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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重新開始——
寇仲來到正凝望磨刀石的宋缺身後,恭敬道:「閥主有何指示?」
宋缺淡淡道:「李世民這個人,我留心他久矣!」
寇仲想起封德彝,點頭道:「閥主曾說過,除小子外,最欣賞的人是他。」
宋缺默然片晌,沉聲道:「若我剛才一口拒絕你們的提議,你猜天下會是怎樣一個局勢?」
寇仲欣然道:「幸好事實非是如此,那時我只好繼續北伐,而世民兄則被他父兄聯手宰掉,跟著頡利大軍南下,北方陷於四分五裂之局。」
宋缺緩緩搖頭,道:「李世民絕不曾如此窩囊,他會以洛陽為基地,樹立他的勢力,憑他的聲望政冶武功,終有一天能統一北方,遂走突厥人。李世民有一項你及不上他的長處,就是堅持到底的耐性。若你不能一鼓作氣的攻陷洛陽,你會因此輸掉最後一場仗。所以若我不同意你們,你能否成功,只是五五之數,這還未把你的心魔計較在內。」
寇仲苦笑道:「閥主看得很準,若我得不到閥主首肯,只能勉強自己繼續作戰。可是自家知自家事,我再不像以前般心無掛礙的全情投入爭霸之戰去,而子陵將不理會我。」
宋缺緩緩轉過身來,凝望著他,平靜的道:「坦白告訴我,你肯這樣冒開罪我之險來求我,究竟有多少是為了玉致?」
寇仲一震垂首道:「至少佔五成的比重,另五成是因子陵,至乎其他全是不關重要。我有信心可克服一切,我根本不怕塞外聯軍,亦不懼怕李世民,我有信心在李世民站穩陣腳別樹一幟前把他摧毀,天下間再沒有人能擋著我,因我已成功把閥主教導兩人對壘的刀法,融合在千軍萬馬爭勝沙場的戰法內。」
宋缺仰天長笑,欣然道:「寇仲畢竟是寇仲,你終成功建立戰場上必勝的信心。難得是你對名位權力全無野心,玉致應為你感到驕傲,我宋缺亦後繼有人。」
寇仲想起宋師道,忙道:「閥主當然後繼有人,二哥他正在飛馬牧場為商場主鑒定場內珍藏,短期內還會向商場主求婚,只要閥主欽准,將可締結姻盟。」
宋缺雙目神光倏盛,沉聲道:「竟有此事?」
寇仲道:「此事千真萬確,他們在長安一見鍾情,可是因形勢所限,未能進一步發展,現在一切障礙再不存在,自然是水到渠成。哈!閥主不知我和子陵在此事上費了多少心思,令有情人可成眷屬。」
宋缺雄軀微顫,點頭道:「師道終迷途知返,此事你和子陵做得很好。」
接著從懷內掏出一個火漆密封的竹筒,交到寇仲手上,道:「你代我把此信送給梵清惠,至於如何助李世民登上帝位,由你全權作主,我必須心無旁騖的全力療傷,不能參與你們的事。去吧!李世民是一個理想的選擇,清惠不會看錯人,我宋缺也絕不會看錯他。」
三人聚在船上徐子陵的艙房,心情大是不同。
得到宋缺的,前路清楚明確,只看他們以何種手段策略,以達至目標。
坐於床沿的寇仲道:「我們間首先要設立迅快秘密的聯絡網,使互相間清楚對方情況,彼此配合個天衣無縫。」
李世民點頭同意,道:「這方面沒有問題,龐玉一向負責情報的收集,只要他把手下篩選,換上絕對忠誠聰敏者,可以達到少帥的要求。」
寇仲欣然道:「這方面我不大在行,魯叔卻是專家,讓龐玉去見魯叔,當可研究出最可行和有效的辦法。」
李世民道:「返開封後,我立即遣龐玉來見魯叔。」
頓了頓沉聲道:「你們能否秘密潛入關中是成敗關鍵所在,這方面我可作出安排。」
