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爭之世 第一卷 漆城風雨 第159章 同船共渡
    慶忌與那位自稱宋朝的年青人隔船攀談幾句,彼此言語投契,頓生好感。便道:「我與足下在此相逢,亦屬難得,我欲邀請足下過船一敘,呵呵,冒昧了一些,宋兄肯否?」

    宋朝微微猶豫了一下,但那一雙女人般嫵媚的眼睛仔細看了慶忌兩眼,戒備之意漸去,便欣然頷首道:「當然使得,朝也正欲與足下結交呢。」

    慶忌大喜,便讓人用撓鉤在兩船間搭設木橋,又使水手在這臨時木橋兩端護持,親手遞過一枝竹竿,宋朝握著竹竿,小心地從小船上移了過來,到了船頭縱身一躍,輕輕落地,拍了拍手上浮塵,兩人相視而笑。

    水上行船,本就乏味,便是有人聊聊天解解悶也是好的。何況慶忌如今不止要招兵買馬,更有招賢納士之心。他方才隔船相望瞧這宋朝,對他的身份已然起了疑心。

    這個宋朝,無論衣著打扮、舉止神態,都有一種雍容自然的神韻,顯然是久居上位的人物,可是這樣身份的人物,卻乘一小舟,身邊只帶幾名武士,還需攀附別人大船以保路上平安,那便有些可疑。如果他是某一方政治勢力負有秘密使命的一位使者,那麼掩藏行蹤還來不及,又怎會船頭吹塤,又與自己結交?

    當今天下紛芸,各國政壇此起彼落,不斷有人在政爭者下馬,更有許多才智之士成為受殃及的池魚,比如齊國的孫武就是這般,說不定這位宋朝也是一方政爭失敗的豪傑,如果那樣,或許能把他收為己用。

    慶忌本來不信玄異之說。可他自己能死而復生有了今日,便是不信也得信了。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以他的時代學識也解釋不了的。站在21世紀的時空中回首歷史,五百年前,會有人相信地球是圓地嗎?三百年前中國人相信中國之外竟有那麼廣袤的天地嗎?二百年前世人相信人類有一天能在天空翱翔嗎?一百年前。人類能踏上宇宙嗎?

    到了如今,慶忌現在對當初曾在書中看過但是只是一知半解的金木水火土五德輪始學說頗有點興趣。不是嗎?他死而復生時,是在長江上;扭轉不利局面,從而促使魯國改變態度,與他秘密達成同盟。是在瀝波湖畔;得到孫武這位當世名將,是在浚河河邊。若說自己暗合了那水德。似乎也說的通,至少應該是逢水而興地,如今在這水上見到宋朝,慶忌不免有所盼望。

    季孫小蠻混在人群中。聽見慶忌自稱吳忌,不禁撇撇嘴,在心中暗罵:「騙子!這個大騙子!在費城他叫陽斌。到了這裡又成了吳忌。藏頭露尾,不敢見人季孫小蠻清晨偷入廚房弄吃的時候被人發現了,虧她既機靈又膽大,乾脆改偷為拿,大模大樣地吃起來。由於船上的人分別隸屬於鹽商、縴夫、武士、船夫等不同分屬,那廚子也不知這個俊俏少年是哪一夥的,竟然被她矇混了過去。

    季孫小蠻發現船上不同隸屬的這些人彼此並不熟稔地狀況後,乾脆公然在船上矇混起來。直到現在竟也沒有穿梆。她混在人群中。早就看清了慶忌的模樣,那一刻她真地是大吃一驚。直到此時她才知道慶忌原來就是陽斌,那個陽管事竟然是慶忌的化身。慶忌本是她傾慕的一位英雄人物,陽斌卻是大膽犯上,與家主私通的賤奴,這兩個人地身份在她心中竟然重合了,因著成碧的關係,小蠻心中對他的崇慕之情立即被鄙視地感覺壓倒,明知他是身份特殊,不能不有所掩飾,還是免不了腹誹一番。

