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塵,你給我起來!」每天早上我都是在鳥語竹香中,愜意的醒來,可是今天卻不是,三哥那超聲波般的大叫,直接把我從夢中拉到了現實,連做的夢都給驚忘了。
雖然這種現實對我來說也跟做夢一樣。
「怎麼啦?三哥,你知不知道你的聲音大得嚇人。」我揉了揉眼睛,把已經被他扯斜了的身體擺了擺正,三哥雖然是軍人出身,可是平時還是比較溫柔的,從來都不曾這樣突然衝進我的內室,還拉扯著我,特別是現在我衣衫不整的。當然除了那次我自己睡到了他的床上之外。
由於睡眼朦朧,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三哥此時的臉色和表情,就連他叫我花塵,而不是塵兒,我都沒有發現。
「怎麼啦?你還好意思問怎麼啦!昨晚你跟蓉兒說了什麼?」他猛得用力把我拉了起來,我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疼痛,無奈的坐著,頭暈是好些了,可是卻又覺得有些脹痛,那該死的破酒真不是人喝的,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了,不過想想,哪次是我自己想喝的呢?
「你先放手,好疼啊!」我一邊扯著他的手,一邊大叫起來。
「好,我放手,你快說,你究盡跟蓉兒說了什麼?」他竟然這麼在意這個未來的三嫂,看來我不需要再為他的王妃人選操心了。
「沒說什麼,只是她問我答而矣。」我說著從床上下來,一大早起來,口中異味甚濃,我急忙來到水盆前,漱口梳洗,由於昨晚是合衣睡的,所以現在免了穿衣這道工序,不過得好好的整理一下。
「她問了些什麼,你又回答了些什麼?」梳洗完畢的我,終於完全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突然覺得他不再是我的三哥,也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軍王三殿下,本來只有戾氣的臉上,現在已經全是怒氣。
「她問了我叫什麼,我的身份,我為什麼會在聽風軒,還有我怎麼會叫你三哥。好像就是這些,對了,你想知道,為什麼不去問她,一大早跑來攪我的好夢。」
說著我隨意的用牙叼著一個蘋果,來到琴架前,想起昨天彈得那首鳳求凰,一時來了興趣。
於是把口中的蘋果放到一邊,指下隨意,口中幽幽唱了起來,一邊還偷偷的看三哥的表情,此時的他應該就是這隻鳳,唉!真不知道三哥也會被一個女人折騰成這樣。我有些好笑,可是看著三哥那越來越鐵青的臉,我卻不敢笑出來。
「別彈了!」三哥突然砰的一擊書桌,大吼一聲,嚇得我用力過度,指下的一根琴弦啪的一聲斷開,從我的指尖上劃過,一陣鑽心的疼痛,而我卻像被嚇傻了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樣的三哥太可怕了,我是真的被嚇到了。
「三哥,今天你是怎麼啦?出什麼事了?」大家都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然一向處事沉穩的三哥不會如此,而且還是針對平時寵愛無比的我。
「蓉兒她給我留了一封信,就走了。」三哥此時也是一臉的疲憊,在書桌前失落的坐了下來。
「三嫂走了?為什麼?」我只是好奇的一問,畢竟我對這個三嫂一點也都不瞭解,更不可能會有什麼感情。
「你自己看!」三哥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扔到了我的面前,我彎腰拾起,打開來看,「三哥,既然竹舍已經成了聽風軒,叫你三哥的也另有其人,那麼我也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我知道當初是我的錯,可是那是因為我相信你對我的愛是永生不變的啊!可惜,我錯了,原來我不應該活著。去看書7kshm秋蓉絕筆。」
看完信,我的臉色怎一個難看了得。
原來是因為我,因為我的存在,才讓三嫂離開,才讓三哥這麼痛苦,想到這裡,我第一次嘗到「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的味道。
「三哥,對不起!」沉默了許久,我覺得還是應該開口,可是除了這句,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
「以後不要再叫我三哥,我不想聽到這兩個字。」三哥,不!應該說是三殿下,沒有抬頭,可是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痛苦,不論怎麼樣,我是他好心收留的,現在因為我的原因而害了他的大好姻緣,我確實該自責。
「嗯,三……三殿下!」我輕輕的喚了一聲,現在從我的口中說出這三個字,怎麼聽著就那麼的拐扭。
於是我不再作聲,只是捏著那封信,坐在琴架前,看著只有六弦的古琴發呆。
指尖不斷傳來的疼痛感,就好像在提醒著我自己還醒著。
「報告王爺!」門外進來一人。
「找到秋蓉了?」三殿下唰的站了起來,如鷹般的雙目盯著眼前的那個小護衛。
「是,秋蓉姑娘現在正住在安定街的如意……」那個護衛的話還沒有說完,三殿下已經飛也似的衝出了聽風軒,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未來三嫂啊!