寇仲微笑道:「如須你老哥幫忙,我們當然不會客氣。不過我現在的想法是你目下不宜沾手這方面的事,那即使我們被識破,你仍可推個一乾二淨。我們會經漢中入蜀,表面則大張聲勢,有實有虛。實者攻打林士宏和蕭銑是也;虛者則佯著分別進軍巴蜀和襄陽,讓人不致起疑。」
徐子陵提醒道:「我們曾進軍巴蜀,忽然退走,必有人對此生疑。」
李世民道:「子陵不用擔心,我們曾為此開會研究,只想到是因宋缺和解暉的關係,令宋家軍暫緩攻蜀。」
徐子陵歎道:「我最擔心的是石之軒,此人智慧通天,識見非我和寇仲能及,只要給他稍窺得蛛絲馬跡,說不定可推斷出我們合盟的事,那時事情的發展,將不由我們控制。」
寇仲點頭道:「石之軒確教人頭痛,換過是別人,我們還可不擇手段的先幹掉他,對石之軒則此等方法全派不上用場。而要秘密遣三千精銳經漢中潛入關中,至少需兩個月許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我們的關係與行動絕對不可以曝光。」
李世民道:「縱使我回到洛陽,立即被父皇召返長安,我仍可以種種藉口拖延十天半月的時間。」
寇仲皺眉道:「你曾拖延過一趟,今次不宜重施故技,何況征伐劉大哥的事由你皇兄全權主持,你哪來拖延的理由。最槽是你老爹就以違背皇命治你罪,褫奪你兵權,這對我們的計劃會是最大的禍患,所以你必須乖乖的聽教聽話,讓你老爹無從降罰。」
李世民微笑道:「我忽然生出嚮往江湖草莽的生活情趣,自父皇登基,又以兵權予我後,手下均惟我之命是從,從沒有人敢像少師般對我說話,使我聽得既感新鮮又有樂趣。」
寇仲欣然道:「你的心情比來時好多哩!」
李世民真心誠意的道:「我雖或會失去兩個親兄弟,但有你兩位真兄弟補上,大家目標一致的為天下百姓竭盡心力,尚有何憾?」
徐子陵伸出手,沉聲道:「一日是兄弟!」
寇仲和李世民分別探手,三手緊握一團,齊聲道:「終生是兄弟!」
三人各自哈哈一笑,這才分開。
寇仲道:「無論如何,世民兄入長安之日,就是我和子陵抵長安之時,至不濟可保世民兄和家人從寶庫逃命。當然希望事情不會發展至那地步,且這可能性幸好是微乎其微。不論貴父皇如何討厭你,也不敢在冰封期即過的危險時刻,冒大唐國四分五裂之險置你於死地,他只會逐步進逼,而我們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娘的,我們可否仿似司徒福榮作幌子入城招搖撞騙?」
徐子陵一呆道:「司徒福榮?那豈非硬是予石之軒一個揭破我們的機會嗎?」李世民單從李靖方面清楚此事,不致因此一頭霧水,不知其所云。
寇仲道:「此正為測試石之軒最直接的方法,看他會否念在青璇份上,不揭破我們。且可引蛇出洞,以石之軒的為人,兼之他又被以趙德言為首的派系排擠,讓不會輕舉妄動,到他來煩我們時,我們隨機應變的和他周旋,來個大解決。他娘的!我寇仲現在真的不怕他。」
徐子陵沉吟道:「我們和石之軒的關係曖昧微妙,但這個險是否值得冒呢?一旦出事,會牽連很多無辜的人。」
寇仲道:「只要青璇肯到長安來,石之軒的問題將不存在。」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想她被捲進此事內。」
寇仲道:「那就告訴石之軒他女兒會到長安找你,這可是青璇親口說的,童叟無欺,哈!」
徐子陵道:「我們能瞞過可達志嗎?」
寇仲頹然道:「那是沒可能的。還有畢玄,以他的眼力,只要看過我們一眼,無論我們如何裝神弄鬼只徒惹笑柄。唉!只好偷偷摸摸,像耗子般晝伏夜出,又或索性躲在世民兄的臥房裡,不過這既不能保護世民兄,且處於完全被動的劣境,大大不利我們的計劃。」
