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將計就計
(誠摯感謝書友「一浪」的慷慨打賞,昨夜身體不適,更新得晚了,讓書友久等了)
此時,遠遠望去,老馬嶺之下趙軍的猛烈攻勢宛若排山倒海一般,恰似萬頃巨*拍擊海岸般衝擊著秦軍弧形大陣;側耳傾聽,那馬蹄聲、腳步聲、喊殺聲如同隆隆悶雷滾過,那悶雷聲連綿不絕、響徹山谷。
只見秦趙兩軍陣前,丈八長槍、青銅長戈鏗鏘飛舞,弩箭之雨鋪天蓋地,山谷中儘是血肉橫飛、塵煙大起。秦趙兩軍數十萬將士們響亮的喊殺聲,近十萬匹戰馬沉悶的嘶吼聲,令四周的群山為之顫抖,那太陽已經快滑到了山頂,暗淡的日光彷彿也被戰死沙場的將士們的鮮血,染成了血紅的顏色。
秦趙兩軍,乃戰國末世公認的兩大強軍、鐵軍,無敵銳士和騎射勁卒們都曾有過常勝不敗的輝煌戰績,都有著慷慨赴死的鐵血鬥志,都曾令列國諸侯聞風喪膽。
而今,兩支鐵軍對決,為了秦趙兩國的國運,在這本屬於韓國的老馬嶺下殺得不死不休。猙獰的面孔、嗜血的眼神、浸血的長槍、獸性的怒號、漫天的塵霧,整個老馬嶺山谷都被這原始獸性的慘烈拚殺,都被這攝人心魄的血腥之氣籠罩、淹沒。
望著前方那鮮血與腦漿橫飛的戰陣拚殺,上將軍趙括那稜角分明的面龐上,滿是自信的堅毅。細細地打量著兩軍陣型的變化,趙括微微瞇著的眼睛裡,登時射出兩道殺氣四溢的寒芒。
遙遙望去,只見絳紅色的趙軍人潮湧動,趙軍將士們步步堅實地進逼,那黑色的秦軍人潮已現敗相,正被趙軍壓得節節後退。
「哼——那自命作戰不死不休、無往不利的秦軍,什麼時候臨陣退縮過?」望著前方看似在常理之中的戰況,上將軍趙括心頭卻是愈發篤定了,動念間,他便是眼前一亮,「呵呵——竟想騙過本將軍的火眼金睛,那白起誘敵深入的戰術就要來了,也好本將軍就先暫且隨了你的心願」
「將士們,秦軍就要敗了,全給本將出擊,砍幾顆秦人的大好頭顱來——」上將軍趙括運足了丹田之氣,便是昂聲下令,其話音未落但見軍令司馬那黑紅兩色令旗便唰唰地交替劈下,那桿高約三丈的碩大絳紅色軍旗也被奮力地搖了起來。
轉眼間,趙括身邊那僅剩的五千餘趙軍將士也被派上了陣前,至此,只有千人的鐵騎衛隊環繞在趙括身旁了。
上將軍趙括做此陣前指揮,就是要做給白起看看,讓他親眼看見趙軍是如何「中計」的,是如何被他牽著鼻子走的。這樣一來,白起那接連的出招才不會出現變數,上將軍趙括那苦心安排的後手,才能在關鍵時刻給白起致命一擊。
眼看二十萬秦軍,就要被趙軍的紅色巨*淹沒了,那老將王齕耳邊隱隱響起了武安君白起的囑咐:「不論戰況如何,老將軍切記,依計行事——」。
雖然王齕此時敗得有些不服,也很想出了那口窩囊氣,但是軍令不可違。先前,王齕未請軍令便貿然進攻老馬嶺,已是觸犯了軍紀,此事武安君白起暫且擱下不提,已是給足了這位老部下的面子。若是再違背軍令,觸怒了白起,那就大事不妙了。當此之時,這老將王齕是再也不敢在違抗軍令了。
於是乎,老將王齕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壓抑著死戰一場的衝動,便是肅然下令,令秦軍緩緩後退。隨著老將王齕身邊的三丈黑色大旗緩緩擺動,艱難死戰的秦軍士卒們且戰且退,漸漸退到了塵霧的邊緣。
上將軍趙括在雲車望樓上長身而立,望著漸漸退卻的秦軍,卻是在心頭暗自冷笑:「喲呵——王齕那老匹夫這場戲演的還挺像那麼回事呀趙軍攻勢猛烈、秦軍抵擋不住,為了暫時保存實力不得已退卻。不過,這場戲秦軍付出的代價之慘重,怕是超出了你這老匹夫的預料吧?
