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侯躍銘負責接待國家和省兩級聯合調研組的工作，他知道這次就是調研重型機器總公司的擴編和升級，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既可以安插他的親信進重型，又可以削弱目空一切的周鴻的勢力，甚至就在這次將他的一把手拿掉。
聯合調研組一到，他親自去接機，將他們三十多人安排在市接待處，也就是A市唯一的四星級「天華賓館」，他們是下午四點鐘到達賓館，五點鐘就為他們舉行接風宴，酒席相當的豐盛，天上的、地上的、水裡的，凡是餐桌上的珍品，都統統地擺上了，反正又不要他侯躍銘掏腰包，人民的血汗錢就是這麼被他們這班官員揮霍掉的。
顧菡是市發改委主任，理所當然也應該是負責接待的副手，她知道侯副市長記恨周鴻不買他的帳，會乘機想整周鴻，於是處處注意侯副市長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聯合調研組組長是副部級的郝德，副組長是省裡的發改委主任龍大和，侯副市長陪郝組長坐了首席，顧菡陪龍副組長坐了側席，兩席距離不遠，講話可以互相聽見。
「侯副市長，聽說重型的老總是個三十來歲還沒成家的清華碩士，真那麼有能耐」郝組長三杯茅台下肚，話也多了起來。
「是這麼個年輕人。」侯副市長簡單地回答，不加油鹽醬醋，他知道顧菡是周鴻的死黨，他不會當著顧菡的面詆毀周鴻。
「我們這次來的目的主要就是考察他能不能擔負起擴編後的重型老總職務，因為這個職務已經相當於我現在的職務了。」郝組長毫不掩飾地說道。
「升那麼高？那不要脫離我們市升為中央企業了？」這次輪到侯副市長吃驚了，如果升為中央企業，他就管不著重型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是這麼個發展勢頭，高速列車、機動三輪車、特殊金屬材料，由這麼三大塊組合在一起，本身就是一個集團公司了，資產起碼上千億，職工起碼五萬到十萬，又是特殊金屬材料廠，不劃歸中央起碼也要劃歸省管。」郝組長打官腔。
「這個周鴻也不知道憑什麼能耐，就那麼短短幾個月，就弄來這麼三個嚇死人的大型項目，讓市裡吃不動、嚼不爛。」侯副市長說道，「郝組長，如果把重型劃走了，我們市裡還能不能在人事、稅收方面進行管理？」
「人事上你們插不上手，稅務上你們可以代收留成。」郝組長說道，侯副市長一聽涼了半截，人事插不讓手，他就撈不到油水了。
「郝組長，大概什麼時候升級重組？」侯副市長問道。
「當我們調研完了，向有關領導匯報後，上級領導會在適當的時候做出決定。」郝組長這個官腔打得太玄了，連他自己也摸不到頭腦，侯副市長更是丈二和尚。
次日上午，一個由二十輛轎車組成的車隊，在警車的前導後衛下，浩浩蕩蕩地從市接待處出發，通過鬧市區駛向重型機器有限總公司，頭天晚上，侯副市長親自通知了周鴻，可周鴻跟本就沒當回事情，他忙著安排新來的高級技術人員們，這些人才將來才是決定重型生死存亡的寶貝，他要新提拔上來的副總經理柳娜娜負責接待聯合調研組。
柳娜娜也不知道調研組是幹什麼的，是些什麼人，見周總經理不很重視，她於是也不十分重視，連一條歡迎上級領導來檢查指導工作的標語都沒掛出來，當龐大的車隊到了辦公大樓門前時，還沒見到迎接車隊的人影，等柳娜娜從樓上跑下來，調研組的人已經開始下車了。
「你們的總經理呢？」侯副市長對著柳娜娜高聲吼道。
「你吼什麼？」柳娜娜兩隻眼睛瞪著侯副市長說道，「我們周總經理在忙著安排從北京來的大批科技人員，要我負責接待你們，已經在飯店準備中午的伙食了，現在就請大家去大飯店好了。」按她的說法，聯合調研組來重型就是為了吃這餐飯似的。
侯副市長今天算是半斤碰上八輛了，被氣得眼睛翻白還不敢發火，因為他早已聽說這位哭哭隊長出身的副總經理是一隻辣椒，她的一頓哭，讓C省載重汽車製造有限公司立即償還了拖欠了三年的貨款，他可惹不起她，他知道這一定是周鴻玩的沒有規則的遊戲。
一行人重新上了車，柳娜娜踩著自行車遙遙拜拜在前面帶路，龐大的車隊就跟在她屁股後面慢慢地游到了復興大飯店，大廳裡已經擺上了三十桌，侯副市長見了真有些莫名其妙，他們一共才四十來人，怎麼擺上三十桌呢，不知周鴻又在搞什麼名堂，幾十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服務員，熱情周到地端茶倒水遞煙又削蘋果，大廳的音響播放著迎賓曲，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就是剛才心裡有火，現在氣也已消了。
這時身穿一身工作服的周鴻風塵僕僕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對著調研組的人連聲說對不起，怠慢了，失禮了，與大家一一握手，在與侯發市長握手時說道：
「侯副市長，真是對不住，從北京來了一百多位科技人員，我安排他去了，來晚了一部迎接調研組的領導們。」周鴻將這四十人按排為五桌坐在宴會廳的最前面。
他們剛一入坐，漂亮寶貝帶著三十幾位省內外的記者從大廳外面蜂擁而人，立即將攝像機的鏡頭對準大門口，這時只見女子軍樂隊已經在門口紅地毯兩旁列隊迎接即將進來的客人，這使得侯副市長和聯合調研組的人更加莫名其妙，他們剛才進來時什麼歡迎形式也沒有，難道還有比他們更重要的貴賓到？不一會，在新提拔的副總經理吳剛陪同下的一百多位從北京來的高科技人員步入宴會廳，鑼鼓聲、掌聲響成一片，歡迎的場面格外隆重，他們被安排坐在其餘席上，加上記者們，這樣正好坐滿了三十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