李世民正容道:「兩位可知在冬季長安慣例不會有任何馬球的賽事。」
寇仲和徐子陵立即精神大振。
寇仲道:「這麼說,我們只要能避開可達志和畢玄,可保平安。」
李世民不解道:「即使畢玄真的到長安來,你們遇上他的機會是微乎其微,可達志則很難說,為何不先一步把他刺殺,一了百了。」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辦不到,因為他是曾與我們並肩作戰、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們還要求世民兄放他一條生路呢。」
寇仲道:「尚有一個人是不得不防,就是楊虛彥,幸好他少有公開露面,碰上他的機會不大。如若世民兄能提供他的行藏,我們會很樂意解決他。憑我和子陵,或再加上個老跋,保證他一旦入局,任他練成不死印法或甚麼勞什子的御盡萬法根源智經,亦插翼難飛。」
李世民斷然道:「不冒點險,如何成大事?只要我們擬定可在種種不同情況下的應變計劃,加上隨機應變,定可逢凶化吉。試想你們有那趟是順風順水的呢?你們還可在南方營造種種假象,使人以為你們身在關外。」
寇仲哈哈笑道:「還是世民兄夠膽色,他奶奶的熊,就這麼決定。從這裡回梁都,有充足的時間讓我們湊個諸葛亮出來。」
足音響起,宋魯的聲音在門外道:「小仲!玉致來哩!」
寇仲渾身劇震跳將起來,見李世民和徐子陵呆瞪著他,挺起胸膛道:「情場如戰場,小弟打仗去也,希望不用為國捐軀吧!」
宋玉致一身勁裝,秀髮在頂上攏起來結成雙髻,下穿長馬靴綁腿,背掛寶劍,顯是剛從遠地趕回來,甫下馬立即來見寇仲。
看到她倚桌靜坐,一臉風塵的樣兒,寇仲憐意大生,忘掉靜靜避退的宋魯,至乎忘掉此地之外的任何人與事,在她秀眉輕蹙帶點冷漠神色的美眸注視下,坐往桌子另一邊。
兩人目光糾纏。
寇仲心中條地翻起千重巨浪,想起以前種種,不論兩人生死對決,又成千軍萬馬對決沙場;甚麼個人名位權力榮辱,至乎一統天下成不朽的霸業,說到底仍是『心的感受』,不會多一分,不會減一毫,問題在是否滿足。
而此刻他的心只盈滿對眼前受盡自己折磨創傷的玉人,其他一切不關重要。
宋玉致淡淡道:「三叔不肯說你為何要到嶺南來,定要由我親自問你,際此風雲四起的時刻,少帥仍有暇分身嗎?」
寇仲一顆心「卜卜卜」的跳躍著,體內熱血沸騰,若能令眼前美女幸福快樂,生命尚有何求。在這一刻,他衷心地感激徐子陵,若非得他當頭棒喝,他寇仲會把中土弄得天翻地覆,分崩離析。現在既目標明確的將會與李世民以同一步伐達致天下和平統一,更可挽回宋玉致對他的愛,那可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生命最珍貴的東西。
宋玉致秀眉鎖得更深,有些兒不耐煩的輕輕道:「少帥變成啞吧嗎?」
寇仲強壓下撲過去把她緊擁入懷,感受她香軀顫震的衝動,咽喉乾涸沙啞著聲音道:「致致不肯來見我,我只好到嶺南來。」
宋玉致現出責怪的動人神色,嗔道:「少帥似不知身負重任,怎可隨便丟下正事,不怕爹怪你嗎?」
寇仲深吸一口氣,道:「我今趟到嶺南來,是正式向致致求婚,因為前定的婚約已然作廢,如今我寇仲再沒有機會成為天下之主,只是一個平民,致致肯否委身下嫁,全在致致願否點頭。」
宋玉致俏臉倏地轉白,嬌軀劇顫,道:「你在說甚麼?不要發瘋!爹……」
