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 第五卷:密雲不雨篇 第二百九十一章:古老的禮制
    有趣的是,兩人在兩天兩夜中始終不知道誰是誰。『小說齊全更新超快』

    百里老人後來在稷下學宮知道了申不害。申不害則依然不知道這高人是誰?櫟陽城與秦孝公雪夜相逢,百里老人心田里便油然生出申不害的影子。在他看來申不害是個奇謀怪才,若能到秦國,安知秦國不會鯤鵬展翅?

    百里老人已經拿到了求賢令,但他身體不好,春不暖,不能行。所以一直到了這四月天,才起程上路。別看秦國發出了求賢令,但要想真正的求到大賢,還是要看這位老人的。

    因為古時的大賢要求名,這就是名,百里老人是有名的,有名的人說話才有真正的份量,相比起來,秦國的求賢令也許能招到人才,但話說回來,秦為六國所鄙不是一天兩天的了,由於地理國家的不對,在六國人的心裡,秦就是蠻族一般的存在。

    方今天下,兩河之心,是天下中原文明的起源。夏起於此,商代於此,周奪而此。佔領了這些地方,始有的這天下列國,七雄並世。而在七雄並世裡,秦和楚,並不是中原之地,比如說燕,那是周天子封下的老公族,比如齊國,佔著姜子牙的便宜,這是天下最肥美的土地。劉邦和項羽死拼,劉邦一說封韓信為齊王,韓信立刻美的就發兵了!可見齊地的豐腴。而魏趙韓三國,原來就是晉國,晉國霸中原久矣,現在又是魏國繼續稱霸,這都是中原文明富庶強大的體現。

    現在,楚國雖偏,但國大力強,國力雖散也是不可與其它諸侯國相比,可以說,佔著長江天險和漢水天險,楚國平定的看著中原爭霸而於世無爭也!事實上,楚國從來都是中原王國的眼中釘,楚國不動還好,楚國一動,中原王國立時結盟自保。由此可以見出楚國的強大!

    事實上,楚國真正受到痛扁是在秦國的時候,秦國變法後,出了不世天才白起,這個眼毒的一下子和司馬錯一起,打下了巴蜀之地,一下子把漢水拿在了手裡,這才是最要楚人命的玩意,這意味著,秦軍可以練水軍,然後,原本是楚國天險的漢水之地卻成了秦軍輕鬆運兵運糧的黃金水道。憑著這條黃金水道,楚國時時刻刻面臨著秦國的兵鋒,不得不從郢都遷到了壽春。

    不過目前楚國還是強大的,實力決定一切,天下三王,楚佔其一,這遠不是秦國可以比得了的。所以諸侯卑秦,卻是不能卑楚。

    這樣的論道起來,天下間,又窮,又弱,風俗陋習不斷,不鄙視秦國,還能鄙視誰呢?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真正的大才有名望的士子入秦為秦效力,沒有這個老百里出馬,一般人誰給秦國面子!

    老百里正在心裡猶豫著,忽然身後發出了大響。在驢上的兩名後生自是那玄奇寧珂二人。兩人相並回頭,卻不由都張大了嘴。原來,在他們的後面,是一輛大車,此車是輛駟馬大車。

    在戰國,以車而論,一般的士子遊學,都是一匹馬的,官府的官員,會用兩匹馬,而用駟匹馬的,那就是又大又快的高貴華車,我們成語裡有駟馬難追這句話,這是駟馬,其實就是指駟馬在車。這車可不是一般人用的,可以說,非公族大貴一般人誰用得起?改一下子,裝上車軎,立時就可成為戰車中的重型殺車。

    再看那四匹馬,無不是上好的大馬,高頭大馬,它們大至相同,拉馬的環節巧妙的打在馬胸處,極大的加強了馬的拉力,在西方,一直是把環節打在馬脖上的,落後的要死,還死活不讓馬低頭。卻是不知,馬平低頭的時候,力氣才大!馬也舒服。

    而那輛駟車也是以鐵與木相和而制,曲線的車轅,還有御坐,上面坐著一個上歲的御手。不要覺得御手老,事實上,想要把車趕好,非這種上歲數的老人才可以把車子趕得又安又穩,年青雖好,但有些事卻不是要有力氣就行的。

    車頂上,是一華蓋大傘,上面垂下的不是絲綢紗帳,卻是粗麻黑葛,雖粗,卻穩穩的把車子罩住,不見車中的景象。這就是個怪了,一般來說,有這樣的大駟車一定是富貴人家,能有這樣大駟車的也是大富家,可大富人家怎麼可能會用這種莫名其妙的葛布做車罩呢?

