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浴盆裡泡著明明很愜意的,今天的感覺卻差了很多,一會兒嫌水熱,一會兒嫌水冷,一會兒嫌竹製的枕頭太硬,總之就是很煩。
當然也存在有意刁難的成分,程金翠不是很想服侍我嗎?那就讓她知道我有多挑剔,多難侍候,好叫她知難而退。
只是我這種出身不是後娘眼裡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前妻之女,就是厲害婆母手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實在扮不來刁鑽暴虐的主子。
算了,把該問的話問清楚,如果她夠坦承,不跟我玩陰的,我可以考慮給她一筆錢,讓侍衛好好地送她回家鄉。不然,直接開趕,她又能怎樣?現在已經不是從前,是我可以主宰別人命運的時候了。
於是我開口道:「金翠,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想問你幾句話,你要照實回答。你也跟了我一段日子,知道我的脾性,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我不會為難別人的。」
程金翠蹲在旁邊,一面往水裡放金銀花一面說:「公主就是脾氣太好了,有句話叫,奴大欺主,像小蓮那樣的,在宮裡肯定不敢這麼放肆,因為懼怕太后的權威。但現在出門在外,就有點無所顧忌了。公主,做主子的,心眼好,脾氣好,對奴才們來說固然是求之不得的,但主子自己就有點吃虧了,若遇到了心術不正的奴才,明仗著主子心慈手軟,本來只有賊心的,現在連賊膽都有了。」
我知道她這番話是針對小蓮的,這兩個女人好像已經結下仇了。
但她既然自稱奴婢,又在我面前如此大言不慚,好像要教我怎麼做主子一樣,不是照樣有「奴大欺主」之嫌嗎?這只能說,她心裡還是當自己是小姐的,奴婢只是一個應景的稱謂而已。
而且。長篇大論講下來,很自然地把話題引到了小蓮身上,不露痕跡地繞開了我的追問。
可惜我沒那麼好糊弄,直接點破她:「這麼怕回答我的問題啊。」
她不得不抬起頭來:「公主只管問,奴婢沒什麼不能說的。」
「那就從你地身世說起吧。你真地是程縣令地女兒?」
「真地是。只不過不是大房生地。」
「程縣令連家眷都沒有。我記得他說過。家裡就是父女倆相依為命。」
「這點他並沒有欺瞞公主。地確只有我們兩個。」
「那你說地大房小房在哪裡呢?」
「他地大夫人已經死了。至於我娘。原來只是程家地丫頭。後來跟我爹有了私情。大娘容不下。趁我爹不在家地時候把她給嫁了。八個月後。我娘在別人家裡生下了我。「大夫人一直沒生?」
「沒。」
「你認祖歸宗多久了?」
「就在皇上和公主到達通謂縣的前幾天。」
也就是說,我們的猜測沒錯,她根本就是臨時找來的。只不過琰親王也真的神通廣大,找的還是人家的親生女兒,並非冒牌貨。
程金翠又道:「奴婢完全可以說是很久前就認了親地,但奴婢不想欺瞞公主。」
我不覺笑了起來:「你是不想,還是不敢?其實這些我都知道,會問你,只不過看你肯不肯說實話罷了。」
程金翠露出既驚訝又傷心的表情:「公主,您派人去奴婢的家鄉調查過了?」
「是啊,為了皇上地安危。所有的隨行人員都必須是絕對可靠的人。」
「那奴婢過關了嗎?」
「你說呢?」其實,根本沒派人去她的家鄉查什麼,她還不具備讓我們鄭重考察的價值。就像朝廷的官員一樣,打算指派誰去某個重要位置了,才會通過一些渠道考察他是否勝任,若非如此,為什麼要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我從沒打算帶她進宮,之所以到現在還沒遣返,是因為她父親程士立已經被撤職。所以我特意打聽她的身世和老家,其實是為了好有地方送她走。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隨便扔下一個女孩子,那種事我做不出來。
程金翠苦著臉說:「公主既然派人打聽過,就應該知道奴婢說地都是真話,奴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欺瞞皇上和公主啊,那可是要殺頭的……」
我打斷她的話:「你娘現在住在哪裡的?」
一個人想掩蓋什麼的時候才會不住嘴地說,而且語速比平時快,她越急著解釋。我越覺得其中有鬼。
她很流利地說出了一個地址。看來,關於她的身世都是真的。因為我們要派人調查太容易了,只要她說了一句假話,就會被棄用。皇上的侍從豈是開玩笑的,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可疑地人。
盤問到這裡,我已經有點詞窮了,真正想知道的沒法開口,難道直接問:「你是琰親王的人嗎?」;「你這麼死活跟著我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算了,管她是誰的人,管她有什麼目的,打發走了一了百了,我也可以少操很多心。
就像小蓮,自從跟宋方攪在一起後也讓我大傷腦筋,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事情。照宮規,她應該被處死,可我們現在不在宮裡,她會如此也是特殊境遇下的意外結果,並非她有意造成。就比如一個女孩子被盜匪擄去,你能責怪她失身?所以我真正介意的從不是小蓮的失身,而是她失身後地種種表現。如果她已成了宋方地眼線和爪牙,我怎麼可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留她在身邊使喚?
