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塵 卷二 輾轉不定 第十七章 再為學生
    被困深宮的第一個晚上就這樣度過了,沒有害怕,沒有寂寞,就連無聊都沒有覺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以是日上三桿,而自己正合衣睡在床上,太子的人早不知道去向。

    「穿上!」圓桌上放著一身太監服,還有帽子,帽頂上壓著一張小紙條,昨天一個晚上的苦讀,至少我還認識這兩個字。

    這身衣服並不太合身,不過不合身最好,至少前胸的凸起不會太引人注意。

    「咚咚咚!」有人敲門。

    「誰?」我想也沒想就應了聲,摀住嘴時已經為時過晚。

    「是我,小張子!」一聽這個聲音,心便放進了肚子,開門讓他進來。

    原來他已經把一切跟太子說了,所以太子就命他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不過我相信他所說的一切,跟我和他所發生的一切一定出入甚大,因為晚上太子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你的字練得怎麼樣了?」他剛拿起要我背的小冊子,我就先發至人。

    「那你的書背得怎麼樣了?」他不急不緩的翻開書頁,突然,「曉風殘月」

    「紅葉玉階」

    「對影濁酒無趣」

    「月下西樓」

    「夜涼如秋」

    「玉盞映月,狂飲。三盞後,握劍起舞,散一場悲愁,換一醉方休。」

    「好像沒有最後一句。」他開始對得起興,聽到這裡,突然皺起了眉。

    「我加的!這本書總共也只有二十三頁,每頁四十八句,看了一個晚上,早就爛熟於肚了,無聊我就加了幾句,你聽聽還有呢,比如:江山風雨後,單只飛雀,獨落銅台上……」我一邊說一邊吃著桌上小張子端來的糕點,雖然比不上愛維爾的蛋糕,不過比起宮外的雪花糕可是好得多了。

    「好了,那你的字練得如何了?」他很是驚訝,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有這麼好記憶力,短短的一個晚上,其實根本不滿一個晚上,因為他當抱她去床上時,才是二更天。

    「給!」我一手抓著吃的,一手從在大堆亂七八糟的紙中隨便找出一張,遞了過去,今天無聊,練了一天的字,足足把小冊子抄了幾百遍,比起兒時自己練毛筆字的時候可用功多了。

    「不錯!孺子可教!」太子看著紙上那娟秀的文字,滿意的點了點頭,她果然不是暮雨,記得暮雨當時寫這些字時,花了五天的工夫,才寫得有點像樣。

    「那你的呢?」雖然知道作為一個太子,肩上的擔子應該不會輕,可是我才不相信一整天他會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

    「給!」他從懷中掏出一紙放到我的面前。

    「嗯!名師出高徒啊!」看著就像大家寫出來的墨寶,我不得不小誇一下。

    「好了,你少誇自己,今天你要學什麼?」他說著走到我的身後,手已經撫上了我的頭髮,「先學梳頭吧!你總是這樣散著頭髮,太不端莊了。」

    「我現在是太監,要端莊有什麼用。」我舔了舔指頭,才依依不捨的用毛巾擦了擦手。

    「小讒貓,如果喜歡,下次我讓小張子多送點過來。」他看著我直發笑。

    「這可是你說的。」我高興的扯著他的袖子,又蹦又跳。

    「好,我說的,是我說的。」他寵愛的摸了摸我的頭,帶我來到梳妝台前,細心的教起我梳頭來,如何用簪子綰髮,如何把頭髮掰成稜角的便子,如何裝上髮髻,如何配戴髮飾,結果大半個晚上我們兩一直在折騰我的頭髮,直到我握著發稍靠在他的身上睡著。

    第三個晚上他有事沒來,讓小張子給我送了好些吃的東西,我樂得一邊吃一邊看書,練字。這個時代的書都很薄,一本最多也只有五六十頁,一個晚上我除了練字,還看了四五本書,講得都是一些如何治國治民的為君為官之道,而這些道理在我在讀小學的時候就明白了,所以越看越無聊,可是翻遍了整個書架,都沒有找到一本傳奇,或者說小說,最後實在沒筋,乾脆把頭發放下來梳成各種樣式。

    但第四天他一早就來了,而此時我還在床上呼呼大睡著。

    「小姐!小姐!該起來了,太子殿下已經來了。」一個討厭的聲音打擾著我的清夢。

    「他來關我什麼事啊!我困死了,別別煩我。」我翻身把頭蒙進了被子裡,感受著夢香。

    「不行,小姐,太子已經等了很久了,再不起來太子會生氣的。」小張子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你就不怕我生氣?」我無奈的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然後一臉怒氣的對著已經半爬到床上的小張子,恨不得當場吃了他洩憤。

