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 第五卷:密雲不雨篇 第四百零五章:衛鞅面君
    甘龍也是老懷大慰,他認為這是執行了獻公新政的原因。在此,不得不再說一下秦獻公的偉大,一國兩治,這是怎麼想到的,雖然他也是給逼出來的,可是這畢竟難得!在三千年後,鄧偉人才提出這項議定。這個所謂的新政,是一種妥協,一方面提高國民的收入,一方面不觸動世族。在甘龍看來,這樣夠了。可在其餘的人看來,不足!特別是秦公嬴渠梁,他永遠忘不了,在雍城的時候,老世族們一拉,就拉出來的那十萬壯丁!

    說秦國沒有兵丁了,那些壯丁是什麼?說秦國沒有錢帛,但秦公嬴渠梁相信,老世族們一定有!說到秦國現在的田地不足,秦公嬴渠梁相信,在貴族的手上,有著一大批的田地還沒有人去耕種,這是為了養地,以便於讓世族們的田地畝畝都高產。

    這時,景監道:「君上……」秦公嬴渠梁道:「宣!」景監道:「宣士子衛鞅進殿!」

    沒一會兒,白衣飄飄的衛鞅揚著袖子進入秦殿,他揚著頭,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好似對一切不屑一顧。事實也是如此,這裡的一切都很簡陋,秦國的國府大殿比魏國的要小十倍以上!但頃刻之間,他又換了一副和煦的笑臉,這立時讓心性直爽的秦人鄙視起來,文臣不屑,武將更是白眼直翻,衛鞅悄然不覺,微微一笑,伸出一隻足翹起,轉著身子向著四周秦國的文武官員行禮,然後道:「在下衛國衛鞅見過秦國君上!」他在此更正了一下,自己不是魏人,而是衛人,雖然兩者之間沒有區別,可秦魏成仇,這話不是白說的。

    秦公嬴渠梁笑呵呵道:「先生少禮,請坐——聽說先生有『強秦之術』欲獻於本公……」

    衛鞅落坐之後,向四邊行禮,然後再對秦公嬴渠梁一禮,道:「強秦之法,法出不二!」

    秦公嬴渠梁眼睛一亮,與朝下景監一對眼,心裡暗道:「找對人了。」於是道:「快請先生說來,強我秦國,當用何法?」衛鞅沉重道:「衛鞅一路行過秦國的山川險路,發現秦國艱苦,衛鞅以為,強國之法,法出無二,就在於王道之學!」景監頓時愣住。秦公嬴渠梁以為自己聽錯了,道:「先生說什麼?」衛鞅微微一笑道:「王道之學!」

    景監側身出例,先回頭狠狠的白了衛鞅一眼,然後道:「先生說的王道之學,既然能強秦,一定另有新意!」甘龍在一邊呵呵笑了,他可是飽學的大儒,如何會不知道王道之學是什麼用意!所謂王道之學,就是老子的自然之道,老子主張無為,在漢朝開國後,國家也是處在用什麼法治國的難題上,由於方經亂世,為了求治,漢朝再度的搬出了秦法,只是這時的秦法卻是成了漢法,巧妙的就在這裡,當時的百姓不能接受秦法,卻欣然的接受了漢法。

    可是朝庭是推翻了大秦的,所以治國之學就絕對不能用法學。就算是掛羊頭賣狗肉,也要找一隻羊頭來才是的,在此,王道之學大行其道,王道之學的盛行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就在於當時漢高祖最相信也是漢時少數幾個得到善終的人才,留侯張良是一個地道的道家,而在此前,他學的《黃石公兵法》也就是姜子牙的兵法的殘篇,一來黃石公也是一個道家,二來姜子牙在當時也是一個號曰于飛熊的道人!所謂道人,其實就是指有才學的真人。

    於是漢初就進行了道家之學,這並不是真正的道家之學,而是掛著道學進行的法學,管理的其實還是法!大漢的初時,全都是法學名家。可惜出了一個漢武帝大白癡,一心一意的用儒術,成了一個可笑的大敗家子!文景之治留下來山一樣多的錢,堆得無窮無盡的米糧,也是給這個敗家子花得光光盡盡,最離譜的是聽儒家的話,把商人都抓了,遷往長安,以這種涸澤而漁的方法來彌補國家的損失,最後大漢朝窮了,他居然以為是自己打仗打的,誤導了後世多少君王,相信了國雖大好戰必亡的蠢話。

    無論如何,道家之學,是大智慧大賢人才知道的才學,可問題在於,秦公嬴渠梁並不是這種人,他只是一個明知理性的人,而並不能掌握這種道家之學。老子所謂的無為,其實是一種比喻。以治國來說,是指國事如流水,一切按部就班,如果每一個人都能做到自己的一份職守,那上位者還有什麼事呢?用現代的話說,那就是董事長閒得到處遊玩,而下面的小弟忙得四腳朝天!但這就是最直接的無為而治,我什麼都不幹,並不是我就不幹,而是別人替我幹好了!可惜這種大智慧別人不明白,他們也沒有這種智慧打造一個可以讓他們無為的政體,這才是真正重要的。

