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視線快速掃了一圈,他現卓敏露出敬佩的表情,梅似乎也此頗為滿意,任昊知道,他已經成功了一半,略微一琢磨,將頭轉向一語不地靠在椅子背上的夏晚秋,好不容易有一次明目張膽欺負她的機會,任昊不想錯過。\\他凶巴巴地瞪起眼睛:「說你傻你還真傻!你以為你電線桿子吶!杵在那兒跟個木頭似的!小舅媽米飯都吃完了!不知道給人盛一碗啊!」
夏晚秋沉目看看他,哦了一聲,拿起徐梅的米飯碗回身盛了飯。
徐梅好笑地白了任昊一眼:「逞什麼威風!有了女朋友你就來勁啦?晚秋,別理他,接著吃飯,來,想吃那道菜自己夾,都是一家人,別客氣。」徐梅的話,顯然有些接受了夏晚秋的感覺。
任昊心裡大樂,瞧瞧正襟坐的夏晚秋,哼了一聲:「沒聽小舅媽叫你吃飯吶!看什麼呀!吃吧!嘿!你還敢跟我瞪眼?哼!看我回家不收拾你的!」
夏晚秋呼呼輕喘了兩下,拿起筷子扒拉著米飯。
卓謙用筷子狠敲了下任昊的腦袋:「就顯你能耐了!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吃飯!」
卓敏也隔著夏晚秋拽了任昊,小眼巴巴地看著他:「哥,你別說夏老……哦不……你別說嫂子啦。」卓敏小小同情心氾濫了開來,瞧得夏晚秋被欺負,也不由得幫她說上了話。
任昊呵呵一:「嗨,你們是不知道啊,她這人楞的要命,你要是不說說吧,她能跟這兒傻坐一天都不帶吱聲的。」
徐梅瞪他一眼:「那也沒有你這樣,不會好好說話呀,再說,人家晚秋這性格我看挺好,這叫穩重。」言罷,徐梅看向夏晚秋:「晚秋,你別怕他,小昊這人就是窩裡橫,平常跟家啊,他老實著呢,他要是以後還這麼欺負你,你就給我打電話,我教訓他!」
夏晚秋嗯了一聲:「……謝謝舅媽。」
徐梅老臉一紅。咳聲道:「小舅媽小舅媽地叫了。嗯。要不叫徐姐得了。」
沒等夏晚秋說話。倒是卓謙插了一嘴:「什麼徐姐啊。人家是小昊女朋友。輩分還不亂套嘍!」
徐梅嘟囔一句:「我不是聽著彆扭嗎。」
任昊在一旁連連點頭:「是啊小舅媽。晚秋要是叫了你徐姐。那我以後也叫你徐姐了。」
「去!」徐梅笑瞇瞇地白他一下:「沒大沒小地。今兒個你咋這麼貧呢?」
一桌人呵呵笑了起來。
吃過飯,徐梅拉著夏晚秋在客廳看電視,卓敏好像對她也很感興趣,也坐在沙眼巴巴地聽夏晚秋談倆人相識相戀的過程,其實,夏晚秋也沒說幾句,大部分時間都是徐梅在問,她只需要點頭或搖頭就可以了,不過,即便這樣,卓敏也聽得津津有味,對表哥的敬佩猶如長江流水般滔滔不絕。
邊。
卓謙在點上支煙後,給任昊打了個眼色,倆人去了主臥,關好門,任昊顛顛坐到床上,側頭眨眨眼,期盼地目光看向小舅。
瞅得他這幅表情,卓謙啞然失笑,冷不丁給了他腦門一下:「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啊,小昊,我說你也真夠可以的,你們班,你們年紀,你們高中,那麼多女同學,你就沒一個看上的?怎麼把老師給追到手了?哼,我就說嘛,你送來這麼多東西,事情肯定不簡單,哼,我先說好啊,這次我可幫不了你,別說勸我姐同意,就是我,現在也沒較過這股勁兒來呢,她年紀太大了,你倆不合適。」
任昊聳聳肩:「反正除了她,我誰也不要,小舅,你就幫著跟我媽說說唄,晚秋這人多好啊,雖然性子冷一點,不是很愛說話,但做事一板一眼,很雷厲風行的,你外甥我這是趕上了,要是放她走,那上門提親的還不踩平了門檻,為她爭個頭破血流?小舅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我也沒說她不好,就是這歲數……」
