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越多,走的越慢,最後我停在了偏殿門前,目光空洞的盯著前方,卻什麼也不在看。
「公主殿下,怎麼啦?不舒服嗎?」奶娘在身旁,扶著我問。
「沒事。」是啊!我有哪裡不舒服呢?除了心裡吧!一個從小就寵愛暮雨的人,一個將我當成暮雨細心教導的人,一個想要殺死自己親哥哥卻誤傷了我的人,這樣的一個人,現在變成了哥哥,血源上的親哥哥,我應該怎麼面對?
我提步走進殿中,目不斜視的徑直來到那空著的正位上坐下,才轉向他,那個一直坐在一旁的太子,慢慢的開口,「不知道皇兄找我有什麼事?」
「哈哈!」太子沒有笑意的乾笑兩聲,「如果可以,希望你還是叫我皇兄,就像從前一樣。」
「是啊!皇兄,只是不知道是暮雨的皇兄呢?還是花塵的?」原本想要表現出來的生分,在他這麼一句話下,徹底瓦解,我的心似乎又活了過來,那一個月中,他教我彈琴寫字的景象全都浮現在我的眼前。
「當然!我永遠都是你的皇兄。」他無比肯定的回答。
「皇兄!」我感動的喚了一聲,再也坐不住,起身拉上了他的袍袖,「我永遠是你的塵兒!」
「塵兒!」皇兄輕輕的拍了下我的頭。
「對了,奶娘說你見我有事?不知道有什麼事需要塵兒幫忙的?」我突然想起,抬頭問道。
「你都知道叫我皇兄,我能有什麼事找你幫忙啊!公主妹妹!」他笑道。
「那奶娘說……」回頭望向奶娘,奶娘竟然是一臉的欣慰之色。
「哦!我說的有事,就是見你,見見我的這個一會兒假,一會兒真的妹妹。」他愛撫著著我的頭,「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我怕我不自己乖乖的回來,你會把我抓回來。」我俏皮的打趣道。
「你啊!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拿皇兄來打趣。」皇兄笑著感歎道,「不過……當時我真的擔心你再也不會回來。」
「皇兄……」我一愣,心中突然難過起來。因為我一直認為,皇兄要抓我回去,是為了讓我嫁給玉,好對雪國有個交待,原來不是這樣,原來他是怕我的離開。
「怎麼樣啦?傻丫頭!」看著淚眼汪汪的我,皇兄輕輕的撫著我的頭頂,「誰招惹我的寶貝妹妹了?」
「還不是你自己!」我瞪了他一眼,別過頭去,拭去眼角正欲流下來的眼淚。
「好了!來,皇兄帶你出去走走!金羅可是想你的很那!」皇兄說著,已經拉上了我的手,逕直向殿外走去,「金羅……大哥?」好像還有小王妃大嫂,可以見到他們嗎?其實我也挺想他們的。
「兩位殿下等等!公主殿下還沒用早膳呢!」奶娘回過神追上來時,我們已經出了瓊宇閣的大門。
「不用了,我們去王府用好了!」皇兄回答著,拉著我穿過前院,一路出了後宮。
「不知道大哥和大嫂現在還打不打架了?」想起那個將軍女兒,我就好笑,金羅啊!就是應該娶一個這樣的女子,只有這樣,日子才有得好過,嘿嘿!我心中偷樂。
「怎麼?這麼高興?」皇兄瞟到我一臉的賊笑,好奇的問。
「當然是想好事了,皇兄你應該見過小王妃吧?」我回過頭來,湊近皇兄問道。
「當然見過,很爽快的一個女子,與他父親一樣,出身將門。」
「是啊!」我笑的邪邪的,「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大哥與她的大打出手,絕對精彩。」
「你啊!就想看好戲。」皇兄拍了拍我的腦袋,「不過這次你是沒機會了,因為小王妃現在正身孕六甲,不能再舞刀弄劍了。」
「什麼?我要當阿姨啦?太好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記得當初聽說雲妃懷孕時,我那個叫心痛啊!現在可不同,大哥要當爸爸了,我要當阿姨了,越想越開心。
「看把你高興的,跟自己有孩子似的。」皇兄好笑的搖了搖頭。
一路行去,皇兄開始告訴我一些消息。比如小王妃懷孕近八個月,別說是舞刀弄劍,連行動都已經有些艱難,不過聽說最近,小王妃正逼著小王爺練她祖傳的槍法,讓我無比期待金羅耍槍的英姿。
當我們踏進金王府時,所有人都驚訝的盯著我,連向太子行禮都忘了。
