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魏王用公子卬時,公子卬會把這件事辦得完好,所以大魏王常常說這件事還真離不開公子卬,但一旦沒了事,大魏王就會把公子卬手裡的權力一下子拿掉!
事實上,大魏王只同意公子卬處理國內的一些不緊要的政務。
可這些政務上,大魏王又會指手劃腳,你說公子卬一天到晚的,這日子還能怎麼過?
生而不幸公子卬,生而幸者,又是公子卬。
可誰能說得清楚公子卬的幸與不幸呢?如果不是如此,公子卬的夫人也不會冒險向劉羲說出那些話,但她沒說完,公子卬就來了,所以公子卬的夫人感覺到難過,她是知道公子卬的,當然想著讓夫君更上一層樓,但哪有這麼容易,一切,只能成迷。
夫人沒能說出她要說出的話。
劉羲猜到了,但他也不會對此事上心當真。
而公子卬,他最怕的就是這件事情,事實上,他也是知道,對於這件事情,劉羲是不會答應的,因為劉羲可以為自己做事,但他不會為了別人。荊軻是荊軻,劉羲是劉羲,劉羲不會像荊軻那樣為了名而去冒險行刺,哪怕別人把這件行刺說得多麼驚天動地,也是不行。
天明了,劉羲告辭。
回到了驛館,看到了公孫賈那似笑非笑的臉,劉羲沒有多說,公孫賈也沒有說什麼,兩人收拾了一下衣服,就到了朝門前,等著魏王的主意。
在朝會上面,魏王點頭同意了,或者說,他是在表面上答應了兩國罷兵的事。
在這種事上,誰能說得清呢?
離開了王城,兩人要回國覆命了。
和公孫賈不同,公孫賈來時,乘的是一輛木車,對於劉羲來說,太寒酸了,這也是正常,在秦國,有幾人能有青銅車?可是劉羲不同,他有錢,也許對劉羲來說錢也不算多,但劉羲的確是想要一輛青銅車,在秦國的那輛車,只是次品,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小氣。
所以,離了安邑前,劉羲跑去選了一輛青銅車,還算是不錯,至少,劉羲挑到了兩匹好馬。這個懶人甚至沒有趕車的習慣,而是拿繩子套在了公孫賈的木車上面,就由著走啦。
對於劉羲的車子,公孫賈恨得是牙癢癢,但是沒辦法。
因為大秦是以窮治國,在大秦上上下下都是窮人的時候,你說說,怎麼可以能乘這種過於奢華的青軺車呢?當然不行,可是劉羲不在意,他還有一個官名,定戎令。這是一個小官,但至少可以擁有這樣的車子,只要他有錢,他就可以,再說了,這次出使後,劉羲也不打算回櫟陽。
劉羲不想見新國君,那位國君眼中的殺意劉羲還是可以感覺到的。
既然國事已經完成,劉羲又不是正使,他大可把這件事情全推到公孫賈的身上。
對於公孫賈來說,他縱是說劉羲的壞話也是沒有用,因為只要劉羲是和他一起回來,公孫賈能說什麼?而說這件事情麼,難道不是辦成了的麼?所以,一切都沒有事情,劉羲自是可以回自己的地方去。
在劉羲離開驪山時,他已經交待了手下,還有一些人員,劉羲讓這些人把地盤遷動,到涇水河邊,時刻準備北上,把姿態做足了,才不好讓別人說閒話。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發生了。
剛剛出了安邑的城門,沒出多遠,在郊外,就見到一個人,一輛車。
為首的人上前道:「是秦國使臣麼?請停一下,在下是公叔丞相府的家老!」
公孫賈停下車子。
那家老上前一禮,道:「在下奉丞相之命,送上千金,予劉羲副使,老丞相有口訊,請劉大人勿忘應允之誓言!」
劉羲大喜而出,道:「好說好說,我不會忘記的!」
家老一笑,吃力的從車上抱起黃金,一共五隻箱子,千金,絕對不是小數目,你看小說電視上動不動千金萬金的,可知多重嗎?每一隻箱子,都是要力士才可以搬動的。
劉羲費力把東西搬入車子裡,頓時感覺就重了不少,心下大喜過望。
離別了家老,兩人驅車再行,就在此時,忽然一車出現,車上人道:「秦使留步!」
兩人復又停下,公孫賈道:「不是又給你送錢的吧?」
劉羲想了想道:「這是人品問題吧!」
這時,那人下了車,也是看清了,不是別人,正是上回引路的公子卬門下那個小家人。
這個年青人笑瞇瞇道:「在下奉了主人之命,前來與劉羲副使結緣,此為三千金,為我主人所贈,主人說了,雖不能得大人與事,但可以助大人之事,也是好,請劉大人收下。」
黃金送上門,劉羲豈有不收的道理,當下就收了,又是費力,現在,劉羲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多買上一些物資,不然的話,只怕是要慢行回家了,要知道,這可是四千金了!得多重?
