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鴻是怎麼知道「斜坡案」的,對這一點,漂亮寶貝怎麼樣也分析不出來,因為除了專案組的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斜坡案」這個名稱,但她也不好問周鴻,如果問周鴻就等於承認了周鴻所說的是事實了,於是她就將話題扯到了賴來升身上去說道:
「周大哥,賴來升最近找過您沒有?」
「前幾天他老婆找過我,他老婆以前為賴來升被調離副總經理崗位一事也曾經找過一次,但這次與上次的態度大不相同。」
「他老婆是求您對賴來升網開一面?」
「是這麼一個意思,希望我幫他一把。」
「您怎麼答覆她的呢?」
「我對她說,賴來升的事情我可能做不了主,因為他的問題已經牽及到了侯躍銘的案子上。」
「周大哥,您的回答非常客觀,我聽說市裡準備開除賴來升的黨籍和公職。」
「開除黨籍我贊成,開除公職似乎太過分了一點。」周鴻說道,「他大學畢業就是公務員了,一開除什麼都沒有了,年紀也老大不少了,不能因為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就毀掉別人的一生。」
「周大哥,不判他的刑就已經夠寬大了,他行賄買官,他私自收取汽車款借給侯躍銘,這性質可嚴也可寬,難道開除他還過分了?」
「小芳,在他趾高氣揚、忘乎所以的時候,我就經常敲打他,現在他將要被雙開時,我就準備留用他,起碼不讓他失業。」周鴻的想法讓漂亮寶貝吃驚,於是說道:
「周大哥,您的心腸也太軟了吧?」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苦讀寒窗十六年也不容易啊,應該給他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他雖然有罪也有錯,但這是今天的不正之風所造成的,我可以大膽地說,除了像我周鴻這樣的窮光蛋以外,現在陞官往上爬的,沒有幾個是從前門進去的,就是招聘幾個新公務員,名義上是公開招聘經過考試,實際上全部是走後門拉關係,這一套把戲,就連初中生也已經學會運用了。」
「初中生運用這個幹什麼?」漂亮寶貝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初中畢業就要進入高中,高中學校現在分成若乾等級,有重點高中,還有重點中的重點,有普通高中,還有學生考試不及格也可以進去的那種高中,於是初中生為了進重點高中,就學會了請客送禮,當然是由他們的父母出面。」
「周大哥,我贊同您的觀點,但現在盛行的這種不正之風似乎很難剎住了,甚至還會更加嚴重。」
「現在根本就沒人認真去剎過不正之風,如果剎住了,那當官的去哪裡撈外塊?反對貪污腐敗其實就是在做樣子給老百姓看而已。」周鴻氣憤地說道。
「周大哥,對您這一觀點我不敢苟同,每年抓那麼多的貪官難道也是在做樣子給老百姓看的?」
「小芳,拍戰爭片的電影時,還有被木頭彈頭打死的呢,如果反對貪污腐敗一個都不抓,那怎麼能把樣子做真?就連農村的小小村官現在都在搞貪污受賄。」周鴻說道。
「這次被侯躍銘、陸浩等人牽出來的貪官不是已經全部逮捕了嗎?這難道也是做樣子給老百姓看的?」漂亮寶貝說道,「只要一經發現,就嚴懲不待,毫不心慈手軟。」
「但願如此吧。」
「周大哥,賴來升收了氣象局幾個人的汽車款,您打算怎麼處理?」
「我從市紀委將賴來升借給侯躍名的二十萬要回來了,我準備對收了款的人就賣給他們汽車,雖然是賴來升違反了財務制度,但他當時確實是代理總經理,他是站在這個位置上別人才相信他的,這關係著我們公司的信譽和名譽,所以我必須給這些人汽車,這已經與賴來升沒有任何關係了。」周鴻說道,他的做法應該是正確的。
「這樣處理很好,」漂亮寶貝說道,「賴來升被雙開後,您準備留用他做什麼工作?」
