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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行動方略佈置妥當後,「一號行動」的主事人趙飛卻愜意地消停了下來。至少表面上看來,趙飛最近平靜無比。
這些日子,趙飛偶爾去稷下學宮與荀子大師談儒論法,或在臨淄街頭飽覽這大戰間歇虛假的繁華景象,在外人看來,趙飛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趙國遊學士子而已,和其他的士子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其實,這正是趙飛想要的效果。
不過荀子大師的青眼相加,還是讓眾士子羨慕不已。好在趙飛深知內斂之道。每每與諸位士子會面,時皆謙恭異常,「三人行,必有我師也」更是時常掛在嘴邊。趙飛的謙恭有禮博得了士子們的好感,人性之惡被壓抑了起來,那羨慕才沒有演化成壞事的嫉妒。
趙飛每日所做的要務,不過是將掌櫃的送上的情報密碼,細細地閱讀分析,以期從中找出齊國君臣罅隙的蛛絲馬跡。
那「一號行動」的首要目標—齊國安平君田單,卻似乎已經被趙飛遺忘。自那日稷下學宮飲酒暢談後,趙飛與田單再也未曾會面。但看似每日漫不經心的趙飛,實則對田單的一切動向盡在掌握之中。
表象看來,此時的臨淄城一切平靜無比。只有趙飛—這密計的主事者明白:眼前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而已。臨淄城,暴風雨,就要猛烈地來了!
趙飛早已密令酒店掌櫃,將齊國朝局、大臣的喜好打探得一清二楚,又將齊國城池、兵力分佈、由臨淄返回趙國的路線,摸排得明明白白。看似閒庭信步的趙飛,此時漸漸找到了些運籌帷幄的感覺。
轉眼間,一月之期將至,「一號行動」第二步就要收網了。那條大魚已在網邊,就等著趙飛一聲令下了。
軍統臨淄站酒館後院的密室中,趙飛輕鬆愜意地啜著野菊茶,特異的茶香陣陣襲來。趙飛心想:「別看這陶壺粗陋,但泡出的茶水在陶壺的浸潤下,味道分外濃厚。」
「明日田單的動向奉上。」掌櫃的恭恭敬敬地給趙飛遞上了羊皮卷密碼。
「這閒不住的安平君,又要去山野間打煞力氣?」趙飛看完羊皮卷,微笑地望著掌櫃的,輕聲問道。
「安平君在臨淄城西約三里處,墾殖著一處莊園。眼下孟冬將至,想來安平君欲在莊園中盡享採摘、收穫之趣。」掌櫃的娓娓道來。
趙飛滿意地點著頭,面前這位掌櫃的辦理利索、口齒清楚,更難得的是潛伏偽裝起來,一身的軍統將士的豪氣,竟然隱藏得難尋一絲破綻,趙飛不禁在心裡臭美著自己的識人之明。
「明日,城西安平君田莊。本局長再去會會那安平君!」趙飛沉聲說道。心想:「安平君田單,不能讓你老小子輕省,再去給你下點餌料!」
臨淄城外,一個散發白衣的士子緩緩而行。這士子眉目間稚氣未脫,卻生著一副健壯的身板。深秋清晨寒意濃重,趙飛特意在長袍裡又加了一件棉衣,一路行來,倒不覺寒冷。怡然自得的趙飛漸漸靠近了安平君的莊園。
一股濃郁的果香隨風飄來,趙飛深深地吸了一口,隱隱嗅出了蘋果香甜的味道。趙飛疑惑地想道:「這戰國的節氣,想來與兩千年後差別甚大,此時已是孟冬將至的季秋之尾,此處竟然還有蘋果飄香!」
循著香味的趙飛,加快了腳步,待走進那莊園,趙飛只見或黃橙橙、或紅彤彤的蘋果掛滿枝頭。只是那些蘋果的形狀甚為奇怪,金帥、青冠、元帥、紅富士?都不像。想來這些前世培育出的優良品種,戰國卻還不曾有。
偌大的莊園裡,處處是勞碌的身影,各色人等,有說有笑地採摘著果子。待細細看去,趙飛只見不少人穿著雜色的衣衫。趙飛不由得心想:「看來這出身低微的安平君,還是本色未改,正在與民同樂啊!」
趙飛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寬厚身影,忙朗聲喊道:「安平君,今日好興致呀!」
待安平君田單回過頭來,看到站在果樹下一身白衣的趙飛,臉上剎那間閃過一絲詫異,連忙問道:「趙才士今日怎有雅興至此。」
「呵呵——」趙飛淺笑著答道,「安平君這莊園果香四溢,郊外漫步的趙飛,正是被這果香吸引而來!」
安平君手中握著一個黃橙橙的蘋果,微笑著對趙飛說道:「相逢不如偶遇,趙才士如不嫌活計粗笨,今日且助我採摘果實何如?」