和那個僵在一旁的小護衛對視了一眼,我突然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是怪異,弄得我反而尷尬之極。
「你想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我乾笑著,問。
「對不起,花塵小姐!」直到我下逐客令,他才低著頭離開。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沒想到,我一走出院子,就聽到一些下人在那裡低頭議論,好像說什麼我跟秋蓉搶三殿下。
這……這什麼跟什麼啊!
我叫三殿下可是三哥的,難道說他們不知道嗎?三哥!就是第三個哥哥的意思!
我想衝著他們怒吼,至少要讓他們明白,我跟三哥之間沒有他們所想所說的那種關係,可是他們一見我走近,就低頭退下了,弄得我尷尬的要死。我又氣又惱,飛奔進聽風軒,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想好好的靜靜。
以前在學校裡,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真是人生第一次啊!一時之間,我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應付。
「小姐,你……你沒事吧?」小寧這個丫頭倒是沒有在我「失意」的時候,離開我。
「沒事,我只是有些心煩。」我把被子從頭上扯下來,看著小寧一臉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把搭到眼前的頭髮向後理了理。
「小姐,你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哭出來會好一些。」小寧走到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背,一時之間似乎長出我好幾歲。
「哭?為什麼我要哭?」我疑惑的看著她,她究盡知道什麼?一開始我聽說是我害得三嫂出走,心理確實有些難受,可是現在聽說已經找到她的人了,我還有什麼好難受的,現在我唯一不舒服的就是,那些下人竟然會胡扯我跟三哥之間是兄妹戀,太惡了吧!
「小姐!你好可憐啊!」小寧說著竟然嚶嚶的抱著我哭了起來,弄得我一時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不!我不可憐,你先別哭好不好?」我一邊幫她擦著眼淚,一邊安慰她。
「小姐,你的手!」當然看到我一手的血跡時,驚訝的大叫起來。
「沒事,已經癒合了。」血跡都已經干了,雖然碰到指尖還會有些疼,不過應該過兩天就會好的,只是放眼望去,屋內不少地方沾著血跡,看著有些不舒服,等一下讓小寧好好的打掃一下吧!
「小姐!」可是捧著我的手,她就哭得更凶了。
最後我實在沒折了,只好任由她趴在我的懷裡哭了個夠,弄得我胸前濕了一大片。
「好了,哭夠了?」我摸了摸她的頭。
「小姐,你打算怎麼辦?」她抬起一雙汪汪的淚眼看著我,臉上儘是擔心之情。
「沒什麼打算啊!」我只是來這裡暫住的,聽說滿一個月後,皇兄就會來接我,把我嫁給玉的,這些三哥和皇兄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嗎?還要我有什麼打算嗎?