    不過可惜的是,現在衛鞅說的並不是這個道理,而是說道:「王道之學,就是自然清靜,無為而治,君上只要休養生息,與民生活,讓兵甲休退,從事於耕種!如此,秦國必然可以富強!」杜摯回來,他在東騎悶了一肚子的氣,惱道:「好才學,可惜跑到秦國來說了!」

    衛鞅道:「這位大人可能不知道衛鞅的王道,不知道王道的真義!」甘龍呵呵笑道:「願聞高論,不知是何種樣的王道啊?」衛鞅一拂長袖,呵呵笑道:「不然,夫王道者,乃德政化民,德服四邦,德昭海內,德息兵禍,以無形大德服人心,而使天下安寧之道也。何謂德?德者,政之魂魄也。對庶民如同親生骨肉,對鄰邦如同兄弟手足,對罪犯如同親朋友人。如此則四海賓服,天下化一也。衛鞅的王道乃是以德為本。秦國行王道,當如魯國,行仁政,息兵戈,力行井田,赦免罪犯。如此,不消數載,秦國必富,富而自然強了!」

    甘龍道:「先生果然高論,甘龍未嘗聞也,不知先生可否多說兩句?」他一邊說,一邊看著秦公嬴渠梁。此時,秦公嬴渠梁用一支手支著頭,眼睛半闔,也不知是睡了還是醒著。

    於是衛鞅談興大發,他開始從三皇世紀說起,其滔滔不絕,連綿不斷,就算是北信君聽了,也是要磕頭拜師。說了好一會兒,猛的,一聲響,一隻筆案從秦公嬴渠梁的几案上掉了下來,這讓眾人一驚,再看秦公嬴渠梁,他茫然的張開了眼睛,過了一會兒道:「嗯?什麼時候了?」甘龍道:「君上……」秦公嬴渠梁道:「說完了?散朝!」他說著,就自行起立,一拂長袖,自然而去。景監連著步子跟上去。

    秦公嬴渠梁向著內宮行去,方到了長廊,他就回身,景監道:「君上……」秦公嬴渠梁怒斥道:「你們看看你們看重的是個什麼人?這都是什麼玩意兒!他說的那些……王道之學……他想我們秦國和魯國一樣亡嗎?如此亡國的話也能當著本公的面說出,此子不足道也!安足用邪!」景監吃了一臉的唾沫,呆呆而下。

    未幾,看見子岸行來,景監道:「子岸將軍!」子岸點頭,一般子岸是不上朝的,他主要是負責軍務,特別是這兩年,秦公把嬴虔的權利漸漸的往他的身上壓,此人特別,雖忠於大公子,但同樣也是忠於秦國,在忠心方面,的確是無二話說的。景監一擦臉,道:「將軍不在當職,入宮何焉?」子岸道:「出事了,不然我會來面君嗎!」景監道:「那你可小心,君上氣的不輕!」子岸猶豫起來,後退道:「那可不好,我還是不要找君上罵了!」忽然又問:「這新年剛過,君上怎麼心情突然不好?不是說我大秦今年糧食都多收了點麼?」

    景監氣道:「都是那些個倒霉士子,沒得事害我,有一個士子說有才學,我和公主都覺得他真有才學,哪知道……總之是把君上得罪慘了!」子岸哈哈大笑,道:「我說你剛才擦什麼臉,原來是給君上啐了,你也是的,要是我,回頭啐回去!」景監跋腿就走,子岸叫道:「你這是要去哪兒?」景監揚聲道:「我啐回去!」說著大步流星的去了。

    子岸呆了呆,忽然拍頭道:「君上氣他,又不是氣我,再說那大事,我豈有不說的道理!」當下再度進宮,在國君的書房中,子岸不敢貿入,而是叫來了黑伯,隨後,裡面秦公叫道:「進來吧!有事就說!」子岸不敢大意,三步並做兩步,進入內室,雙手揖出道:「君上!」

    秦公嬴渠梁鬆了口氣道:「是子岸啊,本公還以為是那個罵不夠的再要我罵兩句,」說著就氣,他提手把一卷簡牘往邊上重重一放,道:「什麼事情,你平常不會如此離職的!」

    子岸忙道:「是這樣,東騎進貢使團來了!」秦公嬴渠梁微微一動?他想到東騎人有**的可能不會同意進貢,如此一來,大義在手,只要等秦國回復到了一定的國力,到時藉著收復渭南,不要三年,可能僅僅只是明年,他就可以征大軍五萬,再度出擊,把小小東騎一股蕩平!但是沒想到的是,東騎人也是奸滑,稱臣的意思鬧這麼明顯,北信君甚至上了一封把自己臭罵的自辯,如今更是接秦人的要求,前來上貢!這麼一來,可就不好挑刺了!

    當然,挑刺是次要的,可無論怎麼樣,秦國不能失禮!