    慶忌邀了宋朝同入客艙就坐攀談,船上的人除了船夫水手都在忙碌,其他人無所事事,有的回艙休息,有的扶舷觀賞風景,有些常走船的人瞧著兩岸風光沒甚稀奇,便聚在一起聊天,船頭甲板上有幾人盤膝而坐,乾脆擲枚開賭了。

    季孫小蠻溜到船尾站定,輕輕地吁了口氣,心想:「再矇混些時候,只要到了什麼城鎮碼頭,我便偷偷上岸,溜之大吉。唉,如今得罪了家主,姬宋那渾蛋又窮追不捨,我在魯國想要公開露面可就困難了,該往何處去呢,隨這船一直去衛國嗎?可那地方我從未去過,人生地不熟……」

    她按了按藏在腰間的金銀珍珠等寶貴之物,心中稍安,又想:「慶忌,原來成碧喜歡的人並不是我季氏家奴,而是……吳國公子,他是當世英雄,身份高貴,自然不會行那宵小之事,圖謀我季氏財產。如此說來,他與成碧往來,果如成碧所說,只為兩情相悅了?」

    想到這裡,季孫小蠻心裡頗有點不是滋味。在她本心,是不想承認慶忌和成碧之間有什麼男女之情的,自己仰慕地大英雄,當然不想他與自己憎惡地人有關連。可是想到成碧的花容月貌,那連女子見了都要為之動心地狐媚模樣,這事似乎又是理所當然。如果他如今仍在吳國做公子,倚紅偎翠,身邊不知多少女子了,如今落魄魯國,與成碧勾搭上有甚麼稀奇。在季孫小蠻所見的大人物裡,又有哪個不是妻妾成群?只是……

    「一定是那狐媚子瞧著慶忌年輕英俊,這才勾搭了他!」季孫小蠻望著岸上的青山綠水,憤憤地想。

    船頭客艙裡,慶忌與宋朝正對坐攀談。慶忌笑道:「原來宋兄也去梨園風雅台上聽講了?在下當時也在場,倒未曾注意公子在否。不知宋兄對孔丘與少正卯的政論有什麼看法,你讚許誰的論點呢?」

    宋朝微微笑道:「在下對孔丘與少正卯的言論均不以為然。朝曾聞當世聖人老聃言論,覺得甚合我心。在下以為,治理天下,應以萬物之自然而莫為,依天性而成就,和其光,同其塵。無為而治。就像你我腳下之水,需要人力強加引導麼,它自然會循徑而行。不知吳兄又有什麼高論?」

    慶忌暗暗稱奇,這人信奉的竟是的竟是老聃的主張。兩人方才一番言談,已使他推斷此人必是落魄逃亡的某國官場人物,聽他談吐亦自不凡,已起招納之心,若要他信服於己。此時便不得不拿出一點獨到見解了。

    他想了一想,從容答道:「宋兄所言。自下而上,從其自然,倒也是個治世地法子,只是見效未免緩慢。期間難免謬誤。國之形成,政之所在,本就應該是高瞻遠矚。主動引導,發揮它的作用,先萬千庶民一步,比之先行尋到正確出路,如若無為而治,訴諸自然,豈非失卻了根本?」

    「哦?那麼吳兄有何高見呢?」

    慶忌思索著,笑道:「在下先說說孔丘之論。孔丘認為。上古聖王治民,後世聖賢教民。皆是一個禮字。這個禮字,其本質是「別異」、「辨異」,不關心世事變化,經濟發展,發明進步,只關注自身和所謂社會的「五倫」,只重視「人和世界」的儒家之禮,強調序尊卑、貴賤、大小之位,這種典章制度、道德規範、生活準則,是基於血緣氏族地政治制度而形成的、等級森嚴、不可逾越的一家」之禮,「修身、齊家」還可以,然而將此禮推及越來越是複雜的整個天下,進而以此「治國、平天下」,那是不切實際的。」

