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南宋理宗年間,地處嘉興南湖。節近中秋,荷葉漸殘,蓮肉飽實。湖中歌聲陣陣,伴隨少女們清脆的笑聲,一片和諧平靜的景象。可惜長年戰亂紛繁,此等安詳太平之景不知還有幾處可見。
一個五、六歲左右的男孩,靜靜地躺在堤岸的石台,雙目緊閉,似乎淺夢之中,對湖中嬉笑充耳不聞,觀其緊簇的眉頭和滿面汗水就可猜到,他睡的並不塌實,好像在做著什麼可怕的噩夢……
鉛雲遮日,低沉而又壓抑,四散的漆黑雲朵急速聚集,滾動翻捲地攪在一起,崩出了刺眼的電弧,彷彿一群猛獸在混亂地撕殺,「轟隆」聲悶烈地叫囂,大地也透不過氣來。街道上的人們匆匆地躲回了房間,片刻便凋零如野,空曠一片。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突然一聲呼呵伴隨著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從街邊的巷子傳來,雷聲中,聲音傳的並不遠,壓抑的氛圍也不曾被改變,居民們緊閉著窗口無人理會。只見二三十個混混手持著鋼管、片刀、鐵鏈等武器正在追一個渾身是血的壯漢。壯漢近一米九的身高,體若巨塔,也許是因為腿部受傷的原因,他的奔跑速度並不是很快,剛出巷子就被後邊的人圍在了街道之上。壯漢起伏著胸膛怒視四周的二十幾人,緊了緊手中的棒球棍,這是他在上一輪搏殺中從一個被他打斷手骨的混混那奪來的,代價就是背部胸前被鋼管和片刀各中了幾下。
「『坦克』老大,這次看你還往哪裡逃!哈哈……我勸你還是乖乖地跟我們回去,免得兄弟們手下沒分寸要了你的小命,看看你現在都流了那麼多的血,哪還有力氣和我們鬥!我勸你還是繳械投降……」一個看似領頭的混混囂張地說道,眼看著這頭狂暴戰將就要被他拿下,他的眼中泛起興奮的光芒。
壯漢的名字叫陸元霸,是木華市地下黑幫「千狼閣」的魁首,他自小就好戰喜鬥,又喜歡刺激的生活,因此高中畢業後就毅然輟學加入了當地的一個小幫派,儘管他當時以全國第三的成績可以考取任意一所名牌大學,他也毫不在乎,因為那不是他嚮往的生活。他加入那個小幫派以後憑藉著自己的身手很快就在幫派中得到了「上位」,並因為打架時凶狠無情、英勇無懼,而且橫衝直撞,所過之處幾乎沒有一合之敵,故贏得綽號:「坦克」。幾年的時間,陸元霸就帶領著原來幾十人的小幫派,發展到現在幾千上萬人的「千狼閣」,在木華市也算一個中上的組織了。
好鬥的陸元霸因為忙於幫派的事情一直沒有好好的談過戀愛,到現在快三十了他的愛情還是一片空白,最多是在網上和女網友亂噴胡侃,雖然他睡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青澀嬌嫩的處女,可那不過都是肉體上的交易,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由於現在幫派漸漸步入正軌,不需要他時時刻刻地盯著,所以按耐不住,終於獨自一人悄悄地溜出總部,去和女網友見面,希望能邂逅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誰知道竟然被他的死對頭「血剎盟」底層的一些小混混盯了梢,而那個女網友竟然是這些小混混中的一個「馬子」而已,結果就出現了現在的一幕。
「我繳你媽的械!」陸元霸「乓!」地一棍砸在了喋喋不休的小混混臉上,小混混的聲音嘎然而止,慘叫一聲橫飛了出去,連帶著旁邊的兩個混混也被壓倒在地,觀其凹陷的頭骨,不死大概也成植物人。
「要打要殺就趕快來,哪來那麼多廢話!我陸元霸就算橫死街頭也不會屈膝求饒,想讓老子放棄抵抗,沒門!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吃奶呢,就憑你們也想嚇倒我,笑話!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哈哈……來啊!」陸元霸揮舞著棒球棍,傲視著眾人,眼中閃現出嗜血的光芒,恍如一尊戰神屹立街頭。