「讓他去當倉庫副主任,是沒有編製的副主任,他如果幹得不錯的話,以後有機會時,就讓他進入正式員工編制。」
「周大哥,這樣一來,可以說您對賴來升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也只有您才能做到,因為賴來升以前一直都是站在您的對立面的。
「小芳,不要怕被別人反對,被人反對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沒有一個人反對你,那就很不正常了。」
「周大哥,我可沒您的氣量大,如果有人反對我,我就一定進行還擊。」漂亮寶貝笑道。
「對人、對事,只能有三種態度,要麼是,要麼是反對,要麼就是中立,無論你的工作做得如何好,無論你的為人多麼正派,但還是有人會反對你。」
「周大哥,我贊同您的觀點。整理於.」
「小芳,袁芳芳現在怎麼樣了?」周鴻突然問道,因為他經常想起這個人,因為他在等待為她辦理後事。
「她現在就在等死,人到了那種地步,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想法了,她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跟別人說。」漂亮寶貝說道。
「真的非殺不可嗎?」周鴻問道。
「我又不是法院院長?這只能由法院審判定罪,按她的罪行確實是死有餘辜。」漂亮寶貝說道。
「小芳,我還想見她最後一面。」
「為什麼事情要見她最後一面?」
「為了給她送行。」
「我明天先跟盧麗說說,讓她去監獄問問袁芳芳願不願意見您,如果她不願意見您,那就沒辦法了。」漂亮寶貝說道。
「小芳,能見到一個即將離開人世的人,聽她說些什麼,對自己不無好處,因為人到了那種時候,要麼就不說話,要麼就說真話。」其實周鴻總是期望袁芳芳能活下來。
周鴻與漂亮寶貝吃夜宵起碼吃了將近兩個小時才離去。
第二百章
漂亮寶貝今晚使用了一點小手段,就徹底破壞了東洋英子向周鴻發動的進攻,如果不是她及時出手,東洋英子真有可能將生米煮成熟飯,到那時候事情就難辦了。
漂亮寶貝吃完夜宵與周鴻分手後,興高采烈地回到了記者站,滿腦子裡老是在考慮周鴻為什麼還想見袁芳芳的事情?,因為她知道袁芳芳給周鴻的遺囑中一定有其他重要內容,但漂亮寶貝確實不方便問周鴻,就是問也是白問,因為周鴻不可能告訴她的,周鴻已經向袁芳芳承諾保守秘密。
漂亮寶貝於是立即打電話給盧麗,要她連夜去監獄見袁芳芳,將周鴻想見她的事情徵求她的意見,因為袁芳芳剩下的時間不很多了,A市中院一審已經審理完畢,前天就宣判了袁芳芳的死刑,漂亮寶貝只是沒將這個重大消息告訴周鴻。
袁芳芳在接到死刑判決書後,自己並沒提出上訴,因為她已經決心死了,但她決不會接受將來被綁赴刑場去受死,她決定用她自己喜歡的方式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晚上她睡在死刑監號裡,藉著氣窗外面射進來的燈光在尋找上吊掛繩子的地方。
這個只有幾平米的牢房,沒有任何地方可以掛住繩子,她準備用她的衣服做成上吊的繩子,她這才知道在監獄裡的犯人,想尋死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如果在社會上要尋死就方便多了,江河湖泊都沒加蓋,多少人都可以容納得下。
除了上吊以外,再沒法子可以弄死自己,用腦袋去撞牆壁,萬一沒碰死反倒受活罪,這種蠢事袁芳芳不會幹。就在她找不到自殺的最佳方式時,突然聽到了鑰匙開鐵門鎖的聲音,這是世界上最刺耳、最難聽的聲音,聽了讓人心驚肉跳。
「匡鐺」一聲響,小鐵門打開了,兩名女獄警將袁芳芳帶進了監內值班室,盧麗見到袁芳芳帶著手銬進來時,心裡多少有些不安,以前提審她時從沒給她帶刑具,自宣判死刑後就戴上了手銬,死刑在未執行前,死刑犯已經嘗到了快死的滋味了。
