樣,這次安德烈說得對,我們得幹點自己的事情了,***,干它一票大的!」
聽了伯格這話,我心裡一陣感動,胖子平時生活那叫一個省吃儉用,買個麵包吃不完也要留下頓吃,這一萬多塊絕對是他從嘴裡摳出來的,不像我和甘斯,常常花得口袋裡連個鋼崩都沒有。
「胖子,你就不怕我們這回砸了?」我看著伯格道。雖然我有信心拍出一部掙錢的電影,可天下哪有絕對成功的事情,萬一砸了,胖子這幾萬美元可就全砸了,幾萬美元在這個時代差不多是一家人幾年工資的總和,要是一下子沒了,像胖子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豈不是要瘋掉。
伯格問得滿臉通紅,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拼了!大不了再攢它個幾年!不過老大,萬一這次砸了,我們以後可就別指望從我爸那裡弄來錢了。」
「好!像咱們洛杉磯的男人!」甘斯使勁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膀,伸出了右手向我們道:「老大,胖子,干它一票大的!」
「為了大把大把數得手軟的錢!」胖子破釜沉舟地把自己的右手搭在了甘斯的手上。
「為了一打抱得胳膊疼的漂亮小妞!」我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們的第一部電影,就在這個不大的電影院裡定了下來。
在喝了十幾瓶啤酒,吃光了帶來的零食之後,一幫人作鳥獸散。胖子自己開車回家,甘斯則和我一起打掃完電影院回到了家裡。
老爹和老媽都沒有睡覺,坐在門廊的椅子上說話,黑暗中看不見他們的臉,只看見老爹的煙斗一明一暗。
甘斯向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到我的房間裡睡覺去了,我則出溜到老媽旁邊的一個椅子上,看著他們發呆。
我在考慮要不要向他們要錢。家裡連連出了這麼兩檔子事情,我再提錢無疑是雪上加霜,可一想到如果這部電影火了那以後就不再需要為錢發愁了,我的心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老爹……,我,我……」我嘟囔了幾句,怎麼也開不了口。
「怎麼了,兒子?」老媽伸過手來,撫摸了一下我的頭,一股暖意頓時從我的心底湧出。
「老爹,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我咬了了咬,豁出去了。
老爹從躺椅裡坐起來,磕掉煙斗裡的煙灰,對我說道:「什麼事情?」
我搓了搓手:「我,我,我想和伯格他們一起拍部電影。」
「拍電影?你是說拍部像咱們家影院裡放的那些電影?」老媽一聽這話,面帶笑意:「我兒子長大了,原先還知道混日子,現在懂得幹點正事了。」
「哼。」老爹從鼻腔裡發出一聲悶哼,沉聲對老媽道:「幹正事?!依我看,老老實實找份工作才是正事!你以為拍電影像你燒飯一樣那麼簡答?!錢!需要大把大把的錢!現在沒有個幾十萬,怎麼可能拍出一部電影來!」
「我不要幾十萬,只要一萬多就成,伯格也會拿出來點,我們一起湊份子,大概四五萬就夠了。」我接道。
「四五萬?!四五萬能拍什麼電影?!四五萬拍出來的電影誰看?!四五萬拍出的電影誰願意放!?」老爹越說聲音越大:「安德烈,你有這想法我和你媽一樣,也覺得你不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的了,可你還小,還不知道做事情的艱難,你們這樣做,那四五萬塊錢肯定打水漂,要是以前說不定我還真給你,但是現在你看看我們家,哪裡還有錢拿出來給你冒險,電影院馬上就要被收回了,鮑吉被關在警察局裡,家裡總不能不吃飯吧?」
老爹盯著我,眼睛裡爬滿了血絲。
我還能說什麼呢,家裡的事情我都知道,老爹和老媽這日子過得不容易,一瞬間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天真了,這電影就真的那麼好拍?!
我低垂著腦袋從椅子上站起來,小聲道:「我知道了。」說完就要轉身回房間。
老媽一把把我拉住,憐愛地看著我,對老爹道:「霍爾,安德烈這是在做正事,咱們不能把他和鮑吉相提並論,這事呀咱們該多多支持,你存款不還有兩萬美元嗎?」
老爹站起了看了老媽一眼,歎了一口氣,一句話沒說就出了院子。
老媽摸著我的頭,把我拉到她的懷裡,柔聲說道:「安德烈呀,別擔心,事情總會好起來的。老媽就是忍饑挨餓也支持你,說不準,過了幾年咱們的安德烈會成為好萊塢頭號導演,到那個時候,我也可以像那些富家太太一樣逛洛杉磯的珠寶店了!」
聽著老媽的話,聞著她身上的劣質香水味,我的眼淚洶湧而出。
回到了自己的屋裡,甘斯已經呼呼大睡了,我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眠。窗外靜悄悄的,蟲鳴嚶嚶,我端著一杯水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吹著迎面而來的夜風,盡量讓自己亂哄哄的頭腦清醒一下。
從窗戶裡可以看到家裡的電影院,無意間我發現影院的窗戶還亮著。
「難道現在有人在裡面?」我放下杯子穿好了衣服,下樓朝電影院走去。
電影院的大門沒有鎖,推開之後,裡面幽暗一片,空空蕩蕩,一束光線從二樓的放映室投到了對面的幕布上,銀幕上在放著波特的《火車大劫案》。
我沿著樓梯上了二樓進了放映室才發現老爹坐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