混混們被他的氣勢壓地心驚膽戰,有幾個竟生出了怯意,猶豫著是否繼續衝上去,畢竟「坦克」的威名曾經是壓在他們心中的巨山。就在這些人進退搖擺、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靠後的一個混混開口道:「別被他蒙了,他現在已是強弩之末,我們不用怕他!我就不信被砍這麼多刀,流了這麼長時間的血,他還有多少的力氣!大家別忘了,機會稍縱既逝,我們損失了好幾十個弟兄才把他逼到這個地步,這樣的機會可不是隨時就有的!只要幹掉他我們就可以『上位』,不再是任人呼來喚去的底層小混混了,難道你們不想當老大,不想做人上人嗎?那還等什麼,上啊!既然抓不到活的,那就幹掉他!」原來這個混混才是真正的領頭人,只不過一直躲在後面而已。
混混們的眼神被鼓惑地充滿貪慾,紛紛亮了起來,心裡彷彿有個聲音在說:「對!幹掉他!幹掉他就可以上位做老大!」「上啊!砍死他!」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就像導火線一般爆開了他們心中的慾望,混混們的內心瞬間蒙蔽,嘶吼著衝向了陸元霸。
「哈哈……這才對嘛,扭扭捏捏像個娘們似的……」陸元霸狂笑一聲,還想繼續說上兩句,可揮到眼前的刀子讓他無暇旁顧,他收起笑容,不屑地看著眼前因恐懼和興奮交織而扭曲的面容,毫不猶豫地揮起手中的球棒,「啪!砰!」兩聲,小混混的片刀離陸元霸還有半臂的距離,就被他雷霆一棒轟了回去,陸元霸無暇觀看小混混的慘狀,轉身又對上了一根鋼管,一腳踢開右側偷襲的矮個子,掉轉球棒又砸向了左側的胖子,球棒與空氣摩擦發出「嗚嗚」的聲音,像催命的鬼嚎,無情地收割著眼前地生命。轉眼間已有六七個混混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可陸元霸的身上也新添了幾處傷口,大量的血液流失,使得他開始頭暈目眩、手腳乏力,他不甘心,自己堂堂一派之首竟然要死在一些不入流的小混混手中,真是諷刺!陸元霸猛地一咬舌尖,嘶吼一聲,又揮舞著球棒衝殺起來,自己身上湧泉似的的傷口渾然不顧。一番撕殺又有幾個混混慘嚎在地,餘下的混混被其拚命的氣勢威懾肝膽欲裂,再不敢上前死拼,全部圍著他開始打轉,想等他流血過多自己倒下,外圍的混混不知從哪找來了一些石頭和磚塊,紛紛砸向了支著球棒屹立中間的陸元霸,令他更是傷上加傷。
「辟啪!」一聲巨響,天空中下起了漂泊大雨,陸元霸仰天長嘯,彷彿在回應著雷聲,血水攙雜雨水順著褲腳流下彙集在一起,當真是血染街紅。「啪!」一塊板磚像是天外來石一般,砸在了陸元霸的後腦,血花崩灑而出,突然間陸元霸的世界一片安靜,彷彿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一陣天旋地轉陸元霸跌倒在地,四周的混混一擁而上紛紛揮出手中的武器,陸元霸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越來越悶,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似乎也飄向天際,最後一陣煩躁噁心陷入了漆黑的深淵。
「啊!」堤岸石台上的孩童突然驚醒,大口大口地吸著新鮮的空氣,該死,竟然夢到前世死前的場景了,不過怎會搞的現在胸悶氣短?狠勁地甩了甩昏沉沉的頭,卻看見一個四歲大小的幼兒驚慌失措地坐在地上,他一瞪眼道:「立鼎,你是不是又趁我睡著捏住我的鼻子了?」
小娃娃兩眼一紅道:「我看哥哥睡覺時渾身顫抖滿臉汗水,現在是中秋季節,怕你著涼所以就想叫醒你,可怎麼叫你也不醒嘛!」
「哼!淘氣鬼,這次就放過你,不准再有下次!是你自己來找我的還是娘親讓你來的?」孩童溺愛地揉著小立鼎的頭發問道。
「啊,我差點給忘了,爹爹回來了,說找你有事,娘讓我來叫你回家!」小立鼎恍然想起,拉起哥哥的手就往家趕去,那著急的樣子可愛又好笑。
兩人匆匆地來到一處庭院,朱紅的大門之前左右兩頭各有一樽威武猙獰的石獅子盤坐門旁,一排青石階道直通到前廳,勢派豪雄。大門上方赫然掛著一塊橫匾,上書:「陸家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