    宋朝微笑道:「這麼說,吳兄信奉少正卯地法治之論了?」

    慶忌並不直接回答,又道:「治國經學,龐大深奧,你我所言,也只能淺淺觸及,未必便是正確的,在下便結合天下形勢,約略談談。上古年間,城池不過如現在一座村鎮,人口亦是少地可憐,而且人民之間,世代聚居,少有流動,及至繼續發展,人口增多,城池增多,交流增多,這才由氏族部落漸漸出現國家政權。

    從殷朝起,始有天下。天下之主,稱為天子,他所擁有的,稱為天下。天子將天下分封諸侯,建立諸國。諸國再將封邑分封於公卿大夫,是為世家。家、國、天下,因此形成。這便是封建之制、邦國之制了。

    如果公卿大夫忠於諸侯,諸侯忠於天子,便是天下有道,反之,就是天下無道,就是如今的禮壞樂崩。可是到了今時今日,不得不承認的是,公卿強於諸侯、諸侯強於周天子,乃是不爭地事實」

    宋朝目中奇光一閃,欣然道:「聽君一言,振聾發聵,請接著說。」

    慶忌又道:「現在要治亂世,就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世界,該如何解決呢?既然是以下壓上,自然不擇手段,巧取豪奪、爾虞我詐,刀光劍影,百姓庶民便要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孔丘要正名、要復禮,老調重調,妄圖恢復周禮,恢復過去的家國天下,就是削弱諸侯之權,削弱公卿之權,是問這到手地肥肉誰肯放棄?已經掌握了的大權誰肯拱手讓出?所以我說,孔丘之論雖然理想,卻難以施行。

    至於老聃之說,玄之又玄,從其自然,無為而治,那就是不做作為。他認為有了家、國、天下,才有因之而起的種種矛盾,才有如今的混亂不堪,若想解決這個根本,那就不需要家國天下,這就是無為而治。聽憑它自然發展,如水之行,這就是順其自然。我以為,也是行不通的,因為家國天下已經有了,而且不可取消。

    法治之論,以法之國。既然人各有私慾,目的不同,行動各非,那就不要人來治,而是擬定一個法則,大家統一遵守,把它作為既統一又唯一的標準來治理國家。誰若違反,就是損及所有人的利益,以法來制之。我覺得,更加切合實際一些。雖說這法由上定,初時必然有所傾斜,有所偏袒,而且還有高居於法之上地人,但是較之以不切時勢、實際地禮樂為治,亦或順其自然的無為之治,都要高明一些。而且那不足之處,缺陷之處,在施行中為勢所趨,必然漸漸完善。這諸法雖有各有利弊,但依利弊大小,唯法治方可行。」

    說到這裡,他目光微微閃動。淡笑說道:「可是當今天下混亂,無論是家是國還是天下,莫不如此,因此這無論哪一種政論,想在混亂之中施行。都是不可能地。要在一家中施行,就得先在一家中剷除異己。統一號令;要在一國中施行,首先也要以強大武力統一政權,削除如今強枝弱干的政治局面;整個天下,也是如此。否則,不管何等高明的政論,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

    「妙呀!」宋朝擊掌叫好。最讓他為之心動的,不是慶忌所言地人治法治還是無為而治,而是慶忌最後一段話中隱隱帶出的殺伐之氣,那種欲治一家,先平一家,欲治一國,先平一國之論。他早看出慶忌此人亦非尋常人物,這番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必有所指。他正想更進一步。試探一下慶忌志向,忽聽艙外一陣喧嘩。隨即船老大便扯開嗓門吼了一聲:「出了什麼事?都給我安穩著些。」然後就是一陣通通通的奔跑腳步聲,二人詫然對望一眼,連忙起身走了出去。

    到了船艙外循聲一看,只見後艙處聚了不少人,中間正有人大吼大叫,想來是下人間發生了爭吵打架的事情,這種事在下人間本不少見。慶忌便微笑道:「宋兄請看,若依禮樂之治,便該好好教化,曉諭他們做人地道理。若依無為而治,我們便當視而不見,由其去打,打到他們自覺如此下去對彼此皆為不利,那時自會停手了。」