聽田單如此說,趙飛恨恨地心想:「好你個田單,竟然白白賺來一個免費的勞工。不過怕是你想不到,今日我趙飛給你帶來了什麼大禮!」
趙飛望著那黃橙橙的大蘋果,那誘人的香味讓他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趙飛壓住了肚裡的饞蟲,朗聲道:「與安平君同樂,幸甚至哉!」
口中說著,趙飛徑直往安平君的方向走去。趙飛不客氣地接過安平君遞來的蘋果,趙飛一口咬去,稍加咀嚼後,頓時香甜的汁水順著喉管緩緩而下。趙飛連聲讚歎道:「嗯!香!安平君這莊園的果實實在非同凡響!」
田單坦然地受著趙飛的馬屁,望著面前這位趙國才士,滿臉掛著笑意。飽經風雨的安平君心裡想道:「這面前的趙國士子,每逢得見,總是出人意表。此次前來,不知又作何解?」
待趙飛享受完那只香甜的蘋果,抹著手上的汁水說道:「安平君,食君之果,忠君之事。在下這就開工了。」
「咦——」趙飛突然奇怪地叫了一聲,那凝望著田單的眼神漸漸變得怪異起來。
看著趙飛瞬間變幻的眼神,田單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怎麼了,莫非我黑田單的面色變白了?」說著,那田單撫摸著粗黑的臉膛,憋不住地「呵呵——」笑了起來。
趙飛卻全無笑意,面色突然嚴肅下來,對田單鄭重地說道:「安平君眉宇間一股黑氣環繞,怕是不日將遭飛來橫禍!」
聞聽此言,田單頓時面色一沉,不快地想道:「這趙才士怎敢如此出言不遜,我田單本就是面色黝黑,哪有所謂的黑氣之說?」
見田單面露不郁神色,趙飛急忙說道:「安平君,這面相實與氣運相連,安平君若是不信,趙飛來卜上一卦何如?」
「趙才士精於文王卦?」田單滿腹狐疑地問道。面前這鬼谷門的士子,讓田單頓生疑心。
「文王卦,我趙飛略通一二!不過今日之卦,實乃我鬼谷門獨創!」說著,趙飛從錢袋中取出幾隻刀形幣,雙手合攏,不停地搖晃著手中的刀形幣。頃刻後,趙飛將手中的刀形幣一股腦地灑落地面。
趙飛連帶著田單,急忙蹲下身去。趙飛只見那刀形幣散亂地分佈著,幾乎找不到什麼規律。趙飛連忙連忙告訴搜索著那滿腹的雜學,胡謅一氣道:「刀幣喻為煞氣,你看此處三人刀鋒直指青龍。看來這煞氣青龍而來!」
「何為青龍?」田單滿臉疑惑地問道。田單雖於治國、兵法有著獨特的簡介,但對風水相術、奇門遁甲實則瞭解甚少。總以為這是虛妄之說。但俗話說:「關心則亂。」今日趙飛此說關係到自身的安危,鎮定如田單者,也忍不住發問。
見田單如此發問,趙飛頓時喜上眉梢:「看來這田單竟然對奇門遁甲之術一竅不通,我這一瓶不滿、半瓶晃蕩的雜學,今日可要派上大用場了!」想到此處,趙飛底氣頓足,朗聲道:「東方青龍,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此青龍之位正是東方。安平君,此東方,煞氣來矣!」
「若果真如此,卻怎生破解?」田單雖心下生疑,卻也不禁連聲問道。
「西方,安平君只有逆向而動,方可破解此煞!」趙飛語氣肯定地說道。
「哈哈哈哈——」田單一通長笑,高聲道:「我田單立身方正,正氣浩然,又何來煞氣之說?田單就定在這臨淄,且看煞氣何來!」
見田單如此情狀,趙飛壞壞地心想:「老小子你別不信,來日我這卦象,定能應驗!早就把餌料下好,網已張開,就等著收網呢!」
聽到田單一通大笑,四周忙碌的庶民紛紛放下手中活計,聚攏過來。
庶民們待弄清原委,一個個不解地說道:「這位小哥,怕是這卦象不准吧!」,「安平君體恤我等卑賤之人,上天有怎會讓安平君遭此大難!」
那田單雖故意笑得爽朗,實則在趙飛面前故意裝模作樣,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他不想把心底的衝突顯露出來。齊國現今朝堂形勢如何,田單心裡很明白。舊貴族嫉賢妒能,大權獨攬的君王后任用奸佞。相位空置、上將軍裁撤,難倒忌憚我田單功高震主,還非要置我田單于死地而不可?
趙飛只是「呵呵——」淺笑,感情複雜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安平君,似乎要把安平君看成一個透明人,一眼看清那皮囊中、心底裡潛藏的洶湧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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