「你們小王爺在嗎?」對於他們的驚訝之色,皇兄視而不見。
「在!小王爺在!就在後院中,陪小王妃喝茶呢!」機靈些的小丫頭急忙回答著,給我們帶路。
「錯了!錯了!不是那樣的,應該這樣!」我們一路走進,只聽著小王妃的嚷嚷聲。
「算了!我還是不練的,你家的長槍也太難練了。」金羅的抱怨聲。
「不行!你一定得練!父親說,槍法不能失傳,我是女兒身所以不允許練,只好讓你來練啦!」小王妃可不同意。
「不得不練嗎?」
「當然!不得不練!如果你不練,那就我讓我們的兒子來練好了。」說著,遠遠的只見小王妃硬是挺著個大肚子上前似是要他金羅手中的長槍,金羅一把收回,無奈的道,「算了,還是我練好了,你就少折磨我們的寶貝兒子吧!還沒出世就讓他練槍,還讓不讓他有個美好童年了!」
「那這就叫胎教!」我來了興趣,脫口說明。
「你……」他們兩位唰的轉過臉來,盯著我慢慢的張嘴,用了半響才吐出一個名字,「花塵!」
「除了我還會有誰能如此語出驚人啊!」我得意的自誇。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金羅不解的問。
「回來幾天了,在軍王府住了幾日,昨天才回宮,天下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我嘟著嘴走上前去,「現在的你啊!就是一個十全好老公,滿腦子只有自己的王妃和王妃肚子裡的寶貝,哪還有時間來管我個這妹妹啊!」
「你啊!竟然敢取笑我!看我怎麼收你!」金羅一甩長槍,直向我逼近,嚇得我連連後退。
「皇兄!救我啊!」我一邊跑一邊叫著救命。
「好了!別鬧了!」皇兄擋在我的身後,將金羅攔下,「我帶花塵來可不是來讓你嚇跑的。」
「這……」金羅停下,而我衝他吐了吐舌頭,轉身坐到了小王妃的身旁,伸手撫上小王妃的肚子,感覺著裡面的動靜,「它在動唉!真的,它在練槍法呢!」
「你呀!」小王妃笑著戳了下我的額頭,「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好了,我們進去吧!現在應該是休息時間了。」金羅嚷嚷著,收了長槍,扶著小王妃帶我們一直進了內廳。
當大家坐定喝茶時,只見皇兄向小王妃眨了好幾下眼睛,小王妃才會意的問,「花塵!我還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可以,什麼公主,什麼殿下的,聽起來太彆扭了。」我喝了一口茶,回答。
「那好,既然花塵你還把我們當大哥大嫂,那麼大嫂有句話相問,你可要老實回答。」小王妃突然嚴肅起來,一猜便知道是皇兄眼中之事。
「問吧!如果可以回答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也如小王妃一樣豪氣一回。
「好!」小王妃高興道,「現在在場的都是你的親人,所以我也沒什麼好避諱的,當初你逃出王宮,扔下玉跟其它男子海角天崖,不知道這次為什麼會回來?是不是他對你不好?」
「嘿嘿!」我心中好笑,原來皇兄將我帶出來,就是為了問這個,「他對我很好,這次是他有事外出,所以我就偷偷回來看看大家,大家想我了吧!」
「真的?」皇兄確認道。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會騙你們呢!你們看我像是被人始亂終棄的棄婦嗎?」
「這到是不像。」小王妃打量著我,搖了搖頭。
「那就好!」金羅欣慰的點了點頭。
「那麼說你還會離開?」皇兄確認道。
「是啊!我這只能算是回娘家,又不是退貨,當然得回去啦!」我笑的燦爛。沒想到在這裡,這個並不是我真正的家裡,一群並不是我親人的親人,竟然在我那樣對他們之後,還在擔心著我,緊張著我。我的心在這一刻只覺得,真的又找到了家的感覺。
「花塵!那麼你什麼時候回去?」金羅問道。
「不知道,先住幾天吧!難得回來一次。」其實我是不知道,不知道他會什麼時候來接我,又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接我,這樣自是導致了下次我是不是還能回來。
