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蘭是花中君子,姿態最是瀟灑,以清幽素雅著稱,因此也有君子蘭之稱,家裡養幾盆,能陶冶情操來著。
)」孫芳芳指著一盆蘭花,對衛卿卿和鄭寶兒說道。
「大姐真是好見識呀……」賣花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大爺,聽了孫芳芳的話,不由得挑起了大拇哥,一臉佩服之色。
「……」又叫大姐,我有這麼老麼?孫芳芳感覺自己心頭有股火騰騰燃燒起來,不過看這個老大爺這麼大歲數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又溜躂到了別的攤位。
「這菊花最猥瑣了,人家別的花都謝了,就它逞能耐,你要是孤芳自賞,你就學人家梅花,冬天裡開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孫芳芳就是瞧不上菊花,尤其是看著菊花的花瓣,就有些咬牙切齒。
「我說大妹子,咱這菊花,可是挺有名氣的,北魏的大詩人陶淵明,可是還說『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呢,這菊花不但能看,還能當藥用呢。」賣菊花的攤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聽著孫芳芳的話,直接就不樂意的反駁了起來。
「大姐,人家陶淵明是東晉的好不好?」孫芳芳說道。
「我管他東進還是西行,南下還是北上,他就是給我的菊花做過詩呢。」菊花攤主翻了個白眼兒說道。
「咯咯。」衛卿卿捂著嘴就笑了起來,這個攤主太有意思了。
「是是是,您的菊花最有名了。」孫芳芳應了兩聲,直接閃人。
衛卿卿拉著鄭寶兒,一邊笑著,一邊緊隨其後,也跟著閃人。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文化,連陶淵明都不知道,人家可是唐朝的大詩人來著。」菊花攤主鄙夷的望著三人的背影,撇了撇嘴。
「這是鳳仙花,又叫指甲花,是染手指甲的,我小時候家裡還種過。」衛卿卿看到開著或紫或粉或紅的小花兒的矮小植株,不由蹲了下來,仔細的看著,還伸出手指,揪了兩片花瓣兒下來,輕輕捏碎了,一絲紅紅的汁液,就沾到了手指上。
「姐姐是要指甲花兒麼?」賣指甲花的,是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姑娘,約有十五六歲,小模樣有些怯怯的,她的手裡還拿著一本初中英語課本。
「卿卿阿姨,我們家也有指甲花,不過都是紅色的,沒有紫色和粉色的,我還存下來不少花籽兒呢,等回去之後,我拿給你。」鄭寶兒也蹲在了衛卿卿身邊兒。
「嗯,謝謝寶兒了,」衛卿卿捏了捏鄭寶兒的小臉蛋兒,又望向賣花的小姑娘:「小妹妹,你這指甲花是怎麼賣的?」
「兩塊錢一株。」小姑娘有些怯怯的道。
「把這個紫色的還有粉色的,都給我弄兩株,對了,你這賣種子麼?」
「有的,五毛錢一包。」小姑娘從隨身的小書包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這一包是二十顆種子。」
「紫色的和粉色的都給我來兩包……」衛卿卿說道。
「姐姐稍等。」小姑娘連忙麻利的從紫色和粉色的指甲花裡各摘出了兩株,然後用塑料袋包好,又在書包裡撿了撿,撿出四個小紙包來,「一共是10塊錢。」
「給。」衛卿卿把錢遞給了小姑娘,小姑娘連忙笑著道謝,笑容中很是有些羞澀。
「我說,你這竹子怎麼賣的?」衛卿卿買指甲花的時候,孫芳芳卻在一個賣竹子的小攤前,上下大量著一叢的翠竹,這些翠竹生的的確好看,但細看之下,卻總讓人覺得它們好像少了點兒什麼,總感覺,太嫩了。
「50一株。」賣竹子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點書卷氣,帶著個塑料框的近視鏡,手中還拿著本詩集,聽到孫芳芳的問話,頭都沒有抬。
「貴了點兒吧?」
「北宋大文學家蘇軾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疲,無竹令人俗,才賣50一株,已經很便宜了。」
「那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打算賣多少錢呀?」
「無價……」
孫芳芳在公司裡當慣了領導,看人還是有一手的,就感覺這個人有點兒神經病,要不就是書獃子,眼珠一轉就有了壞主意,道:「唐朝的老白說過,竹本固,固以樹德;竹性直,直以立身;竹心空,空以體道;竹節貞,貞以立志。我覺得這些竹子本身不值錢,值錢的是竹子的這些品質,不,這些品質,絕不是用金錢可以衡量的。」
「沒想到還是同道中人……」中年男子驚訝的抬起頭來,望向了孫芳芳,「大妹子也是愛竹人?」
「我不愛竹,就是隨口說說罷了,」孫芳芳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家裡有什麼難處?不然怎麼捨得把這些竹子賣掉呢?」
「說來慚愧呀,我是雲谷縣古文學會的一名會員,平生癡愛歲寒三友,每見必購回家中栽植,以致一生積蓄所剩無幾,而今長子高考,為北京大學錄取,無奈學費頗巨,只能忍痛割愛,將翠竹賣掉,以籌學費。」中年男子苦惱的直搖頭。
「生活真無奈呀!當年風流才子唐伯虎,詩情絕代,畫藝無雙,不也為生活的艱辛所折腰?什麼『琴棋書畫詩酒花』,到後來不也成了『柴米油鹽醬醋茶』了麼,一代風流才子,就此變成了市井俗人,真是讓人慨歎惋惜呀……」孫芳芳裝模作樣的搖頭歎息。
「唉!」中年男子也是面露愁苦之色,很顯然是被孫芳芳說中了心中痛處,今日的自己,和當年那風流才子唐寅是何等的相像呀?
