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大商們,這時,東騎王等人才發現沒有進食,當下,白雪選了靜室,著人備下了美食,一併用飯。到了這間新起的靜室,東騎王吃了一驚。原來這是一間仿東騎風格的靜室。
什麼叫東騎風格,那就是說,不但要有桌子,還要有椅子。在此時,大多數人還是跪坐,卻非是如此的用椅子坐著。見東騎王的吃驚,白雪笑道:「小妹回來弄的,她說這樣吃東西痛快……」頓了一頓道:「再說我也見不得你老那樣盤腿!」
東騎王坐的時候一向是盤腿。雖然跪坐才是正禮,可東騎王並不喜歡這樣坐,他還是喜歡分腿盤坐。也就是他穿著東騎的褲子,不然非要把大老二露出來不可。只是縱是如此,可這樣子白雪也是瞧不慣,而的確,用椅子坐著的確是比跪著來要輕鬆。
小狐圍著椅子轉來轉去,東騎王吃了一驚:「你還沒走?」
「我還沒有吃飯呢!」小狐生氣的叫了起來,然後她就去拉郭秀兒:「小心,別理他,他是大壞蛋!我們和白姐姐坐。」說著話,白露揉著眼睛來了,一見東騎王就撲吊在他的身上,一扭頭,看見了小狐和郭秀兒,張了張嘴,道:「她們是誰?」
白雪道:「妹子,這是秀兒妹妹,郭秀兒,你還記得麼?這位是小狐姑娘!」
白露只是撇撇嘴,對東騎王道:「都不叫我起來的!」東騎王笑道:「洗臉了沒?不是剛起的吧!」白露笑道:「一會洗臉,我先嗽了口,現在餓了……」說著話,東騎王搖頭,伸手把她眼角上的不潔抹去,道:「你這麼懶,晚上怎麼出門?」白露道:「去哪兒?」
東騎王不說話了,把白露丟在一張椅子上。沒一會兒,月勾進來,她沒有說話,而是用眼睛說話。有的人的眼睛就可以說話,月勾就是這樣的人。東騎王向她點首,那話也不說了,白露笑著拉過月勾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一頓吃食,東騎王卻是吃的不多,白露道:「你怎麼不吃?」東騎王笑道:「現在吃了,晚上就吃不下了!」說著把一方白帛給白露看。白露吐了吐香舌,道:「原來是這樣,他從前可是常來的,現在卻是少來了,上次來見姐姐,卻是要錢的……他會找你要錢麼?」
東騎王道:「不知道,但是既然他缺錢,那就一定要給他一點好處。」
白露歎道:「那還不是我們出錢,你一天到晚打仗,哪有錢給,只是錢要是給了你也算了,但是給別人……上次都給了那麼多,還要……」說到這裡,她忽然對著白雪道:「乾脆我們結束這裡的生意,一起到東騎算了。」
若是往常,白雪定要喝斥妹妹,但是她卻沒有,而是對東騎王道:「你怎麼看?我是說……秦魏兩國!」東騎王頓時明白白雪的意思,道:「秦與魏必然有一場大戰,這是怎麼都免不了的。以魏國現在的表現看,卻是不好。」說到了這裡,東騎王開始侃侃而談。
「魏國自文侯而霸,是很好,國力軍力都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但問題是,吳起,他也許是一個兵家,也許是一個法家,這兩樣注定了他只是二流,他在兵家之道上是二流,在法家之術上也是如此。縱觀魏國前後用兵,愚蠢無比,沒有特定的目標,沒有縱橫戰略之道。在本王看來,兵法之學,戰略勝於戰術,而戰術不如戰略。在魏國的戰鬥中,他勝仗是一場接著一場打,可卻是不知不覺間,讓他的國力陷入到一種有力難伸的地步。」
「有韓不吞,有趙不滅,卻是憑白的得罪了齊國和楚國,同時,也得罪了秦國。它就如一條狗一般,看見哪有便宜就去咬上兩口,看見誰的國家亂了,他就發兵打過去。占的地方多了,卻也把魏國的兵力軍力給分薄了出去。整個魏國,成了現在這種可憐可笑的情況。你看,他們佔了河西,又守住了河東,從表面上看,是地方多了很多。可是就實而言,卻是無端端的把自己處在了韓趙兩中的擠壓下。」
「少梁之戰的時候,就是韓趙出兵,在這種情況下,使得魏**力不支,如果不是秦國先一步自己退了兵,魏國還要有大麻煩。在當時,魏國察覺到了自己的危險,所以決定了這個遷都計劃,而這個計劃卻又遷連到了國本的國力。如此,魏國雖然看似在軍力上保持了強大,可是長遠卻是必有破處!只要一場大敗,魏國就會遇上連鎖的反應,一個不好,滅國也是正常的。」
「在西方,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叫波斯,他起了四十萬的大軍攻打一個叫希臘的聯合邦國,這個邦國最多的兵力不會超過十萬。在戰鬥中,希臘人先是大戰,然後理所當然的失敗,因為他們的軍力不足,於是這支軍隊就開始了後退,他們拉長了戰線,引得波斯軍露出要害,然後大舉回擊,最後打敗了波斯軍。」
