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大義滅親女
    來回折騰,到打發走那對父女時,已經是半夜了,又累又困的,大夥兒很快各自就寢。

    也許是溫泉池邊的事餘悸猶在,而且好多細節都想不通,又或者是對一個陌生地方本能的排斥,我並沒有很快入睡,而是很機警地傾聽著外面的一切動靜。

    直到更鼓敲過四更,才漸漸朦朧起來,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了輕輕的畢剝聲。

    「誰?」「我一下子從床上驚起,同時告訴自己不要慌,才經歷過一場刺客事件,大夥兒的警惕性都非常高,皇上身邊那些高手肯定會整夜輪班值守的。

    「是我。」居然是一個怯怯的女聲。

    「你是誰?」

    「程縣令的女兒程金翠。」

    原來是她。我起身開門,她一見到我就神色慌亂地說:「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您和皇上還是快走吧。」

    我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站在原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她斂衽道:「為人子女的,本該跟父母一條心,但自古忠孝難兩全,妾身思慮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為大義捨小愛。」

    看她一副大義滅親的模樣,我反而覺得有點假。若程縣令真想半夜加害,她應該很著急地催我們走才對,而不是站在這裡慷慨陳詞。

    不過呢。這種事。還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我招手叫來就在不遠處巡視地守衛。如此這般地交代了幾句。他馬上領命而去。

    在程金翠地帶領下。我們從縣衙地後門偷偷開門出去。連夜離開了通渭縣。當然。程金翠也跟我們走了。她自動自發地跟著。我們也不好意思往回攆她抹著淚說再也沒有面目見自己地父親了。如果我們不帶她走。她將無家可歸。走投無路。

    對一個如此仗義救了我們地「恩人」。怎麼忍心讓她淪落到如此境地呢?

    於是我們地車隊裡多了一個女人。在她地再三懇求下。皇上也沒有對程縣令下格殺令。我們只是一走了之。

    當然。這也是出於謹慎地考慮。俗話說得好。強龍不敵地頭蛇。皇上身邊地人手到底有限。在人家地地盤上。又到處黑燈瞎火地。如果程縣令果然跟琰親王勾結地話。我們地勝算並不大。

    出了渭通縣城後。我問皇上:「對這件事您是怎麼看地?到底是父親搗鬼。還是女兒搗鬼?」

    「朕以為,是合謀。」

    我點了點頭道:「我也認為是,但不是要合謀弒君,而是想借此把女兒送進宮。不過,這一招也實在太險了,萬一皇上一怒之下殺了父親,而後並不帶走女兒呢?」

    皇上也有些納悶:「難道程士立對琰親王忠心到了這種程度,情願犧牲自己。也要送個妖女進去惑亂宮廷?」

    我被他的推斷逗樂了:「第一,程金翠縱有幾分姿色,還沒到妹喜妲己那種能惑亂宮廷的地步;第二,如果琰親王要殺皇上,昨天晚上有地是機會,他不僅沒動手。還和皇上一起像朋友一樣蹲在我面前,那個畫面我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很不真實,更像是個荒唐的夢。」

    皇上道:「你會這麼想,是因為你還不瞭解琰親王,他是個自視甚高、非常自負的人,跟殺人比起來,他更喜歡的是玩人。」

    我把他全身上下一打量,語氣曖昧地說:「這我理解,琰親王好的是男色。試問普天之下。誰的男色比得過咱們皇上?所以琰親王捨不得殺,想留著慢慢玩。」

    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他狠狠地一瞪。然後說:「不厚道,竟然拿朕開這種玩笑。」

    我忙道歉,心裡卻覺得有些竊喜,皇上對此種言論地反感再次說明了,他跟男風是絕對不沾邊的。

    那麼,「您的意思是,琰親王喜歡跟自己的對手玩貓抓耗子的把戲?」

    「是的,就比如,密集發送加急公文擾亂朕,讓朕情緒失常,表現失控。那段時間他肯定樂壞了,躲在暗處操控這一然後看朕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反應,多有成就感啊。」

