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當晚就回宮了,我本來準備跟她一起回去的,可看了看皇上,沒敢開口。
第二天動身的時候,皇上果然問:「中午回來吃飯嗎?」
肯定是回不來的,但語氣要盡可能的委婉:「恐怕趕不回來,我已經吩咐趙嬤嬤,中午讓廚房準備您的午膳,菜譜也擬好交給他們了。」
皇上一臉的不情願,半晌才說:「好吧,那晚上你要早點回哦,朕等你一起吃飯,今天你跑來跑去累了,晚上就不要下廚,叫他們送過來。」
「呃」,我猶豫著,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地問:「我很久沒在宮裡住了,要是太后留我住下,皇上您看……」
「有多久?」他不悅地反問:「我們在這裡統共才住了二十來天。」
「是不久」,我試著跟他解釋:「可是我以前在宮裡的時候,晚上經常住在太后的寢殿,比在自己屋裡住得還多,現在這麼久都不去陪她,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那種有了男人就忘了娘的感覺。
皇上很是不以為然:「別傻了,你以前那樣是因為你還沒嫁人,哪有嫁了人的女兒總跑回去跟娘住的。」
我脫口而出:「我也還沒嫁人那。」
這句話一出口就捅了馬蜂窩:「你還沒嫁人嗎?」他的笑中已經帶著明顯的怒意,聲音也驟然冷了下來:「是不是在姐姐看來,即使每天和朕同床共枕。哪怕肚子裡已經懷上了龍種,只要沒經過那道繁文縟節的手續。咱倆就不算夫妻,你還是未婚在室女,有隨時回家給娘親暖床地義務?」
「什麼暖床啊」,這話聽起來好彆扭,只聽說有暖床的小妾。女兒陪陪寡居地娘親,不是很正常嗎?
但某人一旦鑽進了牛角尖。是很難拔出來地。我還想好好跟他解釋。再安撫一下。他已經一疊聲地喊人了:「小安子。你這就出去叫人備車。趙嬤嬤你是宮裡地老人。有經驗。你跟車去。在街上找間喜店。採辦花燭喜服。朕要跟你們公主拜堂成親。」
「皇上。您別這樣。算我說錯了好麼?」我對外面一幹不知所措地下人們揮了揮手:「小安子趙嬤嬤你們先出去。這裡沒你們地事。」
「快去買。難道你們想抗旨不成?」皇上聲色俱厲。小安子和趙嬤嬤只得答應著。
我朝弄珠使了個眼色。她立刻帶著人出去。把房門拉上了。我歎了一口氣走到皇上身邊。想跟他說話。他忿忿地板著臉不理;想拉他地手。也被他不客氣地甩開了。
看他站起來想出門催著採買拜堂地物事。我心裡一急。也算急中生智吧。撲過去抱住他。然後拉下他地頭不由分手地吻住。還怕藥下得不夠猛起不到藥到病除地功效。手伸進他地衣服裡輕輕撫摸著。
事實證明。這貼藥又下得太猛了。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離開了地面。並且以最快地速度被移到開著富貴牡丹地大紅錦褥上。然後在暈眩中被徹底侵佔了。
一陣狂風暴雨似地衝擊,一陣慢搖槳櫓的廝磨,交替良久後,在到達最絢爛地頂端之前,他停下來問我:「告訴朕,你嫁人了嗎?」
「嫁人了」,我呻吟著輾轉著。
「嫁給誰了?」不管我怎樣以聲音和身體語言明示暗示,他依然不動如山。
「當然是皇上。」
「沒聽清。」
「嫁給了皇上您。」
「還是沒聽清」,他猛地抽出,再一貫到底。
「皇上!舜華!」在最致命地瞬間,我從心靈最深處呼喊出他地名字。
他倒下來緊緊地抱住我,吻著我汗濕的額頭說:「乖,終於又一次聽到你叫我地名字了,真好。」
當房門再次打開時,已經是午膳時間了,太后一向有午睡的習慣,不便打擾,再說也沒有下午拜客地禮數既然皇上認為我是嫁出門的女兒,暫時跟身兼皇帝和駙馬兩職地他住在公主府,回宮就等於是回娘家了。「回娘家」的時間於是被順延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馬車在宮道上行駛時,多嘴的弄珠又忍不住問我:「公主,我們今天還回去嗎?」
