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忙上前抓住北信君的胳膊道:「君上,你切勿懷有此念啊!」
「哈哈哈哈……」北信君長聲大笑!他反手抓王良的手臂說道:「大丈夫保家為國,保家為國,本君出了一次征,打了這許久的仗,可是結果呢,結果呢,兩個夫人一下子就全都死了,本君的孩子也一個也沒有留下!而另一個……另一個……家都沒了,這就是上天給本君的答案嗎?」此時的北信君已經深深的明白了,這裡面必然是猗漣下的手腳,是她再次出了什麼法子,所以兩個夫人才會都生出了怪胎,不然哪有那種巧合?要知道這件事裡可是有著當代最牛B的大醫家秦扁鵲,秦扁鵲非同常人,他可是戰國時代最大的扁鵲。在得到了北信君的指點,對於醫學,秦扁鵲更是再上了一層樓,以他的醫術,一個也沒有救活?
正是知道此點,北信君才會生出連家也沒有的感覺。他的女人不是少,也很多,但是真正有地位,有身份的,只有此三人。月勾隨他的時間最長,也是最得北信君的寵愛,而猗漣為了北信君私奔投他,還有白露,雖然有些曲折,但對北信君也是一往情深。這三人對北信君的感情雖然扯不上情深深雨濛濛那麼肉麻當有趣,可那份感情卻是實打實的。
現在她們……白露和月勾兩個已經死了,還有一個猗漣卻是……北信君現在只望自己再也不要見她!如此一來,可不就等於北信君的夫人全都沒有了麼,可笑北信君一度為自己娶那麼多老婆而得意,哪知道這才三年時間,三個老婆全都等於沒了,這可不是連家都沒了麼!雖然北信君年青,老婆沒了,再娶就是了,褒姒、西施這種水準的美女不大可能有,可那些個王女、公主、侯女什麼的可不到處都是的麼。但這樣的打擊,正常幾人願意承受?
王良寬慰道:「君上,大丈夫何患於無妻,以君上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非公侯貴女不可以妻之,猗夫人失德,卻也正好休妻。」她這樣說,是肯定了北信君的猜測。北信君當然知道王良的用意,在年前,王良就透露出了這個意思。當時的她就想要借猗漣謀害月勾的第一個孩子的舊帳把她整下去。但是北信君看重兩人過往的感情,最後沒有捨得下手。可是沒有想到,一時的仁慈成了現在的大患!不說還好,一說到猗漣,北信君怒不可休,大叫道:「那賤人現在呢?」王良道:「已經關押了起來,幫兇石娘解職,一併拘押,但猗大失蹤。」
北信君不語,王良小心道:「這位夫人當如何處理?」北信君目中閃過厲色,狠狠說道:「殺————」一個殺字出口,北信君卻又嘎然而止。他想了想道:「罷了,她昔日追我於道,現在本君殺她,反而顯出本君的不仁不義和忘恩負義。死罪免了,只是她如此心腸毒辣,本君卻是不想要再見她了!」王良道:「君上是要流刑麼?」流刑是當時對一些身份尊貴不好下手殺之的人的一種處理方法。比如說秦國的太子後來就給流了,再如晉文公重耳也給流放出國,同樣的,秦獻公也是給流出了秦國,到了魏國。還有此後的呂不韋,也是給流放回自己的封邑,特別是秦始皇的老媽子,趙姬,她和她的小情人嘿咻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玩種瓜得瓜的遊戲。胡把亂為的替始皇帝添加小弟弟小妹妹。於是始皇帝不得不教訓教訓她,把她流放了。現在王良覺得,北信君既然要處罰猗漣,流放是理所當然的。
「流什麼流!」北信君不同意,道:「把她圈禁起來!」王良沒聽說過這個刑法,於是問道:「此是何刑?」北信君道:「本君的這個圈禁有四種圈法,一為『牆圈』,就是高牆圈禁,是把一塊地用高牆圈起來,犯人只能在高牆內生活。二是『屋圈』,就是把一個屋子圈起來,犯人只能在屋子裡生活。三是『坐圈』,就是把犯人困在只能坐著的一快地方,犯人只能坐著。四是『人圈』,就是讓一個人站在那裡,旁邊都是人牆,用人圍出人牆,旁邊的人每天都換,只有裡面的犯人不換。每天都站著。」
王良可是十分的精明,道:「君上,此法不可謂之惡毒,不知君上想要何種圈法?」
北信君猶豫了一下,道:「屋圈!不要薄待她,以後就讓她這樣一直的生活下去,吃穿用度,都由她的心意,不可以委曲她!但不可以有人和她說話,要是病了也一樣要仔細看病,本君這樣……也算對得起她了……」王良心裡暗罵,北信君的法子可是比殺了她還要惡毒。要知道猗漣現在才多大,不過十八歲而已,一個少女最風華正茂的年齡,在這個黃金的年齡下,她的餘生卻是要平平淡淡冷冷清清無知無覺麻木不仁的度過。據傳,李元昊就曾用這種法子對付過自己的一個妃子!沒有人和她說話,沒有人理她……王良心理也不忍了起來,道:「那石娘如何處置?」如果北信君下令把石娘和猗漣關到一起,那也算是一個好,至少不會讓猗漣一個人太寂寞。王良是處心積慮的想廢除猗漣,可這主要是關係到北信君和東騎的霸業。而非是和猗漣有著個人的仇恨!能幫一點也就是一點了。
