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戰國做皇帝 第一卷 別樣的長平大戰 第兩百七十章 寒
    第兩百七十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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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對那流言本身並不在意的老將廉頗著實是有些糊塗了。他把那應侯范雎真的是小瞧了。若真的是靠流言來擾亂軍心,秦國怎會花費這麼大的功夫。此番秦國不但是動用了黑冰台的密探,就連斥候探馬、秦國義商,全都在這次流言風波中做了賣力的推手。

    論起戰事,廉頗絕對稱得上戰國之世赫赫大名的一員名將,即使他現在固執地欲圖「堅守耗敵」,說到底只是有些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顧惜名聲、懼怕戰敗的他一時被蒙蔽了雙眼而已。

    但是拋開戰事之外,這廉頗對於詭道邦交、用間破敵等等計策卻是不甚了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戰功卓著、享譽列國的他,即使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流言真正的攻擊對象,竟然是他這位對流言最不在乎的趙軍統帥。

    不過,老將廉頗雖則對流言不太在乎,但是此類流言在春日裡滋生的速度,卻令廉頗大覺詫異。就在決意堅守的那老將廉頗,打算將流言置之不理之時,軍營中便驟然流傳出「秦軍不懼老廉頗,而獨懼大將軍趙括」的消息。

    老將廉頗聞訊,竟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起來:「滑稽滑稽秦人造謠之術太過拙劣也竟說自己怕一個年不及弱冠的少年,莫非當我老趙人,真是磁棰愣種麼?哼如此流言,鬼才信了」

    於是乎,老將廉頗非但沒有禁止這則流言,反倒是走到哪座軍營說到那座軍營,總是大笑一通。欲圖以這則最是荒唐的流言,譏諷應侯范雎人造謠之術的拙劣。

    在老將廉頗看來,范雎製造的這則流言,著實荒誕過甚,恰似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一般。如此一來,只能使所有流言,在趙國朝野變成一陣煙霧漸漸飄散。

    誰知正在老將兀自哈哈大笑的時候,自以為得意的時候,一則令人大驚的消息,竟在軍營迅速流傳開來:趙王丹已決意換將,拜力主與秦軍對攻的馬服子趙括做上將軍。這老將廉頗,已是去職無多了。

    這則流言,恰似一顆悶雷在頭頂炸響。那老將廉頗被雷得臉色鐵青,這下流言讓他切實地感覺到危險了,他當即命中軍司馬擊鼓升帳聚將,厲聲下令嚴厲追查流言來源。

    誰知那日,中軍大帳中趙軍四十多員大將,竟是心照不宣地一片沉默,沒有一個人出聲,彷彿真的當老將廉頗已經去職一般。

    對趙括以攻對攻之策頗為欣賞的大將軍樂乘和裨將弧茄,這下心思突然活泛起來,隱隱然竟心中盼著趙括早日到職。這些日子裡,連丟南三陘和老馬嶺防線,緊接著又是流言四起,這兩位將軍那真是快要憋壞了。

    老將廉頗見狀勃然大怒,啪地一掌拍向案頭,他那雪白的鬚髮驟然飄揚起來,斷然便是一聲大吼:「司過將軍,給老夫立即核查無論兵將,傳謠言者,皆殺」

    正在這滿帳肅殺之時,突聞行轅外馬蹄如雨,便有中軍司馬掀帳而入,快步走到廉頗身邊,低聲在廉頗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老將廉頗臉色驟然一變,對司過將軍略略吩咐一句:「你便去核查,老夫片刻即回。」

    一語說完,老將廉頗便大步出賬,只留下四十多位將軍愣在帳中面面相覷。看著廉頗去色匆匆,許多人心頭登時不安起來,心下暗道:形勢有變,說不準那換將的流言,真的要被證實了。

    那夜天空中雲層斑駁,長平趙軍大營行轅外,月色正是朦朧。老將廉頗只見前方昏暗的光線中,快步行來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廉頗心頭陡然一顫,緊接著便上前幾步迎了上去,只見廉頗拱手,向著來人言道:「平陽君,你卻是如何來了?」說話時,廉頗的聲音已是忍不住地一陣發顫。