    「小姐,你終於起來,快!」可是他就當沒有看清我的表情,馬上為我穿起衣服來,而我乾脆任他穿著,這樣我還可以趁機多睡五分鐘。

    「小姐……」當他幫我把衣服都穿好之後,他前腳走開,後腳我就又倒在了床上,他無奈的叫了一聲。

    可是他再叫也沒有用,要知道這段時間我已經充分貫徹了晚上不睡,白天不醒的原則,現在大清早的,想要把我弄醒是門兒都沒有。

    「別叫了,看樣子她才沒睡多久,讓她睡吧!」太子就是待人體貼,哪像小張子,屁大的事沒有,就知道叫我起床。

    「是!」應著聲,小張子又爬上床來為我脫衣服。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太子把小張子遣走,然後輕輕的幫我把外袍脫了,蓋好被子。

    「啊!~」長長的一聲聲吟,我慢慢的聲吟聲中醒來,看看外的陽光,應該已經是正午過後。慢慢爬起來,走到外面,突然看到書桌前坐著個人,嚇得我大叫一聲。

    「小姐,出什麼事了?」小張子從門外衝進來。

    「沒……沒事!」我瞪了太子一眼,回手讓小張子準備點水進來。

    「你怎麼突然來了?」明明白天他從不來書房的。

    「陪女孩子實在太無聊了,還不如來看看書。」他手裡握著的書已經看了一大半。

    「女孩子?你是說小群主,不,是太子妃?」我邊洗臉,邊問道。

    「嗯。」他應了一聲。

    而我才沒空理會他們小夫妻倆是不是相敬如嬪,我只顧著用力往臉上潑點水,然後直接用乾毛巾擦淨就好,這是從男生那裡學來的,即簡單又瀟灑。

    「有什麼好看的?」我漱完口,抓起一個蘋果就狠狠的咬了下去,可是一抬頭,正迎上他那有些茫然的目光。

    「你跟一般的女孩子很不一樣。」他笑了笑,收回目光繼續看書。

    「有什麼不一樣,女孩子有的三……」

    「怎麼啦?三什麼?」他見我突然卡住了,再次抬起頭來盯著我。

    「三……三寸金蓮我也有啊!」我像吞了只活蒼蠅,好不容易說出這麼一句話。

    「三寸?嗯,差不多。」他側身看了看我的腳,會意的點了點頭。

    「本來就是。」唉!原本我可是想說,女孩子有的三點,我一點也不少,可是當著一個古時候男人的面,怎麼也說不出口,想著想著,我的臉漸漸的羞紅起來。

    「怎麼啦?臉這麼紅?」此時他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書,走到了一邊的古琴前。

    「沒……沒什麼,有點上火。」我跟著走了過去,想來今天他是要教我撫琴了,這可是我一直夢寐以學的東西,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流口水的表情。

    「那麼想學?」

    「嗯,快教我!快教我!」我雙眼放光。

    「好,學之前先認真的聽一遍這首曲子。」說著他緩緩的拔動起琴弦。一個個靈動的音符從他的指間飄揚而出。而我越聽越入迷,到最後連蘋果都忘記了吃。

    「怎麼樣?想學這首嗎?」他停下好一會兒之後,我還是癡癡的樣子,只好叫醒我。

    「想想,當然想,好美的曲子,就是有點太哀怨了。」不過這樣正合我的味口,我這人就喜歡哀怨的東西,寫小說的時候,我也喜歡寫哀傷的,覺得那種感覺才才叫做美。

    「那先把這本書一字不落的背下來。」說著他拉開我正要觸到琴弦的手,往裡塞了本冊子。我很慶幸這本冊子不厚,可是當我打開時,一切的慶幸全部化為了烏有,裡面的字竟然一個也不認識,這幾天看了那麼多書,練了那麼多字,少說也有好幾千個了,可是現在手上的這本書裡,竟然找不出一個見過面的,我的心惡寒。

    「怎麼啦?不想學了?」他明明完全猜到了我的感覺,竟然還說這種風涼話。

    「誰說不學的。」可是我卻就吃這一套,我的人生如此的可悲,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這點,受不得別人小小的一激。

    「那就先把這本冊了抄上個一百遍,然後我再教你怎麼讀。」他拿出一副縣長老夫子的樣子,

    一百遍?不會吧!這本書雖然不是很厚,可是也有六十多頁,而且書中的每個字都是那麼繁索,難寫的要死,抄上一百遍,那得用幾天啊?

    不想學了?他明明知道我此時心中那糟糕的感受,還激我,學,當然學,有你這麼會教學生的老師教,我為什麼不學。明明知道他是在激我,可是我就是吃這一套,這也許就是我人生如此悲哀的重要原因之一。

    於是我只好乖乖的拿上一大疊白紙,一邊吃一邊趴在圓桌上寫起來。寫一個字吃一口東西,也不算太吃虧。

    他見我一邊吃一邊寫,於是顧自彈起琴來,這樣我就更有動力了,畢竟茶加音樂和小說是我最憧憬的生活,只是現在小說換成了抄襲。算了,現在自己都在不知道古時候的不知道年代了,還能怎樣,有這種生活已屬不易,人可是貴在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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