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正文 第九十九章 重回張掖城(二)
    我們的隊伍在下一個集鎮又和當地一幫街痞對上了,這回,還結結實實的打了一場。皇上身邊的人自然個個都是高手,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再然後,投店,吃飯,等待上菜的間隙,我悄悄問皇上:「既然您想弄出動靜,讓探子們知道您回幽州了,為什麼不直接讓官府接待呢?」

    皇上說:「既然是御駕親征,這會兒應該在軍營才對,猛地跑去騷擾地方官府,他們搞不好還以為朕是冒牌貨呢。」

    「所以,皇上這樣只能算微服出巡了。」

    「算視察各地防禦吧,官方給出的理由是這樣的,但同樣不宜驚擾地方。」

    這時張鈞彥道:「托皇上洪福,這雨竟然住了,要是能晴幾天,各地的災情會很快緩解的。」

    我一驚:「哪裡發生災情了?」

    皇上說:「青州、冀州、兗州,下面很多郡縣都有災情上報,太后已令各地開倉放糧了。」

    我憂歎不已:「現在正在打仗,還不知道需要多少給養呢,可是災情又亟待賑濟,不能不放糧,可憐的母后,這些天肯定頭痛死了。」

    而我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毫不猶豫地答應皇上陪他去最危險的前線,真是不孝女啊。

    夜幕降臨後,我們換了馬車,從客店後門悄悄上車。轉頭回張掖城。

    望著黑暗地原野。想著遠在京城地母后。我對皇上說:「你們一般多久向京城傳一次戰報?下次傳地時候。幫我帶一封信給母后。」

    皇上卻告訴我:「沒有重大消息地話。三天一次。姐姐不用等這個。你寫好了。我馬上派人送回去。」

    「啊?以前在京城地時候。怎麼前方一個時辰就傳一次戰報啊。」那時地「八百里加急公文」簡直成了魔音穿腦。一天喊好多回。

    皇上聞言冷笑道:「那都是我地好王叔搞地鬼。故意製造緊張氣氛。比如一個關口被圍。明明是拉鋸戰。今天也這樣。明天也這樣。無非是雙方打一陣。歇一陣。他卻叫人不停地傳加急公文。每封都說匈奴又發起了猛烈進攻。關口危在旦夕。需要緊急增援。否則就來不及了。等等等等。」

    「原來如此!」那時候地戰報我也看過。每一份都十萬火急。連帶看地人也跟著緊張。幸虧皇上地心臟還比較強。不然。急都急死了。

    但也被整得夠嗆。皇上現在提起來還有點怕怕地:「朕那時候都到了一聽八百里加急就跳起來地地步。每個時辰來一次加急戰報。人總是處在高度緊張狀態。神經都快錯亂了。」

    我搖頭歎息:「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他用心險惡,那時候,還只道前方戰情真有這麼緊張呢。」

    皇上道:「緊張是不假。但也不至於每過一個時辰就騷擾皇帝一次。比如朕現在住在軍營裡,每天也很緊張,隨時聽取前方戰報,不停地開會討論,分析敵情,及時做出應對之策。這些,都是前方統帥和將領們地日常工作,也有參軍記室跟著做筆錄,但都是給將領們做參考或存檔用的。誰又不是閒得慌。一個時辰寫一份戰報給京城的皇帝。那得專門派出一個人做這事才行。」

    我有些納悶地說:「皇上長在深宮,從未上過戰場。不瞭解軍隊的日常運作,那些大臣中明明有帶過兵的,怎麼也不提醒皇上呢?」

    「前方是琰親王在指揮,誰敢質疑他的行為。」

    這樣看來,「皇上這次御駕親征是對的,有了經驗,就不會被人當傻子耍了。」

    「是啊」,他也很感歎:「這次出來,朕的確學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以前不曾看到的。」

    對於這一點,我深有感觸:「一趟軍旅之行,讓皇上改掉了任性暴戾的脾氣,懂得體恤百姓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小店地那句對話,至今還在我心裡迴響,店主的感動,我的驚訝,都歷歷在目。皇上總算露出了開心地笑容:「能得到姐姐的肯定,比什麼都好。其實,這次根本不該派琰親王出戰的,應該一開始就御駕親征,要那樣的話,也不至於被他逼到差點變成暴君了。」

    「可留他在京城,也是個禍根啊。」

    皇上點了點頭,當時會派琰親王去,也是經過了仔細考量,多方權衡後才做出的決定。留他在京城,一旦乘機作亂,皇上連京城和御璽都失去了,豈不成了喪家的那啥?