「這眼看著趙軍窮追不捨,秦軍已是敗局已定。哼——秦軍若是這麼容易認輸,何來無敵銳士之名?何來拓地數千里之功?這等敗相,原本卻是騙的了趙括,只是此趙括早已非彼趙括也」
「呵呵——也好,本將就給你來個將計就計,權當是被眼前的勝利遮住了雙眼,讓你先得意一會兒吧」
念及至此,上將軍趙括驟然面色一沉便跳下了望樓,只見他飛身上馬,放聲高呼道:「鐵騎衛士們,且隨本將掩殺秦軍,殺光秦人,殺呀——」
剎那間,千人鐵騎衛隊陡然發動,在隆隆的馬蹄聲中,鐵騎衛士們隨著上將軍趙括,風馳電掣一般想著撤退的秦軍撲去。
恰在這時,那秦軍大陣後早就被上將軍趙括看穿的「疑兵」出動了。秦軍隱藏在陣後的五萬步騎大軍呼嘯著殺出,直衝入秦趙兩軍戰陣的**點,紛紛舉起弓弩,用密集的箭雨,掩護著大軍從血肉搏步步退卻,漸漸地,紛紛沒入那漫天塵霧之中。
秦軍大隊在漫天塵霧的掩護下且戰且退、旗幟到底、陣型散亂,但是其撤退卻是亂中有序,那碩大的「王」字黑色軍旗,依舊隨風飄揚著。
趙軍隨時步步緊逼、殺勢猛烈,但是在那連片密集箭雨的阻擋之下,卻是始終無法包抄、全殲這支「狼狽敗退」的秦軍。
便在此時,只聽「鐺鐺鐺——」鳴金收兵之聲驟然響起,秦軍將士們頓時便「慌亂」起來,紛紛大喊著:「快跑啊——逃命啊——」
此時的秦軍,那敗相演繹得淋漓盡致。只見秦軍再也無心戀戰,洶湧的黑色人潮呼啦啦地退卻。拋下一具具屍首、散落滿地的旗幟、兵器和殘肢斷臂後,秦軍終於退入了營壘。
突然間,陣陣大風呼嘯著吹過,那漫天的塵霧被陣陣大風慢慢吹散了。血色的夕陽下,趙括只見對面便是秦國大軍連綿橫亙的營壘,前方不遠處便是老馬嶺了。
遠遠望去,沿著老馬嶺的北麓,秦軍的營壘一片連著一片,竟是一眼望不到邊。林木蔥蘢的山腰上,秦軍黑色大旗迎風獵獵招展,那營壘之後,六座尚未完工的糧倉已是隱隱可見。
「上將軍,我大軍是否趁熱打鐵,乘勢一舉攻下老馬嶺,活捉那王齕老兒?」滿身濺滿鮮血、盔甲已看不出本色的的弧茄卻是殺得興起,他瞪著那紅通通得雙眼,向趙括高聲求戰。
上將軍趙括卻是不緊不慢地捋了捋那披肩的長髮,緩緩地抹了一把那額頭上的汗水,向著弧茄便是淡然一笑:「弧茄將軍,你看著老馬嶺營壘,我大軍幾日可以拿下?」
那弧茄被趙括如此一問,心頭頓時凜然,他望了望那雖然並未徹底完工、但是已現堅實穩固之態的營壘,砸了咂嘴,隨後說道:「上將軍,此營壘雖然堅固,但是我大軍戰志正盛,不怕攻不下他。弧茄估摸著,最多七日,這營壘定可拿下」
「呵呵——弧茄將軍莫要心急。這老馬嶺營壘遲早是要攻破的,不過,不要急在一時」上將軍趙括眼含笑意地望著求戰心切的弧茄,沉聲言道,「秦軍擅長攻堅破城,但其據堅死守的本領也是不容小視。」
「弧茄將軍可知,這老馬嶺的秦軍,據堅死守的器械有哪些?呵呵——譬如那礌石、滾木、猛火油、投石機如此等等各有多少?秦軍的儲糧又有多少?若是堅守,秦軍之糧草、戰備物資能堅守多少時日?」
「上將軍」那弧茄聞言,便是有些怔住了。方纔他只是一時殺得興起,試圖在這初戰便是大勝的上將軍趙括面前表現一番,此時聽聞趙括問出這麼多事關攻防大戰成敗的問題,他不禁有些訝然了,「上將軍,此等軍務弧茄不知」
那弧茄倒也坦誠,不知就是不知,倒也不找借口去掩飾其無知。上將軍趙括就是喜歡這等實誠之將。
臨陣前,上將軍趙括將這裨將弧茄一舉晉陞為少將軍,一來,是看著其當日拚死守關,其戰鬥到最後一刻的頑強意志足以勝任此軍職;二來,便是覺得這曾與自己並肩作戰、當日又直言不諱地向老廉頗力陳以攻對攻之策,其坦誠、其率真令趙括甚為欣賞。
這行軍打仗,畢竟不比朝堂政治,不需要戰將們又那麼多的花花腸子。此戰,戰術的謀劃、每一步的攻守步驟、每一處兵力的配備,上將軍趙括早已和軍師苗單、鬼谷門大才韓曲討論議定;甚至已經在那碩大的戰略沙盤上推演得滾瓜爛熟。可以說,此時的趙括最需要的便是弧茄這等實誠的戰將,便是這等勇往直前、死不旋踵的勇武之將。
一時間,那弧茄將軍見上將軍趙括默然不語,只是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他心頭不由地一陣打鼓,這不擅心術的他,竟然揣摩不定趙括到底是什麼籌劃了。
上將軍趙括又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將那幾根凌亂的長髮歸攏在腦後,便對弧茄言道:「弧茄將軍,此戰英勇殺敵,本將早已看在眼裡,待來日進攻老馬嶺,自有將軍用武之地。本將期待著將軍能再次大展虎威呢」
上將軍趙括心頭明白這「氣可鼓、而不可洩」的道理,他這寥寥數言先將弧茄進入衝鋒陷陣之功表揚了一番,接著又給弧茄先安排了攻堅的任務,為的就是打消其心頭的疑慮,讓弧茄這些戰將們,繼續保持著其旺盛的鬥志。
「老馬嶺,我大趙早晚要奪回來龜縮在營壘後的秦軍,早晚要殺得片甲不留」上將軍趙括掃視著身邊的眾將,便是昂然一聲大呼。
上將軍趙括話音剛落,在眾將的帶領下,趙軍二十餘萬將士們,便是排山倒海一般齊聲高呼:「上將軍威武騎射勁卒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