「魏國也是如此,他的國力雖強,但軍事上卻沒有自己的固定方向,只是一味著跟人打鬥,而不知道真正的取捨之道,明明身處列國的圍伺之中,卻是把身邊的幾個國家都打了一個遍,還沒有與一個穩定的國家有交往,是以,他的不幸,不會太遠,要不了幾年,魏人就會要吃虧了!」
白雪細細聽著,這時,她才真正正視了東騎王在軍事上的才能。這一點是個必然。如果之前,以她對東騎王的惡感,自是不會輕信東騎王。可是在東騎王打敗了義渠國之後,他就不得不考慮東騎王的一些政治意見。白雪隨父親的時候,就常常和一些名士賢人在一起,聽他們對時政的討論,這是她的一個愛好。往日裡她沒有瞧得起東騎王,現在在事實面前,她開始正視東騎王的才能與智慧。
東騎王說的對,從東騎王的分析裡,她確定了東騎王做事的風格,有計劃,有目標,難怪僅僅一年的時間,這個小小的部族頭人,看似武夫的東騎王就成了一方邦國的王。手下竟然正式有了過萬的軍隊。正是不可以小覷。想到這裡,她道:「如果是這樣,魏國自己看不出來嗎?」說來也是的,魏國上下,正是才子名士雲集的時候,怎麼會不出來呢?
東騎王慨然道:「這也是一個必然,天下修學兵法者,一向是注重戰術,而忽略戰略。似兵家龐涓,現在還在和趙人糾纏,哪裡能看出這裡面的學問,他的所學,就是帶兵打仗,兵來將擋,如是而已,卻哪有什麼大局觀。當今天下有大局觀的人不是沒有,管仲是一個,先穆公時的百里奚是一個,舊時的周公姜太公也算兩個。到了現在,天下也不過是四個。」
「姜太公在位事周,他先一步不讓周攻伐商,因為商強而周弱,於是鼓動周軍先平西部,定後方,把別的地方打完了,看著商軍和東夷軍糾纏在一起,他再發大軍突襲空虛的商,雙方在牧野大戰,他又以財帛動搖了商軍的軍心,這樣才艱難的打敗了商軍,成功的幫周王室吞併了天下。此人並不識兵學,但他懂得大局觀,知道因勢利導,所以可以說是一個國士。」
「周公在位時,武庚和管叔造反,周公先一步向召公奭披肝瀝膽地談了一次話,穩定了國家內部,使後方不亂,又讓太公望姜子牙威鎮中原各國,他才能全心全力的對付武庚。三年後平定了叛亂。因為周公做事有先後之分,知道如何決定,這樣才把國家給控制住了,所以他也可以說是國士人才。」
「齊桓公當位後,很迷惘,不知道國家要怎麼辦才好,管仲卻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幫助齊桓公九合諸侯,終於定下了齊國的霸業,使原本弱小的齊國重新成為了天下的霸主!只看管仲一死,齊桓公兩年失霸喪命,就可以知道其人於國的作用,說一聲國士,當之無愧。」
「最後是百里奚,此人戰略眼光天下獨步,非常人可比,歷史上,穆公但要是不聽他的話,就必然會要吃虧,而聽了他的話,就會得巧,無它,因為百里奚對時局把握非常獨到,不是任何人可以比擬的。穆公之霸,無百里而不可得。」
「以上四人,無一人是兵家之士,縱是姜太公,也不過是竊周兵法禮書為己功,不是真正的兵家。可是他們卻都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這不是他們兵法好,而是他們知道天下大勢,引勢利導,就如大禹治水一般,所謂堵不如疏,只要順著河流的流向,自然而然的可以把大水導向大海。若是用堵的,就必然會失敗,縱是一時堵住了,也會決口而崩!」
「魏國現在就如一頭強壯的大牛,它四處用力,現在還有足夠的力氣,沒人可以打敗他,可是時間長了,牛總是會力乏的,到了那個時候,就地形來說,魏國要麼失河東,要麼失河西,看起來,魏人失河西的把握會大一點,因為魏人富足的地方在大梁,兩相權比,必要之時,自然只有丟棄河西了……」
「河西要是失去了……那必然……嗯……你們……怎麼這樣看人?」
東騎王說著說著,卻發現了眾人的臉色不對。白雪還好一點,她是認真的在聽東騎王的話。而白露就露出了一副地道的花癡嘴臉。月勾還好,對此不感興趣。可小狐卻是把口水都滴出來了。縱是郭秀兒,也是低下了頭,時不時的抬眼偷看東騎王,臉上泛出了潮紅。
東騎王搖頭苦笑,對小狐道:「聽到了是一回事,你可不許回去亂說!」
「呃,啊?你是在和我說話麼?」小狐驟然的驚醒,隨之大羞,道:「討厭。」跋腿跑了。郭秀兒聲若蚊吶道:「我去看看她。」也是匆匆離席,隨了上去。
猗梁卻是用上了一種欣賞的眼光看向東騎王,我女婿呀,到底是我女婿,就沖這眼光,這見解,這份才能才情,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嗎?可惜女緣太重了,剛剛那兩個女孩八成是看上了我的女婿,也是我女兒下手早,萬一真的錯過了,當真是個錯。猗梁最初還是後悔的,但現在卻是完全沒有那舊有的心思了,只要抱好女婿的大腿,還怕未來沒有好日子過!