    我歎息不已:「算計別人的人,也逃不過被人算計。他自以為高明,可以將皇上玩弄於股掌之間,卻不料,你只用了一顆棋子,就讓他滿盤皆輸,也不知這顆決定全局走向的關鍵棋子現在如何了。」

    皇上想了想說:「應該還在他手裡,你剛有一點說對了,他好地是男色,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捨不得殺的,要留著慢慢玩。」

    對此我倒有不同的的看法:「不見得。宋方那樣的奸險狡詐之人,不會輕易給琰親王捉到地,他敢在琰親王的治下公然背叛,必定會事先給自己安排好後路。皇上,我跟您打賭,宋方現在依然是自由身,說不定已經追蹤而至,要向皇上邀功呢。」

    皇上冷冷一笑:「是嗎?這樣也好。」

    我忍不住追問:「如果他真的出現在皇上面前,皇上會怎麼做呢?」

    「他不會出現在朕面前的!」這句話,已經說得有點咬牙切齒了。

    「皇上很不喜歡他?」

    「豈止不喜歡,是厭惡透頂。姐姐你不知道,朕秘密召見他的那次,為了拉攏他,對他稍微客氣了點,他那眼神,還有那噁心的語氣,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

    「慾望的眼神,對不對?」皇上輕輕點頭,臉上是吞了一隻蒼蠅的表情。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被一個男人用眼神和語言猥褻,對一個喜好正常地男人來說是難以忍受地。若非為了大局,宋方當時就被他滅掉了。

    既然宋方是如此令人厭惡的存在,我們便不再談論他,而是分析起了琰親王地心態,以及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西京毀了,但與此同時,琰親王的篡位計劃也夭折在襁褓中,也就是說,他還沒來得及公然舉起反旗。

    有反心是一回事,有沒有謀反又是另一回事,就算皇上和朝臣對琰親王的謀反計劃心知肚明,畢竟還沒成為事實,老百姓也不知道。

    甚至,就連引匈奴兵入關,水淹西京之事,琰親王都可以說是他安排的。既然已經失掉了西京這個根據地,他還怕得罪西京的百姓?

    我有點瞭然地說:「琰親王是不是想重回京城,重新做他的親王?」

    「怎麼可能?如果他有意化敵為友,就不會在湯池伏擊朕。」

    「可他最後也沒下手不是嗎?」

    皇上也難以下定論了:「琰親王心機太深,朕一時也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皇上,對程金翠,您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她長得倒也挺漂亮的,就是漂亮得根本不像程士立的女兒,我昨天特意觀察了一下,他們父女倆的五官幾乎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一個是小眼塌鼻寬臉闊下巴,一個是大眼小臉尖下巴,鼻子也不塌。」

    「你觀察得真仔細」,皇上沉吟道:「如果這樣的話,那很可能這個並非他的親生女兒,可能是抱養的,甚至可能是臨時找來冒充的。」

    我本來沒想到這點的,經皇上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有可能了,「皇上如今親政了,也到了大婚的年齡,那些家裡有美女的人家,都開始蠢蠢欲動了,連抱養的,冒充的,也紛紛出籠。」

    小皇帝即將成年,是指望借女發家的人最好的機會。皇上的後宮,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統統虛位以待,機會大把大把的就像開國之初可以大肆封賞功臣一樣,那也是希望建立功名的有志之士的黃金時代。

    不過,我特意提起這個人,是因為想到了別的,「您說琰親王最喜歡玩人,程士立這麼煞費苦心送女進宮,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我總覺得,這個行為太瘋狂,太不正常了,我不相信是出自他自己的意願。直到您說,程金翠很可能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我才對這個匪夷所思的情節有了一點點了悟。」

    「姐姐是怎麼認為的?」

    「程金翠不是程士立的女兒,程士立也不是如他所說的,妻子早死,父女相依為命。很可能他另有家人,只是被別人控制了。」

    「你的意思是,程士立被人要挾了?」

    「我只是猜測。」

    皇上低頭考慮了一會兒,然後說:「不管真相如何,只要這個程金翠不進宮,他們什麼打算都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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