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候,古風尚存,兩國交戰時便是一國之君只要親上了戰場,也要披甲衝鋒,與敵肉搏的,一國如此,一家更是如此。任家無子,任家長女若惜,自幼便習練的一身武藝,莫看嬌滴滴一個女兒身,入則大家閨秀,出則不讓鬚眉,文武俱是一流。
她一桿長矛在手,幾個回合下來,便有五六名盜賊死在她的手中,做為主將,她身旁有兩名武藝最是出眾的家將護持,替她擋卻襲來的戟矛刀劍,任若惜如虎加翼,這一個小三角陣殺入盜賊叢中,竟是所向披靡。
任大小姐身嬌肉貴,她親自殺入敵人本陣,極大地鼓舞了家將們的士氣。所有的家將隨著任若惜奮勇爭先,個個驍猛如虎。
古君海見任若惜出戰,料想宅門必然還要湧出不下兩百員家將護侍,他只盼宅中衝出的任府家將越多越好,那樣後宅壓力便可大大減輕,卻不想任若惜只領著四十多名家將衝擊他的本陣,後面大門轟地一聲關上了,牆頭上的弓箭手也倏然不見了蹤影。
古君海正覺納罕不已,成府大門敞開,慶忌親率百五十名兵將衝出來,自他本陣側翼發動了攻擊,古君海大驚失色,這才知道任若惜所恃者不在院中,而在成府。看這情形,主上的計劃早在對方預料之中,今晚的大計怕是難成了。
可是此時明白已經太晚,古君海不知任家後宅戰事如何,只能盼著主上那邊仍能得手,是以硬著頭皮衝了上來,趁著慶忌那隊生力軍尚未絞殺過來,全力向僅有四十餘人的任家陣營發動瘋狂攻擊。
古君海使一柄闊劍,接連劈殺三名任府家將,衝到任若惜對面,大喝一聲,雙手持劍當頭劈下。任若惜右手側便有一個家將小陣,原可退讓閃避,但她殺得性起,又自恃武藝,陡見劍來,竟不閃避,急把手中長矛一架,只聽「喀嚓」一聲,那支長矛被一劍斬斷,任若惜大驚,這才急急抽身後退,劍尖自對峙雙峰間一劃而過,皮甲上劃出一道裂痕。
古君海搶步上前,又是一劍,任若惜左右兩位家將齊齊迎上,一以長矛架開劍刃,又以短戟刺他腰肋,古君海「嘿」地一聲,擰身倒退一步,利劍收回,盪開了那柄短戟。
任若惜險些命喪他手,不禁大怒,她一手持斷成半截的青銅矛,一手拔出腰間短劍,仗劍持矛,左右開弓,劍鋒甫從一名趁機迎上來佔便宜的盜賊頸間劃過,揚起一天血珠,短矛便「噗」地一聲貫入另一名盜賊的小腹。
左邊家將替她格開一件兵器,右邊家將卻被古君海迫退一步,古君海厲喝一聲,一劍如電光霹靂,將他右臂連著手中兵刃齊肩削下,痛得那家將慘呼一聲,踉蹌退下。
任若惜一見目眥欲裂,一個箭步向他撲來,兩劍相交,「鏗」地一聲響,二人身形錯開,古君海退了一步,身形站穩,揮劍架開了任若惜家將刺來的一矛。任若惜力不及他,全力刺了這一劍,腳步虛浮,落腳處又正在方才家將被斬處,腳下一片濕滑的血跡,站立不住多退了兩步。旁邊一看持劍架盾的盜賊見有機可趁,舉手一劍劈開,斬處正是任若惜纖秀的頸項。
「大小姐小心!」遠近但凡看見這驚險一劍的任府家將都驚恐大叫,可是他們欲待救援卻來不及了。就在這時只聽霹靂般一聲大喝,烏沉沉一道黑影橫空掠過,那盜賊眼見一劍就要讓任大小姐身首異處,眼中都放出凶殘興奮的光來,忽地慘叫一聲,整個身子都飛了起來,凌空倒躍,離地約有兩尺多高,摔出三米多遠,撞開了正纏鬥在一起的兩個人,「砰」地一聲仰摔於地。
這時才有人看清,他的身上貫著一桿長矛,這一矛的力道好大,將他一百多斤的身子帶出去,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就在他被長矛帶起的同時,古君海見機不可失,也是一劍朝任若惜刺來。只聽不遠處又一聲大喝,古君海眼角瞟見一縷毫光,當下想都不想,本欲挫進的身子反向後仰,一柄利劍貼著他的鼻子尖便飛了過去。