「哎呀呀,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咋還老執迷於歲數年紀吶,六十歲跟二十歲結婚的都有,更別說我倆才差十多歲了,根本沒法比啊。」任昊可憐兮兮地瞅瞅卓謙:「小舅,我跟晚秋可把希望都壓在你身上了。」
卓謙抽了口煙,無奈搖了搖腦袋:「她們家呢,同意了沒?」
「呃,我們還沒說,不過這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再說,我才十七歲,也沒到結婚的年紀呢,不著急,一點點鋪墊,總會讓他們家人認可的,小舅,我媽那邊兒,也得你去幫著說說哦,我要是說了,八成得讓我爸媽打出來。」
卓謙好氣又好笑地翻了個白眼:「你才多大啊,就想著結婚了。」
任昊道:「古代地話,我這個歲數,孩子都有了,哎呀,一句話,你幫不幫吧?」
卓謙深深吸了口玉溪煙,呼地將煙霧向天花板上吐去,遲疑了一下,他轉身拿過煙灰缸,掐滅煙頭,側頭看了任昊一眼:「你們的事兒,我很不贊成,而且我姐這人我瞭解,她和姐夫也肯定不會同意的,小昊,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和她,再怎麼努力也希望渺茫……」卓謙頓了頓,歎了口氣,接著苦苦一笑:「唉,誰叫我是你小舅呢,好吧,我去試試看,旁敲側擊地點點我姐,至於成不成,你可別抱太大希望。」
任昊這個激動啊,直想抱著卓謙親上那麼兩口:「謝謝小舅,嘿嘿,謝謝小舅,對了對了,可千萬別先說晚秋的年紀和職業哦,不然我媽肯定不答應。」
「我明白……」卓謙失笑著搖搖頭:「你啊,竟不讓人省心!」
……
下午兩點左右,任昊借口有事,拉著夏晚秋離開了卓家。
倆人一走,卓敏就興奮地抓著母親地手臂道:「爸,媽,表哥太厲害了,你們是不知道,夏老……嫂子在我們學校可厲害了,哪怕最調皮的孩子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大氣都不敢喘,嘻嘻,誰知道嫂子竟然被哥訓得服服帖帖地,真不可思議啊!」
徐梅苦笑:「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敏敏,這事兒可不許瞎傳,跟學校老實兒點,別嫂子嫂子的叫,聽見沒有?」
「知道啦。」
……
馬路西側公交站牌下。
一物降一物,這確實不錯,但「物」字的主角,似乎生了變化,如果讓徐梅和卓敏看到此時的任昊,恐怕一定會大跌眼鏡。
任昊掐著獻媚地笑容顛顛追著夏晚秋屁股後面,跟家裡時的他相比,簡直換了一個人。
「晚……喂喂……晚秋……別不理我啊……哎呀呀……我剛才不是就開了個玩笑嘛……瞧瞧你……咋那麼小心眼呢……」
夏晚秋冷臉霍然回頭:「……我不認識你!別跟著我!」
任昊訕訕笑著:「別呀別呀,都說了是開
怎麼還真生氣啊,呵呵,晚秋,我也是迫不得已舅看你這麼強勢,肯定以為你處處壓我一頭,心裡不舒服,我呢,只能表現得比你強一些,這才能讓我小舅順心啊,呵呵,我這也是為了咱倆的事兒,瞧你,還埋怨起我了。」
夏晚秋沉目盯著他,西服包裹的豐滿胸脯上下起伏:「我是去給你表妹過生日!不是去看你臉色的!」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跟你道歉……」任昊把她的手掌抓在手裡捏了捏:「別生氣啦,從現在開始,你止使我,什麼我都聽你地,OK不?」在小舅家,今天的夏晚秋給足了自己面子,任昊有點小感動。
夏晚秋氣呼呼地了抽手,見得任昊就是不撒開,癟癟嘴,頭一扭,也沒說話,任由他拉著了。
任昊看她地表情就知道夏晚秋沒生氣,呵呵笑了笑:「我小舅這邊兒已經搞定了,就等他跟我媽透透氣呢,至於結果是好是壞,咱就先不管了,反正有的是時間,不行地話,就跟我媽磨唄,總有她同意的一天。」
夏晚秋臉色不意地了變,側頭瞅瞅他:「你年輕,有時間,可我沒有!」