「唉!人生就是這樣呀,為五斗米折腰的事兒,多的是呀,想開點兒吧。」孫芳芳說道。
「唉……」中年男子的臉色,由愁苦變成了淒苦,望著自己心愛的翠竹,目中漾起了水波。
「竹之堅貞,可折不可辱,如貨物一樣被人發賣,可謂是對竹的最大侮辱,不過事急從權,賣了也就賣了,竹子畢竟還是竹子,你侮辱了它,它也照樣生長。」孫芳芳這人太壞了,這一句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中年男子面露羞愧之色,忽然捂著臉,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引得無數人注目。
「喂喂,和我沒關係呀,我沒欺負你……」孫芳芳哪會想到一個大男人是說哭就哭,不由得頭皮都炸了,連忙撇清關係。
「我都聽到了,你剛剛故意刺激人家呢,你這人怎麼這樣?」衛卿卿把孫芳芳拉到一邊兒,有些不滿的說道。
「誰讓他假清高來著……」孫芳芳小聲的嘀咕著:「再說了,他也太不是爺們兒了,說哭就哭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們家張揚似的?」衛卿卿白了她一眼。
「你們家楊明好……」孫芳芳衝著衛卿卿皺了皺鼻子。
「大兄弟,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呀?人家姑娘剛才的話,我在旁邊都聽到了,人說的也有道理,我們要學的是竹子的品質,你侮辱了竹子,人家竹子不還是該怎麼長還怎麼長麼?你什麼時候明白了這個道理,才算是真正的懂了竹子。」一個提著鳥籠子的老大爺,走過去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
「老黃說的不錯,盆栽裡的竹子,是觀賞植物,在風雨裡飄搖的,才能長成真正的竹子,大兄弟,你真是應該走出自己的圈子了,多和大家相處相處,你能明白很多道理的。」一個抱著白貓的老大爺,站到老黃的身邊兒。
「老李,你離我遠點兒,你個王八蛋,前幾天才把你們家死黑貓賣了,怎麼今天又買來只白的?」老黃立刻把鳥籠子護在懷裡,警惕的看著老李懷裡的白貓。
「這個,這個老黃啊,我們家喵喵賣了之後,我孫女她不幹呀,都跟我鬧騰好幾天了……」老李一臉苦澀的笑容。
「你……你離我遠點兒……」老黃發現,白貓的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過他的鳥籠子,不由得嚇得連連後退幾步。
「喵……」一聲貓叫,大白貓猛地從老李懷中竄出,撲向了老黃的鳥籠子,然後爪子如同閃電一般,伸進了鳥籠子裡,把裡面的黃鳥抓了出來,放在嘴裡一口咬死,然後叼著黃鳥,閃電般的竄回了老李懷裡。
「老李,老子跟你……老子跟你拼了……」黃大爺眼睛都紅了,把空空的鳥籠子舉過頭頂,谷粒兒,水嘩嘩的流了出來,澆了黃大爺滿頭滿臉,可是黃大爺根本就不管不顧,直接把鳥籠子向著李大爺扔去。
李大爺連忙躲了,滿臉的賠笑:「老黃,我真不是故意的……」
黃大爺已經處於暴走狀態,四下裡踅摸著,找著趁手的武器,一打眼,正看到一顆顆翠竹生的挺結實挺拔的,卡嚓一聲撅折了一根兒,揚起胳膊就打。
「老黃,你瘋了,你真打呀……」老李嚇得連忙四處亂鑽,整個花市都有點亂了起來。
「看到了麼?這就是傳說中的老李的貓,鳥市中的黑色恐怖。」
「真是怪了,這老李的貓怎麼專吃籠子裡的鳥?忒猥瑣了吧?」
有些知情人士,開始指點著兩個追打的老東西,饒有趣味兒的紛紛議論起來。
「你們家那喵喵,就是買的他們家的?」孫芳芳指著逃跑的李大爺,說道。
「楊明說賣貓的老大爺在鳥市挺有名氣的,好像是什麼『老李的貓,專吃籠中鳥』什麼的。」衛卿卿目睹了白貓『捕食』的一幕,不由得有些震撼。
旁邊一個老趕集的大媽聞言插了一句:「這就對了,你們家買的那隻貓,就是他們家的,說來也怪,不管什麼貓,只要經過老李的手,都愛從籠子裡抓鳥吃。」
經過這一幕,姐倆也淡了逛集市的心思,便在這花市中隨意的買了些花草和種子,反正都是種到小山谷裡的,又不是弄盆栽,粗糙點兒也沒關係。
別看只是每樣買兩三株,但是架不住種類多呀,最後歸攏到一塊兒,才發現,這麼多的花草,張揚那輛商務車,根本就帶不走,最後姐倆兒一商量,雇一輛運輸車,把這些花草拉回去。
雇好了運輸車,把花草都搬到車廂裡,三人便坐在馬路牙子上,等著張揚回來。
當鄭寶兒吃掉第五支糖葫蘆的時候,張揚終於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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