任若惜先被古君海驚出一身冷汗,剛剛站穩了身子,那柄飛劍便到了,擦著她的肩頭飛過,把她系甲的綵帶削斷,半片胸甲都跌落下來,任若惜的小臉頓時嚇得全無顏色。
先擲一矛又擲一劍的慶忌大步奔來,一見這情形自己也嚇了一跳:「失誤!失誤!純屬失誤,本想解圍來著,哪知差點兒把這美人一劍幹掉,看來這兵器還真是不要隨處亂丟的好。」
他大步搶過來,不好意思再向任大美人邀功,只一抬腳,踢起地上一桿長矛,凌空抓在手中,抖矛一輪,「嗚」地一聲破風怪響,掃清近前丈餘方圓,大喝一聲道:「慶忌在此,展跖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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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府以有備算無備,展跖這一遭可謂是處處受挫。負責放火擾敵的莫風固然失敗,左右佯攻的劉煜也寸步難進,任家的牆又高又厚,牆內側有兵士掩蔽行走的道路,他們在牆上放箭、擲火流星,以長戟劈砍敢強行攻上牆頭的盜賊,劉煜人手太少,手中又缺少必要的攻堅工具,只能望牆生歎,哪裡還攻得上去。
展跖引人繞到後牆處,這裡有一條河流,側耳聽聽,牆上沒有動靜,展跖大喜,連忙讓人將備好的木排架在河上,來到任家後牆根下,使力士砸牆。
經過兩夜的暗中窺探,他已瞭解宅中的警衛佈置,後園中防守最是嚴密,任家車輛雖在城中府內,每晚巡弋的家丁也是往來不絕,現在雖有前面強攻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又有喊殺聲遮掩,但只消砸上幾槌,牆內家將必然發覺,所以催促甚急。
那牆都是夯土壘就,「鏗鏗鏗」幾大槌下去,牆體受力,砸下幾方泥土,但整幢又高又厚的土牆卻依著矗立,牆內已傳出叱喝叫喊之聲,一時鳴梆四起。耳得聽前宅殺聲慘裂,展跖發急,命力士輪番砸牆,竭盡所能,終於在夯土牆上掏出幾個洞來。
手下立即將準備好的工具傳到前邊,以粗麻繩絞緊的木槓被順進牆裡,豎起頂住泥牆,牆內守衛似乎沒料到他們不是翻牆而入,而是試圖拖倒整面高牆,牆洞中先伸出幾柄長矛搠了幾下,然後便有人高呼取劍戈來。
展跖更不怠慢,數百盜賊訓練有素,趁著這難得機會拖著繩索象拔河一般喊著號子拖牆。如是者幾次,只見那牆搖晃了幾下,轟地一聲被他們拖倒,泥土冒著煙塵砸進河裡,濺起一片水花。展跖再不遲疑,立即身先士卒,冒著牆倒帶起的灰塵衝進院去,高聲喝道:「葉羽不得戀戰,速尋兵甲運走,其他人隨我……」
他說到這兒兩眼便是一直,後院中槍戟林立,至少不下三百名任府家將肅然站在院中,排成十五個小方陣,都是劍盾手、長戟士、弓弩手這樣遠近兵種、長短兵器搭配的陣形,火把在夜空中燃燒,火光中的任府家將面對突然闖出的賊眾,神色肅然,一動不動。
各方陣中央,是一角高台,台上一個四角小亭,亭簷翹翹如鉤,亭中站著八個虎士,人人按劍,手舉火把,中間兩個披甲執矛的小將,身材看來有些瘦削,年紀似乎也不大。
葉羽又驚又疑,湊到展跖面前道:「主上,古君海在前宅強攻,至少也該吸引了一半的人去,任府一共不過四百名家將,再分一部分應付左右騷擾佯攻的人,哪還有這許多人候在這兒?而且看他們衣甲鮮明,神色從容,竟似早知我們要來似的,這……」
此時,高台小亭上,任冰月一手拄矛,一手按劍,得意洋洋叫道:「呔,前方來的強盜,哪一個是展跖,快快跪到本姑娘面前受死!」
眾盜嘩然大怒,展跖卻臉色鐵青,當機立斷地喝道:「機密已敗,事不偕矣,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