「公主,您還是不相信奴婢嗎?最起碼,奴婢在外面沒有男人,只會一心一意服侍公主。」
聽聽這話說的,跟她教導我如何做主子地時候完全不同了。看來,還是我對她的「審問」發生了效力,怕我不信任她。趕走她,所以放低了姿態。
又想起來了太后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人都是生得賤的。」
只怪我做慣了凡事隱忍的乖乖牌,即使如今貴為公主,在為人處事上一下子還轉不過彎來。也許,一個狠一點,挑剔一點的主子。下人還服帖一些。像小蓮,平時多伶牙俐齒地人啊,今天一聽說不要她服侍,當場就傻了,滿臉的驚慌失措。
不過,要甩掉一個人不是那麼容易的,我才泡了沒一會兒,就聽見小蓮在外面喊:「公主,皇上來了。」
「什麼?」我猛地從浴盆裡坐起。意識到自己不著寸縷後,又猛地沉了下去。
程金翠趕緊給我拿來衣服,皇上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先去房裡坐坐,我馬上就出來了。」
「我等你一塊兒去吃飯。」
「我……好吧。」既然他都找到這裡來了,說「不吃」肯定是對付不過去的。
小蓮很沉得住氣嘛,我以為她會急著去找宋方商量對策,沒想到她不僅沒去,還把皇上弄到這裡來了。我猜,她肯定跟皇上說我身體不好,胃口不好。精神不佳什麼的,讓皇上擔心之餘,男女之妨都不講了,直接跑到浴室外面找人。
當然了,她這樣,還有一個目地,就是跟程金翠爭寵:你想把我攆走,自己趁機搭上公主,門都沒有!
所以她略施小計就把我那喜歡一驚一乍的皇帝弟弟弄了來。讓我不得不跟他走,也就是,讓程金翠失掉了跟我獨處培養感情的機會。
穿好衣服走出門,小蓮拿著一條大毛巾等在門口,執意要給我包上,口裡嚷著:「頭髮太濕了容易生病,快擦擦乾。」
我一把推開她的手,不耐煩地說:「沒見頭上的太陽多大,一路走到飯廳頭髮就差不多干了。你這一包。反而擋住了太陽。」
程金翠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小蓮姐姐,冬天洗頭才要包頭髮吧。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大熱天,大日頭底下,包頭髮?哈!」
小蓮不甘示弱,爭辯道:「公主從小體弱,生性畏寒,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容易患頭痛症,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人,少插嘴。」
程金翠馬上反駁:「包上了不是更難幹嗎?那樣只會頂得更久啊。」
小蓮一時找不到話來回,臉都氣綠了。同時不忘偷覷我的表情,揣摩我的心思。
我理解她地緊張不安,見我有捨棄她的傾向,拚命地想抓住我。
又或者可以這樣理解:她認為,抓住我比抓住宋方重要,只要抓住我才能抓住宋方,如果我不要她了,宋方也不會要她。
小蓮一時找不到話來回,臉都氣綠了。同時不忘偷覷我的表情,揣摩我地心思。
我理解她的緊張不安,見我有捨棄她的傾向,拚命地想抓住我。
又或者可以這樣理解:她認為,抓住我比抓住宋方重要,只要抓住我才能抓住宋方,如果我不要她了,宋方也不會要她。
小蓮不甘示弱,爭辯道:「公主從小體弱,生性畏寒,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容易患頭痛症,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人,少插嘴。」
程金翠馬上反駁:「包上了不是更難幹嗎?那樣只會頂得更久啊。」
程金翠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小蓮姐姐,冬天洗頭才要包頭髮吧,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大熱天,大日頭底下,包頭髮?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