公孫賈都有點眼紅了,見過送錢的,沒見過這麼送錢的。
但是,這裡面的錢是有原因的。
第一筆,是公叔痤的,公叔痤手上錢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很少了,他送出這筆錢,是因為兩點,一個是劉羲的確是等於救了他,二來兩個人也在牢獄裡呆足了三天,這怎麼說都是一種情感緣分,最關鍵的是,劉羲說了,他不會打魏國,至少是在公子卬活著的時候。同時,對於魏國來說,扶上一個親魏的軍事部族在秦國的旁邊,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第二筆錢,是公子卬送上的,這裡就可以看出公子卬的大方了,但不要以為公子卬這是一種傻大方,覺得他有錢沒地花,不是的。事實上,先是因為劉羲的確是有才,公子卬是真的欣賞他,兩人之間可以說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這裡面,公子卬是真心對劉羲,但問題是他雖對劉羲好,可他沒有那個權力。最後,兩人分手,無可奈何的公子卬只能用錢來表示了。以公子卬的財力,你也許覺得三千金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但對於公子卬來說,真是少之又少,萬金他都拿得出來。只是公子卬不能如此,三千金是一個合適的數字,它不會太大,也不會小,對劉羲有著真正的作用。
當兩人再度上路,公孫賈忍不住嫉妒說道:「你說會不會還會有人給你送錢?」出使也許是少,但公孫賈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出使,他這個正使是沒有什麼事,但這個副使卻是大發其財,當真是同人不同命,只是……有錢,也要有命去享!
對公孫賈的話,劉羲只能苦笑,然後道:「你說還有人送錢嗎?我覺得,有人出來打劫了還差不多!」
公孫賈哈哈一笑,心道:「有得有人打劫,不然,你小子好處也太多了!」
四千金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一個萬人大部十年的積聚,也意味著,縱如義渠國,一年內能有這樣的收入,也算是了不起了!
秦國是一個大國了吧,但全國上下,國庫裡面的錢,不超過五千金,這還要每日裡用度。身為長史的公孫賈絕對相信,現在的秦國,一定沒有五千金了。
但,這是戰國,臣下有錢是臣下的事,你可以請你的臣下獻金,但這是一個態度問題,你只能請,不能用強,當然,你也可以用強,那麼,你就看看以後你的臣下對你是一個什麼態度了!強行讓臣下拿出自己的錢,是下下策,只能勸,或者是請求。
在此,劉羲不用擔心自己的錢給秦國官方沒收,這一點上,在古代,可是比現代好多了。
在現代社會,如果你是一個政府公務人員,你在工作中得到的任何好處,都會打上政府的標籤,回頭是要上交的,不交?打你一個貪污現行犯,整不死你!
劉羲有一次行動中得到了整整三百萬的美子,可是這筆錢上交之後,沒有他的任何事情了,用官方說法,國家訓練你們不要錢嗎?你們用的武器不要錢嗎?怎麼可以和國家講錢呢?所以對於這種事,劉羲深恨之。好在的是,在戰國時代,反而沒有,只要你的國家是一個明君,嬴渠梁是不是明君?太是了!雖然劉羲覺得這位嬴渠梁對自己有著深深的敵意。
公孫賈劉羲二人各懷著別一樣的心思,再行上路。
因為有了前兩次,所以再出現人時,兩人應當不會驚訝。
可是事實是相反的,不僅公孫賈驚訝,連劉羲也是張大了嘴巴。
因為這一回出現的不是一人或是一輛車,而是一……大群的車子!還有很多人!