    秦公嬴渠梁道:「東騎進貢使團……北信君不是親自來吧!」子岸笑道:「當然不是,是一個女的,叫令狐嬰,他們說這個女人是魏國公主,莫名其妙的,我也懶得問,反正他們現在是打著東騎的名號,說自己是魏國公主……我還是覺得怪……莫名其妙的……」

    秦公嬴渠梁不由的一驚!他站了起來道:「是不是那個定陽公主?」子岸道:「對,就是這個號,我就記得魏國公主,可不管什麼定陽不定陽的事,再說定陽,現在不是已經到了趙國的手裡麼?」秦公嬴渠梁眉頭再度揚起!他咬了咬牙,心頭發狠,然後道:「北信君果然了得……這種事情也能做出來……」子岸不知道,道:「說的也是,一般魏人,殺也殺了,可是沒有想到來的是一個小娘們,俺看那個小丫頭順眉順眼的,君上,要不要見?」

    「來了就是客,豈有收了東西趕走的道理。」秦公嬴渠梁歎了口氣道:「我們大秦正窮,這筆意外之財,為什麼不發……」說到了這裡,他猶豫了一下道:「他們帶來了多少貢禮?」

    「鳥,沒見到多少東西,車子也沒有什麼獸肉皮貨!」子岸道:「他們那樣子,就似空手來的一樣!」秦公嬴渠梁一怒,道:「好,見!」這下可是逮到了機會,只要借口東騎沒有誠心,拿出來的東西不足道,就可以在未來用這個名義攻打東騎國。

    正當秦公嬴渠梁在內堂靜靜的等著子岸把定陽公主帶進來,哪知過了一會兒,突然就聞到了一股子帶著女兒香的汗味,只見熒玉一頭腦的跑進來,還扮了一身的男裝,自打從齊國回來後,熒玉就乖巧了很多,她著回女兒裝,一天到晚陪著獨孤夫人說話,也算是不錯。可沒想到,才這一會兒,她就又換回了男裝!秦公嬴渠梁道:「小妹,你好好的,怎麼又變……這個樣子?」熒玉笑道:「我聽說魏國的定陽公主很漂亮,正好要見見她長得什麼樣子!」

    秦公嬴渠梁皺眉道:「可是你要見她長什麼樣子做甚?你還怕自己比不上她麼?」熒玉恨恨道:「東騎那個混蛋卑鄙無恥下流下賤,我要看看他從魏國帶回來的女人是不是那麼漂亮,如果漂亮,二哥你就收下!奪了他的女人,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秦公嬴渠梁不悅的拍拍熒玉的頭,道:「你真是會想,人家是定名定份的,本公大事在身,如果做下這樣的事,豈不是惹人恥笑?比如那可惡可恨的楚平王,搶了自己太子之妻,害了孟嬴!他死後,郢都為如吳的小國所破!可見行事不義者必有天報之!」說到這裡,秦公也覺得訥悶,道:「不對呀,這件事情,你這段時間都是在內堂,怎麼會知道的?」熒玉笑道:「這也沒有什麼呀!我不出門,身邊的丫頭還是要出去的,現在外面到處都是這種消息,東騎人自己也叫著,說東騎人來上貢朝禮,永為大秦邊防!百姓們都圍著叫好呢……」

    秦公嬴渠梁臉色一綠,憤聲道:「無恥,東騎人好毒的算計!」原來這一切都是北信君安排的,他要求使團一入秦國,就把名聲定下,把事說明,這樣人人都知道東騎人朝貢,那麼日後如果秦國再要無禮的先一步攻東騎,就會失了自己的民心。民心這一點很重要,可以說民心在,而國在,民心不在,而國亡!比如吳國滅越,因為越人心不死,還相信越王,所以越王勾踐回到了越國,他還是一個王,越國還在!可當吳國的時候,吳王夫差失盡了民心,所以越國打破了吳國,可吳人卻甘願滅國,而不肯自興復國。這就是一個民心的原因。

    比如說現在的秦國,現在的秦國雖然弱,或者說窮,但國民都有保國護國之心,可當商鞅開始變法後,在秦始皇的時代,秦民卻麻木不仁了。有一段話可以說明,在商鞅變法前,秦民私鬥不假,可他們也勇於為公,但在商鞅變法後,他們卻不在勇於公事了,他們只管他們該管的事情,商鞅的法讓秦民成了機器人!他們只做兩件事,種田,還有打仗!當戰鬥的那部分士兵不打仗的時候,秦民們卻並不想著保國戰鬥,而是選擇了繼續生活,直到亡國。他們不懷念秦國,因為這是農耕文明,是商鞅的法!

    所以秦公嬴渠梁如果真的把小狐強娶,此無可厚非,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明君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這必然是會失民心的,秦公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人,他自然不可能會容忍自己做這件事。現在一來秦公有誓言在身,二來他也非是好色之人,三來更是簡單,這是一種喪德的行為,在秦公看來,這是他不屑於為之的事情。不過無論如何,秦公並不想自己的妹妹卷在這件事裡。於是他激烈的要求自己的妹妹回到後宮中去,也就是獨孤夫人的居處。但和從前一樣,從前他支使不動自己的小妹,現在也是一樣如此。

    正在兩人爭吵的時候,下面黑伯來道:「君上,長史大人帶東騎使者在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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