    原來這夜色中行來的,正是老將廉頗在趙國朝堂的盟友——平陽君趙豹。

    按說這出身背景迥然各異的兩人,能成為盟友,也是趙國朝堂的奇事一樁。要知老將廉頗本為布衣,出身寒家的他是靠著浴血拚殺出來的軍功,一步步登上今日高位的。可以說,廉頗乃趙國朝堂新貴族的代表人物。

    而平陽君趙豹,卻是趙惠文王趙何之弟,能被封為平陽君之高爵,除了他那些還算過得去的才幹外,更主要的是靠著血緣關係。身為王氏宗親核心人物的他,乃不折不扣的老貴族中人。

    近年來,趙國朝堂新、老貴族之間暗流湧動,那背地裡愈演愈烈的矛盾,漸漸又浮出水面之勢。若是按照常理來說,這兩位新、老貴族的代表人物,那應該是爭鬥殘酷、怒目相向才是。

    但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麼奇妙,這兩位本不該成為盟友的朝臣,竟然在眾臣詫異的目光中黏糊在了一起,甚至成了患難刎頸之交。

    廉頗此人,頗有傲氣,人緣只能說是差強人意,和低調做人、高調謀事的上卿藺相完全不具備可比性。也正因為這種性格上的差異,當初廉頗和藺相如頻頻發生衝突。可以說在新貴族行列中,廉頗混得並不得意。

    那時,同樣在朝堂有爵無職、自認落魄的平陽君趙豹,卻發現了機會。屈尊降貴的他,主動向廉頗伸出了溫暖之手。幾場酒宴下來,這二人竟生出近乎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這種緣分,如同美酒一般,年頭越久便越是醇厚。多年來,這二人在朝堂中每每暗中相助,感情日漸深厚的他們,竟然成了刎頸之交。

    那平陽君趙豹聽到老將廉頗為問話,當即苦澀地咧嘴一笑,開言道:「患難刎頸,趙豹不來,又能有誰來哉?」

    老將廉頗聽得心頭一酸,忙伸出手來,緊緊握住平陽君趙豹那雙寒涼的大手,沉聲說道:「平陽君後帳稍等片刻,待廉頗處置完軍務,你我入席痛飲,不醉不休」

    平陽君趙豹一到上黨前線,便聽說了廉頗因流言肆虐、怒而殺人的事情,此刻見廉頗面帶昏暗模糊的怒容,他忙搖了搖廉頗的手,沉聲勸道:「此事一言難盡,將士何罪之有也。老將軍暫且住手,不要再錯殺了。且聽我說何如。」平陽君趙豹一邊說著,一邊拉起廉頗便到了行轅入口旁的僻靜角落處。

    春夜的寒風,一陣陣吹來,裹挾著平陽君趙豹的低語,鑽入了老將廉頗的耳中。

    平陽君趙豹雖然將聲音壓得甚低,但在廉頗聽來卻不啻為炸雷陣陣。「他娘的」老將廉頗恨恨地罵了一句,頓時泥塑石像般驚呆了平陽君趙豹卻未停下,他依然字字句句地輕聲說著,一直將開春以來的種種大事,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對這其中的關竅、要害,更是不厭其煩地為老將廉頗一一拆分解說。

    「廉頗明白也平陽君無須再言了。」終於,老將廉頗仰首望天一聲長歎。望著天空中那朦朧的星光,廉頗頓時覺得自己的前途真的是如同這迷濛的夜色一般,看不到來日的方向。

    見老將廉頗心灰意冷的模樣,那平陽君趙豹又拉住廉頗的手,輕輕拍著他的手背,勸慰道:「老將軍切莫消沉,雖則此番趙王一時糊塗,但待來日那馬服子吃了大虧,趙王還是要靠老將軍來收拾局面」