「可是……可是秋小姐回來了,那麼……那麼這裡就不……」小寧一邊擔心的看著我,一邊吞吞吐吐的說。
「這裡?難道說這裡曾經是三嫂的房間?」
小寧點了點頭,我突然猜測到了一些事情,和昨天她問的串聯起來,事情也就全明瞭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麼看來我是不能再在這裡住下去了,雖然這裡我很喜歡。」我站起身,看著房間中的一切,伸手撫過竹製的一切,確有一絲的不捨。
「小姐……」小寧喊著又要哭出來。
「不!不要再哭了!弄得跟小姐我死了似的。」被我這麼一說,小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睫毛上的淚水還在閃著瑩光。
「小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小寧生氣的瞪了我一眼,我卻咯咯的笑了起來。
本來就沒什麼,不就是現在又變成了原來的樣子,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嘛!
「好了,既然現在這裡已經不再歡迎我了,我也該走了,小寧,你還把我當小姐的話,就幫我收拾一下吧!我不太善於收拾東西的。」我笑了捏了捏她的臉。
「小姐,你要走?」她站了起來,呆呆的看著我。
「不走怎麼辦?再懶在這裡只會害了三哥和三嫂,好了,快幫我收拾一下吧!」我說著把自己常穿的那些衣物和用品翻了出來,堆到了床上。
「小姐,那你要去哪裡啊?我還可以去看你嗎?」看著小寧一臉的傷心,我也著實感動了一回,沒想到她對我這個總是喜歡戲弄她的小姐,竟然感情這麼深。
「哪裡?這個我暫時還沒想到,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小姐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棲身之處的,放心好了,到時我就寫信告訴你。」我輕輕的回身拍了拍她那紅紅的小臉,然後回頭繼續折騰著那個已經大得不能再大的包裹。
「嗯。還是我來吧!」她把我一手拉開,我當然是樂得輕鬆。
來到琴架前,斷了的琴弦卷在一頭,琴面上血跡斑斑,看著有點噁心,現在弦斷了,手也傷了,本想再撫一曲當是給自己送行,看來也不行了。
「小姐,收拾好了!」小寧站在我的身後。
「嗯,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回頭面對著她,可是看到床上那大得可怕的包裹,無奪的搖了搖頭,「算了,你把我準備幾身平時所穿的衣服就行了,這麼大的包裹我哪背得動啊!」
「可是……小姐你……」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了。
「放心,我這個樣子出去,沒人能認得出我的女子身份,不會有事的。」我說著從包裹中抽了幾套衣服放到她的手中,順便又把自己給易了下容,簡單的易容而矣,只要能不被人認出我的身份,惹來麻煩就行。
「嗯,我相信小姐。」在她第二次給我打好包裹之後,我往自己的肩頭一背,洗淨了手上的血,然後抓起一個蘋果,走出了聽風軒。
「小姐,我送你。」小寧跟了上來,搶過我肩頭的包裹,提著陪我出了聽風軒。
站在聽風軒的門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個清楚。
「小姐,你……真可憐。」小寧說著說著,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起了轉,眼見就要滴下,我急忙上前,一把扯下聽風軒三字的門牌,「這可是我寫的,也就是我的私有財產,應該一起帶走!」
說著,就要往小寧手中的包裹裡塞。
「小姐你……哈哈哈∼」小寧再次破涕而笑,「小姐,這也是軍王府的東西,如果你這樣拿走,是不是不太好?」
「哈哈哈∼」我笑著收了手,重新將門牌掛好,「誰說我要拿走的,我只是逗著你玩!」
「小姐你……」小寧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好了,走吧!」說著,我轉身離開了聽風軒。
一路走出軍王府,那些僕人和護衛都用一種可憐的表情看著我,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來說句珍重或者再見,真是人情淡漠啊!
「我走了!」我習慣性的拍了拍小寧的肩膀,把一個小包包塞進了她的手裡,「把這個給你們王爺,讓他留作記念!」
「小姐找到住得地方,一定要來告訴我啊!」小寧拉著我的手不放。
「嗯,一定!」我踏出了軍王府,來到門前的街道上,回身對著小寧揮手作別,「byebye!」
看著小寧一臉莫然的表情,我捂著嘴回頭,笑著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