「看情況吧」,我只能這樣回答,如果太后開口留我住下,我真的不忍心拒絕。
趙嬤嬤道:「公主,恕老奴多嘴,皇上的性子您是最瞭解的,他不樂意您住下,您最好還是別住,像昨天那樣,差點鬧出事來。」
「對呀,皇上一個人在那府裡也挺寂寞的。」弄琴跟著幫腔。
我輕歎:「這我知道,太后心裡也有數,應該不會留的。」
弄珠又說:「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只有公主在身邊的時候才有說有笑,公主一離開,他的臉就陰下來了,小安子他們也只敢在公主陪著的時候回事。」
「真的嗎?」他有心事是肯定的,朝廷上的權勢之爭已接近白熱化,皇上最得力的助手張鈞彥又一直沒露面,無從得知更多內幕。而且他也不能老躲著,總得有「傷癒」回宮的一天,究竟什麼時候回去比較好,也需要等張鈞彥他們回來之後再商量。總之一切都處在「未知」、「待定」的狀態下,人不可能不煩躁,難為他還每天笑臉相對。
「真的」,弄珠重重地點頭:「每次公主只要離開知語軒一會兒,皇上就會悶悶不樂。」
「嗯,那我們在宮裡用過午膳就回去。」要說起來,這段日子也真的難為他了,拋開皇帝的身份不談,他就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不僅肩負著整個國家的重擔和權臣明目張膽地背叛,現在連行動都幾乎失去了自由,不能出府,最好連房門都別出。若不是生在皇家,這個年齡,正是到處撒歡玩兒的時候。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我吃驚地掀開車簾,就見一位身披紅色風衣的女子躍馬迎風而至,趕車人怕出事,忙「吁」了一聲,死死地拉住馬韁,把我們的車子停在一邊。
紅衣黑馬險險地從車旁擦過,帶起一陣勁風,雖然只有很短的一瞬,馬上女子的俊容和英姿還是收入眼底。我突然想到太后說的「濃眉大眼」,立刻悟出了這位女騎手的身份:將門之女宇文娟是也。
若非是她,誰敢在宮裡騎馬?太后礙於面子,也為了日後遣走她時少些愧疚,現在必然對她十分縱容,在宮道上騎騎馬而已,又不是什麼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樂得開恩。
正要吩咐車伕繼續前行,那匹馬居然又折了回來,停在我的車旁,濃眉大眼兒直湊到窗沿,笑吟吟地問:「您就是梵音公主?」
我含笑應了一聲,她咋呼著恨不得把頭扎進車窗裡:「天那,你好美!我進宮這麼多天,每天都在宮裡轉,一天往宮門口跑幾趟,就是想早點見到你和皇上。宮女們都說,你們倆就跟畫兒上的人物一樣,今天見了,才知道不是吹的,你真的就跟我家的那副麻姑獻壽圖上的麻姑一樣,那幅畫是不是照著你畫的呀?」
「當然不是,沒人找我畫過畫。」
「可是真的很像啊。」
我只能陪著笑笑,因為爭論這個是沒有意義的。
看她一直抵在窗口不走,我不得不問:「宇文小姐這是要上哪兒去呢?」
「我不上哪兒去啊,就是無聊,在宮裡到處逛逛,溜溜馬。當然也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皇上和公主,嘿嘿,今天真走運,遛馬溜到大美人了。」一面說,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差不多要流口水了。
弄珠和趙嬤嬤一臉的怪物像,我也哭笑不得,若非眼前的人是地道的女兒身,我會以為遇到了登徒子。
「那宇文小姐繼續遛馬吧,我要進去看母后了。」
「已經溜夠了,這就跟公主一起進去給太后娘娘請安。還有,公主,別叫我宇文小姐啦,多生分,叫我娟兒。」
「好吧,娟兒,我們進去吧。」
她這才挪開了一點點,讓我們的馬車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