    車身上更是沒有一絲花,一點刻。此時正是鳥花獸紋裝飾的時代,但凡是個事物,無不要加以雕刻,加以花紋,這樣一輛大車,怎麼可能會如此樸素?

    玄奇和寧珂都是相交一眼,兩人都是墨家人士,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樣的一輛大華駟車,正是地地道道的墨家風格,就是墨家才會把一輛如此的駟車給造成這個樣子。但問題是,墨家一樣樸素,怎麼會造這樣的大車!

    玄奇忽然道:「我知道了,是東騎……」墨家現在已經和東騎相和,如果這是東騎人,那就一點也不見怪了。果然,這時,六名牛騎士飛騎而出。他們一個個赤著胳膊,只在頭上套一個牛頭罩子,胯下俱是六頭大牛。

    這種牛是地地道道的秦川野牛,是當時最好的牛,在秦國打敗義渠後,就是用這種義渠秦川牛,河套河曲馬打天下的。牛於耕,馬於戰。秦國統一天下,真是要牛有牛,要馬有馬。天然的地利,可不是說笑的。而這牛,在此時,還沒有完全變成秦川牛。這是有原因的,因為秦國打下的義渠,所以他們把所有的牛都變成了耕牛,這其實是一個錯誤。

    在當時,義渠人已經培育出了一種可以用於騎戰的牛。如果牛真的如耕牛那樣慢,怎麼可能當成騎兵,只是這種牛雖然厲害,可是跑快的話是比不了馬的,但這樣慢慢的跑,牛可是一點也不比馬慢,而且,這種戰牛真的發狂,在極短的時間,也不會比馬慢。

    正是因為如此,劉羲仍是保留了牛騎兵,他用以神牛力士為主,組建了囚牛衛軍。只是這些牛騎人少了,不多,劉羲只帶出了百騎,其中,有一半以上還是騎馬,真正適合騎乘的戰牛不多。

    現在的東騎把牛精選了下來,分成三批,一批是肉牛,只管吃養,然後殺了吃肉,一是奶牛,用來出乳食用,一是這種戰牛,專門用來給士兵或是個大力沉的騎士乘騎。由於這種牛的關係,劉羲還打算建立一支恐怖的重甲牛騎,但這種事太難,等於燒錢。

    從大駟車出現後,震憾的情景就一幕幕的出現。先是六名神牛力士開道,然後是百多的衛士扈從,還有十幾輛牛馬大車。但偏偏他們不打旗號,不張目的這樣只是走著,發出不住的蹄踏聲,聲音雷雷,震人耳目。

    玄奇是知道大概的,忙拉著老人與寧珂閃過一邊,給這大隊讓路。這其實並不是說路面不夠走,而是玄奇不想生事,只想讓這一行過去。

    哪知道她自己小心,百里老人穩重,可寧珂卻是一個管不住自己嘴的丫頭,她本就個性開放,一見這車看出了墨家風采,自是和墨家有關係的,那哪還有個怕,竟然叫了起來:「喂,誰呀,讓姑娘看看是墨家的哪位兄弟在車上!」

    玄奇想要堵嘴,已經是來不及了。這車隊已經很近了,心中只想著對方沒有聽見,好避過去。可是對方怎麼可能聽不見,只見從車裡伸出一支長物點了一下御手的背,那御手長長的吆喝一聲:「停……喲喂……」然後就止住了馬隊。當前的神牛力士立時把一面大旗亮出道:「停……」他的聲音更大,就見這一長的車隊,只瞬間就停了下來!

    一名孔武有力的原白牛兵現囚牛衛兵下了牛,拉開了黑色的葛幔。

    玄奇輕歎,又要再見那個賤人了。果然,劉羲坐在大車裡,這廝地地道道的左擁右抱。在他左臂彎裡,是一個一身藍衣的女子,她男裝的打扮,臉上冰冷,便如別人欠了她十萬金的錢一樣,另一人卻是個白衣的,只是臉上也不大好看,雖然美得另人心疼,卻也是憔悴得很,怎麼看都不似是高興的樣子。

    劉羲微微一笑,呵呵道:「原來是玄奇小藥農,怎麼不採藥了?你身邊那位小後生是誰?不會也是個女孩吧!那咱們可要親近親近了!」

    寧珂小口一張,在這個古代,出口如此下流的,也就是劉羲了,卻是她怎麼會見過!