    沒想到,把琰親王派到了千里之外地地方,他還能想出這樣的辦法操控皇上的情緒,我不由得感歎道:「琰親王真是太可怕了,殺人於無形」。

    就因為他不斷地給皇上施加壓力,使得皇上當政的那兩個月,朝野怨聲載道。長此以往,即使琰親王篡位,估計朝臣和百姓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只怕還期盼呢。

    說到琰親王,皇上又想起來了另一件事:「聽說,他已經向姐姐求婚了,甚至許諾姐姐將來立你為後?」

    「這個啊……」突然被他這麼一問,我有點慌亂,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反正也瞞不住:「他是說過那話,但皇上也知道,他只喜歡男人,他向我求婚,跟劫持我是一個目的,就是想以此來牽制太后,讓太后投鼠忌器,不敢不聽他的。」何以見得不是牽制朕呢?如果姐姐在他手裡,朕要對付他照樣投鼠忌器。」

    我忙道:「是啊,一箭雙鵰。只是他沒想到,皇上會橫刀奪愛,搶了他的愛人,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不說,還讓那人棄暗投明,給皇上做了內應。」

    皇上的臉兒刷地一下紅了,低下頭嗡嗡地喊了一聲:「姐姐。」

    「嗯,皇上有什麼話要對姐姐說嗎?」

    「姐姐。」

    「光喊沒用地啦,快招吧,你跟宋方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家可是說得有板有眼地,半夜,帝寢,溫柔同眠的鴛鴦,哦,不對,是鴛鴛。誰知好夢正酣,卻被夜行人驚醒,於是一個繼續裝睡,一個奮起迎敵,幾個回合後,發現來人居然是皇上地新妃子!多麼曲折離奇的故事啊,正好這會兒車上只有我們兩個人,皇上就講出來讓沒見過世面的姐姐開開眼界吧。」

    皇上這時候已經從最初的難堪中調整過來了,表情逐漸變得鎮定,眼神也出奇地冷厲:「這是宋方告訴你的?」

    「是啊,難道那晚皇上的寢宮裡還有別的男人?」

    「姐姐!這不是可以開玩笑的,事關朕的清白和聲譽。」

    「那為什麼宋方說得如此有板有眼,別告訴我是用太監替代的,太監的身體結構跟一般人不同。」一摸就穿幫了。

    皇上說:「今天白天在金雞鎮那家小店裡發生的事姐姐還記得不?」

    我立刻想到了一個名詞:「又是障眼法?鄉下擺碗猜骰子的騙術我也聽人說過,那個靠的是手快,騙的是人家的眼睛,可是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人家憑的是感覺,不是用眼去看的。」

    「巴圖會的小法術很多,不只障眼法,他還有很多藥水,有的給人吃了會產生迷幻效果,以為你見到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其實根本沒有。」

    我歎服道:「皇上身邊不只有高人,還有奇人。」

    「這些都是張君彥和他的手下幫朕找來的。」

    「張君彥可靠嗎?他父親張丞相好像是那種老好人,說得難聽點,就是個碌碌無為的庸人。」

    「先帝可能正是看中了他這點吧,多年戰亂後,他希望有個有些聲望,又不喜歡搞事的人,不會每天勸諫這勸諫那,也不會整天琢磨著變法什麼的,讓皇帝和百姓都過幾天清淨日子。」

    「我明白了。」先帝這樣選擇,也不能說有錯,至少百姓真的過了七八年安居樂業的日子。只是,一旦國家多故,庸人類的丞相就顯地力不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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