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 第五卷:密雲不雨篇 第二百七十五章:法家三說
    「跪下!」兩名東騎兵狠狠地在那蒙眼的義渠人的腿彎處踢了一腳,那義渠人當即倒下,可他立時掙扎著要起!兩名東騎兵死死壓著他不讓他起!

    這個義渠人是義渠大牛首的信兵,是來傳令報訊的。他本來是要到北定城,可是走著看到彭盧的慘狀不能自己,結果深入了一點,讓東騎人抓了,他們本來是要一刀殺了的。可這個人叫著是要給東騎王送信,於是就給抓來了,當然,東騎人是講規矩的,他們蒙了他的眼睛,直直的把他押了來。不過,義渠人到底是義渠人,這剛烈的性子還真是不好說。

    劉羲笑了,他的人高高坐在一張虎皮大椅上,就這張椅子,說起來有點像後世小說裡那些山大王的虎皮椅,劉羲的手在虎皮上滑過,笑道:「讓他起來,眼罩子去了!」

    兩名東騎人咬咬牙,放過了這名義渠人,並把他的眼罩子去了。不過縱是如此,他的嘴巴還是給堵著,手也在後面給綁著在。劉羲見這義渠人那一臉激憤的樣子,笑道:「好,有骨氣,人來,拿錘子砸碎了他的膝蓋骨,放心,我不要你跪,你有本事,就千萬別跪!」

    義渠人又劇烈掙扎起來。息虎嘿嘿笑著站了出來,他的腰上正好別了一把斧子,這把斧子是單面斧,它的一面是刃口,另一邊是鈍頭,可以擊砸當錘子用。

    「唔——」義渠人猛的倒在了地上,他雖然不算是老實的下跪,可到底是給敲碎了一隻膝蓋,這個痛苦真是難以言喻。就此,在劉羲的眼色中,息虎拿出了義渠人嘴上的堵巾。

    義渠人喘了幾口氣道:「劉羲……你不是好漢……我們大牛首說了……要和你在……羊馬河……決一死戰……」劉羲道:「怎麼,就這一句話麼?」義渠人道:「就是如此,怎麼,劉羲,你不敢去麼?」

    哪知道劉羲揚首道:「那他沒用了!殺了吃吧!」義渠人大叫:「劉羲……天殺的劉羲……」息虎在邊上一斧頭子下去,生生的把那顆腦瓜子劈得白腦汁子花啦啦的直冒。屍體仆倒在地,的,僵直硬硬的,再也不能動了。王良對那兩名小兵道:「還不拖下去?」

    兩名小兵忙著過來把這屍體給拖了下去,按劉羲說的,這是要吃。他們的頭會給砍下來,無頭的屍身會給打釀,扒下內臟,然後剝開皮,這皮會用來包東西或做成桌布巾子,而肉是必然的要吃的,還有骨頭,一樣是要煲湯的。還有頭,他的頭會給放在大鍋裡用開水煮,然後頭髮皮骨肉會脫離,這樣就可以得到完整並光滑的頭骨。這頭骨要看形狀,如果合適,它會給製成酒器,也可能會給做成裝飾品。比如,它可以裝配在馬的胸或是尾上,也可以裝配在人的甲具上,比如說可以當成腰帶上的中鈕,可以當成護肩的獸擋,可以鑲在護膝上面,真是妙用無窮哇。

    待到那屍體綁住拖著走了,劉羲對手下人道:「誰知道羊馬河的?」

    卻是長更說話了:「大王,末將知道,那羊馬河是一條春汛河,在冬天的時候水流很小,騎兵就可以過去,可到了春天,就會可能上漲起來,那樣的話,牛馬就難渡了,不過那裡卻是適合牧人們飲馬畜類。如果是三月的話,很有可能那條河會漲起來,那樣的話,我們就不好打了,那大牛首這是什麼意思,若是說要決戰,他這是要幹嘛,在河邊和我們相互瞪眼嗎?」

    王良道:「大王,以臣下之見,那大牛首是想戰可又怕戰,他這是在給自己找天意!」

    劉羲奇道:「什麼叫找天意?」王良轉首對長更道:「我問你,那條河是不是一定會準時在三月間就漲流?」長更道:「不確定,有的時候四月還不見長,不過正常都是三月長水的!」

    劉羲笑道:「本王明白了,他是想看這水流,如果可以渡,他就打,如果不可以渡,那他就退兵,還可以維護自己的顏面!這樣的話他會有借口向自己的部民解釋,畢竟他是義渠的大牛首,如果不戰而退,太不像話了,這也算是給自己找台階下,他還不笨呢……」