    玄奇道:「大人何必和小妹玩笑,你如今身份尊貴,這樣說也不怕別人笑話!」她看了看劉羲的樣子道:「大人這是要去哪裡?」劉羲道:「當然是魏國,還能有什麼地方?你們呢?」

    玄奇道:「也是魏國,然後嗎,不知道!」寧珂道:「那正好同行,你這車上還有位子麼?」

    劉羲笑道:「我還有兩條腿可以讓你們姐妹坐!」

    寧珂連吃虧,對玄奇道:「這人到底是誰?怎麼說話這麼下流?」玄奇苦笑,道:「大人不要老開小妹的玩笑了,我看大車後面還有大車,既然是同去魏國,大人是不是也去安邑?如果大人去安邑,那就順便讓我們搭一下你後面的牛車,如何?」

    劉羲笑道:「沒問題是沒問題,只是牛車嗎?真的不在本大人的腿上來?」

    玄奇哼了一聲對寧珂道:「我們找輛好車!」百里老人詫異的看著劉羲,劉羲向他微微點首。老人也回之以笑,然後下了自己的板車,幾個把車與劉羲的車隊栓好,然後上了一輛裝草的大車。有這些乾草,可是舒服多了。

    上了車後,寧珂還是憤憤不平,道:「那人是什麼人,你叫他大人!」玄奇歎道:「你這丫頭,沒吃過虧就當天下沒有虧吃了麼?你知道那是什麼人?他是當今的東騎王,殺人無數,野蠻殘暴,天下間無出其右者,你和他鬥,只會吃虧,我不是多按你不讓你亂說,你現在就慘啦,還是說你以為我能救你?」

    「他就是東騎王?聽說他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打敗了義渠……那可是和老秦纏鬥了幾百年的強大部族……真的就毀在他的手上?」寧珂再傻也是知道這個厲害!

    「此人真是不簡單!」百里老人搖搖頭,道:「我們一會還是與他分行,這人危險,恐非善類,玄奇,如你所言,這劉羲是一個善人麼?」玄奇道:「他心大胸廣,做事不擇手段,是一個地道的暴君,卻又不失聖君之相,讓人難以捉摸,不能定性。所以我墨家到目前為止,還只是在觀察他!不能把它定為十惡不赦之徒!」

    寧珂道:「他真的打敗了義渠?我聽說他只用了很少的力量就打敗了他們……這難道是真的?」玄奇道:「你看了我的信了?」寧珂道:「也沒有什麼,不過是桑姐姐的一些廢話罷了,但她說了,東騎王打敗義渠之速度快,效率高,是從所未見的。」

    百里老人道:「這麼說來,此人一定是擅長兵家之學!」玄奇道:「可這兵家之學就是太過無情了!」中國古代戰爭是講兵禮的,很難想像在古中國裡會有這樣的兵禮,中國人認為在戰場上的老人是無罪的,是不當承受戰爭的,所以在打仗的時候是不當抓殺的。也就是不抓白頭俘虜。並且,在追擊敵人的時候當要有一份仁慈之心,不能趕盡殺絕,要在一定的時候,就止步,不要追了,讓敵人逃命。還有半渡而不擊,意思是說,打仗,要堂堂正正,不能人家還沒有列好陣,我們就打過去。在古時候,當時的宋襄公決意稱霸,便起用了這套兵禮,結果他給整完隊的楚隊打敗了,然後,我們的歷史開始謾罵這位可憐的善良人。在此,我們要說一下宋襄公是什麼人,他是地地道道的大商後人,也就是說,當宋襄公看見周室不興,覺得天意要興商,他可以代替大商重新堀起了,可惜的是,他起用了古老商國的兵法!也就是這種兵禮!在整個周王室的歷史上,我們可以看到無數對商的謾罵,說商不仁,不行仁道,所以才會給周滅了!如果說商是不仁的,那商國所定下的這種兵禮算什麼?我們可以知道,天下間還有這樣的兵禮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不得不佩服大商文化了。

    可怕的大商,恐怖的大商,他竟然是以這樣的一種兵禮一種仁愛來打仗的,並且他還用這種兵禮打敗了無數的對手,這是怎生的一種離譜!我們通過封神演義裡更是可以知道,為什麼北海要反,為什麼犬戎要反,為什麼東夷要反!答案很簡單,就是如此,一個如此行仁善兵禮的國家,誰怕?當然是打了!

    通過歷史我們知道,商打東夷,打了兩次,第一次他打勝了,東夷也降了,可為什麼明明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商也明明是勝了,可在短短的時間裡,東夷又有力量造反了,答案現在就可以知道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商的那一套已經給宋襄公給證明了是不合實用的。古老的兵禮兵制的確是仁善,但那不是軍事,孫武子定性,仁不掌兵,義不理財,帶兵打仗,怎麼可能行仁善,他甚至確定,在必要的時候,放縱兵士搶掠都是可以的。所以,在戰國,兵家受到了列國的歡迎,卻也同樣遭到了各個學派的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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