任昊呃了一聲,苦悶地撓:「是啊,那咱們就得抓緊了,要不等我小舅跟我媽說完,我就去你家走走?」夏晚秋已經快三十了,她家裡人催得緊,壓力要比自己大很多。
「……不用。」夏晚秋皮向下一垂:「這幾天我會和他們說地。」
任昊愣了愣:「那敢情好啊,就是,你怕他們反對嗎?萬一鬧到學校裡,我倒是不怕,可你怎麼辦啊?」自己家這邊,有小舅撐著,就算卓語琴和任學昱不同意,想必也不會鬧來鬧去,但夏晚秋地母親可是個橫主兒,任昊怕她母親不管不顧地鬧到學校,耽誤夏晚秋的前程。
「早晚要面對!」夏晚秋的氣前所未有地堅決:「早一天或晚一天,沒有區別!」大概是自己帶她回家的舉動讓夏晚秋下了決心吧。任昊提議道:「我覺得,還是咱們倆一起去的好。」
「用不著!」夏晚秋繃著臉看看,沒有什麼表情:「……如果我爸媽同意了,那麼,我就做你的女朋友,任昊,我話先說在前面,我不是喜歡你,也不是想做你地女朋友,只是我年紀太大,必須要嫁人了,你相貌、心地、事業都湊湊合合,嫁給你也就嫁了,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任昊憋著笑意點點頭:「能明白,你說,嫁給誰都無所謂,趕巧我跟你接觸的時間長,就隨隨便便選了我,是吧?」任昊被夏晚秋的口是心非打敗了,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還裝什麼裝啊?
難人都這樣?
夏晚秋鄭重其事地點了下腦袋:「你沒有誤會就好。」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夏晚秋推了推黑框眼鏡,視線向一旁躲了過去:「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喜歡你!要是我爸媽不同意咱們的事,任昊,那以後咱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可以吧?」
「再說吧……」任昊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顯然沒打算答應,夏晚秋瞅瞅他,卻是沒再說話。
「車來了,要不我送送你吧。」
「……你走你地!我打車!」
因為夏晚秋和任昊不坐一趟車,任昊考慮到她或許要回家構思語言,也沒再張羅,畢竟,勸解夏父夏母才是正事。兩人旁若無人地擁抱了一會兒,任昊抬腳邁上了公交車,慢慢走到車廂後,透過玻璃看著寒風中的身影。
任昊看到,公交車剛一起步,夏晚秋就朝馬路上伸出手,一輛紅色富康停在她身前,可夏晚秋卻沒上車,而是靜靜看著自己地方向。
微風掠過,幾絲亂散落在前,蓋住了眼睛,然而,夏晚秋卻一動不動,任由絲扎到眼眸兒,生理作用下,左眼圈紅了紅,一顆晶晶閃閃的淚珠悄然落下。
身子漸漸變小,漸漸模糊,直到公交車拐彎,任昊方是輕輕一歎,說出地惆悵。這種被心愛女人目送地感覺,真的不是很好,想著想著,也不知道為什麼,本應該很高興的一天,任昊心裡卻有些堵得慌。
……
春節到了。
喜氣洋洋的氛圍下,各家也都忙忙碌碌起來。
任昊不得不暫時放下《涼宮春日的憂鬱》,陪卓語琴和任學昱一起來來回回地串門,幾個長輩、同事、朋友的家都挨個走了一遍。雖然母親成了暴戶,卻是沒有太過張揚,低低調調地走親戚串街坊,任昊賺錢的事,除了幾個要好地親戚外,誰知都沒有告訴。
直到初三,任昊才漸漸閒下來。
他看著茶几上的幾張龍潭湖廟會的入場票,不由想起了夏晚秋,於是乎,給她打了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任昊皺皺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這不是第一次打了,在與夏晚秋分別後地第二天開始,她的手機就沒有開過機!