但她錯了,她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和北信君說這話,的確,北信君是忍下了殺意沒有殺死猗漣,可這並不是說北信君不生氣,他不發火,他的心還在生氣,還在悲傷,而忍下了不殺猗漣的心意,卻在王良的這一句話下引暴了北信君的怒火!北信君怒聲道:「既為幫兇,罪無可恕!不能殺她,還……活埋!」王良一震,道:「君上……」北信君道:「連殺本君二妻,你還要本君如何待她?你知不知道本君現在的心裡多麼悲痛,多麼傷心?」
王良道:「還請君上以國事為重!」北信君看向兩具冰棺,歎氣道:「知道了,我們回去。」
上到了外間,雖然外頭還是冷的,可是卻讓人感覺一下子暖了起來!正在這個時候,王良忽然想到了救石娘的辦法,道:「君上,你其實也不是什麼都沒有的!」北信君步履蹣跚的說道:「除了錢,除了本君的國,你說說,本君現在還有什麼?老婆沒了,孩子沒了,什麼都沒了……呵呵……」王良笑道:「君上不是什麼都沒有,君上,您還有一個孩子!」
北信君道:「哦,原來如此……」他忽然站住,又回頭道:「你搞什麼鬼?拿本君耍著玩麼?不是說本君的孩子都死光光了麼,難道本君……你是說本君的其它女人又有孩子了?是誰?鍾離?婉兒?舒兒?還是柔兒?」王良道:「是大夫人!」北信君身子一震,道:「你說什麼?」王良歎息道:「的確是大夫人,在君上離國之後,大夫人也懷上了孩子,由於大夫人不想長子之位給月勾、白露二位夫人的孩子搶去,所以……才會下此毒手。」如果北信君的地位不是達到了此種地步,不是家業達到了現在的情況下,猗漣也不至於會下這樣的毒手。
香港的《金枝欲孽》和日本的《大奧》都說明了在後宮鬥爭中的殘酷無情!這種鬥爭不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來得遜色,在殘忍上有過之而無不及。人說千刀萬剮寸磔而死,已經算是很殘忍的了,但還有一種刑法,轟然凌駕於此法之上。那就是人彘!人彘是漢時的呂後精心研製出來的,她尋醫問方,這才定下了這種酷刑。不過相對的,她沒有把人放在甕裡。她要的是看戚夫人光著身子,沒有手沒有腳在米田共裡爬著。以此取樂。另一位大師級的後宮之主慈禧大姐把咸豐的愛妃削手斬腳,可卻不能讓她似戚夫人那樣迅速的慘死,而是把她放在大甕,沒事幹的時候就提出來拿其取樂。用來舒緩心情。
這樣一說,讓北信君的心鬆動了一些,他是聰明人,聰明人有的時候就會多想。在王良的話裡,他覺得是自己的地位上升了,所以才導致這樣的慘禍。再加上猗漣竟然替他生了一個孩子,也算不是一無所得,於是道:「孩子呢?」王良道:「孩子現在一直由鍾離氏照看。」
北信君大慰其心,感歎道:「如果是那個丫頭,本君就可以放心了。」王良趁機道:「那石娘……」北信君猶豫再三,道:「罷了,讓她來見見本君,本君要看看她,替那個賤人還有什麼好說的。」說著也不回宮,只在郁郅宮外等著。王良遣人去傳令。
北信君問道:「這件事是不是給你壓下去了!」王良道:「此事驚天動地,怎麼可能大意。我下令在兩位夫人死的當天,就秘密以養病為名接到郁郅宮。但實際上是用冰棺以鎮之!消息嚴密封鎖,這件事牽連太大,所以劉熊雖然知道一點,可是他不敢行事,臣知道了之後,就由臣做主,但是當時的大夫人已經有了孩子,所以臣不好立即動手,等大夫人生下了孩子之後,臣關押了她們,不過孩子是沒有事的,臣看鍾離姑娘細心,就讓鍾離姑娘照料,孩子好著呢,一點事也沒有!」劉熊當時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也掌握到了一些證據,但在當時,猗漣還是大夫人,所以只能積壓下來等北信君回來處置。而決定做這一件事的是王良,由於當時猗漣自覺自己也有了孩子,就算自己做的事情曝了光,北信君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但她有兩個料想不到,一個是王良竟會真的向她下手,二是她的孩子的確是第一個生出來了,也如她願的活了下來,但人算不如天算,卻是一個女孩。不知道這算是幸還是不幸,如果是男孩,那在當時,王良反手就可以摜死他,而如果那樣的話,從今天北信君的態度來看,猗漣到死也沒有出頭之日,甚至北信君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麼一個兒子,而現在猗漣生下的是女孩,所以才可以得存下來。
