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大半天,我才懶洋洋的從床上下來,梳洗之後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著綠綺端上來的早膳,這些天來,我的味口大了很多,可以一口氣喝掉兩碗粥,還有不少的菜。
「綠綺,再來一碗!」這次是第三碗。
「娘娘您……」綠綺驚訝的看著我,接過我手中的碗,又給我盛了一碗送到我的面前。
「今天的粥特別好吃。」我衝他露齒一笑,繼續低頭吃了起來。
「娘娘喜歡就好,這裡加了不少奇相送來的補身之藥,我還擔心娘娘不喜歡呢!還好奇相想的周到,這些東西的味道加在一起竟然這麼不錯。」綠綺在一旁高興的說著。
「原來是奇大哥。」我歎了口氣,想來他也是因為它,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胖的肚子,我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吃了起來。
今天是最後一天,在這個皇宮裡的最後一天,吃完早餐,或者說午餐後,我一個人來到了洛神宮的前院,伸手撫上鞦韆架,指尖的觸感如此的熟悉,來到正面坐下,輕輕的蕩了起來。靜靜的的聽著耳邊微鳴的風聲,還有架子發出的吱嘎聲。除此之外,四週一片安靜,綠綺和小西在忙著準備晚膳,綠綺說是,這是最後一餐,所以一定要為我準備些好吃的,還說有什麼禮物送給我,弄得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所以現在除了腹中的孩子之外,只有我一個人,安靜的聽著風的告別之聲,還有院子的無聲惜別。
晚餐終於在入夜時分準備好了,綠綺和小西陪我一起默默的吃著,他們不開口,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畢竟我的離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不是綠綺無意間聽到的話,我想在這個古凝國的皇宮中,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今天的菜味道不錯啊」為了打破這種壓抑的沉默,我誇起了桌上的各色菜餚。
「這是綠綺姐親手做的,娘娘的嘴真厲害,一吃就吃出來了」小西什麼也不知道,還是那麼單純可愛的樣子。
「綠綺?你會做菜?」我笑嘻嘻的盯著綠綺。
「嗯,綠綺家在這宮外原本是開酒樓的,所以綠綺從小就會做菜,娘娘喜歡就好。」綠綺盡力表現的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在我的眼裡,她根本就無法真正的放下,因為她的眼神,從開飯到現在就沒有注視過我。
「喜歡!喜歡!」我只是輕聲應了兩句,不敢再多說,生怕又把小綠綺給惹哭了。到時小西也會知道,說不定我前腳還沒走出洛神宮的宮門,軒就已經衝了進來,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逃不了是肯定的,說不定還會被那些有心人按上一個敗壞名節的罪名,然後打入那個沒有人會去的冷宮,到時我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了,我無限的想下去,結果是可怕的要命,最後我乾脆乖乖的閉嘴,打算今晚就這麼過了,平平靜靜的過了,對於綠綺,我能做的就是給她找一個保護者,而小西呢?看著眼前那個可愛而略顯單純的小太監,我怎麼也想不出來,如何安排他為好。
結果這頓晚餐吃的極度平靜,也極其壓抑,就連單純的小西也感覺到了,迅速的扒完了碗中的飯就收完桌子告退了,最後只剩下我和綠綺,綠綺瞧了瞧四周,確實沒有第三者時,才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由錦布縫成的小袋子。
「這是……」當我將小錦袋打開,只見其中有一個小瓶子,瓶子做工精細,花紋特別,特別是質地,有些類似我原來脖子上的那塊發著藍光的血玉,怎麼看也不像是古凝國的東西。觀察著這個小瓶子,我越看越覺得不對,越看越覺得好奇與不解,「綠綺,你怎麼會有這個瓶子?」
「我……」綠綺有些吱吱唔唔,似是隨的極大的壓力。
「裡面裝得是什麼?」我打開瓶子嗅了嗅,一股藥味。
「如果娘娘真的想要過另一種生活,尋找另一個家,最好還是不要帶著它,不然會很艱難的。」蒸綠綺說著,目光落到了我的小腹上。
「你知道?」原以為我瞞的很好,可是沒想到她竟然早就知道,那麼其它的人呢?比如那些視我如眼中釘的姐姐妹妹們?
