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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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愛將——」那武安君白起陡然一聲高呼,他話音未落,便是忽地站起身來,緊接著又「鏘——」地一聲響,利索地拔出了腰間之青銅長劍,手腕一抖,那燭火映襯下的青銅長劍便是寒光閃閃。
武安君白起「咚咚——」地邁著大步,三兩步便走到了那高懸的碩大木板地圖下,又揮起長劍在老馬嶺所在方位,凌空畫了個弧形,便沙啞著嗓子高聲呼道:「諸將,老夫計議已定,明日辰時,我大軍即刻殺出營壘,一戰殲滅對面之猖狂趙軍」
「目下已是戌時之末,尚有六個時辰備戰諸將回營後,即刻傳令籌劃,若是哪個營頭拖了後腿、耽擱了老夫之大勝,老夫定斬不饒,砍下其將領之楞種瓷棰一般的頭顱,為我大軍祭旗」
眾將聞言,頓覺週身的熱血之流速陡然加快,漸漸一股股地沸騰起來,便是紛紛肅然起身,高高拱起雙手,朗聲道:「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在此時刻,秦軍眾將們竟然齊齊吼出了一句秦人老誓。這齊齊一聲大喝,吼聲形成了共鳴,一波聲浪傳遍山頂,聽來聲勢甚是雄壯。
武安君白起聞聲,微微點了點頭,登時扯動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便用青銅劍在那木板地圖上凌空指點著,又肅然發令道:「大將張卓,明日辰時,率大軍兩萬,繞過此處山坡,直撲西北角之趙軍營地」
「嗨」那滿臉絡腮鬍子、生得五短身材的大將張卓聞聲,便是昂身出列,扯著粗豪的嗓門,如雷般大吼著肅然接令。
緊接著,武安君白起又用青銅長劍在那木板地圖上畫了個弧形,神色肅然道:「大將劉植,老夫與你大軍兩萬,明日辰時高速進軍,務必殺出此道峽谷,痛擊東南角之趙軍」
「嗨」那大將劉植聞聲,忙閃身出列,拱手肅然接令。這生著一副大馬臉的劉植卻是個公鴨嗓,這一下喊得又快又急,嗓音登時變得公雞打鳴一般尖利起來。不過此時已是滿帳肅然,眾將們卻是誰也取笑的心思。
武安君白起頓了頓,又揮起長劍在那木板地圖上點了點,隨後便劃了一道斜線,彷彿將丹水營壘、老馬嶺營壘南北的秦軍用此無形之線連接了起來。
隨後,白起便是面色一沉道:「大將桓飛、張賀,我大軍現有騎兵兩萬餘,老夫分撥五千鐵騎與爾等,明日辰時,命爾等各率此五千鐵騎急速進發,桓飛直奔我丹水營壘,張賀直奔我老馬嶺北線營壘,最遲在三日內,讓我大軍連通起來,打破趙軍之阻塞」
「嗨」武安君白起話音未落,只見那大將桓飛、張賀已是閃身出列,高高拱起雙手,便是齊聲大吼接令。
接令時,這兩位大將俱是面色凝重,從武安君白起的話音裡,他們已經聽出了此時秦軍形勢危急,他們所率之騎兵雖然不是和趙軍正面拚殺,但是那種沉甸甸的責任,卻勝似大軍對戰。
話音落定後,武安君白起長劍點地,緊接著那碩大的身形微微前傾。拄著長劍,又是悶雷般一聲暴喝:「其餘將領,隨老夫率步騎士卒二十萬,越過前方河谷,殺向正面之趙軍。此戰只許勝,決不許敗,定當一鼓作氣拿下趙軍,趁勢揮軍東上,踏平將軍嶺,搗毀趙軍之中軍幕府」
武安君白起頓了頓,又沙啞著嗓門高喝道:「諸將切記此戰我秦軍攻勢要猛、要烈、要狠都給老夫殺出老秦娃子悍不畏死之勇氣來,殺出秦軍銳士天下無敵之霸氣來,要殺得那趙軍魂飛魄散、屍山血海膽敢怯陣後退、踟躕不前者,殺無赦」