寇仲正心誠意的道:「在我的生命裡,從沒有一刻我比現在更清楚自己在幹甚麼,更清楚我渴想得到的東西,那就是和致致共渡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寫意美滿生活。我立誓今後放下一切爭逐霸業的行動,只盡心全力令致致得到最大的幸福和快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今天我就像個迷途知返的浪子,直至不久前,始曉得家鄉在何方何地。從沒有一刻,我更瞭解致致不願嶺南被捲進天下紛亂的大漩渦的想法,因為我正身在其中,深切體會到未來種種令人懼怕的可能性。」
宋玉致雙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咬著下唇,好半晌後垂下蠔首,低聲道:「不要胡鬧,少師以為現在仍可抽身而退?」
寇仲道:「為了致致,我可以做任何事。在這艘戰船上,除我外尚有子陵和另一個致致怎都猜想不到的人。」
宋玉致愕然朝他瞧來,掩不住訝色,瞪著他道:「你竟是認真的!」
寇仲長身而起,移到她身旁,單膝跪下,左手按胸,右手握上扶手,凝望宋玉致道:「事關我們的終生幸福,我怎敢胡鬧。那個你猜不到的人將會是未來統一天下的真主,我和子陵會用盡一切努力辦法助他登上帝位,因為我們深信他是當皇帝的最佳人選。」
宋玉致口唇輕顫的問道:「他是誰?」
寇仲一字一字的緩緩道:「李世民!」
宋玉致嬌軀劇震,道:「爹怎肯答應?」
寇仲沉聲道:「我們得到他老人家全力。」
宋玉致嬌軀再顫,雙目湧出熱淚,探出抖顫的手,撫上寇仲的臉龐,嗚咽道:「寇仲!啊!寇仲!你……」
寇仲珍而重之的以雙手捧起她香軟的玉手,嘴唇輕柔地親吻她掌心,魂為之銷的道:「我的老天爺,原來能令致致感動至忘掉我以往所有過失是這末動人的一回事,待長安事了後,我就回來和致致洞房花燭,哈!噢!」
宋玉致猶掛喜淚的俏臉現出紅暈,一臉嬌嗔的神態有那麼引人就那麼引人,垂下螓首,啐道:「我答應嫁給你了嗎?」寇仲得而復失,本是一臉失望的瞧著被宋玉致收回去的玉手,旋又嬉皮笑臉道:「你宋二小姐若不嫁我,試問誰夠膽子娶你?因那要適得我寇仲手上的井中月和少帥軍才成。且未來的皇帝又是和我寇仲肝膽相照,恩怨交纏的兄弟,你不嫁我嫁誰?相信我,我們會是天下間最好的一對。」
宋玉致白他一眼道:「看你哩!仍是那副德性,大言不慚。」
寇仲感到身上每個毛孔不約而同的一起歡呼,他終於得到宋玉致。
他對此曾陷於絕對的失望,深受有心無力的感覺苦苦折磨,現在本似沒有可能的事終於發生,宋玉致從未試過以這種神態和他調笑。
啞然失笑道:「這正是小子獨到之處,曉得二小姐你正為人人對你一本正經的打躬作揖悶得發慌,所以小子投你所好,否則如何能贏得你的芳心呢?唉!我要走哩!讓我喚子陵和秦王過來與你打個招呼如何?我可否把你介紹為本人的未婚嬌妻?」
宋玉致條地從椅內飄起,落往出口處,盈盈別轉嬌軀,淚漬猶是未乾的俏臉現出又喜又羞,又沒好氣的苦惱而喜悅神情,柔聲道:「致致甚麼人都不想見,好好的活著回來見我,勿要逞強,一切以大局為重。知道嗎?寇少帥!」
說罷一陣香風般去了——
WilsonLam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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