五天!
整整五天!
任昊越想越不對勁兒,莫非夏晚秋出事了?還是說她跟父母的交涉失敗,繼而真地像她說的那般,不再跟自己聯繫了?
不對啊,要是後的話,她肯定得先跟自己打個招呼,絕不會直接玩消失!
這些日子,任昊很忙,只有晚上有些時間抽空給夏晚秋打電話,幾次沒打通,任昊就以為她手機沒電,或她早早休息所以才關掉手機,但一連五天都關機,讓任昊嗅出一些不尋常的味道。
可能要出事兒!
任昊一下子直起了身,心裡怦怦跳了兩下,快速給顧悅言撥去電話。
「喂……姐……我任昊……我想問一下夏老師這幾天跟你有聯繫嗎?」任昊連一句「過年好」都沒顧上說,就急急問了起來,可加他心中有多焦躁。
「夏姐地話,大寒假沒幾天的時候聯繫過我,最近呢,倒是沒用過,我給她打過手機,關機,打家裡電話,也沒人接,不知道她幹嘛去了,怎麼,你找她有事兒?」
「嗯,我有個腳本想找夏老師翻譯,可怎麼也找不到她人。」
「哦,這樣吧,我把她六里橋家的固定電話和小芸的電話告訴你,你再試試。」
「謝謝你……」
顧悅言的聲音頓了頓,淡淡而道:「跟我,不用客氣的。」
隨手拿起幾上地簽字筆,寫了寫,卻是斷斷續續的,沒有筆水了,氣得任昊一把將它甩了出去,從茶几下地小筐子裡拿出木製鉛筆記下了顧悅言說得號碼。任昊呼了兩口氣,要鎮定,要鎮定,一定沒事,一定會沒事……
任昊最先打的,是六里橋夏晚秋父母家地電話,嘟嘟嘟,十幾聲後,電話自動切斷。
沒人接!
「過年都去串門了,沒
很正常,嗯,蘇老師,對,給蘇老師打!」任昊揉著隨著心跳加快,呼吸聲也漸漸急促起來,「喂,是蘇芸蘇老師嗎,我任昊……」
「任昊?悅言的弟弟?」
「是地,蘇老師,請問你知道夏老師在哪嗎?我想請她幫我補習英語,可家裡電話和她手機都打不通。」
生物老師蘇嘻嘻一笑:「你找夏姐?我還以為夏姐去找你了呢。」
任昊了怔:「找我?您說什麼呢?」
「嗯,好像是昨天午吧,夏姐的父親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要晚秋想給你補課,卻忘了你家在哪,而且說你機沒人接,找不到人,就跟我要你家地址,唉唉,害得我又跟在學校的熟人打聽了一下,他們查了班主任那裡的個人資料,這才查到你家住哪,我就告訴夏姐父親了,弟弟啊,聽你的意思,夏姐沒去找你?」
任昊心裡咯登了一聲,慢有些明白了:「夏老師呢?夏老師沒說什麼嗎?」
「我沒聽見夏的聲音,伯父好像說,夏姐春節要旅遊,叫我也別給她打電話了,咦,對了,她不是要給你補課嗎,那還怎麼旅遊啊?」
任昊已然可以確定,旅遊肯定是子,「那就這麼著吧,謝謝你蘇老師,我掛了。」
事情,似乎已經很明顯
夏建國知道了自己跟夏晚地事兒和自己的真實年齡,繼而勃然大怒,所以讓夏晚秋關了手機,不跟自己聯繫,還查到自己家地址,看樣子,是準備來興師問罪吧。
知道夏晚秋安然無恙,這讓任昊安了一些,可想著接下來的事兒,轉而又頭疼起來。
怎麼辦?