    王良道:「這樣可是不好,大王,你的意下如何?」劉羲想了想,道:「我們要先去看看!」

    天氣還是冷的,一行百多騎飛騎飛出了東騎彭盧城的東虎門,直奔著羊馬河而去。

    馬蹄飛揚,打著鐵蹄子的馬蹄狠狠落下,砸在地上,挖的草泥地飛起,一株株小草給從草地裡濺起,還有一些地方仍上著凍,起著薄冰,可在那馬蹄子之下,也是飛快的化成碎片。

    冷風清流,一股股的刮過來,把東騎人的厚氈袍子都給揚起來了。

    按古歷,一月已經是春天了,中國古代的曆法是為了幫助農耕的,所以對季節變化十分細緻。從立春開始,然後是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所以,天氣雖還冷,可陽光卻已經透露出幾分情誼了。

    一些化凍的地方,青青的綠草已經擋不住的鑽露出來。這還是剛開始,也許過上一段時間,就會有動畫片裡那種奶油一樣的小鮮花開出來,那時想必就更美了。

    這時的山很難看,黑白相間,但如果到了夏天,青山碧草,那可是說不出的美。不過,既然現在的景色不美,那可就擋不住東騎人雨點般的馬蹄子了,那連綿的聲響如一組打擊樂一樣動人。特別是劉羲,劉羲身上的披風可不是厚氈,而是素色的玄纖。和老秦人尚黑一樣,劉羲對黑色也是情有獨鍾。但東騎真正尚的是藍綠兩色。

    東騎人先一步到了羊馬河的下游。這裡真的是沒有什麼,水淺淺的,冰冰的,河岸卻是可以見到青嫩的細草了,還有幾株不斷的青樹。這裡的水很小,河水還沒不到人的腳背。很難想像,過不了幾個月,這裡的河水就會漲上來,它會流動湍急,把敢於下流的牛羊一股腦沖走。因為到時候,不但會有雪化下的水流注入到河裡,還會有連綿的春雨給這河裡增添威能,這條河會在後末給一條條散亂的河道分開,也許有的會流入洛水,也許會流到涇水裡,可更大的可能,是消散掉,再也看不見。

    也正因為這條河流的不穩定,所以義渠人沒有在這邊上種田,而僅僅是用它飲牛羊。

    這其實可惜了,劉羲看得出來,這條河的消失有兩點,一是兩岸的樹太少了,其實這岸邊一定是有樹的,可惜的是不知是給誰人砍了,所以,河泥越來越多,最後讓河水在末尾散流了,再也無蹤的沉入到了地下,真是可悲。

    回望過去,劉羲能看到很多林子,這是多麼原始而又豐茂的野生地段,這樣的地段是多麼的寶貴,可惜現在的人們並沒有意識,他們一味的索取和破壞。為了農耕,他們無知的把一片片的林木給燒燬,為的,只是在一兩年裡種下的糧食會長得豐茂,他們胡亂的使用水力,卻錯誤的讓一條條河流消失在了歷史的地圖上。

    城邦的建立是必須的,可環境的保護也是一定的。必要的話,絕對不能因為只顧今天就胡亂的毀壞環境。劉羲把造紙術控制也就是這個原因,因為如果劉羲不顧後果的大規模造紙,很可能會讓這種技術洩露出去,規模越大越容易洩秘。而大規模的造紙對河流的污染是巨大的,同時也給了人類多一條濫砍濫伐的理由。所以劉羲令可不賺這種錢,只要他用的紙夠用就好了。歐洲人不用紙光用羊皮不也一樣有了中世紀的文明!相反,在劉羲看來,如果真的把紙擴大劃,很有可能在這片土地上更度讓那些沒個鳥事幹的人寫寫畫畫。中國的毛筆字不是不好,但所謂的書法太浪費個人的精力了,很多中國人才把畢生的精力放在了尋章摘句上面,這有個鳥用!劉羲絕不會承認光只是字寫的好的人是人才!

    東騎人順流而上,他們現在信馬由韁的緩羈而行,不知不覺,劉羲和王良並騎在一處。十五等幾位隨員引兵故意流落在後,他們都是知道,這樣可以讓兩位東騎的大巨頭自由說話。

    「看到這條河了麼,好好維護一下,是可以用於農耕的!只是它的兩邊很多的樹給砍了!」

    王良點點頭道:「這很正常,可能是在河水上漲的時候,有人忍不住,用河邊的樹木做了木排。大王是不是說,這樣會讓這條河消失?而如果把河邊的樹木種好,可以固好這條河水,這樣的話,我們架上幾座水車,就可以把這裡也開發起來做為農田?」