「嗯,娘娘的表現就像是懷了孕的女子,我母親懷妹妹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所以我知道,只是既然娘娘不希望別人知道,那麼綠綺就閉口不提,只是現在娘娘馬上就要走了,去尋找另一種生活,所以綠綺想,也許這藥會讓娘娘過的輕鬆一些。」綠綺說著,越來越平靜,似乎已經見多了這種事情。
「這是墮胎藥?」我驚呼出出口。
她微微的點了點頭。
「你怎麼會有這種藥?在這宮裡,這藥可不是隨便能拿到的,而且這瓶子也不像是古凝的東西。」先不說綠綺知道的這麼多,光是她能拿到這種藥就已經大出我的意料,更何況是用這種玉瓶裝著,其中一定有奧秘。
「其實早就有人知道娘娘有了身孕,所以……所以……」綠綺說著說著就沒了聲,偷偷的觀察著我的反應。
「所以……」我只是一愣,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所以就讓你給我下藥?」
「娘娘!綠綺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害娘娘,如果不是娘娘說要離開,要去過另一種幸福生活,綠綺就算死,也不會給娘娘吃這種藥的,請娘娘要相信綠綺。」綠綺激動的跪了下來,不停的辯解著。
「是誰?」結果我脫口而出,雖然我馬上就要走了,可是我就是很好奇,好奇是哪一位存心如此殆毒,也如此膽大枉為,竟然敢指使我的丫環來害我。
「是……是……」綠綺猶豫著,很是為難的樣子。
「綠綺,我不是為難你,我只是好奇,到底是誰會如此的心狠手辣,竟然連未出世的胎兒都要某害,如果你覺得以為,不想說就算了,你回去休息吧!等下我會悄悄的離開,不會讓任務一個人發現。」說著,我甩了甩手,讓綠綺下去。
「娘娘,您小心寧妃。」說著,綠綺起身離開,表現的有些決絕,「綠綺就不送娘娘了,娘娘一路小心。」
「嗯!如果可以,你就多照顧一下小西吧!他還是個孩子。」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嗯,綠綺會的,娘娘放心。」
「再……」「見」字沒有說出口,畢竟我與她不可能再見,永遠都不會。
打發了綠綺他們,我回到殿內,換上了男裝,抓起綠綺早就準備好的小包袱,毅然出了洛神宮,向龍雲天所說的那個冷宮走去。
深夜的後宮之中,竟然如此的安靜,安靜的連草叢中的蟲鼠之聲都聽得清楚,我緊一步緩一步的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認路,或者說,觀察著四周,生怕被什麼有關的人看清了惹來麻煩。
不過還好,除了被幾個小太監撞見,隨意的打發了幾句之外,倒沒遇到什麼相熟的人,特別是那些討厭的嬪妃。
前面已然無路,只有一宮,名「廣寒宮」。
廣寒宮?
真虧他想得出來!原來還被離別之情困擾著的我,被這個名字惹的笑了起來。
「什麼人?在這裡瞎逛!」突然背後大嚇一聲,嚇得我縮起了脖子,不過手上的反應卻不慢,順手將包袱丟進了一旁的草叢中,才回過身來,「是我!」
「你是……」對方是一個老婦人,大概有六十多歲,面色嚴厲,眉頭皺起,正打量著我。
「我是帝后,你是何人?」還好對方是個陌生人,或者說是個不認識我的人,這下我倒是可以擺出一副帝后的樣子來。
「原來是帝后。」感歎著,她微微向我行了個禮,然後目不轉睛盯著我瞧,從頭到腳,從左到右,看得我只發毛。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
「老奴失理了。」她倒是知趣,馬上收起了自己的目光,笑著道,「這裡是廣寒宮,帝后娘娘怎麼會來這裡?」
「哈哈,只是隨便走走。」我無聊的敷衍道。
「這裡平時很少有人來,自上代的琴妃過世之後,就再沒有人住進來過,也沒有人來過,除了老奴。」老婦人說著,自有帶我一流廣寒宮之意。
「琴妃?」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嗯,是先帝最愛的女子,也是上一代帝后,可惜的是被人冤枉,打入了廣寒宮,直到死才離開這裡。」說著,老婦人歎了口氣,「宮中的女子職!無論能不能得到帝皇的寵愛,都不見得會有什麼好結果。」
點了點頭,完全贊成。
「帝后同意老奴的看法?」結果她有些意外的側頭看著我,問。
「當然!皇宮根本就是女子的墳墓,葬送了女子的一切,幸福還有自由。」說著,我抬頭看了一眼夜色,看樣子,龍雲天應該快來了,只是這個老女人不走,我怎麼才好呢?