坐以待?不,這不是任昊的風格。
任昊重重吐出一口氣,母親有心臟病,必須一點一點地透露給她,不然她會接受不了的,所以,絕對不能讓夏建國到自己家來,既然這樣,就只有先制人了。任昊給去廠甸逛廟會的父母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出去一趟,旋即披上外套,匆匆出了門。
……
陶然亭北門。
任昊有夏晚秋家的鑰匙,就把這裡作為了第一站,無論如何,他都得找夏建國談一談,防止事情越弄越糟。
任昊也沒敲門,拿出鑰匙飛快開了防盜門和內門,推開進去。
啤酒罐滿地,藏衣服堆在沙,好像沒有人。
沙沙沙……
幾聲塑料袋的響動讓任昊一下子警惕起來,目光看向廚房位置,不多久,只見一個男人慢慢走出來,看到任昊,稍稍一愣,皺眉想了想,眼眸兒中露出一絲恍然,他點點頭,不緊不慢道:「大爺讓我給屋裡收拾收拾,你叫任昊吧,大名如雷貫耳啊,隨便坐吧,你不找我,我也正想找你呢。」男人二十歲出頭,但說話做事透出一份重地感覺。
「我?」任昊皺皺眉:「是去我家吧,抱歉,我母親有心臟病的……」
男人打斷了他:「就算我去了,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不會當著你父母面說那些事的,對了,還沒做自我介紹吧,我叫夏青,二十二歲,都師範大學大三學生,夏晚秋是我姐。」
任昊點點頭,沒心情跟他說別的,「晚秋呢?」
夏青還在撿著地下地易拉罐,一個個裝進塑料袋裡:「我姐在外地,具體位置我不能告訴你,總之,你聯繫不到她就對了。」
「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她?」
「嗯,我大爺說,要等確定你和我姐沒有了感情再說吧,他說讓你們倆都靜一靜,考慮一下後果和將來,不要感情用事。」夏青看看他:「我呢,就是我大爺派來跟你談判的,呵呵,其實,我不是很反對你跟我姐在一起,可是吧,要讓我天天叫你姐夫……」夏青笑了一下:「還真挺彆扭的,你比我小五歲吧?」
任昊嗯了一聲,知道了事情地原委,心裡多少踏實了些,於是乎,任昊也幫著他一起收拾起屋子,彎腰撿著易拉罐,輕輕丟給他,而腦子裡,卻思索起來,該如何打開突破口。
夏青愣了一下:「你不著急?」
「事情已經這樣了,急有什麼用,伯父不是讓你來談判的嗎,說說吧,到底什麼意思?」
夏青點頭笑了笑:「說真的,你不像個高中生,呵呵,現在我有點理解,為什麼我那從來沒有笑過的老姐,會喜歡你了,嗯,我也是奉了我爸和我大爺地命,你別把氣撒在我頭上就好了,呵呵,他們讓我告訴你,不要再跟我姐來往了,見面,電話,寫信,一概不行,當然了,你就是想聯繫,也找不到她人。」
「就這些?」
「差不多就這些吧,他們還讓我跟你說說利弊,說說影響,不過,我覺得也沒多大意義,都是廢話而已,就不說了。」
任昊慢慢看向他,輕輕一點頭,他對夏青的印象還不錯,「那換我問幾個問題了,晚秋是自願的還是非自願的,她被軟禁了?」
夏青苦苦一笑:「我姐是自願離開的,同時,也算被軟禁了吧,我知道,她不止一次想給你打電話的,但……」夏青沒說下去。
「馬上就快開學了,她什麼時候回來?」
「至少在判斷你們倆還有在一起地念想之前,他們不會讓我姐回來。」
「連工作也要辭了?」
「應該是這樣,或許,會把工作轉到外地吧,我姐是是重點中學的老師,隨便一個學校都會要她地。」
任昊彈支煙點了上,抽了口,扒開夏晚秋的髒衣服坐在軟沙上:「做地這麼絕,至於嗎?」
夏青微微歎息,挨著任昊身邊坐了下去,看看他:「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如果非不得已,誰也不願意這麼做,任昊,你說你母親有心臟病吧,可你知道嗎,我大媽也有心臟病,我姐跟他們說完,當天晚上,大媽就犯病住院,足足搶救了一天一夜,才脫離了生命危險,幸好,有驚無險啊。」
任昊錯愕,心臟病?晚秋沒提過啊?