「嗯!」皇兄點了點頭,微皺著眉頭,問,「三哥……你見過了嗎?」
「沒有。」我搖了搖頭,帶著一絲惆悵。
「三哥好像很忙,在軍王府裡住了好幾天,都沒見到他的面,聽說……」我有意拉開了話音,「他在太師府上,我想應該是太師的兩位小姐很是熱情吧!」
「少亂說,壞了人家的名聲!」皇兄瞪了我一眼,「再說,三哥怎麼可能會是貪圖美色之人呢!」
「這個誰知道呢!」我撇了撇嘴,一副不見得如此的表情,畢竟在我們那個時代,大家都相信一個真理,是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不過在這裡,似乎不能說出來,想想就好,想想就好。
「誰在說我的壞話呢?」突然一個期待以久的熟悉聲音臨空而降。
「三哥!」
「三殿下!」
「清雨!」
看來,驚訝之人不止我一位。
「給!」只見三哥目不斜視的走向大哥,將手中的一份東西遞到金羅的手中,「這是太師夫人讓我帶來送給小王妃補身體的東西。」
「唉!原來三哥並不是因為我而來啊!」我失望的歎了口氣,低頭不語。
「花塵!怎麼啦?見了三哥連個招呼都不打啊!虧三哥還一直盼著你回來呢!」三哥自然聽到了,笑著來到我的面前。
「才怪!」我抬頭撇了撇嘴,「如果盼著我回來,怎麼在你府上住了多日,連個人影都不見啊!」
「那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櫻兒的錯,如果不是櫻兒一直纏著三殿下彈琴,也不會用去三殿下這些天的時間。」突然從三哥的身後走出一人,一看,竟然是太師府的那個大小姐,那個還沒嫁給三哥,就給三哥戴綠帽子的傢伙,此時說的更是與三哥有什麼似的。
「原來是小姐您啊!」一見她我就來氣,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不知道府上的那位伯忠先生的棋藝是不是有所長進?」
「你……」她驚訝的看著我,面露尷尬之色。
「花塵,你這是怎麼啦?人家好好的跟你打招呼,你怎麼出口不善啊!」三哥將櫻兒小姐拉至一旁,轉身責怪我道。
「你……」你有毛病啊!人家都給你戴綠帽子了,你還當成寶。我的全句是這樣的,可惜沒說出口,畢竟有些話還是不全說的好,特別是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到時,毀了這位小姐的清譽就算了,很可能將所有人都弄得下不了台。
「善?那就要看是對什麼人了!」我陰陽怪氣的回了一句,起身道,「皇兄!我們回宮吧!我累了。」
「花塵!」太子拉住我,「皇兄剛來,我們就走,這是不是太失禮了?」
「他來看的人又不是我們!再說,他現在有美人相伴,哪有心情來搭理我們啊!」說著,我轉向三哥道,「軍王殿下!本宮說的不錯吧?」
「花塵你……」三哥徹底無語。
「皇兄你看,我沒說錯吧!」我轉向小王爺和小王妃,「大哥大嫂,我們先回去了,以後有時間再來看你們。」
「這……」金羅夫婦有些為難的看著我,可我完全不當回事,逕直向大門走去。
「花塵!」皇兄無奈,匆匆告辭便追我而來。
「我的寶貝徒弟,原來你在這裡啊!我都快急死了。」當我轉出小院,捌進迴廊時,突然眼前一暗,躍出一人,不用看就知道準是我那個老大不小的師傅,有事沒事的出去嚇我。
「什麼事啊?找我要糖吃啊?」我本來心情就不好,被他這麼一嚇,更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問。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跟我開玩笑!」可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嚴肅的將我拉到一旁的柱子後面,神秘兮兮的附上了我的耳朵,「我剛得到消息,古凝帝的寧妃在雪國病逝,古凝帝娶了雪國的二公主玉羅,亦封為寧妃,代替她姐姐之位。」
「什麼?」我只覺得一陣眩暈,胃中更是翻江倒海,胸悶難耐,一口氣堵在喉口無法吐出,抓著胸口,無力的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