    宋朝哈哈笑道:「既如此,吳兄不妨以法令其懼,以法令其守,以法責其犯者吧。」

    慶忌微微一笑:「正該如此,請。」

    人含笑舉步,慶忌已準備瞭解情形,分辨是非,當堂施法,懲那惹事生非之人,以小見大,給這個宋朝一個演示了。

    那後艙處惹起吵鬧的不是旁人,正是季孫小蠻。她到了後艙處,正在扶舷想著自己的心事,忽聽一個粗獷聲音響起:「前邊將到黃龍渡了,那裡水流湍急,像咱們這樣的大船,光靠槳手可過不去,叫縴夫們都備好繩索,一會兒上岸拉縴,都做好準備啦!」隨著大喝,一個赤著雙腳,身穿葛袍的大漢走到後艙處向艙中吆喝著。這人身材魁梧,一臉坑窪,顯然幼年時患過天花地,那面目醜陋,令人不敢多看。季孫小蠻在船上混了一早上,已經弄清了他的身份,知道這人是船老大地副手,叫趙陽,負責管理船上的一些雜務,也算是個管事的人。

    季孫小蠻一見他來,轉身便想走開,趙陽走來,和她正打個照面,一眼見她模樣,趙陽雙眼頓時一亮。季孫小蠻昨夜因為準備逃走,換了身普通的青衣,看起來就像個雜役下人。趙陽上下打量她一番,見這少年身材嬌小,眉目俊俏,一臉麻子地獰厲表情變得柔和了一些,放輕了聲音問道:「這位小兄弟,你是什麼人,怎麼我不曾見過你?」

    季孫小蠻有些心虛,垂著眼睛吱吱唔唔道:「喔,我……我是隨商隊往衛國的。」

    「商隊中人嗎?」趙陽更奇怪了:「商隊在費城就登船了,他們的人我都見過,從不曾見過你,你到底……」

    「噓……,請小聲一些……」,季孫小蠻左右看看,向他湊近一步,甜甜地小臉帶著些討好的神情:「趙大哥,實不相瞞,我本來是住在曲阜的。可憐我父母雙亡,一個人在曲阜無法生活,我有一個本家哥哥,幾年前去了衛國,我想去投靠他,卻湊不出那麼多的盤纏,昨日在碼頭聽說這艘船是去衛國的,所以……」

    「好呀你,原來是偷偷溜上船的……」

    「趙大哥,你別嚷呀。你看我孤苦伶仃一個人,你就不動惻隱之心嗎?好人有好報,您就高抬手,放過我吧。」季孫小蠻一邊苦苦哀求,一邊自袖中摸出幾枚大錢,悄悄塞進他的掌心,陪笑道:「只要趙大哥你不說,又有誰知道呢,這已是我全部的財物了,都送與你,只求趙大哥能行個方便。」

    季孫小蠻地聲音脆生生地。甜絲絲的,酷似童子腔調,那秀眉慧眼,小巧地鼻尖。一張小嘴,精緻地五官,也是愈看愈加惹人憐愛,尤其那陽光照在臉上,粉嫩嫩的肌膚是那樣光滑。看得趙陽心頭象小貓兒撓著似的,癢癢的厲害。

    他是經常長途河運地人。又正直壯年,陽氣旺盛,這船上沒有女人,日久難以忍耐。漸漸便和跑船的一些年輕人搞起了同性相淫的勾當。他跑這船,白天走的是水道,到了晚上。他卻在船上大走旱道,漸漸迷上箇中滋味,倒覺這後庭花比女人更加銷魂。只是船上縱有年輕男子,頂多眉目清秀一些,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未免令人遺憾。有時運送客人,他便使些錢財,勾搭那大戶人家地小廝。此時他看季孫小蠻。見她細皮嫩肉。眉眼盈盈,較之女孩也不趨多讓。如此標緻的少年簡直就是一個極品孌童,只消放下頭髮,不需換上女裝,便是一個妍姿艷質地小美人兒,饞得他恨不得把這俊俏的美少年立刻摟在懷裡恣意享用一番。