武安君白起咕咚嚥了一口唾沫,連聲的大吼已是讓他覺得嗓子有些干癢,這趁著發令之間歇趕緊用唾液潤了潤喉嚨。隨後,武安君白起感覺嗓子潤了很多,便是轉頭衝著那立在一旁之中軍司馬,昂然一聲高呼道:「請穆公鎮秦劍」
那中軍司馬聞言,忙躬著身子趨步上前,自帥案後取下穆公鎮秦劍,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托著呈到武安君白起面前。
帳內的氣氛愈發凝重,那中軍司馬的雙臂竟是變得有些僵硬地麻木,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將穆公鎮秦劍摔落於地。這穆公鎮秦劍乃國之重器,若是摔了它,那可是不可饒恕之死罪矣
便在那時,武安君白起鄭重地伸出雙手,手心向上穩穩地拖住穆公鎮秦劍,雙手高舉過頭頂,隨著一對三角眼中寒芒一閃,便厲色道:「諸將,我王贈我此穆公鎮秦劍,授予老夫生殺予奪之權。當此決戰之時,老夫將此劍暫授司過將軍掌管,不管士卒還是大將,觸犯軍法者,司過將軍可就地斬殺」
白起說話間,那司過將軍身形顫抖著閃身出列,舉起雙手自白起手中接過穆公鎮秦劍,隨後緩緩高舉至頭頂,轉身向著帳中眾將,那線條刀刻斧鑿一般森冷面龐上滿是肅殺的冷傲。
靜默了一會兒,那司過將軍的破鑼嗓子,便響了起來:「末將萬謝武安君重托末將定當執法如山,鐵面無私,肅我軍法」
帳中眾將們見狀,紛紛挺直了身子,向著穆公鎮秦劍便是齊齊躬身一拜。隨後,那武安君白起大手一揮,眾將便是紛紛默然起身,唰唰唰地轉身出帳,發令備戰去也
望著眾將匆匆而去的背影,武安君白起伸手理了理那稍顯凌亂的灰白長鬚,心下暗道:趙括小兒,休要猖狂。明日且看我大秦銳士之威
次日卯時,剛一起身秦軍士卒們就驚訝地發現,中斷了數日的早間軍食居然又恢復了供給。士卒們忙欣喜地奔走相告,一個個匆忙領來自己的那份軍食,聞著那誘人的香味,便是迫不及待地大吃大嚼起來。
這份軍食乃每人兩塊醬牛肉、一張鍋盔大餅,秦軍士卒們嚼一口醬牛肉,咬兩口鍋盔大餅,吃得甚是過癮,那醬牛肉肥美的汁水,一股股地流進胃中,登時如同久旱乾涸得土地遇到一場透雨,那份暢快簡直無以言表。
卻說著這鍋盔餅,足足有一指厚,秦軍士卒們一大口下去,都咬不穿。所謂鍋盔者,乃秦軍特有之發明。蓋因彼時行軍作戰,那一應灶具攜帶不便。事有急時,配有青銅頭盔的秦軍百夫長以上將領便做起了臨時的伙夫,將那生麵團攤進青銅頭盔,架在火上燎考,待陣陣香味飄出,便可取出進食了。因其在頭盔中燎烤而成,故名曰鍋盔。
這鍋盔大餅甚為厚實,吃下去甚為壓餓,且其燎烤方便。因此故,這鍋盔餅已成了秦軍常備之隨身軍食。
待一份軍食剛剛下肚,秦軍士卒們還未來得及好好回味之時,便聽各營的將領們已在高聲發令,命他們盡速進入戰備狀態,待辰時一到,即刻兵分三路殺向趙軍營壘。
聞聽此訊後,秦軍士卒們竟是齊聲歡呼。這些日子裡,秦軍士卒們迫於武安君白起之嚴令,整日憋在營壘之中,眼看著趙軍肆意挑釁侮辱,卻不能憤而還擊,又不敢放聲喧嘩,他們簡直快要憋出病來。
「殺吧殺光趙軍」、「彩武安君終於要發威了」、「砍下幾顆趙人頭顱,俺也掙一個爵位」秦軍士卒們俱是滿臉的喜色,一個個心頭按捺不住般地激動。
馬上就要暢快淋漓地與趙軍地廝殺了,他們報仇、立功的機會就要到來。既然上得戰場,他們就是奔著那誘人之軍功爵位來的,眼見大戰在即,若是秦軍士卒們不振奮,那才是怪事一樁。