    待看到廉頗不為所動、依舊神情麻木的模樣,平陽君趙豹長吁了一口氣,對廉頗勸道:「趙豹也是厭了趙國朝堂,老將軍若去,趙豹向我王請命隱退便是了」

    那老將廉頗聞言,緩緩地搖了搖蒼老的頭顱,便對平陽君言道:「老夫之心,涼透也平陽君乃趙氏柱石,當此趙國危急時刻,切莫生出隱退之念為是。」

    見老將廉頗恢復了些生氣,平陽君趙豹心頭一動,便正色沉聲道:「老將軍,今日趙豹撂下一句話。有趙豹存活一日,趙國朝堂便少不了老將軍立腳之地」

    聽聞平陽君趙豹竟然說出如此掏心窩子的話來,老將廉頗禁不住心頭一暖,向平陽君哆嗦著說道:「平陽君既做此言,廉頗還有何話可說。只是,這大軍交予趙括,待來日怕是爛攤子不好收拾也」

    平陽君趙豹言道:「事已至此,來日老將軍便盡力而為就是了,只是可惜了我大趙這數十萬熱血男兒。」

    老將廉頗垂首略略一想,便沉聲道:「平陽君稍帶一日,待明日將軍務交接完畢,老夫即刻便回邯鄲府中窩著去。不受趙王待見,俺就先夾著尾巴做人吧呵呵——」廉頗說著,竟然苦笑起來。

    平陽君見廉頗恢復了應有的常態,忙訕笑道:「如此也好。先消停下來,在邯鄲養養身子。那時,趙豹便可與老將軍終日盤桓了。」

    廉頗擺了擺手,說道:「平陽君,此戰若是」話說到一般,老將廉頗突然停了下來,他想起自己已經決意安靜些時日,覺得這話再說也是無趣之極了。

    那平陽君趙豹哈哈大笑道:「大丈夫、好男兒,何必計較一時之得失,怕是再過些時日,老將軍便要時來運轉是也」

    「老夫將去之人,夫復何言?」老將廉頗搖著頭,喟然一聲歎息。

    話音剛落,廉頗卻是覺得身後有異,猛然回身端詳時,驟然間便是老淚縱橫。原來,那帳中的四十多員大將,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正整齊地肅立在轅門庭院,無聲地圍著他,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趙軍將領中,雖然不乏對老將廉頗堅守耗敵之策不以為然者,但是廉頗這年來積累的赫赫戰功,自駐守上黨以來兢兢業業、廢寢忘食的行動,足以然他們對這位老將油然而生敬意。

    此刻,老將廉頗將去的流言已經證實,眾將領心頭突然有了一種空蕩蕩的感覺,更有離別之愁緒悄悄地湧上心頭。一時間,眾將們默默無言,就連對趙括最為期待的大將軍樂乘和裨將弧茄也是神色哀戚肅然。

    老將廉頗摸了兩把滿臉的淚痕,登時覺得胸口像塞滿了土坷垃一般難受,他對著朝夕相處的將軍們,垂下那蒼老的頭顱深深地一躬。待直起腰後,揮揮手,便拉起平陽君趙豹大步去了。

    次日的清晨,新任上將軍趙括和平原君趙勝,率領著十萬御林軍,隆隆開進了長平大營。

    趙孝成王五年初春,趙軍長平大營迎來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倒春寒。正所謂春寒料峭,大軍行轅周邊的垂柳,遠看似乎冒出了一些新綠。但枝條還是僵硬著不夠柔軟,春風雖無朔風的凜冽,但也還是讓人忍不住想縮起脖子抵禦,那日頭也是淡淡的,根本給不了人想要的溫暖。

    在這場倒春寒來臨之時,最覺得寒意難熬的便是老將廉頗了。那日清晨,廉頗著一身灰不溜秋的老粗麻衣,冒著寒風,心平氣和地迎接了先頭入關的平原君趙勝。

    廉頗瞇著一對老眼,看了看平原君,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平原君無需多言了,待上將軍趙括一到,老夫即刻便可交接。」