北信君撥開雲霧見青天,喜道:「太好了,本君還算是有孩子的……」正說著,石娘給押來了,在牢裡,石娘的情況沒有猗漣那樣的優待,她的頭髮已經亂了,身上的囚衣也是髒了,還有一股酸臭味。兩名力士把石娘重重拋在地上,石娘的手鐐腳銬撞在青石鋪就的宮門外場地,發出了脆響。看著一雙小牛皮靴子,石娘知道那是王良,再有一雙大笨靴,上面可以看見在靴底的金屬片子,石娘費力的抬起了頭,大叫道:「君上……救救夫人……」
她的手要伸去抓北信君的褲腳,但沒有抓住,反而給北信君的裙甲上的甲片割破了手指,原本就髒的手指流出了血來,這讓北信君更加的往後退了一步。兩個力士會意,從身後抽出了刑棍,左右一勾,勒住了石娘的脖子,不讓她掙扎亂動,同時抽出空出的手,在石娘的後腿狠狠擊了兩拳,石娘「啊」了一聲,向前栽倒,打口鼻裡血就流了出來。待她不能動,兩個力士這才鬆手,喝道:「老實一點!不要亂動!」在過去,石娘也曾高高在上,關於東騎,她也做過很多細碎的事情,但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王良背過了身去,不勝的唏噓。想當年,她還僅僅只是一個後園的小蜂匠的時候,石娘對自己還算是很照顧,也沒有剋扣過自己的工錢,自己有的時候還和她說說家長裡短,很多北信君的事情都是石娘說的,但,誰能想到,事情會變到現在的這個地步!王良如果是普通人,也許會同情她,但現在的王良不是一般人,她是東騎這個興新強國的女相,天下第一的女相,現在她的名氣比東騎還要大,很多的國家都派出了使者表示,想要請王良到他們的國家去當官。在無數請聘中,居然還有齊國的聘書,宋國也出來湊熱鬧。不論怎麼樣,她女相王良的名字已經可以注定的,能青史留名了。所以她做事再也不可以隨自己的心意,而是要顧全到東騎的利益,顧全到北信君的利益,至於其它人,哪怕是她自己的利益,都要閃一邊去,比如王良現在的身份,她至少就不可以再追求愛情,這就是她付出自己的利益!一個女人,特別是一個風華正艾的女人,她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放棄了,那還有什麼是她不能放棄的?所以雖然不忍,但王良該下手就是下手,該刑關石娘就是刑關石娘,沒有一點道理好講。
國家大事,不是請客吃飯,不是說長道短,不是沾親帶故,不是兒女情長。那些都是電視裡騙人的,真正涉及到利害,什麼都是假的!今天的朋友親人,明日就可以白刃相見。
王良說話了:「石娘,君上要問你話,你要好好回話,知道麼?」王良高高在上的說著。
待看清了王良後,石娘張口一口血污噴去。王良一個閃身,還是慢了一步,在她披風的一角,沾上了血污。王良微微促顰,兩個力士又提棍子砸下,才打了兩記,王良就叫道:「住手!打死了她,君上找誰問話!」北信君拉著王良再向後退一點,然後道:「不要說廢話,本君只問你,那件事情是不是那個賤人做的,你是不是幫兇?」石娘本待還有話要說的,聽了北信君這樣一說,不由身子一顫,反倒是笑了起來。北信君不快道:「不想說,你可想清楚,你在我東騎非止是一日,我們東騎的刑法你可都是知道,莫不是想要嘗試一番?」
在東騎的法裡,沒有肉刑,但那是正規的刑法,不是說沒有刑訊的。在種種刑具中,老虎凳、仙人指路、茱萸汁灌鼻、灌腸注水、開水洗頭、硬拔指甲、羊舔癢癢兒、鹽水洗澡、鐵錘敲牙、老鼠鑽洞等層出不窮,還有種種的扒皮法,由於現在有了鹽,東騎人學了一種新方法,把人犯的皮扒下來,用鹽水一澆,逼得人在短時間長一層血繭子皮,然後就可以再扒一次。北信君對這些法子深愛之,石娘對此知道的也不少,北信君這樣一說,由不得石娘不驚不怒。大怒之下,許是怕的,石娘反而哭著罵了起來:「天吶……你為什麼不開眼……劉羲……你這個禽獸……你就是想要拋妻再娶……你現在富貴了,就瞧不起我們小姐……我告訴你,你就是娶上一百個一千個公主王女,你也還是那日裡的小毛賊!我家小姐不開眼,卻偏生看上了你……小姐把一切給了你……現在你卻如此對待小姐……劉羲……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