    趙陽立即換了一副嘴臉,把那錢又塞回季孫小蠻手裡,盡量讓表情顯得親切溫和地問道:「唉,看你模樣實在可憐,我趙陽心好,也不難為你。可你……是偷偷混上船的?那你晚上宿在哪裡?吃飯有人管嗎?」

    季孫小蠻原來誑騙他,又拿錢封他的嘴,也沒指望他便能作主讓自己一路隨船西行,只盼著他不要聲張起來引來慶忌,慶忌可是認得她地。只要他能收了自己的錢,哪怕下一站便趕她離船,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不料聽這口氣,這人竟是面惡心善,大有放過她的念頭呢。

    這樣一想,季孫小蠻心中歡喜,更加做出可憐模樣,垂下頭,幽幽地道:「不瞞趙大哥,昨夜……人家就在後艙尋個角落睡下地,今早也是偷偷進了膳房,趁人不備隨便拿了點東西吃。唉,這一路下來,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趙陽眉開眼笑地道:「嘖嘖嘖,看你這小模樣,還真是可憐,這樣吧,我老趙就做做好事,晚上你到我那兒湊合湊合。至於吃的,嘿嘿,有我一口就不少了你那一口。」

    依著趙陽的心思,是想先把這無知少年騙進他的臥艙,到了晚上再恩威並施逼他就範。可是象眼前這樣的美少年,實是難得的極品,想像剝光了他的衣服,把那粉粉團團抱在懷裡的銷魂滋味,趙陽便是心中一蕩,又欺這少年孤苦無依,有求於人,便涎著臉湊近去,淫邪地瞟著她花瓣似地小嘴道:「秋涼難耐呢,咱們兩兄弟一個被窩,還能相擁取暖,一雙兩好,豈不甚妙?」

    說著,他便伸手去拉季孫小蠻地小手。季孫小蠻生在富貴人家,又是自幼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一聽這言辭便知不是好話,立時變了臉色,沉聲問道:「你說甚麼?」

    趙陽一看到她那雙白生生的小手,眼珠子再也挪不開了。手指修長,指形很美,被陽光映著,恍若半透明地玉。他也不想窮苦人家孩子怎麼可能有這樣嬌嫩白的手掌,精蟲上腦,只想著這樣嬌美的一雙玉手撫慰自己時是如何銷魂,情動之下已伸手向她抓去,一臉淫賤的笑容,嘿嘿地道:「小兄弟,我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我管你吃管你住,一路送你去衛國,你什麼也不需做,我也不收你的錢,只要把你那饞死個人兒的小屁股供我夜夜受用一番,又不會少了一塊肉,你我各取所需,豈不是好?」

    季孫小蠻的臉蛋騰地一下羞紅起來,大小姐脾氣發作,頓時便忘了自己的處境。趙陽一張麻子臉說的一張麻子臉都笑開了花,可那手還未抓到季孫小蠻的素手,那只可愛的小手忽然不見了。

    趙陽愕然抬頭,雙眼剛剛抬起來,「啪」地一聲響,臉上便挨了重重一掌,摑得他臉面一陣麻木,隨即那火辣辣的感覺便傳進心底。季孫小蠻的酥手看起來固然可愛,可那掌指之間卻因練劍磨有硬繭的,她是自幼習武的身子,在魯國第一劍客袁公的調教之下,那手勁怎麼小得了,尤其她又是含忿而發,這一掌便摑落了趙陽半邊牙床上的牙齒。

    趙陽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一掌重摑,舌頭也被咬傷,一時牙齒脫落,滿口鮮血。趙陽頓時哇哇大叫起來:「乖來淫,乖來淫,巴結休處生狗噢瓜起來……」

    趙陽烏哩哇啦一通喊,後艙裡立即跑出一群縴夫來,這群漢子一瞧趙陽模樣。不禁嚇了一跳,那縴夫頭兒吃驚地道:「喲。趙頭兒,您這是怎麼啦?這是說的什麼話?」

    趙陽舌頭被自己牙齒咬破了一大塊,根本不敢去碰,說起話來含糊不清。說了半天那群縴夫也沒聽懂,不過見他手指季孫小蠻,連說帶比劃地樣子。便知道這事與季孫小蠻脫不了干係,便向前團團一圍,把季孫小蠻圍在了當中。

