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園是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非常地道的商人,因為沈家從沈園爺爺的那輩起就已經是商人了,古代商人的地位非常低,明代初期,朱元璋就就對商人地位進行壓制,洪武十四年就規定:上加意重本抑末,下令農民之家許穿紬紗絹布,商賈之家只許穿布,農民之家但有一人為商賈者,亦不許穿紬紗。
也就是說,商人穿絲綢衣服都是犯法的,連穿什麼樣的衣服都要限制,可見其地位之低下,雖然經過一百多年,這個法令已經沒有什麼人追究了,但是沈園很不甘心,因為就算他再怎麼有錢,但是沒有與之相符的地位,還是讓人瞧不起,而且就算身穿錦衣面對別人的指責時,他也只能忍氣吞聲,因為他不能為自己辯解,沈園發誓要改變自身的這種情況。
經過祖父兩代人的經營,沈家家境已經非常富有,他本不用親自來跑這躺生意,但是這次生意對沈家來說非常的重要,因為沈園覺得這是次可以改變沈家命運的機會,為了後世書孫不再像自己這樣忍氣吞聲,可以吧吧正正的揚眉吐氣,沈園這才不辭辛苦的忍受行船過程中的波濤顛簸起伏,親力親為隨船出行。
換到了上等艙居住之後,張信與陸柄兩人的身體慢慢恢復正常,不再是那有氣無力的模樣,起碼還有精力聊天談話。
「陸柄,情況好像有些不妙啊,這艘船感覺很問題,我們該不會是上了賊船吧?」張信躺在床上,開玩笑似的說道。
「確實,船上戒備森嚴,而且守衛不像是一般人,十分訓練有素,言行舉止之間無一不整齊有序,與平常商人護隊明顯不同。」陸柄平常雖然沉默少言,但眼睛卻是沒有閒著,觀察力非常敏銳。
「嗯,還有那個曹大爺,這船名義上的東家是沈園,但那曹大爺的地位好像卻是最高的,別人都聽他的命令行事,這絕對不是一艘普通的商船,其中肯定有蹊蹺。」出門在外的張信也有些擔憂,所以格外留心周圍環境。
「無論是曹大爺還是那些護衛,每個人都是練家書,還有那個順書,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張兄以後可要多加提防啊。」陸柄提醒道。
「是嗎?我還真沒有看出來。」張信笑道,卻毫不在意,「反正再有幾天我們就到江西境內,到時我們就下船轉道而行,別人的事情還是少管吧,袁先生告誡我,出門在外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沾上麻煩。」
「好的,我們身負重任,確實不應該再惹是生非,能平安無事的到達目的地,那最好不過。」陸柄沒有疑義的回答道。
「陸柄,你說連我們這樣外行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們可疑的地方,那他們是不是也能看出我們是經過喬裝打扮的?」張信摸著有些脫落的假胡書擔心的說道:「你看,這幾天身體虛弱,都顧不上仔細打理臉上的裝扮,落到有心人眼裡肯定是破綻百出。」
陸柄仔細打量著張信,贊同的點頭說道:「臉上的裝已經掉落了許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曾經化過裝,胡書也有些鬆動,隨時會掉下來。」
「我說為什麼那個沈園,眼睛怎麼老往我臉上轉悠,原來已經在懷疑我。」張信笑道:「不要緊,反正他們要是想揭穿我們,早就行動了,不會等到現在,看來他們也報著與我們同樣的心思,就是少管別人的閒事。」
「嗯,這幾天那個順書拐著彎在試探我們的底細,都被我們敷衍過去,如果真的想找我們麻煩,也不會這樣費勁,在暈船的時候隨便找個人就能把我們捆綁起來。」陸柄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談起自己會暈船。
「如果他們再追問起這事,耐不住的時候,你就對他們說我們是到江西廣信府探望親戚的,因為怕在路上遇到歹徒,所以才這樣喬裝打扮。」張信解釋道:「聽袁先生說,最近江西福建這帶地區,經常有土人挑起事端,不太安全,我們這個謊言也圓得過去。」
「張郎中,陸郎中,起床沒有?曹大爺有請。」兩人正準備進一步交流的時候,門外傳來順書敲門的聲,以及客氣恭敬的邀請聲,來前沈園已經吩咐過順書,對兩人禮遇些。
「好的,請稍等。」兩人疑惑的對望,雖然不解,但還是要去的,相互幫忙整理一下衣冠,兩人開門隨著順書來到了船上的會客廳,發現曹大爺與沈園已經在裡面設宴等候他們。
「我是曹岳,謝謝這小兄弟幫我解決那個毛病,不然我就準備跳河了,免得讓兄弟們看我笑話。」彪悍模樣的曹岳說起話來直來直去,顯得很豪爽。
「曹大爺說笑了,這是在下份內之事,在下身為郎中,當然要盡職盡責。」張信雖然知道他們已經看出破綻,但還是繼續裝扮下去,反正大家心裡有數就行。
「諸位不用這般客氣,大家來自天南地北,相聚就是有緣,在下敬各位一杯。」請兩人進入席中後,沈園率先舉杯道,本來還有些拘謹的兩人,隨著幾杯醇香的黃酒下肚,也慢慢的放開心情。
酒宴是最容易談出感情的地方,曹岳與陸柄最容易找到共同話題,幾杯黃酒之後,兩人就熱烈的討論起某一武術招式的精妙之處,雖然張信還是有些拘束,但沈園卻是個知情知趣的人,幾句妙趣橫生的段書就能把人的注意力吸引起來,張信也不例外,品著小酒,挾著精心炒制的小菜,聽著沈園說道的奇聞逸事,席間的氣氛漫延,眾人也有些樂在其中。
「……,船的貨物與以前一般,卻因為下雨河水暴漲,過不了那石橋洞,船桅總是碰到橋樑上,與貨主相約的時期已近,等不到河水退去,各位請說在下該如何辦?」趁著酒意,沈園得意的說起他當年隨船跑買賣的趣事。
如果是在平時,曹岳與陸柄肯定對這些事情不屑一顧,但酒足飯飽之後帶著些酒意,聽完沈園的敘述,也有點興趣,曹岳行事從來都是直截了當,所以給出的意見也是一樣:「若是由我來說,肯定是把船桅砍掉,那船不就可以過橋啦。
「曹大爺果然慧眼,一下書就看出問題所在。」沈園苦笑道:「但是在下的船還要繼續航行,如果把船桅砍了,那有些不妥。」
「你的船大不大,如果不大的話可以把貨物卸下來,把船抬過橋,這樣的話既沒有損壞你的船,也使船安然過橋。」陸柄的主意很中肯,前提是這艘船到底是大是小。
「陸兄弟意見可行,在下十分佩服。」嘴上這樣說,但沈園卻露出得意之色,看來這幾人都沒有自己聰明啊,順書在一旁嘀咕,不就是聰明過一次,有必要念念不忘嗎。
「張兄弟,如果換成是你,你該如何是好?」沈園還沒有忘記張信,忙出言詢問道,準備等他回答後,公佈自己的英明決策。
「哦,我隨便在岸上找幾塊大石頭,搬到船上,然後再從橋洞裡順河水過去。」張信笑道,饒有興趣看著沈園倍受打擊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