怎麼會這麼多?劉羲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哪怕是公孫賈向他死命的眨眼,他也是表示自己不知道,天知道怎麼會有這麼一大群的人攔住路呢!
但,到了面前時,劉羲知道了,他縱是不知道這裡面的所有的,可是有一個人他是知道的,這個人就是在秦國有過一面之緣的楚國大商猗梁。
劉羲甚至知道了他的目的,自然不會是別的,而是他的女兒。猗漣。
猗梁是一直到了魏國,在魏國過了好多天之後,才從秦國的手下,知道了女兒的消息。
猗梁當然恨劉羲,但他沒辦法,因為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劉羲什麼事。
自己的女兒找上了門,你能說這關劉羲什麼事嗎?
所以猗梁只能恨,但他本人沒有別的法子。
因為,劉羲現在不僅僅是秦國的官了,還是一位和丞相,公子卬搭上關係的人。
同時,劉羲本人也是一位可怕的劍手,猗梁知道一件事,這對於大多數人還是秘密,但對於猗梁來說,他已經知道了,那就是,劉羲是一個能夠力搏三百勇士的人。
這還是人嗎?
劉羲的事情在傳言中一點點給人放大,已經有人說他有萬夫不擋之勇了。
無論那是什麼,但一個事實就是,劉羲本人的武力是非常強大的。
縱然猗梁的錢財再多,他手上的劍手再多,他能奈何得了劉羲嗎?他奈何不了。
事情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他還能把女兒要回來嗎?要回來的女兒,還能再嫁嗎?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要了女兒,劉羲就一定會給嗎?不過一個大商,也只是一個大商罷了,劉羲憑什麼給他面子?相比之下,還是把戲唱圓了好一點。現在,猗梁就是來唱圓這齣戲的!也就是說,給自己的女兒討一個說法,既然女兒已經到了劉羲的手上,這就是天意,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怎麼也好,都只能認了,可名份總是要定下來的吧!
「劉羲…………」猗梁大聲叫。
劉羲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者說,他只是沒想到猗梁會這麼快的知道這件事。
大商就是大商,什麼事情都是知道快,信息就是比一般人靈通!難怪,在戰國時,各國的商業都很發達,從某種程度上說,根本就沒有抑商之說。
可是到了後期,儒家跑出來了,說什麼不與民爭利,這個爭利就見於商,除了宋,幾乎每一個朝代裡,商人都是倍受盤剝的對象。
在漢朝,漢武帝覺得打擊匈奴錢不夠用了,就用了儒家之言,以商人大惡的罪名把商人給挨著個抓起來抄家,用來資補國家的損失。打仗很花錢的,何況漢武帝把那些戰利品總是在事後還給了匈奴部,你說國家損失的錢怎麼算?最後,商人抓光了,天下財貨流通斷了,國家窮了,儒生們再給出了一條國雖大,好戰必亡的蠢話!其實,這一切與商何關?與戰爭何關?好壞全在儒家的一張嘴了,你能拿它有什麼辦法?
到了明朝,更好了,國家明令商人連綢衣也不可以穿了。
至於清朝,那不要說了,如果一個商人,你不用七到八成的收入給官員們,你的生意就不要想開辦下去!
可在戰國時,商人們是公平的,他們得到了公正的對待,甚至和羅馬一樣,他們中有的人進入到了政界,可以操控國家。可是後來,君主們不願意把權利分給這些商人,這真是一種小農思想,他們覺得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哪有和商人分享的道理。
哪怕是他們明明知道商人可以富國強兵,也一樣拒絕。
這真是封建文明最大的悲哀,農耕文明的代表產物,哪怕連君主也有著這種小農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