正這時,白雪道:「那你看,誰會成為這河西的新主?」說到這裡,她卻是秀眉輕揚,顯然是也猜出了幾分。果然,東騎王斷然的道:「必是秦國,不過不是現在的秦國,可是秦國的新君嬴渠梁卻是一個少見的雄才大略有自強精神的新君主,和魏國的魏王相比,要勝出的良多,魏王毫無進取之心,一個有心一個無心,魏人遲早要在秦人的手下吃上大虧,你知道魏人要築造長城麼?」
白雪道:「正是如此,難道,這長城無用麼?」
東騎王哈哈大笑,道:「長城當然有用,只是看怎麼用,要知道,天下再堅固的城池,也有給攻破的一天,城池,所有之國若一意守,必然會失。我曾說墨家的學術雖好,思想卻差,就是因為非攻之說自相矛盾。要知道,天下間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可是既然非攻,就做不到最好的防守,不是最好的防守,給人攻破,又何足哉呢!」
白雪美目閃動道:「那好,我這變把魏國的產業……逐一出手!」
東騎王道:「慢,雖是親家,本王說你就信麼?」白雪道:「我信,你要騙我,小妹也不會放過你的!」白露咯咯笑道:「姐姐說的對,我不會放過你的!」東騎王囧。
「什麼?我也去?我是你岳父!」猗梁大怒。原來,卻是東騎王要求他隨自己一起出席晚上的丞相府夜宴。只是,猗梁卻是要以東騎王長隨的身份而去,這如何能讓他甘心。
東騎王勸道:「不是本王一定要你如此,只是本王不通禮儀,你老人家見多識廣,本王總要小心才成,有你老人家隨著,本王放心!」猗梁道:「可我的老臉怎麼辦,你當我是沒有見過人的麼,魏國的上下,知道見過老夫的不知凡幾,這可不是要丟盡我的老臉麼?」
「這有何難,本王有化妝之術,先剃去長鬚,再以炭塗黑臉孔,抹濃了眉毛,將衣服一換,誰人識君?」說到這裡,東騎王微微一笑,道:「此事之後,本王將把本王在雍容典雅商號的生意交給你來做。此行,本王將去齊國,這齊國的生意,就交岳父你老人家打理如何?未知白公子意下如何?」
白雪笑道:「正是要猗老幫忙!」猗梁再度猶豫,還是不敵巨大的利益,道:「罷了,我也就豁出這張老臉去了。」到底猗梁現在是最弱時,他身上只帶著兩萬不到的金,一個過去指揮十幾萬金的大商卻是淪落到了這個地步,如何能成?再說,關於雍容典雅大商號的事他也是知道一二的。這是在東騎人的下開辦的一處商號,不是家商,而是一家聯合商號,此點給了無數商家一個新的方向,原來不是窮商相互幫襯的,就是真正的富足大商也是可以如此。現在,這雍容典雅商號年淨利已經過了十萬金。不要小看這一點,這個時代的大商雖然有錢,但那都是以全部身家論,真正隨手把出幾十萬金的,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就連卓氏這樣的大國商,能調動起的流動資金也是一樣不超過五十萬,再多,就會影響自己的生意實力了。一年以利潤來說,也不過是幾十萬而已,這個利潤還要扣出給上官的稅錢,樂捐,真正落下實處的,並不多。所以說白雪離不開東騎,她藉著東騎,每年可以得到純利過二十萬金。這才是真正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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