「看來帝后娘娘已經看清了,可是現在這深宮之中,看清也是枉然啊!」此時老婦人已經帶著我走進了宮內,一派時光流逝的痕跡。
「嗯,一入皇宮深似海啊」我隨口感歎了一句。
「娘娘真是看得清澈,就像老太后一樣。」
「太后?你是說軒的母親?」我一陣好奇。
「是啊!皇上的母親,她是琴妃的親妹妹,由於與琴妃長得極像,自琴妃自盡之後,便得寵於先皇,只是被人暗害,差點丟了性命,還好有好心人相救,得以逃出宮去,產下一子,也就是現在的古凝大帝,後來先皇找到了他們母子,接回宮中,從來才算是一步登天,兒子貴為大帝,母親成了太后,說起來,雖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但是他們在宮外吃了多少苦,又有誰知道呢!」老婦人慢慢的述說著過去的故事,一樣的情情愛愛,一樣的波波折折,不過結果還算好,至少相愛之後最終是相聚了,而我……唉!結果只有離開。
「娘娘能成為帝后,一定是皇上最愛的女子。」老婦人突然將話題轉到了我身上。
「為什麼這麼說?」雖然我相信軒是愛我的,可是他最有愛的永遠都是他的江山與責任,與這些相比,我也只是兒女私情罷了。
「因為以前我問過他,他說他的帝后一定會是他最愛的人,而且他絕對不會讓他所愛的人住進這裡,永遠不會。」老婦人說著,微笑著看著我,「其實,正因為娘娘是帝后,老奴才會與娘娘說這些,如果是一般的嬪妃,老奴絕對不會。」
「謝謝!」我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想到這兩個字。
「娘娘還有事吧?老奴就不打擾娘娘了,先回去休息了,老奴就住在廣寒宮的後院,如果哪天娘娘想聽故事了,可以來後院找老奴,老奴一般都在。」
「好的,你回去休息吧!我隨便走走,也要回去了。」說著,我笑著目送她離開,然後才鬆了口氣,「唉!總算走了。」
「放心!如果她不走,我是不會出來的。」突然身後一個聲音響起,雖然很熟悉,可是還是嚇了我一跳出,「師傅,以後別有事沒事這麼突然在人家的身後出現,嚇死我了。」
「師傅?」龍雲天一愣。
「當然是師傅了,上次去雪國的時候,我不是已經拜你為師了麼?當時軒和奇大哥都在,你也別想賴帳啊!」我轉身走近了幾步,指著他的鼻子回答道。
「可是娘娘……」
「別再娘娘娘娘的了,從現在開始我就不再是什麼娘娘,而是龍雲天的小徒弟,你就叫我徒弟好了,而我就叫你師傅,這樣不會惹來什麼麻煩。」說著,我回身去找包袱,結果卻在他的手中,「你是找這個?」
「嗯,你早就來了?」我接過包袱,從中掏出了一塊早就準備好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為自己貼上,再抬頭時,他只是一臉不也相信的看著我,「這是易容術……」
「當然了,別以為我這個無名小卒什麼都不會,至少易容術我就善長的很。」說著,我走進他的身旁,「師傅!我們出宮吧!」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龍雲天再次確認道。
「嗯,我已經考慮的夠久了。」說著,我回望了一眼那個洛神宮的方向,只是對於綠綺他們有些不捨,對了,還有小塵。
「那我們走吧!」說著,他一把將我抱起,躍上了屋頂,一個跳躍起之下,我們已經出了那層層的高牆,來到了宮外。
「你上馬車,我已經安排好了,她會帶你去雪國,並一路照顧你的。」在不遠處的牆陰下,停著一輛黑色的馬車,龍雲天指著它道。
「師傅!太感謝你了。」說著,我上前拍了拍龍雲天的臂膀,弄得他很不自在,「不用,我是師傅,自然要對徒弟好些,記得,到了雪國一定要下車,而且要偷偷的離開馬車,不要讓她知道,不然可能會有麻煩。」
「為什麼?師傅不相信她?那為什麼還要讓她送我?」我是丈二和沿摸不著頭腦。
「一時之間,我只能找到她,不過我相信,沒到目的地之前,她是不會有什麼行動的。」說著,龍雲天看了一眼那輛正來趕過來的馬車,「記住,你只是一個在宮中活不下去的女子,因為我可憐你,所以將你救出宮去,逃出雪國,至於你這臉,不論男女都說得過去,你不用對她說明你易了容,到時離開馬車也方便些。」
「明白!」我點了點頭,這點小伎倆還需要他教嗎?
「龍公子,你們終於出來了,你要大姐我送的就是這位小哥?」此時馬車已經在我們的身旁停下,駕車的是位三十多歲的女子,長相一般,不過面色剛毅,更像男子。
「嗯,將她送到雪國。」龍雲天吩咐道。
「知道了,這個你放心好了,我大姐說話算話,哪一次沒有完成你交手的任務了?」說著,對方轉向了我,「小哥,上車吧!我們得趁著夜色跑出城去。」
點了點頭,由她扶著上了馬車,從窗口裡看著龍雲天,「師傅!綠綺和小西請你多照看著些,徒弟會感激一輩子的。」
「你放心吧!綠綺本就是皇上身邊的人,皇上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她,小西還小,沒人會拿他當真,所以他不會有事。」龍雲天分析的十分清晰。
想也是,「不過還是請你多多照顧,畢竟是綠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照顧她一輩子。」
「我……」龍雲天一愣,面色僵在那裡。
「綠綺不錯的,你們好好相處吧!」說著,我拋去一個肯定的目光。
「我徒弟就交給你了。」龍雲天沒有理我,而是轉身了車前的大姐。
「沒問題,我保她安全到達目的地。」大姐肯定道。
「嗯,多謝。」
「好了,那我們先走了。」說著,那位大姐上了馬車,一拉韁繩,「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