「任昊,將心比心,我覺得大爺這麼做,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有點偏激,但歸根究底是為了我姐,是為了我大媽。」
任昊愣了一會兒,馬上恢復意識:「抱歉,請幫我跟伯母說聲對不起,我們真不是有意的,晚秋沒跟我說過伯母有心臟病。」
青擺擺手:「大媽以前沒有心臟病地。」
這次打擊才得的心臟病?任昊心中有些內疚,是啊,將心比心,自己不願母親受到打擊,夏建國自然也不願劉素芬受到傷害!
唉……
有些事就是這樣,站在哪一方地立場,哪一方都沒有錯,可偏偏,衝突矛盾卻不可化解。任昊很理解夏晚秋家人的行為,換了是自己,恐怕也會擇手段,但,難道就這樣跟晚秋分開
任昊不甘心。
夏青嚴肅地瞅著他:「我知道,不論我說什麼,對你作用都不大,唉,我爸叫我來,其實還有一件事,就是讓我多跟你接觸接觸,如果判斷你對我姐沒了興趣,或我姐那邊對你沒了興趣,就再讓我姐回豐陽來,沒那會毀了我姐一輩子,毀了我姐家一輩子,任昊,你想讓我姐恨你嗎?」
任昊悶頭抽著煙,卻不說話。不是任昊不想說,是他真的說不出來。因為自己,險些要了劉素芬的命,這份自責和內疚,壓得任昊有些喘不過來氣,如果劉素芬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不用說,都是自己地錯,而且夏晚秋會恨自己一輩子!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難我放手?
可……可我麼放開啊!
任昊太愛她了,他無法想=沒有夏晚秋的日子,自己該怎麼過下去。深吸一口氣,任昊捂著腦門揉了揉眼睛,自己確實太自私了,只為自己幸福,卻根本沒有考慮到別人,憑著一股衝勁兒,死活要把夏晚秋追到手,可,到手了又能怎樣,自己和晚秋,真的能幸福嗎?
一個建立在人痛苦上地幸福……叫幸福嗎?
任昊越來越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做錯了,他救了夏晚秋後,就不該跟她糾纏在一起,如果沒有愛上了,沒有讓她愛上自己,那麼,誰都不會痛苦,劉素芬不用因為心臟病被搶救一天一夜,夏晚秋不用被軟禁到其他城市,連電話都不能打!
「夏青,你怎麼判斷我是是徹底放手了?」
夏青瞧了他一眼:「我自然有自己的判斷方法。」
任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交個女友,把顧悅言拉到身邊,假裝跟她交往,那麼,久而久之,夏青和他家人應該不會懷疑,繼而將夏晚秋送回來。
然而,任昊再次想到,就算夏晚秋回來,自己又能怎樣?
跟夏晚秋繼續交往?跟家打持久戰?讓劉素芬心臟病復?讓夏晚秋再一次被送走,從此不再回來?
悲劇週而復始,有什麼意義?