於是乎,各營大將軍令一下,秦軍士卒便是陡然發動起來,一個個手腳利索地整備著盔甲、兵器,在各自百夫長、千夫長的指揮下,鬥志昂揚地列成了行軍陣勢。秦軍士卒能被稱為銳士,能夠縱橫天下百餘年難逢敵手,其鬥志昂揚、其高效運作,確實非一般的軍隊可比。只是用了短短的小半個時辰,殺氣正盛的秦軍已是整備完畢。
全身披掛齊整的武安君白起大手一揮,那軍令司馬便將玄色令旗唰唰地劈落。頃刻間,二十餘萬秦軍發動了,遠遠望去,三路秦軍,那陣勢恰似鋪天蓋地一般的黑色浪潮,洶湧著,向趙軍營地隆隆殺去。
恰在秦軍發動的同時,上將軍趙括便收到了兩份利好之軍情密報。
上將軍趙括未敢耽擱,當即在中軍大帳中拆閱查看,待依次閱完兩份羊皮密報,上將軍趙括竟是仰首「哈哈哈——」一陣大笑,這一通發自心底的大笑,笑得上將軍趙括竟然流出了眼淚。不過這卻是幸福的淚水,因了這兩份密報來得太及時、太舒爽了。
其中一份密報,來自猛虎營千夫長陳不群。昨夜上將軍趙括派出的探馬斥候,剛行到石長城週遭,便遇到了陳不群派來的密使。那探馬斥候不敢停留,帶著那密使便是一路飛奔,直奔趙括之中軍大帳。
原來,陳不群的猛虎營,已和秦軍大將王陵的五萬步騎交手數日。雖然猛虎營只有兩千餘將士,但是這些將士一個個都是千里挑一、身懷絕技之特種戰士,他們在陳不群的率領下,以超人的智慧和勇氣,將上將軍趙括的游擊戰指示,演繹地淋漓盡致。
放火、挖坑、決水、弩箭遠射、夜間偷營、驚擾戰馬、偷襲糧隊,敵追我避,敵退我進,敵怒我閃,敵疲我打。連日間,以游擊戰法不停地騷擾,猛虎營特種戰士死死地咬住了王陵之秦軍。這一路追殺,不僅僅將秦軍士卒折騰得疲憊不堪,略略算來,已是斬殺秦軍士卒近五千,可謂是將那秦將王陵,殺得個灰頭土臉。
秦軍如此疲憊之師,待穿到石長城背後,妄圖堵塞上黨趙軍和邯鄲之糧道溝通之時,竟然又遇到大軍攻擊。早就埋伏好的大將樂乘,率著五萬趙軍將士便是昂然殺出。以秦軍士卒之疲憊不堪,而對戰趙軍將士之龍精虎猛,加之猛虎營的背後偷襲,與樂乘大軍兩面夾擊,其戰果可想而知。
樂乘、王陵兩位大將交戰兩場,秦軍已是吃了兩場敗仗。眼看著五萬秦軍士卒,人數日漸削減,其軍心戰志亦跌落到了谷底。待陳不群密報之時,那王陵之大軍,已剩下不到兩萬士卒了。
密報之末尾,陳不群寫道:「上將軍勿憂,最多再經兩戰,定讓秦軍士卒又來無回。這石長城腳下,便是秦軍葬身之所」
接此密報,上將軍趙括又怎能忍得住心頭之快慰。只見那上將軍趙括,輕輕拍著案頭,便是放聲大讚:「陳不群、樂乘,大功一件哉其勇猛若斯,我大軍之糧道,無憂矣」
另一份密報,則來自身在河內之鐵鷹營(在外化名魯氏商社)千夫長魯雲。自那夜野王大火後,魯雲暫且趕至魯氏商社在大梁之分社。待風頭一過,放心不下的魯雲又匆匆趕至秦國河內郡。這份加急密報,正是魯雲自河內郡緊急發來。
情報網絡遍佈列國之鐵鷹營,可是上將軍趙括在這戰國大爭之世立足的根本之一,更是上將軍趙括敢和武安君白起放手對攻之堅實後盾。
正因了領先這個時代兩千餘年之鐵鷹營情報網絡,每在要害時刻,便能傳來及時而高效之情報,上將軍趙括方能融合自己歷史之先知,出招便是步步搶先,每每都是領先那白起數個身位,打亂了白起原本以為十拿九穩之戰術謀劃,將白起這當世之人屠戰神,氣得已是數次雷霆震怒,逼得他不得不更易戰術。
若說此時老馬嶺山下之趙軍,乃合圍白起秦軍之鐵桶陣;那麼鐵鷹營的情報網網絡,就恰似一張看不見、摸不著的大網,讓被困在網內的白起想掙扎,卻不知何處用力。白起只能暗歎怪異,倉促地和趙括見招拆招了。