    劉羲道:「正是如此,你看下面的地方,很多給衝下的河泥,這是最好的肥田!但需要固定住河道……我們需要發佈法令,河邊砍樹者罰奴二十年,我算算,嗯,河邊砍樹,伐一木當罰二十年古役奴!我們還要在每年鼓勵百姓多種樹,什麼樹都可以,我們要對所有的林子進行劃分,我們要圈出可以砍伐的林場,對林木進行保護開發,砍多少,我們一定要補種上多少,我們要把樹木分開,果樹可以種在我們的城市家邦,還有,我們要命令百姓家家種花,讓我們的城成為青色的城市,花園城市,而在林區,我們要確定一種長得快而又易成材的樹木大量栽種。我們要利用這些易成材的樹鞏固河道,標定道路,建房搭橋,這些都交給你了!」

    王良笑道:「大王可是輕鬆,嘴裡說說,卻是要我盡死力去做。」劉羲笑道:「誰讓我是王呢……」王良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大王,你說河邊砍樹,伐一木當罰二十年古役奴,如果有人伐木者多,那當如何是好?他可沒有百千年做苦役的!」

    劉羲冷聲道:「那還不簡單,確定性別,無論男女,定下的刑期是多久,就要罰上多久,所謂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如果一個人砍伐良多,無視本王的王法,有千年本王就要罰他千年,就看他和本王鬥一鬥,他要覺得本王的天下要不了多久就完蛋,那他就儘管的亂來好了,可要是本王的天下可傳承千年,那他的子子孫孫就要給本王做苦役直達千年!本王體愛百姓,是不會讓他們斷子絕孫的。」

    王良皺眉道:「大王何其心狠!」

    劉羲微微一笑,道:「這可不是本王心狠,一旦這場戰事完結,到時本王將會親自前往齊國,請那稷下學宮的法家名士慎子求取法經,到時,本王之國當要法制,本王還會給本王自己編製一套法令,連本王都要守法,誰還能說本王法毒?」

    王良震驚道:「大王是說……大王也要守法?」劉羲點頭道:「這是本王傳國千年的法寶。世人貪戀權利,韓國變法你知道吧,可惜虛有其表,申不害和韓侯大殺老世族,其實只不過是把國家的財力從老世族手中奪了回來,並無出彩。而齊國的所謂變法,也是一樣,齊王到底還是捨不得自己的權利,他雖定下了官吏之法,卻沒有給自己立法,王在法上,這法怎麼可能長久。我求慎子,就是要一套完整的法學,天下法學,能出慎子者無!」

    慎子是指慎到,他是戰國時代的法家代表,趙國人。不過就目前來說,他還不能給稱為「子」,但問題是,劉羲沒有選,現在法家有三個代表,一個是韓國的申不害,他是術治,術派的代表,這一派定法行刑,求快求急,有點類似於德國的鐵血首相卑斯麥。能夠讓國家在短時間裡集中一切的力量強大起來。不過在歷史上申不害的變法失敗了,但這並不是他的學說失敗,我們中國人喜歡把失敗定性,比如我們看以申不害的失敗,就認定了申不害術治說的不足,《新大秦帝國》裡還對此進行了批判!但這是錯誤的。

    卑斯麥可以成功,希特勒也可以成功,在於德國不僅有這種速成的法學,還有德國人長期練成的軍事能力。而這一點在韓國不同,韓國變法是成功的,但令人諷刺的是,韓昭侯有了變法的人才,可沒有能幹的軍事人才,他手上沒有精明的兵家,雖然他有了一定的力量,可惜的是在面對魏國的進攻,他一味防守,戰術上沒有一點的獨到處,這才是韓國失敗的真正原因!很多人都在這個時候小看了龐涓,如果不是老龐,一般人面對當時強大的韓國還真是沒有辦法。

    但申不害到底是在韓國,韓國雖弱,可現在也初現了崢嶸,人家申不害堂堂的大韓丞相,怎麼可能會理劉羲這個小小的東騎王,所以此路不同。

    第二個是衛鞅,但劉羲深深的知道,衛鞅是一個心比天高的人,他要的是持大國牛耳,再給劉羲十年,那衛鞅也許會投他,可是現在,別看劉羲風光,他的治下也不過將近兩萬人,這裡面還有將近七千的軍隊。說什麼東騎王,這都是屁!中原哪怕一個小城裡也有十萬的人口,所以這是不能比擬的。在這種情況下,劉羲真正留下衛鞅,也只是讓他出工不出力,還是沒用。

    第三個也就是劉羲現在的選擇就是一個了,慎到。此人兼講勢,認為「賢智未足以服眾,而勢位足以賢者」,強調治國以法為準繩。也就是說,他認為法一定要人推動,要從上面高壓的推行下來,換句話說是逼你伏於法,但遺憾的是,這樣的法會隨君王的意而動,也就是說,還是王在法上!秦始皇把自己抬到了法上,他不知道,就是這個他覺得好的王在法上,讓他的後世在短時間裡把秦國的基業敗光了!所以王萬萬不能在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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