「唉……」夏青拍拍他的肩膀,也輕輕歎了口氣:「我給你留個電話,是我地手機號,有事兒就聯繫我吧。」見得任昊目光呆滯,全然沒有反應,夏青從他的兜裡摸出手機,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存在了任昊的電話本裡:「喏,如果你想通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姐去地是農村,環境不是很好,我也希望她能早些回來。」
任昊抬起頭,目光迷茫地瞅著他:「你覺得,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夏青擠出一個苦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私有什麼錯?關鍵是值不值得的問題,你地自私如果沒有損害到別人,那自私也就自私了,但如果危及到了別人的性命,家庭,工作,你覺得,這個自私,值得嗎?」
任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你以後,會是個好老師。」
夏青笑著聳聳肩:「我雖然是師範大學,可不一定要去做老師地,任昊,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想通了?」
「算是吧……」任昊無奈地笑了笑:「我沒有別地選擇,留給我的,只要一條路,夏青,你回去告訴伯父吧,我放手了,以後不會再跟晚秋戀愛了,不過,我跟她也有同事關係,很多東西都要晚秋幫忙翻譯成日語,沒有她不行,如果讓我從此不跟她聯繫,不跟她接觸,那我真地做不到。」
青為難地搖搖頭:「恐怕大爺不會讓你們再相往來了。」
「我已經做了承諾,我不希望你們太過分,更不希望有別人來干涉晚秋的生活。」任昊看著他:「那樣的話,自私的就不是我了,而是你們。」
「唉,都說了別把我算上,我只是個負責傳話的。」夏青心裡鬆了口氣:「好吧,我去跟大爺談談。」
任昊慢慢點了下腦袋:「那我走了……」出門地前一刻,夏青叫住了他:「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姐什麼時候能回來?」
「無所謂了,反正決定權也不在我手上。」任昊眉宇間有些疲憊和憔悴:「再,我說不跟她戀愛了,你們真的信嗎?」任昊不再回頭,慢步走下了樓。就算他們真的信了,想必暫時也不會讓夏晚秋回來吧。
……
任昊沒有回家,而是找了個飯館獨自喝起了酒。
一杯……
兩杯……
三杯……
一種似傷似哀地情緒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很是難受,任昊漸漸有些頭暈,放下酒杯,捂著腦門支撐在桌面。
任昊不恨劉素芬,不恨夏建國,更不恨夏青。
他是恨他自己。
一開始,任昊的目標只有顧悅言,喜歡她,想跟結婚,可見她看不上自己,任昊立刻轉移到了目標。范綺蓉、謝知、夏晚秋,一個不行換下一個,下一個不行換下下個,任昊美名曰,這是無奈之舉,既然對方不喜歡自己,也沒必要再耽誤下去。其實,還是他在逃避,逃避著一切。
後來,任昊鎖定了目標在夏晚秋身上,更定了非她不娶的決心。
可現在,他又一次失敗了,又一次放棄了,又一次逃避了。
想起在西單大街上為夏晚秋戴上戒指那一刻信誓旦旦說過的話,任昊心裡猛地一陣絞痛。
忽然,任昊覺得自己真不是個人,明明已下過決心,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出爾反爾。
這樣活下去,真地有意義嗎?
還在前世的車禍裡,讓自己死掉算了!
鈴鈴……
任昊晃晃悠悠地摸出手機,雙目無神地按下了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任昊心中一跳,瞬間清醒了一些:「晚秋?」
沉了很久,夏晚秋的聲音飄了出來:「……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吧。」
聽到她的聲音,任昊突然有種心如止水的感覺,然後,他笑了,或許從出生到現在,任昊都沒有笑得這麼爽朗過,就好像拋棄了一切後,那毫無顧慮地笑容:「給你戴戒指的時候,你問過我,為什麼是無名指,當時我說,你早晚都會嫁給我,晚秋,我這一輩子,承諾過太多太多東西,然而,卻很少有兌現地,我知道,我不算個好人,但至少,至少這個承諾,我一定會完成它的!呵呵,你或許會說我太自私了,或許會恨我,但,我都不會後悔。」
任昊站了起來,隨意丟下了一百元鈔票,拿著電話慢悠悠地走出了飯店:「……這是我自己選地路,就算跪著,我也要把它走完!」
好人做不了,那就做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