魯雲發來之密報,正是秦軍糧草之事。身在的秦昭王嬴稷聞知野王大火後,這位雄才大略之秦王嬴稷,雖然人前未曾怒火噴發,然則心頭早已是如被火焚般焦慮。
蓋因糧草乃大軍之命脈,五十八萬秦軍,每日間人吃馬嚼,那糧草消耗恰似每日間吃掉一座小山。前線的屯糧大倉尚未建成,秦軍士卒隨身軍食尚不充足,若是一旦斷糧,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英明睿智如秦昭王嬴稷者,又怎能看不透此點。於是乎,秦昭王便再次下令徵集糧草,同時動員河內郡十五歲以上之男丁,火速向上黨前線運糧。
這些日子,那糧草已是籌集了不少,但不知何等緣故,卻一直未能運至上黨前線。那先後派出的兩支運糧隊,竟是詭異地在靠近上黨之丘陵山地間消失了,那些辛苦輸運的糧草,彷彿糟了天火一般,滿車滿車地被焚為灰燼。
那秦昭王嬴稷死死地克制住心頭的震怒,在此我舉國大決、正值用人之際,不得已法外開恩的他,並未對那些男丁之族人、鄰里施以族誅、連坐之刑,反而溫言撫慰,並再次徵集糧草、徵召男丁,不日便要再次往上黨運糧。
同時,為了糧道之安危,秦昭王嬴稷火速發出王命,從各處關隘抽調步騎大軍萬餘。其專司護送運糧大隊,以確保再次運糧萬無一失。為了這輸運糧草以解上黨大軍燃眉之急,秦昭王嬴稷不得不冒險抽調關隘之守軍了。
閱完兩份密報、朗聲大笑一通後,上將軍趙括便是拍案大讚:「彩彩彩我趙軍糧道無虞,秦軍卻糧道受阻,著實大彩哉」
待話音落定後,上將軍趙括便喚來躬身侍立在帳外的猛虎營密使,令其即刻動身趕往石長城背後,向千夫長陳不群代傳其將令:猛虎營兩千餘特種戰士,火速撤離,殺向上黨西南部邊緣丘陵與百夫長劉剛會和。不管使出何等手段,猛虎營要不惜一切代價,攔截住秦軍之糧隊。
秦國河內郡通往上黨之道路,必經連片丘陵山路,如此崎嶇複雜之地形,正是猛虎營特種戰士大戰身手之好所在。上將軍趙括對屢屢立奇功之猛虎營甚為寵信,他堅信猛虎營千夫長陳不群定能不負重托,漂亮地打贏這場阻塞秦軍糧道之戰。
至於那石長城背後,妄圖截斷趙軍糧道之秦將王陵大軍,趙括從陳不群之密報來推斷,那剩下不到兩萬隻秦軍,接連被猛虎營陳不群和大將樂乘蹂躪,此時已是強弩之末矣。若是不出意外,統帥五萬趙軍之大將樂乘,再來兩場大戰,便可乾脆利落地收拾了這股秦軍。
那樂乘乃一代名將樂毅之子,且身經大小數十戰,一步步積功升至大將之位,雖非不世之才,但著實乃兵家大才。若是連王陵的兩萬疲憊之師都收拾不了,那他這位大將軍,直接找塊豆腐,撞死就算了。
待那猛虎營密使閃身出帳後,上將軍趙括又喚來那鐵鷹營密使,令他立即動身返回河內,並給魯雲帶上自己的口信:密切監視秦國河內郡一舉一動,同時,盡速查明護送糧道之秦軍,到底從何處關隘抽調而來。
上將軍趙括話音剛落,那鐵鷹營之密使還未應諾接令,便聽得帳外一陣撲撲通通的腳步聲響起,轉眼間,來人已到中軍大帳之外。上將軍趙括大手一揮,送出那鐵鷹營密使的同時,便令帳外滿頭大汗的探馬斥候入帳。
那斥候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竟是火急火燎地奏報道:「上將軍二十餘萬衝出營壘,正兵分三路向我大軍殺來」
聞聽此訊,上將軍趙括心頭一顫,暗道:武安君白起,你這老匹夫變招好快。
上將軍趙括沉吟間,心思一轉,竟是昂然起身,興奮地高呼道:「妙哉壯哉白起老匹夫,來得好哼哼——老馬嶺山下草木蔥蘢,四下裡景致正好,且看本將軍,與爾老匹夫暢快地會獵一場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