    四下裡許多看熱鬧的鹽丁、商販,袖著手笑嘻嘻地站在那兒,便在這時,慶忌聞聽喧嘩聲也從船艙裡走出來。那船老大手腳更快,從船頭跑來,一邊撥開人群。一邊高聲喊道:「出什麼事啦?出什麼事啦?」

    季孫小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發起火來哪還管自己目前是什麼身份。她又羞又惱地瞪視著趙陽,惡狠狠罵道:「混賬東西,竟敢打本姑……的主意,竟敢生出那般齷齪下流的主意,打你一巴掌還是輕地,再敢口出不遜,一劍削了你的腦袋。」

    眼見季孫小蠻如此囂張,四下人群大嘩,尤其那些船夫和縴夫,頓起同仇敵愾之心,紛紛擼胳膊挽袖子,把眼瞅著船老大,只等他一聲令下,大家就上前拿人。船老大畢竟理智一些,這艘船上以他們這些苦哈哈身份最卑賤,無論是那些商賈還是那些鹽丁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如果是那位公子身邊的武士,那這頓打更是白挨了,沒弄清對方身份之前,他哪敢動手,便向趙陽問道:「出了什麼事啦?是他打的嗎?這位小兄弟為何與你動手?」

    趙陽與他共事極久,卻知船老大擔心什麼,便手指季孫小蠻吼道:「拉偷偷上栓地,把拉抓起來……」

    他一邊說,唾液血水一邊往外來,呸呸兩聲之聲,幾顆帶血的牙齒便在甲板上跳躍了幾下。船老大皺皺眉,道:「你慢慢講,說清楚些。」

    「什麼事呀,大呼小叫地。」慶忌閃身走了出來。

    他方才走進人群,一眼瞧見季孫小蠻,心頭大是驚駭。想不到姬宋和季孫意如在曲阜大肆搜索,她居然混到了自己的船上。她在這船上已經待了一天一夜,不可能沒有看到自己,慶忌此時已無法裝聾作啞,只得走了出來,不管怎樣,先替她開脫了,然後把她弄自己臥艙,再試探她是否知道自己身份,決定如何處置。

    趙陽指著季孫小蠻,嗚嗚啊啊地說了幾聲,慶忌皺一皺眉:「這樣怎能把話說的清楚,你是說她打了你嗎?」

    趙陽連連點頭,慶忌失笑道:「怎麼可能,你這樣高大魁梧的身子,她地身材那般弱小,怎能傷得你這麼重?」

    趙陽先是點點頭,又連忙搖搖頭,瞪著眼睛說道:「姑之,芥茉標郎一個收年,吾也未想到尊麼……」

    他想說,公子,這麼漂亮一個少年,我也沒想到怎麼他的手腳那麼厲害,可他還沒說完,慶忌已然說道:「船老大,把趙頭兒扶回去,洗漱一下,口齒清楚些時再問清經過。這個少年人……咳,也是我身邊的近侍,我帶他回去問個清楚。其他人都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不要聚在這兒看熱鬧。」

    「你……」,季孫小蠻轉向慶忌,正要反駁,慶忌一個箭步跨到她地面前,一伸手便握住了她纖細的胳膊,說道:「跟我來!」

    他的拇指緊緊按在季孫小蠻肘後麻筋處,稍一使力,季孫小蠻便呲牙咧嘴,全身酸軟無力,哪裡還能掙扎,便被慶忌一直拖向客艙去。百忙之中,慶忌還向宋朝招呼道:「宋兄莫怪,在下要處理些私事,稍後再與宋兄攀談。」

    宋朝瞧季孫小蠻一張臉蛋漲得通紅,嬌美風情不遜女子,慶忌既是他主人,卻去親手捉他,舉止之間並不像主僕模樣,頓時便想歪了,心道:「莫非他與這小廝竟是……咳,這位仁兄方纔還在講法,這時便要為他的嬖童循私枉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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