    那平原君趙勝原是個謹慎持重的人,這也正是他能在戰國四大公子中享譽最久的資本之一。換將乃數十萬趙軍一樁大事,更是趙國一樁大事。那平原君趙勝原本尚有疑慮,怕老將廉頗一時無法接受,更擔心廉頗帳下四十餘位戰將們生出亂子來。

    平原君這次特意做了漸進的安排,勸說上將軍趙括,先在長平關外駐紮一夜。由他先期抵達大軍行轅,撫慰老將軍廉頗後,再通報眾將,然後再行定奪軍令交接之時日。

    平原君趙勝這次是過於謹慎了。被迫駐紮在長平關外的大將軍趙括,只是淡淡地一笑。

    鐵鷹營的密探們夜間便報來了消息,那廉頗的鐵桿盟友——平陽君趙豹已經到了長平大營,廉頗想來早就知道了換將之事;再者,趙括在長平大軍的一年多來,也算是兢兢業業,更曾率領著五百騎兵殲滅了四千秦軍,在眾將中的人望並非平原君所想那般不堪。

    即使無平原君的陪同,趙括只身前去交接,他相信也生不出什麼亂子來。但見平原君態度堅決,趙括只是略略地說了幾句,便依著平原君的意思在長平關外駐紮下來。

    平原君眼見老將廉頗如此行頭,又是如此說法,他只覺心頭猛然一顫,他心想:老將廉坦誠執拗、勇冠天下,其部下大將更是多年浴血患難,但有不服者,便是事端,廉頗此話,是真心還是示威?

    「趙勝未能勸得我王,此事實乃萬般無奈也。老將軍若是記恨,趙勝這便是請罪了。」平原君一邊說著,一邊便是對著廉頗深深一躬。

    當日來上黨前線視察之時,平原君趙勝雖然對趙括之以攻對攻之策頗為心動。但是遇事穩健的他,最終還是偏向了廉頗的堅守耗敵之策,並向廉頗承諾,全力在趙王丹面前為之周全,讓廉頗安安心心地耗光秦軍。此事若言未能兌現,一向言出如山、信譽傳遍列國的平原君不禁心下大覺慚愧。

    「呵呵——」那老將廉頗趕緊上前扶住平原君,卻是淡淡地笑了,廉頗輕聲言道:「平原君不必如此。此乃天意,老夫何敢罪君也?平原君若是不信,隨老夫入軍,看看老夫是否誠心交接便是了。」

    待進得長平行轅,步入那中軍大帳幕府,平原君卻見聚將廳中數十桿牛油蠟燭熊熊燃燒,只是那燭身已是燃去了大半,顯見昨夜老將廉頗和眾將們已是忙了一夜。

    燭火濃煙瀰漫在大帳中,四十餘位大將一個個挺身肅然列座,那寬大的帥案上,赫然便是兵符、印信、令旗、王劍等一應軍權公器。

    老廉頗咳嗽了一聲,緊接著便是微微一笑,只見他伸手一揮,向平原君言道:「平原君且看,這間誠心如何?全軍大將四十六員,一個不差;軍權公器盡在於此」

    那平原君也曾隨著其父趙武靈王東征西討,雖是多年未上戰場,但這等軍旅事務依舊略略通宵。他看著整肅的中軍幕府,心下頓時明白老將廉頗並未尋事,其部下的將領們也未現生事之徵兆。

    平原君趙勝頓時心下一鬆,面含笑意地言道:「老將軍忠誠體國,趙勝這廂先行謝過了。」

    緊接著,平原君趙勝轉身便對隨身司馬一聲吩咐:「速速通報上將軍,即刻入關接防」

    稍稍等了一會兒功夫,帳中的眾將們只聽遠方關外一陣隆隆的悶響,緊接著便是嘹亮的歌聲響起,他們分明察覺到腳下的土地,竟然一陣陣顫抖起來。

    這些日子一直將心高懸不定的眾將士們,頓時一驚,紛紛走出帳來,行至大軍行轅門外,向關外的方向翹首以望。眨眼間的功夫,偌大的中軍帳中,只留下了平原君趙勝、老將軍廉頗和幾個隨身司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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