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石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兩天那麼有生氣了,全村老老少少的齊齊出動,原本沉寂了許久的石場再次熱鬧了起來,閒置多時的捶鑿和籮筐再次派上用場,往日熱火朝天的開採場景再次在東石村呈現,昨天西石村的糧食已經是運了來,每家每戶都是按人口分發了糧食,手頭有糧自然心頭不慌,東石村的村民們今日幹活更加賣力了,有些人更是扯開嗓門吼起了號子給大家鼓勁。
「爹,你喝口水!」池魯勇將一個水瓢遞給了揮汗如雨揮動著大鐵錘的池敢當,池敢當雖說已過了人生的黃金年齡,卻也是身體壯健,並不輸給一個青壯小伙。
池敢當把大錘交給池魯勇,池敢當接過水瓢仰頭猛灌,咕嚕咕嚕的就給喝完了。
「啊,舒坦,好久沒流過汗了,流汗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是了,魯勇,怎麼斐管家還沒到,昨天運糧的人不是捎信來說他今天下午會趕到的嗎?」池敢當問道。
池魯勇接過池敢當手中的大錘後就砸起了石頭來,邊幹活邊說:「應該快到了吧。」
「嗯,你叫你媳婦準備好晚飯沒,可別做粥了,咱們總歸也是有些糧食了,便些硬食來招待人家吧。」池敢當說道,說完他遠遠的往右手邊望了去,一個孱弱的身子正背著一個大籮筐,籮筐內裝著四五塊大石頭,那人是他閨女池蕊,池蕊的腰都給壓彎了,汗滴沿著頸項不斷的往下流著,只是池蕊的臉上卻像是喝了蜜一般的滿是笑意。
池敢當只覺得越看自己心裡越酸,便陰著臉,一把奪過池魯勇手中的大錘,往兩個粗糙的鐵掌上吐了兩口唾沫,池敢當便悶聲不吭的幹起活來,大錘讓他掄的如同彎月一般,猛的一下子砸在石頭上,每一下都能砸出好些火星子出來。
看著池敢當像是和誰慪氣一般的幹著活,池魯勇下意識的往他妹妹幹活的地方看去,當他見到池蕊正背著大大的籮筐艱難的行走著的時候,他便明白老頭子這是抽的什麼風了,這老頭自己想過去幫忙卻又落不下那面子,這麼狠的砸石頭還不是暗示自己得過去幫手,池魯勇搖了搖頭,對自己這個倔強的老爹,他是一點法子都沒有,見到池蕊這般模樣,就是他爹不這麼表達意願,自己也是責無旁貸的。
池魯勇走了過去,一把將池蕊背上的籮筐給卸了下來,池魯勇只覺得手中的籮筐得有百斤重,不由的恨聲道:「妹子,這是哪個給你塞那麼多石頭,這麼重的也不怕把你累著,倒不知道是哪個心腸如此歹毒。」池魯勇掃了周圍的村民一眼,所有的人都是默不作聲的低下頭去,池魯勇心裡明白,這些人多是對池蕊有埋汰,他們覺得這幾年之所以會生活的如此艱難,全是因為池蕊,所以集體出工的時候便是有意刁難池蕊,給她上的石塊都是大而重的。
「哥,沒事,我背的動!」池蕊滿臉的汗水,便要去搶過池魯勇手中的籮筐。
池魯勇手中抓的死死的,任池蕊如何用力也不能把籮筐搶了去,池魯勇沉聲說道:「妹子,爹把你趕出家去,就夠對不住你的了,難道哥哥還能看著你讓別人欺負不成。」
池魯勇的話像是一根針刺進了池蕊心中最為軟弱的部位,一下子池蕊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嘩嘩的往外流,沒有嗚咽,也沒有抽泣,熱騰騰的淚就這麼留著,池蕊心中滿是感動,這麼幾年如果不是老哥接濟他們母子,恐怕她們母子也是難以一直苦苦撐到現在,池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流淚流了好久,這才用衣袖擦去淚水,然後傻傻的衝著池魯勇傻笑。
池魯勇笑著摸了摸池蕊的頭,在池魯勇的眼中,即便池蕊已經是為人母許久了,但是他還是當她是自己那個留著兩條鼻涕跟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頭一般疼愛。
「傻丫頭!」說完池魯勇便把籮筐往自己身後背去。
池蕊一臉感激的跟在池魯勇後頭,她多次想要從池魯勇肩上奪過籮筐,但都是被池魯勇給阻止了,池蕊知道這是集體勞作,自己本來已經是被村子裡的人排擠,若是出工不出力,那恐怕更是要讓別人非議了,對這次東石村石場復開,池蕊比誰都踏實,因為這代表著她的小寶以後天天都能有粟米粥吃了,再也不用跟著她這個沒用的娘挨餓了,只有幹活的時候,池蕊才能覺得自己的心是踏實的。
「妹子,現在村子裡的人都出來幹活,小寶現在在哪呢?有沒有人看管著,若是不行便讓你嫂子幫你看著小寶吧,她平日裡也就給祠堂看東西,閒得慌。」池魯勇便走便說道。
提到小寶,池蕊一臉的溫柔,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輕柔了幾分:「那個小淘氣包,和村裡的大孩子在村口玩呢,沒事兒,現在大人們都幹活,嫂子也有她的事要忙,就讓小鬼們自己鬧騰去。」
「呵呵,那也成!」池魯勇呵呵笑著說。
就在池魯勇和池蕊有說有笑的時候,斐龔、斐大和石頭三人這會剛剛來到村口,這一路行來也沒個代步的工具,斐大說東石村的人都是對斐龔有怨隙,如果騎著高頭大馬過去的話恐怕要讓東石村的人感到憤怒,這樣卻為不妥,便就是斐大的這個「不妥」讓斐龔卻是受了不少的罪,這麼連著行了三個時辰,斐龔只覺得自己的腳掌都是厚了一倍,這不剛剛到了東石村的村口牌坊處,他便是直接躺到了地上,「橫屍」當道,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村口有群小孩正在玩鬧,見到斐龔三個外村人來了,孩童也是頗為驚慌,雖然沒有像大人們那般鳴鑼示警,卻也是一哄而散,一個個跑回去喊大人去了,只是留下個扎羊角辮的小孩,瞪著好奇的眼睛打量著斐龔三人,特別是直接躺在地上的斐龔,更是讓小孩很是好奇,這個小孩不是別個,正是小寶。
「老爺,這都到村口了,你這樣,你這樣成何體統,這若是給東石村的人見了,老爺你的顏面何存啊!」斐大急得就像熱鍋裡的螞蟻,繞著斐龔兜來兜去,還不時的往村口望去,生怕有什麼人這時趕過來。
小寶搖頭晃腦的走了過來,石頭那像高山一般的巨大體型讓小寶好一陣驚奇,張大嘴巴打量了石頭許久,小寶這才放棄了對石頭的探究,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地上的斐龔身上,斐龔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這會他全身都是濕透了的,胸膛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小寶走了前去,小寶站只是比斐龔的大肚皮稍微高了些,小傢伙愣愣的看了許久,然後伸出食指,輕輕的戳了戳斐龔的肚皮,小寶戳的倒是很用力,雖然是隔著衣衫,但是斐龔還是覺得肚皮處一陣麻癢,斐龔皺著眉頭坐起身,這才見到一個像紅孩兒一般裝束的小鬼提著手指,一臉無辜的望著他。
「興許你沒死啊!」小寶長大了嘴巴,很是驚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