「袁芳芳,周鴻總經理想見你一面,你看什麼時間最合適?」盧麗以商量的口氣說的。
「最好是今晚,從明天起我不再見任何人,其中也包括你們。」
「今晚已經很晚了。」盧麗看見值班室牆壁上的掛鐘已經是下半晚的一點鐘了。
「那就算了吧。」袁芳芳說完就閉上了嘴,不打算再說話了。
盧麗知道她的性格,於是走出值班室後立即給漂亮寶貝打電話,將袁芳芳的話說了一遍。
「我陪周鴻立即去監獄,請您跟值班獄警解釋一下。」漂亮寶貝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立即通知周鴻趕往監獄。
周鴻和漂亮寶貝趕到監獄時,已經是下半晚的兩點鐘了,因為周鴻在路上買食品耽誤了一點時間,他是給袁芳芳買的食品。
周鴻與袁芳芳是單獨見面,其他人都走出了值班室。
「袁大姐,我這麼晚了來見您,打擾了您的休息。」周鴻剝好一隻香蕉塞進袁芳芳戴著手銬的手裡,「今天怎麼給您戴上手銬呢?」
「因為前天我已經被宣判死刑了。」袁芳芳平靜地說道。
「前天?我怎麼沒聽說呢?我立即幫您請律師上訴。」周鴻說道,他心裡埋怨漂亮寶貝為什麼不把宣判的事情告訴他。
「周鴻,我並沒準備上訴,就不麻煩您了,今天找我有什麼事?」袁芳芳說道,並舉起雙手將周鴻剝給她的香蕉送到嘴巴邊慢慢吃了起來。
「袁大姐,我來看望您的目的就是勸您放棄想死的念頭,我希望您好好活著,您今後有什麼困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就一定全力幫助您。」
「周鴻,謝謝您的好意,但我確實不想苟延殘喘。」
「袁大姐,您確實有罪,但您的罪行還不至非死不可,這是我的看法,因為您當初是被別人扶到老虎背上的,您一個女人沒有能力下來,您這次揭發陸浩應該屬於立大功的表現。」
「周鴻,我並沒為了立功專門揭發陸浩,而是在與漂亮寶貝的談話中偶然講出來的,我不想用他們來減輕我的罪行,我最恨那種踩著別人的肩膀甚至腦袋上上去的人。」袁芳芳辯白道,她確實是在與漂亮寶貝的一次談話中講出陸浩這個名字來的,結果被聰明絕頂的漂亮寶貝察覺到了,於是就立即將陸浩抓捕歸案,從而使得斜坡案有了重大突破。
「袁大姐,算我求您好吧,請您好好地活下來,您坐牢我會經常去看望您的,我也會盡力幫助您爭取提前釋放。」周鴻誠懇地說道。
「周鴻,我們無親無故,您為什麼對我的死這麼在意?」
「袁大姐,我們無親無故,您為什麼托付我料理您的後事?」
袁芳芳無話可答,於是說道:
「您有把握挽救我的生命?」袁芳芳次出現了活下去的念頭。
「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上訴到高級法院,爭取在二審改判為有期徒刑,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周鴻說道。
「周鴻,我接受你的提議,你就幫我請律師去上訴吧。」
「謝謝袁大姐接受了我的意見,您在這裡就安心等待,律師找您有事時,請您盡量配合律師,我請的律師一定是我信得過的律師。」周鴻高興得笑了起來。
接見結束了,袁芳芳離開值班室時情緒比來的時候好多了,因為她已經放棄了死的打算,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念頭,袁芳芳被押走以後,周鴻將剛才與袁芳芳談話的結果告訴了漂亮寶貝,漂亮漂亮聽後真是大吃一驚,佩服周鴻將死人說活了的本事。
離開監獄後,周鴻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他為什麼要幫助袁芳芳?他在心裡反覆問自己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